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姑聽完自己先樂了,忙說:“康康喊的不對,喊一個字:娘。”
康康嘴裡又發出了兩個字重疊的細聲:娘娘。這一次大家都聽見了,都一起樂了,當時也是宮廷劇流行,小茹姐就笑着對燕姑說:“燕姑,你現在成娘娘了,小叔叔豈不就是皇上了?”
燕姑也樂,嘴裡還是在糾正着康康:“娘。”康康還是兩個字:娘娘。
大家這下更樂了,燕姑還不好意思的臉紅了。後來,康康就怎麼都改不了口,隨着他越說越多,大人們才知道康康只對重疊字說的清楚、說的順口,比如:爺爺、奶奶、姑姑、哥哥等,別的連貫語言和不一樣的話語都無法表達清楚。這個情況一直持續到六歲的他。
大家樂了好一會,康康不知就裡還在那裡一會爹爹,一會娘娘,
燕姑後來不管康康怎麼喊了,還是緊緊把康康摟在懷裡,眼裡噙着淚說:“不管咋樣,康康終於會喊娘了。”第一次做母親,雖然不是自己身上的肉,但也被母親的稱謂之神聖所深深感動。
那天下午,我們玩的也異常開心,一號不愧是大城市出來的,眼花繚亂的泳姿讓我們大開眼界,勝子叔和我們的狗刨讓他捧腹大笑,他說:“我教你們自由泳、仰泳還有蝶泳,你們教我狗刨,指不定什麼時候拍戲就用上了。”
那天,我們一直在水裡泡到日落西山。
晚上,當着全家人的面,我們就逗着康康對着燕姑喊:娘娘。康康一開口,爺爺奶奶就樂的合不攏嘴,樂了一會奶奶反應過來說:“燕兒成了娘娘,那我不成了那個壞人太后了嗎?”
爺爺在家人的笑聲中說:“老太婆,想的美!你沒人家那本事。”
強子買了我們村第一輛家用轎車,是黑色的桑塔納。親自駕車帶着他的父母和爺爺奶奶上山玩了一大圈。
爺爺好久沒上來了,看着遊人如織和秀美的湖光山色,略有激動的說:“深山藏寶啊。”
沒幾天,一號白皙的皮膚就被曬成古銅色,人不但沒有因爲皮膚變黑了一點變得醜了,反而更加顯得那麼健康的英俊挺拔,一號自己還說:“我現在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兒子,再演當年的八路軍更貼近人物,更容易讓觀衆接受。”
我們也一致同意他的想法,一號果然在以後的一部戲裡,不但表演了狗刨式泳姿,還把一身古銅色發亮的皮膚也展示了一下,頓時好評如潮,紛紛說太符合當時戰爭年代的人物形象了。
小叔那天又‘撿’到了第二個孩子,還是一個天生脣裂的女孩。
小叔和燕姑那天沒上山,下午一號就帶着小叔去村口閒坐去了,村裡閒人少了,村口現在一般都是年齡偏大的老年人在這裡乘涼聊天。
小叔和一號到了,打了幾聲招呼,一號把小叔安頓好後,自己就抱着書看了。他感覺眼前經常有人影晃動,也看了幾眼,還是幾個好奇的人準備看小叔寫字,他慢慢就完全沉浸在書中的世界了。
等他再擡頭看小叔的時候,小叔懷裡就多了一個嬰兒,一號四下看看,旁邊再沒有別人了,就馬上站起來,看了小叔懷裡的孩子一眼,熟睡中嬰兒嘴脣和鼻子之間咧着一條縫隙,是個天生脣裂的殘疾孩子。
就問不遠的老人,老人說剛纔是有個挺年輕的婦女抱着孩子在這裡了,也沒注意啥時候走的還把孩子給了小四的。
一號一聽就明白了,他也知道康康的來歷,知道又有人故意把孩子送到小叔手裡自己一走了之了。再往四處張望時,那裡還有什麼年輕女人的身影。
無奈之下,一號只好帶着小叔和孩子回了家。奶奶看見孩子的樣子,就把孩子的爹孃一頓數落,嘴裡數落着還一邊抱着孩子看着。脣裂在我們老家方言裡說是:兔脣,也是形容像兔子一樣三瓣嘴。
一號就說:“娘,不行就把這個孩子送到縣裡或者市裡的福利院吧,咱家都有一個康康了。我怕消息傳出去了,最擔心的是沒準還有下一次和更多這樣的孩子送來。”
爺爺奶奶就沒有說話。等到晚上的時候,一家人知道了這個情況,也贊同一號的話。
父親說:“孩子的爹孃心可真狠啊,這都不是他們的孩子嗎?咋就說送人就送人。”
爺爺說:“也說不定他們有天大的難處。”
父親說:“後天我休息,我去縣裡跑一趟,縣裡沒有什麼福利院,我就去市裡。”一號馬上說:“大哥,我陪你去。”
小叔懷裡的康康就斜着眼睛看着那個嬰兒,臉上還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早飯的時候,爺爺奶奶就變了卦,奶奶對父親說:“老大,明天你哪兒也別去了,我和你爹商量好了,這個孩子咱養了,我就不能看見小孩子受罪,一看我就想起來四兒,我這心裡頭就有了過不去的坎。”
然後又對大家說:“你們說行不行?我就不信還有這麼多沒良心的爹孃。”
父親聽完馬上就表態說:“既然娘這麼說,我沒意見,那就把孩子戶口下我這兒,丹丹馬上上學了,我們也沒啥操心的了。”
燕姑說:“大哥兒女雙全,我想還是我來養吧。我也要有兒有女。”
母親說:“康康不是個健全的孩子,就夠你累得了,再加一個怕你連生意都做不了了,還是我們來養吧,等你以後有了自己的,還有你累得時候。”
燕姑臉一紅,輕聲說:“嫂子,你說啥了。”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一號對奶奶說:“娘,我算是心服口服了,我的思想境界和咱家差太遠了,首先想到的是怕咱家麻煩。沒有爹孃的寬闊胸懷。還真有點慚愧。”
說完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又說:”我剛剛想了一下,我說個意見,我說完大家覺得不合適就不要採納。我是這麼想的,這個孩子還是給四哥撫養,我認她做乾女兒,她喊四哥爹,她就喊我爸,你們看這樣行不行?”
爺爺說:“不是咱家思想境界高,也別把你娘誇得那麼高尚,你娘就是覺得人心都是肉長的,看不得小孩子受罪受委屈,看見了就難受好一陣子,這和四兒得病有很大關係啊。你的建議很不錯,我看可以。”
奶奶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有一顆善良的心啊。”
爺爺說:“我今天還去找村長,快刀斬亂麻,趕緊把孩子戶口落實了,他爹孃想要回去我還不給了。”
一號有點害羞地說:“我還沒結婚,就先做了爸爸,呵呵,這樣也好,早早就有了做父親的責任心。”
一家人都樂了,奶奶對着一號說:“你學問大見識廣,你幫孩子起個名字。”一號點頭說:“好的,娘,我今天就琢磨琢磨。”
早飯後我聽見一號給助理打電話,隱隱約約聽見醫生和手術,最後他加了一句趕緊給我回話。
晚上,一號就有了很好的消息,他說:“孩子的大名還是嫂子定吧,我就給女兒起個小名,叫‘美美’吧,我希望將來女兒漂漂亮亮的,美美麗麗的。”
燕姑說:“好聽,好記,康康將來也好喊。”大家就樂,燕姑把康康只能說重疊字的事情牢牢記住了。
一號接着說:“我還有好消息,今天下午助理打電話過來給我說,美美的脣裂不是大問題,現在就可以做手術,而且越早越好,將來就不會留下疤痕。我已經讓他聯繫最好的醫院和醫生,有消息了就可以馬上手術。”
爺爺說:“美美不白叫你爸爸!”
美美到了我家,小叔就不再上山了,兩個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顧,小叔現在是專職保姆,爺爺奶奶在家照顧他們。
一個月後,美美的手術安排在市裡的兒童醫院,專家專程從北京過來做的手術,用專家的話說,這個手術是一般的手術,不用孩子跑來跑去的,就在有條件的醫院就完全可以實施。
全程都是一號助理安排,一號根本就不用露面,燕姑和母親在醫院陪着美美,一個星期就回來了。美美真的一下子美麗了許多。
燕姑雖然帶着錢去的,可一分錢都沒花,助理說一切都安排好了,給孩子治好病是大事,錢都是次要的。回來後燕姑告訴了爺爺奶奶。
爺爺還沒提錢的事情,一號就學着我們這裡的方言說:“咋的?我吃家裡的、喝家裡的給爹孃錢你們不要,輪到給俺閨女治病反倒讓爹孃給我錢?”
爺爺奶奶就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