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無法兼顧兩頭,隨着迎面劈來的寒光一閃,元無憂急忙側身閃躲,卻還是被刮開了皮肉,瞬間血光四濺!
“啊!嘶……”
她愣愣地瞧着自己的左臂,只見這一下手起刀落、她當即皮開肉綻,被刀割開的豔紅傷處幾乎深可見骨!但她還沒來得及反擊,就因船身晃動,而被一腳踹進河裡!
於是本就畏水的元無憂,此刻剩了一隻膀子,更是撲騰的費力又痛苦,因被酸澀的臭河水灌進鼻腔裡,一張嘴就是滿嘴咕嚕咕嚕。
所幸阿渡並未補刀,只瞧了一眼被水沒過頭頂、把水染紅的姑娘,轉頭跳上岸,對着岸邊突然出現、負劍而立的黑衣少年,邀功道:
“殿下,您看這傻女人,這麼淺的水都能被淹,喝臭水都能撐死了,您快去追趕蕭桐言,攔截玉璽吧。”
李暝見沉着臉,肅然道,“蕭桐言自有尉遲迥等人去抓,她身上的赤霄劍呢?”
小紅臉這纔想起此事,慚愧道,“哎呀,忘了!”
黑衣少年眉眼陰鷙,“蠢貨!殺她就是爲取赤霄劍你懂不懂?讓開,我親自去取!”
李暝見擡眼一瞥,正看到黑衣溼淋淋箍在身上的妹妹,拖着鮮血淋漓的身體爬到了淺水岸邊,江水沒過她的腰間,她擡起的一條手臂已經把水染得通紅。
她狼狽的像落湯雞,卻並未呼救,反而一臉倔強地往岸邊撲騰來。
於是他擡腿走向岸邊,望着水裡的姑娘。李暝見皺眉嘖聲道:
“中原的皇女真不好當,我送她一程吧。”
於是他踮起腳尖上前,小心翼翼地踩在河邊溼地。
李暝見手持莫邪劍,剛走近河岸邊渾身溼透的姑娘,卻被她突然伸手抓住腳踝,拽進了水裡!
他只來得及驚詫一剎,就仰頭栽進了河水裡!幸虧李暝見手裡緊握着莫邪劍,又識水性,他惱羞成怒地拔劍要砍她,卻感到腹部突然岔氣一般的劇痛!
他被她從身後亮出的劍刃刺傷了小腹!李暝見低頭看一眼自己腹部,那處傷口離他被高延宗刺傷的地方只差毫釐,淌下的鮮血砸到被她的血染紅的河水裡,溶的毫無痕跡。
雖然出現這種變故,他也毫不意外,但沒想到她竟敢剛見面就偷襲、往死裡捅他!
“你還敢偷襲我?把劍給我!”
李暝見疼到語氣發虛,只能忍着二次撕裂的腹痛,去搶她手裡的劍,卻不料!趁他擡手之際,這姑娘拼盡最後一口力氣抓住他胸口的衣襟,力氣大到徑直撕破兩層布料,露出他一截白嫩胸膛,和一顆水晶吊墜。
她氣若游絲道:
“原來你真是……我家人啊……”
連番的戲弄,把李暝見氣得眼底都滲出了猩紅的血色,他一把掐住她的修長脖頸,紅瞳滿溢怒火,“我先殺了你!再取赤霄劍!”
下一刻,她卻一口血吐在他懷裡。
和他腹部淌下的血溶成一團,糾纏不清。李暝見憤然,眼底是猩紅的絕情,跟出血了一樣。
反觀他面前被扼住喉嚨、幾近窒息的姑娘卻長睫粘連,垂死般疲弱地眨着琥珀眼睛,幾乎要一閉不醒。
他一手掐住她脖頸,一手舉起莫邪劍,正要對面前的姑娘剜心就刺,岸上卻突然響起一聲驚叫:“蘭陵王?你怎麼來了?”
少年循聲回頭,正聽見蒲葦叢中衝出來一片急促的腳步聲,就在這時,身穿孔雀翎裙的高大男子扒開蒲葦,露出一張白淨絕美的俊臉,正是蘭陵王!
元無憂本就被水嗆得瀕死,又因無法呼吸而幾乎失去意識,此刻聽見阿渡喊“蘭陵王”,她耗盡最後的力氣睜開眼時,正看到高長恭那雙黝黑明亮的瑞鳳眼、絕美白淨的俊臉,心裡便無比踏實,無憾地閉上了眼。
高長恭一出現,便已讓李暝見警鈴大作,而他身後居然還帶了幾個折返的周國武將,正是尉遲迥、伽羅等人。
“你住手!”
“不可殺她!”
“你們滾開!把她還我!”
高長恭話音未落,邊化作一隻振翅高飛的孔雀、迅捷如飛地衝過來、跳下水!
氣喘吁吁,最後跑過來的宇文孝伯,嗓子都喊劈了!“劍下留人啊!不可殺華胥國主!”
宇文孝伯一出來,就挑明瞭立場,更是代表了周國天子。
周國天子想讓男風陵王來奪取權勢,把女風陵王打入後宅,但不是要她死。
而今李暝見要殺元無憂,還被她的幾個死忠親信目睹,自然引發衆怒,所以見蘭陵王衝上去和李暝見打架,就都去水裡撈女王爺了。
李暝見是頭一次跟久負盛名的蘭陵王當面對峙,他那高大的身形因着肩寬腿長,沒穿鎧甲都頗顯魁梧和威猛,一跳下水來、就跟小山一般砸了過來!
本就頗具大將壓迫感的男子,此刻滿眼滿身的肅殺之氣,真是舅哥妹夫一見面就紅眼。
待到蘭陵王擊退李暝見,才發現血泊裡的姑娘,已經被那個冷臉女將軍抱上了岸,正在摁她胸腔往出吐水,又因她昏迷了,還低頭嘴對嘴給姑娘渡氣……
見此情形,高長恭嚇得都沒空揍弒妹未遂的大舅哥了,他跳上岸去,又來搶受傷昏迷的姑娘!
周國自然不肯,他一氣之下直接開打,連伽羅一個姑娘也照打不誤,此舉自然引發了尉遲迥大發雷霆……混亂之中,尉遲迥捅了高長恭好幾刀,卻還是被他掙脫了包圍。
——倒不是尉遲迥等人打輸了,而是高長恭瘋了。他不顧自己渾身皮開肉綻的傷處,腹部比姑娘還深可見骨的刀口,只顧抱着姑娘,淒厲地喊着“她沒氣了兒!”便瘋了一般,拼死抱着元無憂衝出重圍,搶馬而逃。
周國人也不敢阻攔,生怕這倆人一口氣沒上來就死在一塊,只敢跟在他身後護送。
連宇文孝伯都要瘋了,明明他是來阻止李暝見弒妹的,怎麼差點又多死一個?
而一身孔雀翎裙都溼透成落湯雞的蘭陵王,一邊策馬趕路,一邊泣不成聲地摟緊懷裡的姑娘,他一路哭喊着她沒氣了,直到把她的屍體送回齊國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