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一直沒來過嗎?”能讓葉婕羽想到霜澤出現的地方除了江北古宅就只有馥郁坊,然而古宅附近的居民說他出門已經好幾天不曾回來,本以爲這裡會找到他,卻沒想也是失望的答案。
“找不到那個人嗎?”羿冰在一旁有些焦急,離開綿李城已經過去一些日子,再不回去祁薰豈不是要徹底淪爲青樓女子。
“看來必須要想別的辦法了。”葉婕羽也沒了底氣,本來期望能倚靠的人此刻卻毫無消息,不單單是救不了祁薰的遺憾。
正手足無措之時,羿冰猛然覺得有一個人或許可以找找試試,“我應該早點想到去找他的。”
“誰?”葉婕羽不解的問。
“就是一個自恃其高的人,不過他應該也很厲害,我就是他給救出來的,叫……連,連什麼?”
“姑娘說的可是連颺,連公子?”這時從繡坊後院走出來一名女子,細眉輕挑的看向羿冰。
“對對,就是連颺。你認識?”羿冰打量一下眼前的女子,總感覺她眼裡充滿了敵意。
上次和連颺打個照面之後略感失落的葉娥原本是來封雪城散心並找自己的姐妹敘舊,沒想到就讓她碰到認識他的人,她怎麼不知道連颺還認識這種女人。
“認識,而且我和他的關係還很不一般。”
“呃……呵呵,那可否告訴我們他現在在哪?還在竹站山那裡嗎?”
葉娥微驚,這女人竟然連竹站山那裡都去過?不,應該不會,那裡除了其他三位宮主應該沒人進去過,連她也不能,這女人也許只是聽連颺說過,不如就告訴她在那,反正那裡有迷蹤竹林,很容易迷路。“是啊,他最近一直在那裡,他每次去那裡都是不希望被人打擾……”
還沒等葉娥說完,羿冰就開心的抓過葉婕羽的手往外走,“葉姐姐,我們快去那裡找那個人,他應該有辦法救薰兒姐姐。”
快馬連夜趕路,羿冰兩人終於在第二日黃昏時到達竹站山腳下,“公主,天色已晚,此時上山或許不算安全。”葉婕羽考慮到羿冰的身份,再加上此刻只有她們兩人,她實在怕對公主保護不力。
“不用在意那些了,越早救出薰兒姐姐不是越好?”說着,人已經向山上走去。
走着走着,羿冰就有些迷糊起來,她只記得當時跟着那夥山賊往左側的小道走進去,再往後也完全是跟着前面的人走,根本沒注意是怎麼個路線,和祁薰出來時也是靠着留下的腳印,可如今沒有要追的人,腳印也早已消失,這路看起來竟愈加陌生。
“奇怪,之前是走這邊的嗎?我記得好像有幾棵紫竹在這裡的,咦?那邊是梅鹿竹?怎麼沒見到過。”
聽到羿冰疑問的自言自語,葉婕羽停下來,“……公主,我們迷路了?”她也第一次進這裡,根本沒想到是這麼複雜的地形,別說找那個人的住處,恐怕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連颺揪着一直兔子在竹樹上穿梭的時候就看到下面兩個人正犯愁的樣子,抓住細竹枝停下來,她怎麼又來這了?而且還帶個不認識的人,不過好像在哪見過?
“葉姐姐,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該等天亮時再來。”
葉……啊,湛雪宮那邊城守的女兒嘛,怪不得有些熟悉,連颺笑了笑,繼續觀察這兩人來這究竟想做什麼,卻聽到羿冰說到自己的名字。
“連颺那個笨蛋,住的什麼鬼地方,真是的。”
這丫頭,沒見面也不忘挖苦他,早知道當初不救她了。
“喂……連颺,無名小輩,連笨蛋,你快出來,本公主我有急事找你幫忙。”
聽到這句喊話,連颺笑起來,原來還有這樣請人幫忙的,“嘖嘖,公主殿下,你這呼喚,草民可承受不起,我哪比您對得起笨蛋那雅號,還是無名小輩適合我。”
羿冰和葉婕羽聽到聲音猛然擡頭,就見淡綠色身影跳到她們面前,手裡還拿着一隻兔子。
“啊~~你,快點,快點給我去救人。”羿冰一見連颺跳下來,也顧不得反駁他的話拉着他就往回走。
“等一下,我可不是你的奴隸,說做什麼就做什麼。把話說清楚先。”
“祁薰啊,就是被你救過的那個姑娘,現在又有危險了,你快去綿李城幫我把人救了,說起來還要怪你,之前你不是救了我,怎麼不把她一起救出來啊。”
細細聽完羿冰的話,連颺恍然想起什麼,拍了下腦門,“啊,原來我是把這件事給忘了。”
“什麼?忘了?你竟然說你忘了?”
“我正好自己也有事,就把她先留那了,不過在那應該沒什麼危險。”
“沒危險?你們男人見女人留在青樓是不是都很開心啊?我看你也是經常去逛窯子吧,否則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那,還救出來。”
被羿冰點着肩膀直後退到一根竹子上,連颺一時沒適應她這架勢,只乾笑一聲,“那次還真是巧合,我去那裡也是有事要辦。”
“哼,去那裡的男的哪個不是辦事。”
“……”這倒說得也是,於是連颺只笑不答,反正她正在氣頭上,轉頭看向一旁的葉婕羽,“那你們倆是想去救她了?”
“我們是沒救成才找人幫忙的,公主說認識你會有辦法,所以就過來了。”葉婕羽見羿冰並不想回答,只得代爲回答。
“啊,好說,你倆在這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起身把兔子塞到羿冰手裡剛要去綿李城,連颺又轉過身,尋思片刻道,“我看你們兩個還是跟着我一起過去吧。這裡晚上不安全。”他的陷阱到了晚上更復雜,這兩人要是亂走觸了機關可不好,他還是本着不亂殺無辜的原則。
等她們人又來到津香館之後,得到的答案既讓他們鬆口氣,又驚訝起來,“你確定祁薰時被漠塵救走的?”
連颺對葉婕羽點點頭,才發現原來這個葉婕羽還認識他們呢,“沒錯,媽媽是這麼告訴我的。”
“呼~~太好了,那一定是回都城了吧?我也回去看看,葉姐姐和我一起吧,然後我們再共同出去闖蕩江湖。”
連颺暗笑,她還真喜歡做女俠,不過自己事情發展印證了自己的猜想,他倒是要再觀察看看,漠塵和那個祁薰究竟是什麼發展,“那既然這樣,我就勉爲其難當個護花使者。”
“你湊什麼熱鬧。”
“呵呵,人多有趣。”
三個人吵吵鬧鬧第二日也開始向都城趕過去。
接近年末的時節,每經過一段路程都會看到住家爲節日忙碌的身影,不過此時,祁薰並沒有受到這種氣氛的感染,滿心裝載着身邊和她走在一起的人。
“怎麼不說話?累了?”之前還有很多話說的人,自從離開寺廟那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能夠回家不是應該高興的事嗎?至少在他眼裡是羨慕的,還有一個家可回。
祁薰搖搖頭,“我怕我想說的什麼又會被你反駁。”
“……”漠塵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意思,因爲他一直在劃清兩個人的界限,甚至連朋友也不想深交,不過漠塵並沒有因自己這樣的決定而後悔,他既然無法爲她的生活譜寫一段結局,那就在自己的回憶裡披荊斬棘,總好過最後情深時卻要因那段離歌痛徹心扉。
“那就不要說了。”
“你……”
“什麼?”
“你何必那麼堅持己見?”
側頭俯看着一臉怨氣的祁薰,漠塵有些心動,柔柔弱弱的她,原來還有這樣生動的表情,可是想法終究只是想一下,面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淡定,“難道你想當個殺手嗎?”
“怎麼可能。”
“所以,那些話等回了都城後還是不要再說了,也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否則我一定會後悔當初沒有把你殺了。”纔會讓你現在這樣擾亂我的心緒。
祁薰還想說些什麼卻在看到漠塵低垂的眼中帶有淡淡無奈的時候開不了口,明明心裡就是個好人,何必非要時刻把自己定位在那個位置。
“下雪了。”
祁薰正思索着,漠塵的聲音吸引她的注意,在靠近都城鄰城的一個小縣附近的郊野處,雪花漫天染白了空氣,這一年的初雪,與身邊心中人同賞,或許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紅塵喧囂,凝霜霧靄,忍痛罷了相依,若等繁花開盡時,問君可否付了情思意?”明年春暖花開時,你可願接受我對你的思戀?
聽到祁薰這仰天看雪時的感慨,感受到她想傳達的思緒,漠塵的手握的死死的,他不可以心軟,不可以給了她可以希冀的諾言,“……可惜生不逢時,好似春暖雪化,似水流年,紅塵來去,誰能情有獨鍾?猶如攬月,無去路,無歸期,罷了便罷了。”不要做無謂的期望,不要做傻姑娘。
漠塵的回答自然在祁薰的意料之中,她只是苦笑一下,悲傷收進眼底,笑容黯然,停下腳步背過身,看着化開的雪水融入泥土,深呼吸一下才又轉過身擡頭看向漠塵,“聽說禹格縣每到初雪的時候都會有祭典,祈禱明年春天不會遲來,我們在那裡住一晚再走如何?你……應該不急於這一刻就要和我道別吧?”
她比想象中的堅強,漠塵看着祁薰期許的目光輕輕點下頭,“正好,我也需要給傷口換藥。”
“……”聽到這話,祁薰原本強裝的面容卻失了僞裝,走回來的這段路上,她雖知道他身上負傷,而且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可她終是沒有問出口那傷是因何而得。“既然很快就到都城了,這次讓我幫你換藥可以嗎?以後應該沒有機會吧。”
見漠塵微愣一下並沒有回答她,祁薰側頭問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嗎?也是讓你爲難的要求?”
漠塵凝視祁薰片刻,纔有些尷尬的別開臉,手背掩嘴不知在想些什麼,緩緩才道,“男女授受不親。”
“啊!”祁薰這才察覺自己說了什麼,忙掩飾道,“只,只是包紮下傷口,我會盡量不碰你的。”她覺得自己臉頰熱的很,此刻一定羞紅的讓他看了笑話,不過好在漠塵也因爲彆扭的情緒沒再去看祁薰。
咳了一聲,漠塵纔再提醒她問題在哪裡,“我的傷不光是手臂上,身上也有。”
“……這,這樣啊。”雪花一點一點下大,而兩個人站着的地方卻彷彿越來越升溫的感覺。
“恩,所以,還是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不……啊。”聽到漠塵否決了她,祁薰反射性的抓住他的衣袖堅持着,反倒讓氣氛更尷尬起來。她怎麼這麼不知廉恥。羞於自己的舉動,祁薰收回手走到馬旁撫順着馬鬃。
看見這樣的祁薰,漠塵不自覺在嘴角掛起微笑,寒冬不覺冷,只因佳人情暖融雪吧,只是可惜這樣的情景卻是這般短暫而必須深埋心底。
“那就麻煩你了。”
“咦?”他剛纔說了什麼?自己應該沒聽錯。
牽起馬徑自開始向前走,漠塵的語氣又恢復到冷然,“我不想重複。”
眼裡含了笑意,祁薰跟着走上前,只是短暫的夢也好,最後會時過境遷也好,她認了他,甘願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