她還沒說話,高延宗就指着孩子問:
“他是誰?”
小少年比高儼矮了半個頭,此刻恭敬嚴肅地作揖行禮道:
“在下陳叔卿,南陳五皇子。”
元無憂目光警惕,皺眉,“南陳皇子怎麼會在這裡?”
高儼道:“是陳朝太子派他來送信的,聽說近日蕭家勾結北周和後梁,意圖復國,陳朝願與大齊結盟,聯合誅滅蕭家。”
高延宗並不願摻合這些事,只漠然問,
“既然如此,他應該在國主那頭,爲何來本王營帳?”
高儼搶先道:“他和他表姐蕭二孃,在送信的路上被追殺,他表姐就是你那個當過窯姐的部下,我碰巧救了他們倆,蕭二孃讓他跟着我來找安德王,還說她兒子也在你軍中。”
高延宗皺眉,“蕭二孃?你說蕭葉?”
得到高儼肯定的答覆後,這位南陳小皇子也不關心表姐和侄子了,只是呆呆地盯着高延宗那張俊臉,發出感嘆:
“這位就是安德王嗎?長得真好看啊,不愧是專出美人的高家。”
聞聽此言,高儼橫了陳叔卿一眼,撇着嘴譏誚道:
“我家安德王好看吧?其實他哥蘭陵王更好看,這樣的國色美人,臭女人擁有兩個。”
元無憂聽着不對,狐疑地看向高儼。
“哈?哪個臭女人…不會是在說我吧?”
高儼也不理會她,直奔高延宗走去,這個到高延宗胸口的半大孩子,只能踮腳打量他,在他身穿的絳紅色軍服上,揪揪這裡摸摸那裡,還突然一把扯開了他衣領!露出明顯區別於螞蝗咬痕的豔紅色吻痕。
當細嫩又脆弱的肌膚突然被暴露在外,高延宗慌忙拉進衣襟,後退一步遠離高儼,低頭衝他厲斥,“高仁威!你——”
高延宗只來得及喊出高儼的名字,高儼驟然目光兇銳地瞪向元無憂,咬着後槽牙,一字一頓地怒道:
“你們…你們居然偷歡?你把我五哥當什麼了?你都要和蘭陵王成婚了!”
此話一出,把一旁的陳國皇子都聽傻了。
高延宗唯恐事態控制不住,當即一把捂住他的嘴,“別胡說!你小孩子家家的……”
高儼人小鬼大,掙扎着掰開高延宗骨節分明的細瘦指頭,怒瞪面前紅着耳朵的兄長。
“哥你瘋了?她們母尊哪有好人?她不就是把你從那個毒婦*下救出來嗎?你怎麼能墮落到……失身給這種混賬…嗚嗚!”
高延宗再次捂住高儼的嘴,低頭勒令。
“閉嘴!別污衊長嫂了,你非要把我昨天被侮辱的事散勻實嗎?你要再敢嚷嚷…我就把你送回琅琊封地去!”
高儼愣住,隨後委委屈屈地道,
“哥……哥哥別恨我,我關心則亂嘛。”
比高儼居然知道高延宗遭遇更離譜的是,高儼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
元無憂人都傻了,“你們平時都教小孩子什麼啊?高家拿這種事當胎教嗎?”
高延宗眸光微潤地看着她,脣珠微翹,語氣難堪道:“你別問了,咱們出去再說。”於是一行四人,兩大一小走在出營地的路上,元無憂才知,高延宗因爲自幼喪父,被叔父接到鄴城住的緣故,便從小看着高儼長大。而倆人關係的拉進,是因高儼偶然撞見高延宗差點被強,便直接喊了禁衛軍救他,鬧的沸沸揚揚。
雖然此事後來被壓下去了,高長恭也把高延宗接到了自己家養着。但高儼從小到大一直跟高延宗最爲要好,一口一個哥哥,喜歡高延宗的程度,比他親哥高緯高出不知多少,甚至跟他父皇提出過大哥高緯不如自己,勸爹廢長立幼的事。
並且答應高延宗,自己若成儲君,一定封他當親王,當兵馬大將軍。
這邊攛掇老爹廢長立幼的事兒沒成,高儼又攛掇跟高延宗研究帝王之術,說大伯文襄帝這支六個兒子,也就高延宗是當皇帝的料,諸如廣寧王有謀略沒膽子,蘭陵王有勇無謀……
元無憂聽說至此,只暗自搖頭,高家皇室有這麼倆兄弟當政,齊國的未來真是一眼望到頭。
故而早熟的高儼,對高延宗這個受過重創,對體膚之慾有畏懼的哥哥十分重視,原本他防高延宗找個五嫂,跟防賊一樣。
但自打知道了高延宗昨天,經歷過什麼樣的慘案,不止被毒婦下藥,還被螞蝗給淹了…多虧華胥女帝殺光敵軍目睹者,把人闖邊關、挾天子的抱回來,高儼覺得就算多個五嫂,只要能對他哥好,也不是不行。
經過一路上的閒聊和覆盤,高儼想通了,他居然悄悄拉高延宗袖子,勸慰道:
“都怪我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早知道昨天對你的傷害這麼大,我寧願希望是被臭女人乾的。”
結果自然換來了高延宗的白眼。
高儼又訕笑道,
“但是吧,我不是反對你倆,我是反對她又當四嫂又當五嫂。她要坐享齊人之福,也要有那保護你倆的實力啊。”
“……”元無憂一時語塞,還沒說話,身側的高延宗,便突然伸出手來握住她的。
十指緊扣那一刻,她感受到掌心的溫柔,愕然擡頭看向高延宗,隨即收到他頂着那張白嫩的俊臉,抿脣露出個甜美明豔的笑來。
元無憂瞬間放下心來。
幾人剛走出安德王的營地,往蘭陵王的營地走去,迎面就瞧見了個紅袍銀甲的女將,她身後還跟着幾個女兵。
狹路相逢,尚未走近,來者便揚聲譏誚:
“呦,安德王這是…跟嫂子獻身成功了?”
牽着手十指緊扣的倆人,循聲一齊看去,發現來的是鄭觀棋,更加尷尬了。
高儼看到鄭觀棋還愣了一下,“放肆!你是何人啊?敢對安德王如此無禮?”
鄭觀棋道:“臣見過琅琊王。臣是陸女相門下的尚書,出身滎陽鄭氏,論輩分是安德王的表姑,華胥女帝的表姐。”
在鄭觀棋自報家門的功夫,高延宗趕忙鬆開緊握的雙手,那隻手緊張地垂在身側。
邁步走近的鄭觀棋,自然把倆人的互動、和高延宗的侷促不安盡收眼底。
她翹脣譏誚道:
“嘖,在老孃面前裝什麼純情少男啊?高延宗,你什麼德行我還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