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若有機會。”
“或許可請無根生幫忙驗證。”
李慕玄暗忖一聲,雖說第三重只是術上的變化,讓逆生狀態變得更強,但卻也是治好師父傷勢的最佳辦法。
當然,他也沒自信到無根生一定會出手幫自己。
兩人的關係說白了。
互不拖欠。
可事情總要去做纔有結果。
不試試怎麼知道?
只不過這件事也並非是什麼迫在眉睫、刻不容緩的要緊事。
畢竟通天徹地纔是師父的真正追求。
但這麼做的弊端肯定還是有的。
思索間。
在這之前,還是要等師父的注意力從突破第三重就能通天徹地,轉到以神通天上面,削弱他對逆生的期待。
不過上篇對師父沒太大用。
“言之有理。”
說死就死給你看。
知道自身最想要的是什麼,不被條條框框的東西給束住手腳。
這對師父來說應該不難。
等再過些幾年。
這點慕玄就很像自己。
估計他心中也很快便會釋然。
他跟師弟似衝不同,他雖然對逆生三重也有執念,但並非認死理。
首先是不斷崩潰與重構,其中耗費的心神可想而知。
隨即,他便將陽神法的上下兩篇一併傳授給了師父。
而下半篇的焚身內煉之法。
師父爲了維持逆生耗費心神精力的同時,性功其實是大有長進的,就類似於漫畫中的田晉中,折磨歸折磨,但神魂卻比平常人要健壯凝實的多。
修成此法的關鍵在於掌控自己。
如弟子們的厚望,歷代祖師的夙願,被今日這麼一刨,已經所剩無幾,如今師父已經不是爲了門派去突破逆生,而是爲了給逆生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因爲任何法術,說白了都需要依靠性命支撐才能構建。
按照功法,調動下丹田真水,中丹田心液,上丹田君火
大約過了片刻,李慕玄見到師父身上冒出白色火炁,便知道師父這是成功煉出了三昧真火,開始焚身煉己了。
而之前壓在肩上的責任。
逆生只是實現這一追求的寄託。
性功不行。
他這話倒不是哄老人家玩。
李慕玄將修煉方法如數講完後。
當然,沒修之前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失敗了也無妨。
就在此時。
也就是三昧真火。
就譬如唐門的丹噬。
左若童開始閉目調息。
李慕玄開口道:“師父您不妨先修習下陽神之法。”
“一來可試着以此法通天,二來咱們的逆生法對性功要求頗高,若哪天真有機會碰到那個能夠隨意撕裂您逆生狀態的人,神魂健壯凝實,把握也大些。”
“好。”
三昧真火又不是丹噬,失敗了頂多難受一些,只要稍加調養就好了,甚至靠着逆生三重,說不定能瞬間復原。
而此時,聽到弟子後半段話,左若童沒有猶豫,直接點頭答應。
按照師父的理論,無根生或許可以給逆生之法刷熟練度。
哪怕借無根生之手,實證逆生第三重確實不能通天。
李慕玄沒有多言。
數十年來。
其次散則成氣,聚則成形,這是術上的東西不假,可想要構建出這種堪稱神仙之能的法術,哪是那麼容易的?
這也是爲何性命如此重要。
只不過跟自己燒了一晚上不同。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
師父便停下了,眼中露出遺憾之色。
“慕玄,這三昧真火確實玄妙,對神魂大有裨益。”
“但一邊維持逆生狀態,一邊焚身,太過損耗心神,對精炁的消耗也是巨大,爲師每天煉一個時辰已是極限。”
左若童開口。
要是他不需要一直開着逆生的話。
幾天幾夜他也能煉。
但考慮到要壓制體內的傷勢,再多煉恐怕跟逆生一樣反而成爲負擔。
不過別說,煉完後,維持逆生的心神損耗要比之前少了一些,雖然很細微,但積少成多總歸是好事。
“水滿則溢,過猶不及,修行不必強求,師父您當以身體爲重。”
李慕玄點頭說道。
聽到這話,左若童眼神一陣古怪。
咱倆誰是師父啊?
這語氣口吻。
不曉得的還以爲你在教徒弟呢,倒轉八方就是這麼倒的是吧?
如此想着,左若童嘴角卻是忍不住噙起,沒繼續談自己身體上的事,轉而問起了弟子修行上的安排。
“慕玄,你之後有何打算?”
“回稟師父。”
李慕玄答道:“弟子準備去瞧瞧上清派的授籙大會。”
“這是之前已經跟人約定好的。”
“不過在此之前,或者在此之後,可能會去武當派一趟,然後就是川渝、陝甘秦嶺那一帶,以及崑崙山那邊。”
授籙大會不必多說。
符籙可通天。
與奇門術法一道差不多,甚至可能還更爲直接一點。
多見見世面對自己總沒壞處。
其次就是武當,同爲南派全真一脈,與三一門淵源還頗深。
畢竟逆生的核心理念,就有幾分三豐真人的影子在裡面,且武當也算大派,除了太極外,還有許多東西,同道之間,修行上總能聊到一塊。
至於川渝、陝甘秦嶺和崑崙。
這個就是單純見世面。
尤其是陝甘秦嶺,乃是全真發源地,全真道觀數不勝數。
如重陽真人,紫陽真人,還有不少全真高道,基本上都在那塊,自己一個全真弟子,去那跟回老家差不多。
正想着。
師父左若童的聲音響起。
“不入龍虎局,不得常清靜,你多出去見識見識也挺好的。”
“此事你自己拿主意便可。”
左若童開口。
若說慕玄第一次出門遊歷,他還有些擔心,但現在早已習慣了。
畢竟這小半年的經歷足以說明,這孩子心性通透,又無慾無求,也不愛多管閒事,且護道的手段足夠紮實。
即便自己親自出手,一時半會也未必能拿得下他。
放他出去闖蕩江湖又何妨。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不會因此怠慢性命修行,甚至修爲還精進的更快。
不過有一點還需提醒。
“慕玄,印證通天之法無妨。”
“可貪多嚼不爛。”
“即便是好奇,也要分清主次,像在諸葛家那樣淺嘗即止。”
左若童開口,世上法門不計其數,即便這孩子天賦異稟,但人力終究有限,可偏偏‘師緣’又好的有些過分。
以至於那羣混賬一個個都想着取而代之,亦或者搭上點關係。
他倒不是怕弟子被人拐走,亦或者給自己收一大堆的師兄、師弟,而是怕弟子迷失在這些玄妙的功法當中。
畢竟通天之路肯定不只一法。
但認真修持的只要兩三門就好了,其餘的皆爲細枝末節。
“弟子明白。”
聞言,李慕玄點了點頭。
即便師父不說。他接下來的修行也準備只以逆生、內丹和陽神爲主。
此時,李慕玄提起另一件事,“師父,關於陽神法,弟子想跟白雲觀的師伯商量一下,看看能否做個交換。”
“交換?”
左若童眉頭微微蹙起。
“慕玄,不是師父吝嗇小氣,但功法事關兩派的道脈傳承。”
“傳給一兩人還好。”
“但直接交換”
“師父您誤會了。”
李慕玄解釋道:“您覺得咱們逆生三重的手段能力如何?”
“不敢說活死人,但肉白骨有餘。”
“那您覺得門內有多少人可以凝聚三昧真火,焚身煉己?”
“除你我之外,尚且還沒有。”
左若童搖了搖頭,他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門內雖然有不少天賦尚可的弟子,但距離凝聚三昧真火還差得遠。
“所以弟子的意思是,這陽神法,我們也不需要據爲己有。”
李慕玄說道:“畢竟法不可輕傳。”
“十幾年也未必能出一人。”
“索性做個交換,咱們派幾名精英弟子常駐白雲觀,爲他們療傷。”
“需要傳法則跟觀主商議,或者乾脆送人過去磨礪。”
“此法可行。”
聞言,左若童眉頭舒展開來。
爲什麼不互換功法?
其實很簡單,並非面子上掛不住,而是關乎兩派‘道統’。
人家白雲觀自成體系,就跟天師府一樣,若讓天師府的弟子改修逆生三重,哪怕沒有突破的風險人家都不會練。
不是瞧不上逆生。
而是膈應。
一兩名弟子的行爲也就罷了。
整個門派放着自家手段不學,去學別家的,啥意思?
嫌祖師爺不行唄?
這也是似衝前面爲何拒絕陽神法。
因爲但凡有點骨氣的門派,哪怕祖師爺手段確實不行,也有各自的驕傲,貪圖別派的功法,等於否定自家傳承。
而此時。
見師父答應此事,李慕玄並未贅言。
其實自家逆生除了通天外。
可以說滿是優點。
尤其是在修行界相當吃得開,畢竟人在江湖,總會受傷。
這以炁覆命的手段,與神仙無二,哪怕並非人人都跟師父、師叔那樣修到斷肢重生的地步,但僅僅只是重塑血肉,就足以堪稱造化之功。
畢竟這世上,有幾個會討厭幫人補全道基的神醫呢?
當然,逆生難學也是真的。
即便沒了突破風險,該失敗的還是失敗,就是節約了再培養的時間。
旋即,師徒兩人又聊了一會兒。
李慕玄起身告辭。
他並不急着離開門派,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正好清修段時間。
也有空整理所學,爲自家補充點藏書,如一些西洋的醫理、天文、哲理等等,還有道藏經文,奇聞異事之類。
所謂的門派底蘊,不就是這麼一點點積累出來的麼。
可以用不上,但不能沒有。
隨即,之後的幾日裡。
李慕玄深居簡出。
但三一門除夕之日的事情,卻在整個修行界迅速傳開。
畢竟雖然是內部之事,但人多嘴雜,而且也沒想着去隱瞞,外加李慕玄‘正當紅’,所以很快變成了新年第一個瓜。
有好事者看三一門笑話,也有人覺得三一門不幸,出了個忤逆孽徒。
但一些大派掌門對此卻是一言不發。
全性一處據點內。
一名侏儒身高的男人放聲大笑。
“這李慕玄,之前靠外人幫忙殺了白鴞樑挺,一時名聲大噪。”
“我還以爲他這白玉柱多少有點手段,合着就是個愣頭青,過個年自己動手把自家根基給刨了,代掌門,你說那左老兒會不會氣瘋來?”
話音落下。
邊上幾名長相抽象的全性桀桀怪笑。
顯然同樣覺得這樁事情可笑。
畢竟哪有人會承認自家功法不行?而且還當着衆弟子面說出來。
簡直是失心瘋了。
而此時,無根生淡淡的掃了眼這名叫做夏柳青,新加入全性的妖人。
左若童氣瘋來?
依他看,笑的合不攏嘴纔對!
“好一個大盈仙人啊。”
此刻,無根生心中感嘆道:“難怪能教出李慕玄這樣的人物。”
“這件事若換做常人,豈能任由那傢伙鬧騰,這左門長的氣度、胸襟堪稱真人,日後若有機會,或可.”
“罷了,還是不碰到爲好。”
“說不定跟他那混賬弟子一個德行,就喜歡把人當物件用。”
對於上次被當掛件的事情。
他仍心有餘悸。
畢竟李慕玄這個傢伙,對自己做出什麼事來都不意外。
有其徒必有其師,下樑不正上樑歪,李慕玄的名聲在正派不同樣挺好的?難保這大盈仙人不是個類似的主。
哪怕是感興趣。
他也不想主動去湊這黴頭。
天師府。
張靜清坐在蒲團上,看着手上的情報不禁感嘆一聲。
若說三一門之前通天希望渺茫。
步子邁大了。
妄圖一步就登天飛昇。
反而卡在二重。
那麼現在逆生三重雖然沒有仙法的名頭,但卻反而有了登天的可能。
當然,也只是可能,跟衆多凡夫之路一樣,但通天之法皆由人所創,有哪個不是凡夫之法?皆是以人道通天罷了。
是否能成取決於人之本身。
思索間。
一道興奮的聲音響起。
“師父,三一門的事是真的不?李道友可真夠鋒芒的啊。”
聞言,張靜清額頭青筋頓時暴起。
不是因爲這話。
而是因爲說這話的人。
本來他讓這孽畜下山,是想讓他跟李慕玄一樣,多見見世面。
結果世面確實見了。
不僅如此,還同樣刨了根。
但刨的卻是別人的。
還是在地下!
跟着一羣土夫子玩到了一起,大過年揹着一麻袋冥器跑了回來。
說這是從一夥洋人手裡搶回來的東西,接着還一臉興高采烈的讓自己幫他鑑寶,說從裡面挑件出來孝敬自己。
說實話。
這也就是從洋人手裡搶回的,不然他真得讓這孽畜滾出天師府。
要說懷義也是不靠譜。
繳獲了直接賣掉,或者私底下找人處理掉不就好了。
非讓這夯貨當戰利品帶上山來。
也不曉得攔着點!
想到這。
張靜清看着眼前這張鞋拔子臉。
不由一嘆,“唉,同樣是弟子,差距咋就那麼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