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菲謝特分開,各自被白衣祭祀帶進沐浴的房間。
帶我進入房間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傢伙,他一一指點房間裡的各種沐浴工具給我看,解釋着沐浴的步驟。
“……閣下應該都清楚了吧?”他說,“那麼,我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
我早已被一大堆沐浴規定搞得頭昏腦漲,點着頭想讓他早點滾蛋。
“還有一個問題……”他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說,“閣下是文職,又是武將……那您到底應該穿什麼呢?”
“我……”是啊!我應該穿什麼呢?
“我想您還是穿盔甲好了,”他想想,“這樣的話更符合閣下的氣質,可以嗎?”
“好吧!”我並不在意。
“那我就給您準備了。”他走出去,不大會就拿來副盔甲放在一邊的石桌上。
“你怎麼不出去?”我看他連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不要看着我!”
“是這樣的,總督閣下,”他挪動了一下身體,“您第一次用聖水沐浴時我必須看着您,以便正確指導。”
“這件事我自己會,”我一楞,想到這是神殿,終究沒有出口成髒,“你給我出去!”
“不可以的,總督閣下!這是我的責任……”也許看我臉色不是很好,他有點畏縮,“如果我現在出去,會受到懲罰……”
“看來你是一定要和我待在這個房間了?”
“是的……”
我低下頭想了想,要不打他一頓?好象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過來,”我對他招手,“我想好了……”
穿好漂亮銀色盔甲的我,開始坐在椅子上看着某人匆忙的背影,他正苦着一張臉收拾被我弄得一團亂的房間,並把我換下的衣服疊好放進櫃子。
“剛剛教你的話你記住了吧?”我問他,“一會就照着說啊!”
“我知道了,”他小聲說,“但是您的神情不要太得意,會被看破的……”
“好樣的!看不出你還是個細心的傢伙,”我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好了,我教你的這種方法很好用,如果你再靈活點,保證你很快就升。”
走出了房間,我開始讓臉上帶着點不高興。因爲在我盔甲裡面,違禁品總計三大類幾十件:包括黑鐵及魔法匕首各一,魔法項鍊及戒指各一,各種用途不明的藥粉十數包……
“科恩總督準備好了嗎?”一個地位高點的白衣祭祀站在外面,問我話的同時眼睛卻看着陪着我沐浴的祭祀。
“是的大人,科恩總督已經準備好了,”我身邊的傢伙平靜的說,“我一直陪着科恩總督,沒有看到任何違反規定的事發生。”
我忍住不笑,這個倒黴蛋被我用麻痹術杵到牆角當衣架用,頭上還罩着我的衣服,看得見什麼東西纔怪!不過這傢伙倒是很鎮靜,將來前途遠大。
“好的,那麼科恩總督,我們這邊走。”
人漸漸的到齊了,三個帝國得到覲見資格的一共是十一個人。坦西帝國三人,班塞帝國三人,剩下五人全是我們斯比亞帝國的。或者是我多心吧,怎麼大家站在一起,另倆個帝國的人看我們時眼神都不是很友善……不是說神屬聯盟親如一家嗎?
一邊走,一邊把我的想法告訴菲謝特。這小子沐浴後穿着一身合體的禮服,飄逸的長髮用一根髮帶系在腦後。在倆只悠藍眼睛的襯托下,一張臉象是在散發着淡淡的光彩……我,我真的好想打他一頓,再把他的臉塗黑。
“不奇怪,就算是一家人也會有摩擦,”菲謝特看看我,“在覲見時誰可以表現得更好一些,那麼在將來也就更受重用。就算是王子,登基之後的日子也會好過不少。”
原來如此,爲了我們以後的好日子,看來我得想點辦法突出菲謝特的優點才行。不過,這傢伙好象也沒什麼優點吧……反正比我的優點少多了。
我們被安排站在一個小廣場邊,廣場地面被鋪上了厚厚一層新鮮花瓣,清冽的花香瀰漫四周。而三位紅衣祭祀就指揮着手下祭祀以一塊寶石爲中心畫起了魔法陣。
他們詠唱着咒語,以手指爲筆先在地上畫出一大一小倆個圓圈,圓圈套在一起,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倆尺。只要是他們手指畫過的地方,立即就會閃現出微弱的白光形成線條,並漸漸變得清晰明亮。
畫完圓圈,一部分人開始在圈外四個相對的角上寫符文,一部分人就在倆個圓圈內外填充各種圖案……沒過多久,這個有菱有角的小魔法陣就畫完了。而所有參加的祭祀們都是滿頭大汗,好象這耗費了他們大量的精力。
三位紅衣祭祀互相點點頭。
“世間萬物的主宰,所有次序的制定者,我終生侍奉的主人,光明神王陛下!”三位紅衣祭祀分別手持法杖,齊聲詠唱,“請允許您最謙卑的僕人,以您賜予我們的方法,打開這通向您,通向無數生靈嚮往的神聖地域——光明聖山之路!”
隨着他們的詠唱,法杖上開始發出紅光,氣霧狀的紅光又凝聚成三條光束照射在魔法陣中央的寶石上,寶石剎那間就被映襯得鮮紅欲滴。
圓圈之外的符文先有了反應,同時向上投射着微弱白光至三人高的距離,就象是被倒映在水中的影子,然後是散發着強烈光線的符文本身整個的飄起,在這三人高的空間裡上下游弋……
當裡外倆個圓圈,以及所有的線條圖案全部飄了起來時,魔法陣中央的紅寶石彷彿被喚醒一般,開始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茫,最終形成包裹整個魔法陣的淡淡七彩光幕。
魔法陣,活了。
看着這個絢麗的魔法陣一點點成形,我得承認,祭祀們的確有些厲害。反正威伯大叔是做不出來,至少我沒看他做過。
強光一閃,打斷我的胡思亂想……定睛一看,陣中已經出現了倆個影子,因爲光幕的關係,我看不太真切。
她們慢慢走了出來,白皙小巧的腳赤裸着,踩在鋪滿地面的鮮花上走到陣外,眼光掃過所有人,停在三位紅衣祭祀臉上。
紅衣祭祀們高聲讚頌着單膝跪下,躬身行禮。
看過衆神廣場的塑像,我就知道光明神族是有羽翼的,大概的樣子也明白了。按理說不應該感到很吃驚纔對。
可當這倆個光明神族的女性出現在我眼前時,我還是呆住了。
她們身穿白色的長袍,樣式簡潔到就象是把一塊布料隨意披在身體上,只在左肩部位用一顆胸針大小的銀色飾物扣住,一條細細的銀色腰帶系在腰上,結釦的地方垂下一點。頭上沒有髮帶,只戴着一隻不知是用什麼植物枝條編制的桂冠,金黃色的長髮一直垂到腰下。皮膚的顏色……看不出和衣服有什麼區別,都是純白色,顏色上減一分讓人覺得不夠,多一點就白得過份。五官極其端正,又細又彎的眉毛,大而明亮的眼睛,修長挺直的鼻廓,小巧紅潤的嘴脣……雖然她們長得並不完全一樣,但我總覺得她們符合一定的比例,或者說是……模式?
就這倆位女性而言,除了背後的倆只白色羽翼,她們的體形和人族差不多。甚至可以這樣說,我四位妻子中隨便一位都要比她們來得漂亮。
但從她們眉宇中流露出的不經意的神情纔是重點,讓人心折的平和和看不到底的深邃,使我不得不把目光放在她們身上,該死的!我應該看她們裸露出來的腳或是圓潤的雙肩纔對,那嘴脣要是再翹一點該有多好,還有她們的胸……
“科恩!”有人在扯我的衣服,我轉頭一看,是菲謝特。
“你幹嗎?”我不高興的問他,隨即反應過來,“殿下?”
“行禮啊!”菲謝特瞪我一眼,我才發現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了,就我一人傻站着。
“啊?行禮?哦……不好意思!馬上,馬上!”這可不是一般場面,我打着哈哈希望大家可以原諒我,但是所有人都對我怒目而視。
“倆位大人!”紅衣主祭低聲說,“請倆位大人原諒科恩總督的過失,他一定是被大人的聖顏震撼,以至於忘記了禮節。”
“紅衣主祭,你不必在意,”左邊一位神族女性轉頭看看我,“大家都起來吧!”
“多謝倆位大人!請放心,”紅衣主祭這個老混蛋卻接着說,“我會讓科恩總督留下,我們會教育他直到合乎禮儀爲止。”
雖然另倆個帝國的傢伙們都不露聲色,但我知道他們心裡一定非常得意,而菲謝特四人卻一臉擔憂的看着我。
左邊那位神族沒有直接回答紅衣主祭,卻轉過頭問我,“科恩總督,你怎麼想?”
我歉然一笑,“您說我可以去我就去,您要讓我留下我就留下!”
“我沒權利讓你去或不去,我們只是來接你們,”她看了我一眼,再看一眼身邊的同伴,“是不是,維尼納?”
“今次的名單上應該是十一個人,”名爲維尼納的神族說,“紅衣主祭,你真的是這樣想嗎?”
“啊!不是的,”紅衣主祭搖着頭說,“我只是怕科恩總督會失禮……”
“即使是科恩總督有什麼做的不妥,我也會親自告訴他,”維尼納說,“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你們退下吧!我們得走了。”
“是,”紅衣祭祀們再次伏在地上,“送倆位大人。”
“大家跟我來。”維尼納轉身進了魔法陣,白光一閃,已然不見。
大家一個個接着走了進去,我拖在最後,走過那位神族身邊時,我對她笑笑。
“我應該叫您什麼呢?”我說,“高貴的女神。”
“依弗,”她說,“快進去。”
步出魔法陣時,我們已經身處光明聖山的一個山谷之中。
四周都是皚皚雪山,但是山谷中卻陽光明媚,溫暖的陽光照在身體上感覺很舒適。畫着魔法陣的玉石平臺邊,全是茂密繁盛,色彩繽紛的各種花草。很慚愧,其中絕大多數我沒見過,我只在其中找出一種比較熟悉的蘭花,這裡的氣候讓它們爭相盛開,奼紫嫣紅。
沿着玉石鋪就的小徑,我們在山谷中穿行。花叢流水間,一隻只奇異的動物時不時的跑過,或者就乾脆待在路邊,一邊享受陽光一邊從頭到腳的細細打量着我們,有的四腳朝天憨態可鞠,有的悠然緩步溫順馴服。
“大花園,動物園,還有溫泉……”我東張西望,“依弗大人,這地方可真不錯啊!”
“你走快一點,”依弗在我身後說,“不要叫我大人。”
“那我該叫您什麼?”我停下腳步回頭說,“是不是……”
我還沒說完,她的身體一閃就不見了,轉回頭卻看見她在我前面走着。
“大人您不要嚇我啊,”我說,“我膽子可小了……”
“你膽子小?不是吧?”依弗回答我,“不要叫我大人。”
“您都聽說什麼了?您可千萬不能相信,那都是謠傳,”我對着她的後背,仔細看着她雙翼上的潔白羽毛,心想着怎麼才能搞幾支帶回去,“謠傳都是不可信的啊大人……”
轉過幾道隘口,我們眼前是一片極其廣闊的平原,眼力所及的盡頭有一座巍然屹立的大雪山,風格迥異的各式宮殿從山腳順路蜿蜒而上,直達山頂。
前面的人走出了小徑就呆住,一個勁的驚歎,而且倒吸涼氣。
他們突然站住可就苦了我,因爲正在想事情啊,沒有注意啊,所以就一頭撞到依弗的背上!要死不死,我那脆弱的鼻子正好碰到她雙翼最堅硬的部分……
“啊——”的一聲慘叫,我就蹲在地上。
雖然撞上去的力量不大,但我首次接觸神族身體的代價卻是慘痛的,不知道我着了依弗什麼道,反正我整張臉一麻一酸,鼻血就伴着眼淚一起出現。
“怎麼這樣不小心?”依弗轉過頭來看着我,眼神不太自然。纖細的手指一揮,我的鼻血已經止住,難受的感覺也消散了不少。
“我……我……”我站起來,衝前面喊,“剛剛前面誰走第一!”
“是我國勒圖王子!怎麼了?”
“怎麼了?我問候你老……嗚!嗚嗚嗚嗚!”還沒罵出來,我的嘴已經被依弗用魔法封上。
“沒什麼,你們先走吧,”依弗不動聲色的其他人說,“我帶科恩總督去洗洗。”
“好,你們要快點趕上。”前面的維尼納說。
我非常老實的跟着依弗到了一個小噴泉邊,用沒戴戒指那隻手清理着身上的血跡。
“洗好了吧?”依弗把一隻手伸出來,“還給我。”
“還什麼啊大人?”我真誠無比的說,“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呢,我沒欠大人您什麼東西啊……至於說,大人您想要見面禮的話……我可是個窮總督呢……我從不貪污受賄……本總督一心爲民,廉潔清正……”
“把從我羽翼上拿走的東西還給我,”依弗說,“還有,不要叫我大人。”
“羽翼上有什麼?”我大驚,“你確定是我嗎?其他人混水摸魚也有可能啊!”
“我知道,就是你,”依弗不怒不笑的神情讓我疑惑,“你撞上我時咬下的,雙手捧臉時藏到你的護腕裡,你罵人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對嗎?”
“……”
“我說對了吧?”
“你想怎麼樣嘛?”我一臉沮喪,“是把我大卸八塊?還是綁在某個廣場上‘呼呼’的燒成烤肉?”
“我沒想好,”依弗看了看自己的纖細的手指,“或者我直接讓你消失也不錯。”
“不會吧?您可是我最崇拜的仁慈的女神啊……有沒有商量的?”
依弗搖頭,但她很專注的在聽。
“商量一下嘛……女神,”眼看有機可趁,怎可無故放過?“在我的行省,那裡物產豐富,要不我給大人您特別建上一座神殿?您有空的時候還可以來走走什麼的……“
依弗還是搖頭,“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這……女神您這就難住我了,”我小心翼翼的說話,眼神曖昧,準備向她推銷某人,“難道您……是……想?沒關係,放心的交給我就好了!”
“科恩啊科恩,你總有一天會被拔掉舌頭的,”依弗看了我一眼,嚇得俺立即閉嘴,“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聽她這樣講,我就知道我今天沒事了,誰管以後啊!
“是這樣啊,我有四個妻子……”我說,“我想送給她們當頭飾,看到頭飾就好象看到您一樣……”
“你那裡可不止四片羽毛。”
“哦,是這樣的,雖然小的我現在才四個妻子,”我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以後說不定會多個幾位……所以我早做準備嘛。”
“你爲了取悅妻子就拿我的羽毛?”依弗有些生氣的樣子。
“不是!這只是藉口,”我立即改口,“其實我是看你走得很悶的樣子,這樣的話大家就有藉口出來散心一下,你看這裡陽光多好……”
我還沒說完,她嘴角一翹就笑了。這一笑,就象嚴冬裡溫暖的陽光一樣。
“原來你剛剛是嚇我的,”我拍着胸口,“嚇到了嚇到了。”
“原來你不知道我是在嚇你啊?”依弗說着話,把腳放進泉水中,再遞給我一個小盒子,“狡猾的傢伙,早就想好了吧?”
“把羽毛放進去吧,”她的腳在水中劃來劃去,“不要掉了。”
看我把羽毛放進盒子,她接着教我一段咒文,盒子在我手上一閃就不見了。
“需要的時候再念一遍就好,”依弗說“不準放其他的東西在裡面……算了,跟你說這個也白說。”
因爲我又一次念出咒文招來盒子,已經把匕首啊項鍊啊什麼的全部放了進去。
“我尊敬的依弗女神,”我在她身邊坐下,“爲什麼你對我這麼好?”
“我對你好嗎?我不覺得,”依弗轉頭看我,“第一,羽毛拿回來也已經放不回去了。第二,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第三,我是真的很悶。”
“爲什麼會悶啊?”我說,“你是神,神呢!”
“神也會悶,而且我又不是神官,我只是一個小侍女。”
“小侍女?”我這次是真的吃驚了,“把三個紅衣祭祀嚇得不敢動的小侍女?”
“不行嗎?”依弗說,“三個老頭子煩死了,每次來都很羅嗦,不管是誰都下跪,聽他上句就知道他下面會說什麼!”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把擁抱的事告訴她,笑得她直不起腰。
“好了,我們該走了,不然等一下就追不上他們了,”好一會,她才站起來,“我得告訴你,見了其他神可不能沒禮貌,不然你會很慘。”
“比如說……誰呢?”
“我不知道這次還有誰負責接待你們,”依弗對我說,“但你一定會見到夏洛特,還有戰神達威德。”
“爲什麼你就知道一定是這倆位神接待我們?”我們已經熟悉,所以我不再用“您”來稱呼依弗。
“因爲我就是夏洛特的侍女,而戰神達威德會給你加封。”
“是嗎?聽起來夏洛特象是個女性的名字啊!”我說。
“你應該稱呼她爲光明神族——夏洛特*克納赫公主殿下!因爲她是光明神王帕米齊*克納赫陛下的小女兒,”依弗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她會和你們見三次面,你還是想好該怎麼表現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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