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苼纔不至於那麼笨,“算了,我對他的事情沒有興趣,喝茶。”
伸手去送茶,他接住順勢握住了雪苼的手腕,茶落在手裡,人也穩穩落在懷裡。
就算是背對着他,耳廓還是一點點紅起來,他看着她粉嫩的耳垂,覺得十分可愛,不由得用舌頭捲住。
雪苼怕癢去躲,“你還沒說張副官……”
“你不是對他不感興趣嗎?”
雪苼縮起脖子很無言,果然跟他討價還價可得不到一點好處。
不問了他反而說:“張副官從軍以前可是個紈絝大少爺,整天眠花宿柳掏空了身體,他姐姐把他扔給我說就當張家沒找個兒子了,也不能給書香世家丟了人。我跟他家有點淵源,就收了他做副官,爲了鍛鍊他的身體,就罰他跑步,算來昀銘跟着我也有六年了。”
雪苼愣住,她沒想到赫連曜還有作爲“人”的一面,再看看張副官,哪裡有半天他說的紈絝樣,估計就是在瞎編。
彷彿會讀心術,他問她:“你不信。”
雪苼連忙轉變話題,給他一鬧又忘了今天來的目的,“少帥,我有話跟你說。”
赫連曜把她轉過來,看着她的眼睛,瞳仁深處無波深邃,“說。”
“我想問您金粉閣怎麼處理?”
捏着下巴,赫連曜的表情有些冷,也是,玩女人總需要付出的。玉玉那些野貓給買件首飾買幾件漂亮衣服就成,但是這個不行,名貴的波斯貓開口就要一座金粉閣。
赫連曜眼波深處波瀾不興,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雪苼的心提起來,很忐忑。
對於問人要東西這事她太不熟練了,從小到大,她無需要,什麼都送到她面前,她從來沒喲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如此下賤的坐在男人的膝頭問他要東西。
那種羞恥就像一把鈍刀在割着她的皮肉,讓她的靈魂都在疼痛,可是臉上卻只能帶着笑祈求。
她的笑在赫連曜眼睛裡是低賤的,但是這樣不正是他求的嗎?他買她賣,有價有償,貴點有貴點的好處。
伸手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他問:“金粉閣不是我的私人物品,因爲她們的老闆涉嫌是敵軍奸細,自然是要查封的。”
雪苼小心翼翼陪着笑,甚至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那總不能一直封着吧,那多可惜了。”
“怎麼?”赫連曜一挑濃眉,“你想要?”
“是醉生樓的紅夫人。您也知道,金粉閣那樣的地方做別的也做不了,現在雲州也只有她有能力接手,再說了,還繳稅呢,這是給您創收。”
“那你呢?”
赫連曜的笑越發的陰沉,雪苼心裡一陣陣發毛,她忙垂下頭,小手在赫連曜的胸前畫圈圈兒,“她說給我五成,但是我會拿出兩成來孝敬少帥您。”
啪,赫連曜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他冷笑:“你賄賂我?”
雪苼一看他果然怒了心裡更加忐忑,她看着他忽然在他胸口輕佻的一擰。“不是賄賂,是我養着你,以後你可要對我恭敬點。”
她的聲音嬌俏悅耳,十足十的撒嬌。
一般來說,越是沒有本事的男人對於女人說我養着你就越反感,而對於赫連曜這種大男人大英雄來說,有個嬌滴滴的小女人說我養你,倒是成了一種情趣。
巧的是,這種情趣還沒有人能給得了少帥。
所以,他很受用。
拍拍雪苼的小手,他在她耳邊邪魅的吐氣:“你說的,你養我。”
“你的意思是答應了?”
他點頭,“但是必要的形式還是要走一走,還有,那塊地是陳逸楓的,這似乎有點難辦。”
雪苼立刻打包票:“陳逸楓這裡你不用管,我自有法子對付他。”
眯起狹長的眸子。赫連曜有些不悅,“怎麼?又想坐他的汽車?”
提起那事兒雪苼恨的牙根兒發癢,“他欠我那麼多,我爹還是因爲他而死,他還霸佔了我家的房子,我自然是要一一討回來,所以,少帥你能助紂爲虐嗎?”
赫連曜倒抽了口冷氣,這女人竟然坐在了他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以前讀史,對紂王周幽王唐明皇這些爲了女人傾覆國家的帝王他是相當不恥,可是今天美人在懷,他也成了昏少帥,一心就想着她高興。
練了斂情緒,他說:“助紂爲虐是行,但是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太蠢了。”
雪苼不服氣,“那是因爲對手是你,否則我怎麼會被打壓的毫無還手之力?”
她這句說的是事實,但是赫連曜聽來以爲她在拍馬屁,心說醉生樓沒白呆,這伺候人的功夫越來越來越好了。
她心急,“你什麼時候給我辦?”
赫連曜盯着她半晌,“你什麼給我辦?”
雪苼以爲他學自己說話,反應了一下才懂了他的意思,心裡恨着這個男人什麼時候都不忘那事兒,她低頭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三日後,你洗好了給本小姐等着。”
赫連曜給她咬的渾身發酥,三日呀,好難熬。
雪苼放下心頭一塊大石頭,把金粉閣給醉生樓對他赫連少帥來說是百利無一害,這樣妓倌還在,不過是換了個老闆也不會有人大做文章說他殘暴,畢竟來雲州時日不長,而且雲州還有個那麼大的勁敵,他事事都要小心。
目的達到,雪苼拍拍屁股就要走人,赫連曜勾着她的腰不讓走,“這就行了?尹小姐還真會使喚人。”
“你要辦公,一會兒讓你的手下看到就不好了。對了,說到你的手下,那個藍子出他怎麼回事呀,多少美女都不要,一心喜歡小姑娘,都去醉生樓好幾次了,就要個孩子陪着他。”
赫連曜打開抽屜拿出個銀盒子,他從裡面抽出一根雪茄用雪茄剪剪了,然後一整盒都扔給雪苼,“給我剪了。”
雪苼卻不急着剪,她從他手裡奪過打火機幫他點了煙,然後纔拿着小銀剪子給剪雪茄,她微微勾着頭,鬢邊一縷鬈髮墨勾似得落在腮上,非常美麗美好。“我爹以前也讓我幹這個,他肺不好,卻偏偏愛抽,每次……”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紅了眼眶,手裡的剪刀再也下不去。
赫連曜把剪刀從她手裡拿出來,看着她的紅眼睛說:“把我當你爹,我有那麼老嗎?”
雪苼摸摸他俊美的臉,“當然不老,我爹的皮膚摸起來鬆鬆的,哪裡有你的這麼有彈性?”
“想你爹就去墓地看看他,我讓人送你去。”
“不了”雪苼站起來,她小心的用手絹擦了擦眼睛,“我都沒給我爹穿孝,沒資格去看。少帥,我走了。”
“去哪裡?”
“嗯……,買點料子做幾件旗袍吧,我都沒有。”
“好,我給你派兩個人,以後走哪兒都帶着。”
“不用,我是少帥的人,在雲州誰敢把我怎麼樣?”
顯然這個我是少帥的人讓赫連曜很受用,但是他還是冷着連訓她,“你是個惹禍精,誰知道會惹上什麼人。”
“好吧,那我就狐假虎威了吧!”
赫連曜把玩着手裡的筆看着她,心裡在想,是該讓人都知道她是自己的女人了。
從書房出來正好看到齊三寶打頭兒一排軍官在太陽底下站着,齊三寶最話多:“我說夫人呀,你可算出來了,我們兄弟都要給曬成人乾兒了。”
雪苼小臉微紅,想解釋又覺得會越描越黑,索性說:“我是給少帥送點心來的,現在還有很多,大家一起進去吃。”
“喲喲,還真貼心。行了,那我們兄弟進去了。”
小喜拍着胸口說:“您可出來了,我都沒讓這些軍爺嚇死。”
雪苼想起齊三寶帶自己騎馬的事,便笑着說:‘其實他們沒有看到的那麼可怕,你跟他們多接觸就好了。’
“少帥也是嗎?”
雪苼陷入了沉思,現在看他們倆個是和平共處了,但是她還是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觸怒了赫連曜,他深不可測根本不是自己能駕馭的。
小喜見她沉默,也不再說話,默默的跟着她走在後面。
雪苼忽然停下,小喜還傻頭傻腦的跟着,一頭撞在雪苼身上。她自己給嚇了一跳,“小姐,我們去哪裡?”
雪苼說:“走,我們去逛逛,我給你做新衣服。”
小喜哪裡敢要:“小姐,我穿新衣服也是糟蹋了,而且在府裡穿什麼都是統一的。”
雪苼看了看她圓乎乎的小臉兒,還真是一團的喜氣,“那你還要回家呀,還要陪着我上街呀,別反抗,否則就是看不起我。”
小喜終歸是女孩子,聽到做新衣服很高興,雪苼便帶着她去了以前的錦繡坊。
當然,現在全都改名字了,叫錦瑟坊。
看着燙金的招牌,雪苼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起。她發誓一定要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拿回來。
雪苼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店內。
伶俐的夥計來招呼,“這位小姐,隨便看看,我們新到的湖州絲綢法國玻璃紗,做旗袍禮服都有現成的裁縫,保準做出能合心意的衣服來。”
雪苼一愣,這個陳逸楓果然是做生意的料,他不但拿下錦繡坊,還把她開發的購買布料製作衣服也繼續用下去,怪不得現在大街上看到很多穿着新款式衣服的女人,估計是讓滬上港島等地的人把心式樣畫下寄過來。
雖然算不上一頂一時髦,但在雲州等地來說也算時髦了。
雪苼手指觸摸着一匹匹絲滑的綢緞,心中生出無限的感慨,她從小就在這樣的氛圍里長大,熟知這裡的一切,卻沒有想到有一天這些都變成了別人的。
“小姐。看好了哪塊料子,大小姐,是您?!”王管事看着雪苼摘下眼鏡擦了擦,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王管事。”
王管事壓低聲音說:“大小姐,我對不起你,爲了這碗飯,我……”
雪苼忙制止他,“你不用說了,我明白的。王管事,以前雪苼不懂人間疾苦,現在經歷了這麼多,終於懂了什麼叫一文錢難道英雄漢,也懂了好漢爲五斗米折腰的道理。”
王管事唉聲嘆氣:“我現在不是管事了,我就是這個分號的掌櫃,夫人把鋪子賣給陳老闆以後,雖然保留了一些人。但大多數都去另謀生路了。”
“都是我不好,沒能保住家業。”
“您一個女孩子,在這樣的亂世裡已經不容易了,當初您爲錦繡坊做的一切我可是都看在眼裡,就算老爺在也是沒辦法的。”
倆個人正說着話,忽然聽到門口有人喊:“夫人,您來了。”
雪苼循聲望去,見門口站了個精瘦婦人,她穿着一身薑黃色繡白牡丹的旗袍,更顯得臉色蠟黃顴骨高聳,聽着聲音,竟然是尹錦瑟。
雪苼委實吃驚,上次見到尹錦瑟還是她懷孕挺着肚子的時候,一張臉就跟白麪餅一樣,卻沒想到現在竟然瘦成了這樣。
因爲雪苼站的地方比較暗她沒有看到人,只是衝着王掌櫃走過來,“王掌櫃,把這幾天的賬本拿給我看看。”
王掌櫃面露難色,“夫人,老闆吩咐過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不能看賬本兒。”
因爲瘦,尹錦瑟瞪起眼睛的時候整張臉都有一種吊起來繃緊的苛刻,“我是誰?我是外人嗎?王掌櫃,你信不信我現在就開了你?”
王掌櫃忙彎下腰賠罪,“夫人,小的不敢。”
“不敢就快點拿給我,否則你立刻就滾蛋,不要以爲只有陳逸楓是你的主子,我也是。”
站在一邊看了多時戲的雪苼忽然發出了冷笑。
尹錦瑟現在目中無人,剛開始看到一抹粉色影子還以爲店裡的客人,現在聽着笑聲纔看過去,她揉了揉眼睛,“尹雪苼?”
雪苼鄙夷的看着她,“尹錦瑟,你醜成這樣,怪不得陳逸楓整天眠花宿柳。”
尹錦瑟當場就變了臉!
最近的兩次相見,上次她說自己胖,這次又說自己丑,尹錦瑟真的想把指甲穿透她那張雪白水嫩的臉。
咬着牙她反駁回去,“我以爲是誰?原來是嫁了好幾個男人又去當窯姐兒的雪苼大小姐呀,歡迎來到我們錦瑟坊。”
她故意把錦瑟坊幾個字咬的重重的,跟雪苼在一起這麼久,她也知道她在乎的是什麼,會被傷害的是什麼。
但是,她太低估了雪苼。要是以前的大小姐或許她會生氣難受,但是經過了赫連曜的歷練,現在尹錦瑟這樣的段數雪苼又怎麼會放在眼裡?
她揹着手在店裡來回踱步,然後搖着頭說:“是呀,錦繡坊給陳逸楓做倒也沒有糟蹋,不過你們家的帳有點糟糕呀,你想查陳逸楓不讓查,不該是他拿着錢都給了外宅裡那個女人了吧?”
“外宅的女人?你怎麼知道?”
“這個雲州城的人都知道呀,難道你不知道?尹錦瑟,你當初是怎麼對我說的,共侍一夫鋪牀疊被,怎麼到了你自己卻做不到了?你一個妒婦在家橫行,男人不敢娶妾就在外面養外室,嘖嘖,你們成親纔多久呀?我以爲你們揹着我暗通款曲就是真愛能長長久久,沒想到呀沒想到。”
尹錦瑟眼珠發紅卻強自鎮定,“尹雪苼,你別胡說八道。”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不知道嗎?陳逸楓幾天回一次家?跟你說話嗎?還碰你嗎?”
被說到痛處,尹錦瑟彷彿又看到陳逸楓回家後黑沉的臉色,他經常借題發揮因爲一個菜的鹹淡一杯水的涼熱和她大吵特吵,吵完了就回去大半夜纔回來,還喝的醉醺醺,一身女人的花露水味道,最近更是厲害,他說什麼生意忙。連着好幾天都不回家裡。
她再蠢也知道也意味着什麼,現在給雪苼當場說穿,就像給人扒光了衣服,她惱羞成怒。
“尹雪苼你住口!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是你。要不是因爲我的孩子掉了逸楓他會這樣嗎?就算他這樣也是爲了生個孩子,我不在乎。”
雪苼冷冷淡淡的,“如果你只把自己當成生孩子的器皿我有什麼好說的,而且我要警告你一句,你的孩子是因爲你自己流掉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你要是i再敢胡亂誣賴,我對你不客氣。”
說完,雪苼一拉小喜,“我們走。”
小喜一直站在雪苼身後防止她被打,其實她擔心是多餘的,還跟着倆個護衛隊的兵呢,誰敢動雪苼?
見雪苼要走,尹錦瑟忽然撲上去拉住了她。
衛兵要來拉開她,卻給雪苼阻止,她皺眉看着尹錦瑟,“你這是要幹什麼?”
尹錦瑟壓低聲音道:“我求求你,你告訴我他找的外室在哪裡?”
“你緊張幹什麼?尹錦瑟我勸你不要鬧,鬧走了一個他還會再走,你趕的完嗎?”
“趕不完也要趕,他有今天全是靠我,現在我連孩子都不能生養了,我不能讓別的女人進我家裡霸佔我的家產。”
雪苼看着她狂亂的眼神,覺得她有點不正常,同時心裡又覺得痛快,不過這樣的程度不足以洗刷他們帶給她的恥辱,她要讓他們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尹錦瑟,你想知道可以,但是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尹錦瑟瞪大了眼睛,“你說。”
“當初我發現你們那天,是誰的主意把我送到醉生樓?”
“這個”尹錦瑟眼珠急轉,似乎想主意。
“你最好說實話,尹錦瑟,我可是爲了你的家產和幸福在着想。”
尹錦瑟低頭,“當初你發現了我們還說要退婚,陳逸楓怕到手的錢給叔叔要回去。他立即找人想要把你拉回來生米煮熟飯,但是派去的人卻說沒找到你,我們正發愁着呢,有人來送信說你去了醉生樓嫖小倌,讓他去捉姦。”
雪苼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皺起秀氣的眉頭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壓根不知道我去了醉生樓?”
“千真萬確,你想想呀,時間那麼短就算我們謀劃也來不及。”
“那送信的是何人?”
“看不清楚,應該是個老頭兒,不高,帶着帽子很乾瘦。”
雪苼沒想到會這麼複雜,看來這真是有人精心策劃的陰謀,但目的呢?難道就是爲了……
尹錦瑟打斷她的思路,“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那個外面的女人是誰了吧?”
“當然,尹家大宅已經被陳逸楓買下了,但是尹雨苼母女還住在那裡,你說這是爲了什麼?”
尹錦瑟暴怒,“果然是那個賤人,我幾次要搬回去他都不讓,原來是和尹雨苼那個賤人在雙宿雙棲。”
雪苼卷着一縷長髮,“雨苼雖然沒什麼腦子,但是臉圓屁股大,不但能生兒子還旺夫,陳逸楓眼光倒也不錯。”
尹錦瑟哪裡經得起這樣的刺激,她轉身就往外走,對家裡的包車伕說:“走,去尹家大宅。”
雪苼看着她的背影冷冷的挽起嘴角,其實要解決他們也沒那麼難,可以前爲什麼自己傻傻的被他們幾乎逼到絕路?
雪苼沒了興趣,隨便問小喜喜歡什麼樣的布料咬了幾匹讓人送到府上,自己則和小喜在路上閒逛。
兩名衛兵不遠不近的跟着,他們身上都是軍裝,閒雜人等看到了都避讓不及,雪苼覺得這樣很失逛街的樂趣。
隨便買了點小玩意兒,經過一個包子鋪的時候雪苼發現包子鋪的老闆正在毆打一個老人。
老人衣衫襤褸,臉上全是灰看不清楚容貌,而且一條腿還跛着,瘦的皮包骨頭,很可憐。
雪苼動了惻隱之心,她忙攔住了包子鋪老闆,“你爲什麼打人?”
“她偷我的包子,我不打她打誰?”
雪苼把落在地上的包子撿起來,吹吹上面的灰塵遞給老人,“吃吧,我買給你吃。”
一直瑟縮的老人忽然擡起頭,眼睛裡蓄滿了淚水,乾裂的脣張了幾次才喊出來,“小姐。”
雪苼忙握住她的手,“胡媽,你是胡媽,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雪苼買了包子和水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看着胡媽吃包子,胡媽狼吞虎嚥一口氣吃了7個大包子,雪苼一直不停地撫着她的後背,“慢點,胡媽你慢點。”
等胡媽吃完了,她纔有力氣說話,“小姐,我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能見到你真好。”
雪苼不管她身上髒,取出根手絹用剩下的水給她擦着臉,“胡媽,是婉娘和陳逸楓他們對嗎?我回過一次大宅子,他們都說你回鄉下去了。我還納悶你鄉下沒親人爲什麼還要回去?都怪我,當時沒有找你。”
胡媽老淚縱橫,“找我幹什麼,本來年紀一把了,現在腿又瘸不能伺候你,能在死前見你一面我就很開心了。”
雪苼輕嗔道:“你別胡說,我是吃你的奶長大的,我會對親媽那樣給您養老送終。這樣,我找個地方您先住下,嗯?”
胡媽看着雪苼身上的衣服又想起方纔她的陣仗,“小姐,你這是……”
“你什麼都不要管,還有,告訴我你的腿是誰打的?”
“算了。”
“不能這麼算了,胡媽,是不是陳逸楓?”
胡媽點點頭,“我打傷了他的頭,他打我也是應該。”
“他憑什麼!”雪苼已然暴怒,陳逸楓,我尹雪苼對天發誓,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雪苼帶着胡媽去找了紅姨讓她幫着找了一處房子安排胡媽住下,又找了個老媽子過去伺候胡媽,這一切辦妥了回燕回園已經是掌燈時分,雪苼先在門房那裡問了少帥回來沒有,答案是回來好久了。
雪苼心想,這下可完了!
一邊走一邊想着對付的方法,當她走進正廳也沒看什麼,就大聲嚷嚷着:“餓死了餓死了,還有飯嗎?”
那邊低頭看報紙的男人擡起頭,一臉寡淡的看着她,雪苼僵立在原地。
赫連曜放下報紙,竟然沒有生氣,他過去拎着她的衣服,“尹小姐。你終於捨得回家了。”
雪苼忙道歉,“對不起呀,少帥大人有大量,就別見怪了。”
赫連曜眯起眼睛,“我怕饒了這次還有下一次。”
雪苼有點上火了,不就是晚回來一點嗎?她又不是他的禁臠,憑什麼跟審犯人一樣?
但是,她把自己的脾氣壓住了。
小手指戳戳赫連曜的肩膀,她小聲說:“那你罰我吧,但是不要打臉,給人看到會很丟人的。”
她閉上眼睛,濃密蜷曲的睫毛就像一把小扇子,落下姣好的陰影。
赫連曜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撫摸到她臉上,掐一把就會出水兒的嫩,要他打,捨不得。
大概赫連曜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幾天前他還沒有這麼想,而現在柔順下來的尹雪苼已經被他當成了所有物,他的,不能動只能寵。
等待許久都沒有想象中的疼痛,雪苼睜開眼睛,發現男人正用他那雙漆黑似寶石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小臉兒一紅。
他不自然的咳了一聲,拎着她的衣領,“走,去吃飯。”
雪苼對這種被當成小動物的方式很不滿意,她掙扎,“我要先洗澡換衣服再吃飯。”
赫連曜瞪她,“女人真麻煩。”
雪苼忽然伸手環住他的脖子,“男人真野蠻。”
嘴角抽動,赫連曜不知道該打她還是親她。
既然已經成爲所有了還是不要打,他把她推倒牆上吻住。
她的滋味,甘甜美好,又軟又嫩。讓他百吃不厭。
吃飯的時候,雪苼才發現他根本沒吃一直在等自己。
有些愧疚,她夾了點雞肉給他,“吃雞肉。”
他皺眉,看着盤子裡的雞肉。
雪苼猛然想起來他不吃人家夾的菜也不喝雞湯,估計是不吃雞肉的,又想把雞肉夾回來。
他截住了她的筷子,然後迅速把雞肉夾起來,塞到嘴巴里。
雪苼愣愣的看着他,“你不是不喝雞湯嗎?”
他端起手邊的酒喝了一口,“誰告訴你不喝雞湯就不吃雞肉的?”
“那你不是不喜歡人家給你夾菜嗎?”
“你夾的,就可以。”
他的話一出口,雪苼紅了臉。
她忙低下頭吃飯,說好了逢場作戲,說好了只是利用他,說好了恨他入骨,可是剛纔心跳的卻那麼快。
兩個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又都各懷着心思,一頓飯吃完後再沒有說話。
難捱的晚上又來到了。
雖然現在還是不能做什麼,但是雪苼害怕夜晚,白天的赫連曜勉強還算個人,倒是到了晚上她就是頭狼,精力旺盛兩眼冒綠光,雪苼懷疑,他這樣的男人是不是需要家裡養着十幾二十個女人才能滿足他。
但是,燕回園裡始終只有她一個,前面就算有曼曼和玉玉也沒見他做什麼,反而像是帶回家給自己看。
小喜也說,她不在的日子裡他從來不往這裡帶女人。
這個赫連曜有點神秘。
雪苼心裡藏着事兒,又對他的恐懼所以一直磨磨蹭蹭了很久纔回到臥室。
他穿着黑色睡衣靠在牀頭上,手裡拿着一把勃朗寧用絲帕擦拭,他一邊擦一邊扣動扳機,冰冷的殺器發出清脆的聲音,聽起來很好聽。但是卻能要了人命。
他拿着槍用一隻眼睛瞄準的時候雪苼進來,看着他槍口對準了自己嚇得扔掉了手裡的毛巾,赫連曜三兩下就把彈夾給卸下來給她看,“空的。”
“可是那樣也很嚇人。”雪苼臉色發白,覺得這個遊戲真的不好玩。
赫連曜伸手拉住她把她拉上來,“賠給你的。”
“給我?”
“嗯,以前你那個不行,射程短子彈少殺傷力也不強,這個好,最新款,拿着。”
雪苼自然是不喜歡這些東西的,當初那把是因爲她整天往外跑她爹不放心纔買來讓她防身,她接過後隨手放在了枕頭底下,“謝謝。”
赫連曜皺起眉頭,“枕頭底下?”
“你說沒有上彈夾。”
赫連曜忽然覺得這丫頭心比他還大,手槍隨便放在枕頭底下她是想睡不昭還是想睡的更安心呀。
躺下後,雪苼決定先下手爲強。
她摸到某物後對他說:“我們就一次。然後好好說說話。”
桌上的檯燈還在亮着,透過了雪縷紗帳子進來後有些像白月光,這光線恰到好處的蓋住了羞恥,助長了欲一望,雪苼覺得自己能行。
朦朧的光線讓赫連曜少了些銳利多了些魅惑,他的眼眸也格外深,覆住雪苼沒有骨頭似的小手,他啞聲道:“你還不方便,怎麼如此飢渴?”
雪苼:……
她掙扎着想把手收回,“我是想讓你速戰速決,因爲我有事情說。”
他放開她的手,擡了擡下巴,“你說。”
他今天怎麼如此好說話,不會是有鬼吧?
雪苼隔着被子去看,被他矇住了眼睛,“不準看,說話。”
“可是你?”
他呼吸粗重。“正常,一會兒就下去了。”
雪苼咳了咳,她還是不太適應他話語的直接。
“我有件事想跟你求證,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
赫連曜點點頭,“你說。”
“在醉生樓的那次,我出現的那間房,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赫連曜眯起眼睛睨着她,有些狹促的說:“哪一次?”
“就是……”她的聲音低不可聞,“我們第一次見面。”
“那次呀”他皺起眉頭,倒是想起了那有趣的會面。
“你倒是說話呀,雪苼有些急躁。”
“爲什麼想起要問這個?”
雪苼知道什麼都瞞他不住,索性說實話,“自然是懷疑了,不清不楚的給人誣陷嫖了小倌,然後父親入獄家道中落,我想知道原因。”
赫連曜長久的看着她,發現她在燈光下更加美好,一頭黑髮豐盛如雲,她的美濃淡相宜總會讓他驚豔。
“說話呀。”
發現自己的失神,赫連曜忙咳了幾聲,“那間房是我定下的,我自然會出現在那裡。”
雪苼失笑,“你開什麼玩笑,醉生樓又不是客棧酒店,怎麼會給你定房間?”
“的確如此,那屋裡的姑娘叫睡蓮,是我二十個大洋包下的。我夜入督軍府行刺要靠她當障眼法,所以給她喝了蒙汗藥讓她熟睡。當晚刺殺成功,我在離開的時候受了點傷,沒想到他們循着血跡找到醉生樓,我以爲你是睡蓮。”
“所以你就要我和你演一場戲?但是後來你知道我不是對不對?”
赫連曜深深的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嗯,你身上沒有那股子濃香。”
“這麼說有人在你走了之後把睡蓮換成了我,也就是說你我都在人家的監視之下?”
赫連曜沒忍住摸了她的頭髮,他發現雪苼在認真時候的樣子更和他的心意,這個女人算是收對了。不如娶回家生孩子,也省的老頭子整天唸叨。
這種心念動了就不可能認真,他心不在焉的樣子讓雪苼很生氣,“你倒是說話呀。”
赫連曜哂笑,“你說的這些我早在拿下雲州城那天就查了,可是睡蓮因爲要贖她的小白臉反悔跳了莫愁湖,根本死無對證。”
雪苼驚訝,“也太巧了吧,你就不懷疑這是一場陰謀?”
“懷疑呀,我懷疑這場陰謀與你有關,所以對你……”
雪苼一下就懂了,他的救命,他的非禮,他的逼婚,其實全是一場試探。
那現在呢?他相信了自己嗎?
赫連曜拍了拍她的腦袋,“好了,你不用想了,這個事情交給我,整件事情的起因必定是一場奇大的陰謀,不是你能管的了的。”
雪苼也知道,這件事能把赫連曜牽扯進來就絕對不簡單,更可怕的是那人竟然能掌握了他刺殺的絕密軍機,這個已經上升到戰鬥的層面了。
她咬着脣似乎自言自語,“我一直以爲是陳逸楓的詭計,今天聽尹錦瑟說他們也是被人利用的,那我那天爲什麼要去陳府?那人怎麼知道我要去陳府?如果我不去,一切計劃不都實行不下去了嗎?”
赫連曜粗聲打斷她,“睡覺,不準想。”
關了燈屋裡一片黑暗,但雪苼腦子裡卻閃過一道閃電,她想起來爲什麼要去找陳逸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