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鐵戈5

騎卻很納悶,最近好像總是感覺到有個目光遠遠的縈繞在他身邊,而且是很熟悉的目光——張順的目光,可是張順遠在千里外的都城。難道是自己太過思念他了嗎?

這天,樂毅突然召集一衆部下給他們下了命令,午後開始集中所有兵力攻打即墨和莒,午夜前必須拿下。騎卻不明白他們之前斷斷續續攻了好幾天,都是打打停停,今天爲什麼突然要直接拿下。而且這天也沒有見到一向不會錯過任何行動的王上。

騎卻雖然疑惑但是面對樂毅的命令也不敢怠慢,他帶領的軍隊是先鋒,攻城這種事其實先鋒和後援的區別不太大,所以騎卻直接帶上他營中幾十個輕功好的先設法進到城內,直接從裡面殺出來打開城門,剩下的事就順理成章了。說起來輕鬆,其實很難,齊國畢竟還有幾萬大軍,他們也是混作齊軍小心翼翼接近城門,最後也只剩下騎卻一人生還,還受了重傷。

這兩座城在齊王和田單神秘失蹤的情況下終於在傍晚時刻被攻破了。建國七百多年、輝煌強盛了幾百年的齊國,就真的徹底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了。往昔的榮耀、傳說不知道後世又會記得多少。

樂毅和姬樂資半路就收到消息,齊國已經滅國。樂毅沒什麼反應,這是遲早的、計劃內的事情。姬樂資愣了一下才消化這個消息。這時候他才恍然大悟,其實一切都在樂毅的計劃內,從他被田單帶走開始,樂毅看似是迫不得已才以齊王爲質,實際上田單纔是落進圈套那個,如果他選擇不用姬樂資換回齊王,那麼失去了君王的齊國又能支撐多久呢?若果他選擇換回齊王,那他就等於直接放棄了他的國家。樂毅逼得田單親手放棄了他堅守了五年之久的國家,以後只能隱姓埋名帶着失憶的齊王苟且偷生。

姬樂資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樂毅是個很恐怖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算計之內,不管別人做何種選擇,他都永遠有下一步等着你。你永遠不知道他的計劃能做得多大,你永遠都不知道他還有多少條後路。

“若是田單選擇放棄齊王,那姬樂資怎麼辦?”很久之後,蘇言這樣問過樂毅。當時那種情況,已經被逼到絕路的田單會做出哪種選擇誰都說不定,而樂毅怎麼敢就那樣拿姬樂資去賭。

樂毅搖頭,他太瞭解田單,“他不會,就算放棄國家,他也不會放棄他的王。”不然他怎麼捨得拿姬樂資去賭。

樂毅去看過正在養傷的騎卻,不巧

他剛剛喝了藥睡着了。很驚訝竟然沒看到張順,他以爲他們兩一定在一起呢。既然這樣,不如幫他們一把好了,樂毅很樂意幫自己的下屬找到一個好歸宿。

“軍醫怎麼說?”樂毅問騎卻的副官。

“軍醫說傷到了筋骨,要靜養一段時間。”

“這軍營之中每日都要操練,太過繁雜,不太適合靜養。” 樂毅想了一下,“讓你們將軍醒來後搬到城鎮上的樂府去養傷,你們也不用再派其他人受過去照顧,樂府自然會安排。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由你先代領他的職務。

當天晚上,張順收到上面的命令說鎮上樂毅的府邸缺少人手,讓他先去照應幾日。

張順接到命令沒有多想,他和樂毅也算熟識,他以爲可能是樂毅需要他過去幹什麼。

齊國滅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六國分割土地、人口、財寶了。

姬樂資和樂毅這幾日都在商量這件事情,樂毅的看法是要和燕國土地相連的幾個大城池,樂毅則認爲應該要即墨和苣等原齊國經濟、政治比較發達的地方,兩人討論了幾日也沒有達成一致,最後乾脆放着不提,留到回都城後讓滿朝文武慢慢爭去吧。

樂毅見姬樂資終於恢復了從前的脾氣,打算乘勝追擊,帶姬樂資領略一下西北的廣闊無垠和磅礴大氣,順便促進一下兩個人的感情。而到了西北,雪山和沙漠是絕對不能錯過的絕美風景線,樂毅計劃好了一切,就等姬樂資點頭就可以上路。

“六國會談在即,我們不用趕回京都嗎?”姬樂資也很想和樂毅單獨出去逛一逛,何況他以前沒有來過西北,更像親眼看一看那些只在書中讀到過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不用,有顧歡和張遠在何必擔心。”況且有些人只有你不在時他纔敢露出一點點馬腳。

姬樂資看着樂毅,“你又知道了些什麼?”這個可怕的男人,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本來是不知道的,”樂毅笑着看姬樂資怨念的小表情,忍不住想用手捏一下,“可是上個月,有人總是喜歡在東宮坐着睡覺,我只不過是替他蓋個被子。”

姬樂資閃開他不規矩的手,瞪他一眼,前段時間,他的確愛往東宮跑,然後一不小心就會坐在小木馬上睡過去,醒來後卻躺在東宮的牀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小木馬壞掉的一直腳也被修好了,他一直以爲是下面的宮人,沒想到是樂毅。

“那隻木馬做工很精巧,

我很是眼熟,於是去查了一下,”樂毅說道這裡眼神開始變得認真,“卻查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姬樂資不解,那隻木馬是他早就死去的哥哥做的,能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那個木馬是達斡爾族特有的製造方式。”樂毅說。

姬樂資點頭,他知道他那個哥哥是達斡爾族。

“我曾經在我師父那裡見過同樣的手藝,所以有印象。”樂毅看着姬樂資表示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纔是重點,“我查到十幾年前,先王曾和一個達斡爾族生下過一個男孩,可是後來又被先王賜死了。”

姬樂資知道樂毅說的是誰。

“一年後,那個名族也被先王滅族了。”

姬樂資還是不知道樂毅到底想說明什麼,這些他都知道。

“重點是,十五年前的某一天我師父突然帶回來一個比我大三歲的男孩子,他說那是達斡爾族最後的希望,我記得他身上帶着一個有燕國皇室標誌且繡着’樂’字的香囊。”

姬樂資幾乎不敢相信,十五年前正是他哥哥被賜死,樂毅比姬樂資大五歲,燕國王室只有他們這一代用’樂’字,這一切的巧合都指向一個事實——他的哥哥並沒有死。

騎卻看到張順的一瞬間就明白了樂毅的用心。

他和張順是青梅竹馬,兩個人都是寒門弟子,當年張順選擇去靖侯府做管家,而騎卻進了軍營,兩個人分隔兩地,獨自奮鬥,卻是爲了一個目標——以後更好的生活在一起。但凡最般配,必定各自精彩。等經歷過一切就攜手共度餘生。

現在,樂毅給了他們一個忙裡偷閒的機會,當然要好好珍惜。

每天張順用樂府的輪椅推着行動不便的騎卻,有時候曬曬太陽,有時看看日出日落,兩個人濃情蜜意、耳鬢廝磨好不愜意。

“你說,我們老了是不是就這樣。”簡簡單單,兩個人、一隻貓、一室春光。

“對啊,拿天你累了或者我累了。我們就換好衣服,躺在牀上,你說我們死吧。然後我們就閉上眼睛永遠沉睡。”騎卻想象着。

張順雖然覺得有點浪漫,可是,擡手敲敲騎卻唯一沒有受傷的頭,“你就不能想點別的嗎?”

“這有什麼?很美不是嗎?”騎卻表示張順就是太實在了,這麼明顯的情話都聽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