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轟鳴聲打斷衆人的談話,遠處可以看到煙塵飄起在空中,霜澤看着那個方向不悅的皺眉,繃緊了神經,將祁薰直接拉到自己懷裡。
“我先帶她過去。”
對身後的人說了一句,霜澤便抱着祁薰縱身跳進集拜殿院落裡,並以更快的速度向着那煙塵的方向跑去。轟鳴聲間歇的又響起來,他甚至可以想象,漠塵與那些人交手的時候弄毀多少房柱,餘光瞟着一臉憂心望着遠處的祁薰,連他自己都奇怪爲何一定要將這女子先帶去那裡,分明是危險的決定,可心裡卻篤定的認爲只有祁薰能阻止漠塵,只有她能讓漠塵脫離這仇恨的深淵。
“看到他打算再說什麼?”
“……”擡眼看着帶自己穿行在房檐上的男子,祁薰垂眸思索了片刻纔開口,“不知。不過,一定有我能做的事情。”
“恩,只要能理解他就足夠了。”
“霜澤,你是不是……”猶豫了一會兒,祁薰還是將從前便有的疑問說出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漠塵的身份?”
“是。”
“……謝謝你。”
“你,不必對我說這些。我視漠塵爲兄弟。”從以前對他說的對不起到現在變爲謝謝,霜澤知道,在祁薰的心裡已經對他殺死葉婕羽的事情釋懷了,縱使還有些芥蒂,至少還能像這樣說上話,對霜澤來說,便足夠了。
當又一次的轟鳴聲響起的時候,霜澤已經帶着祁薰來到了事件發生的所在地,那裡,漠塵被四位長老一掌擊退到厚重的石牆上,如若不是內力深厚,恐怕這一擊早已讓漠塵粉身碎骨。身旁瑞承也已經傷痕累累。破碎的屋瓦掉落至他們身前。
艱難的眯着眼看着前方,當聽到熟悉的聲音喊着他名字的時候,漠塵握着劍的手顫抖了一下,模糊的視線望過去,那女子仍舊是一臉擔憂的凝着自己,霜澤已經來到他的身前做着掩護。
“你怎麼樣?”
“沒事,霜澤,你退到一邊,這是我的事情。”餘光從祁薰的身上收回,漠塵在心裡暗歎,不是叫她離開嗎?爲何偏偏還要跟過來,霜澤也是,竟這麼由着那女人胡來,勉強用劍撐起身子,胸腔的衝擊瞬間帶來痛苦的呼吸,他費力的咳着,睨視四位長老的眼神依然犀利冷銳。
“漠塵,勸你不要再做這種荒唐事,你若放棄,主上說可留你一命,如此對你厚待,不要不知好歹,繼續垂死掙扎。”
“哼,留我一命……不知道龍之留我一命就是讓我去殺他的嗎?你們這些無關之人才該給我滾遠一點。”將嘴裡含着沙塵的血吐到地上,漠塵滿不在乎的走上前。
瑞承調整好狀態也站起身護在漠塵的身前,卻被身後的漠塵拽住,他驚訝的轉回頭,“殿下……”
“瑞承,你也退到一邊,現在還不是你出手的時候,在遇見龍之之前,給我活着。”
“可是殿下……”
“閉嘴,這是命令,你還叫我殿下,就給我聽令,這四個人的武藝我比你清楚。”
天生的將臣出身迫使瑞承無法違逆皇族的命令,他誓死效忠於三皇子,卻反倒要被對方護着,這多少讓瑞承心裡存在這不甘的痛苦,如果自己再強一些,如果自己可以擁有值得眼前這人託付信賴的能力,現在是不是便不會進展的這麼困難。
“我替你療傷。”正僵持的間,院落裡陸續多出幾人,祁琛也已經來到瑞承身邊檢視他的傷口。
“你怎麼也跟來了。”意外於祁琛的出現,他知他一向不喜招惹這些麻煩之事,卻沒想到此時會出現在這裡,視線落在祁薰的身上,瑞承倒也明白過來,“給你添麻煩了。”
“無妨,不過是舉手之勞。”祁琛說着之前對他說過的同樣的話,但瑞承很清楚,他的舉手之勞是針對的誰,便不再言語,安心讓他爲自己療傷,並不敢怠慢的觀察着漠塵同敵人的對決。
“嘖嘖,漠塵,被長老們傷成這樣了嗎?還要逞強去同主上打?”
對於連颺看似嘲諷的話語,漠塵不予理會,只在四長老看着突然出現的風花雪月等人分神的時候,又採取快速的出擊。
然而招招依然被擋下來,就在又一次要被對方重傷的時候羿冰不知從哪裡衝了過去,長鞭替漠塵接住關鍵一擊,讓他避過了危險。
“羿冰……”
“我說了我還有話要問你,薰兒姐姐也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你不可以就這樣同我們劃清界限,我……”
羿冰還在對漠塵說着,卻沒有注意到四長老其中一人投過來的飛鏢,就在那飛鏢險些要刺中羿冰喉間而漠塵又爲了抵擋另一邊的攻擊分身乏術的時候,嚶的一聲,軟劍的銀光在羿冰眼前晃過,連颺肅穆的立於她的身前,笑容裡的殺氣異常明顯。
“嘖,笨女人,告訴過你別亂來還真是不聽話,這樣不就是意味着我也不得不出手。”
“連颺~”驚喜的看到連颺將自己護在身後,羿冰對於暗襲的唏噓心理多少得到緩解。
同一側,看着濮陽月儀同司成應付其中一位長老,而祿姣並沒有要出手的打算,漠塵一人疲於應付另外兩個人,只感覺自己渺小的祁薰低頭抓起護在她身前的霜澤。
“不用管我,去幫漠塵,我沒事。”
“祁薰……”
“求你,霜澤,我真的沒事。”
“……我知道了,你站在這裡不要亂動。”
就在霜澤剛要上前去助漠塵,而空啓也正好對付完之前的對手趕過來時,一個低沉的聲音迴盪在院中。
“想要見我的人,直接到主廳來。”
那聲音從未聽過,包括四位長老也都停下動作疑惑起來,然而衆人卻因這聲音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只有空啓靜靜聆聽着那聲音,眯起雙眼。隨即,龍之的聲音響起。
“四位長老可以退下,漠塵,你想要的答案等着你,還有猶豫嗎?”
“龍之!”痛恨的幾乎是咬出這個名字,漠塵的視線與祁薰對上,很快又從她的身上移開對已經走到他身後的瑞承開口。“我們走。”
“漠塵……”祁薰忍不住叫住轉身欲離開的人,她知道他一定不會叫她跟着,可是之後會發生的事情顯而易見,她怎麼可能讓他獨自去送死,即使自己的力量那麼薄弱,甚至可能成爲累贅。
“霜澤,帶他們離開這裡。”
漠塵仍然沒有要這些人牽扯進來的意思,然而那低沉的聲音卻絲毫不給他這機會。
“既然都來了,還有怕死之人嗎?若現在離開,我必讓他們死無葬身。”
暗咒着那幕後之人的狠絕,漠塵複雜的目光掃過祁薰與羿冰的身上,視線又落在空啓那裡,似乎感受到什麼,欲言又止的轉身繼續向前走去不再多問。
只是這行進的路上,細心的便會發現漠塵一直走在祁薰觸手可及的身前,劍也緊緊握在手中,袒護的心情不必言說,恐怕只有當局者還沒有注意到彼此之間的牽繫仍沒有斷。
然而這種看似溫暖的感覺也只到主廳而已,一眼便瞧見正座上坐着的人以及他旁邊站着的龍之,甚至萬婉藝早已等在門外迎着他們。
那蒙面男子在看見走在最前面進來的人時視線收緊,眼神裡透露着仇恨的目光,那同漠塵望着他的仇恨目光是完全不同的。
“你終於打算讓我來殺你了嗎?”看着階梯上的二人,漠塵壓抑的心情再也忍不住,垂地的劍與地面發出刺啦的聲響。
“哼,龍之,你真是教出一個讓我意外的工具出來,不是告訴我他已經不會影響到我。”並沒有回答漠塵的話,男子反倒是對身邊的龍之開口。
一直垂眸的龍之這才擡起頭看着下面站着的一行人,他養出來的出色殺手風花雪月的宮主全部到齊,他受身邊之人命令要去追殺的老頭空啓笑着在門口望着他們,還有幾個陌生的男女,以及五公主羿冰,尚書的女兒祁薰,這樣的一行人的確讓他有些意外,不過龍之也清楚,身邊男子話裡的意思指的是什麼。
當年留羿星一命的事早已被他知曉,然而留他在身旁甚至還親自教他武功把他培養成殺手的事情,這男子並不知情,說工具也不爲過,成爲殺手,便是一個工具,然而,這工具也是自己重要的一枚棋子,如今到了該發揮作用的時候。
“現在他仍然不會影響到你。”
“冠冕堂皇的話說夠了,立刻給我殺了他,當年你沒完成的事情,現在全給我解決。”
並不理解那人話裡意思的濮陽月儀輕聲問着一旁的司成,然而對方也並不瞭解情況,只看着祁薰等人的表情更凝重起來,同時,身後的空啓笑呵呵的走上前。
“冤冤相報,你釀下的禍根,如今卻要別人替你來收拾嗎?是時候該收手了,否則最後吃虧的只會是你自己。”
“空啓……又是你這老頭從中作亂,當初也定是你要他留這小子一命的吧。”蒙面男子看着走近的老者,眼裡的仇意更濃重起來,破壞他的人統統都該去死,然而這麼多年卻連這老頭一根頭髮也傷不了。
“呵呵呵,當年之事做決定的完全是你身邊之人的本來意思,爲何你不問問他爲何沒有殺死這孩子而是留他一直在身邊?你把當年的失誤全怪在不相干之人身上,我想他是在爲你恕罪而已,哪怕只是一個渺小的生命。”
空啓走到漠塵的身邊,笑着回視他驚訝的面孔,拍着他的肩又回視階梯上的兩個人,“這個時候還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嗎?站在這裡的人中,也不止一人知道你的身份,難道還想把他們全殺死滅口?龍之……哦,不,我想現在叫你這個名字着實有欠妥當,畢竟那是你丟棄給你身邊的人十年的名字,自己目前所謂的親人就在眼前,不想露真顏嗎?洛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