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雪終於停止,卻入眼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雪地上滿是腳印,滿山不見一點霜葉。
除了雪花還是雪花。
其實,下雪是不太冷的,雪化的時候,纔是真正的冷。
這個點兒,掐指一算,不宜出門。
自己哈出去的氣,都會凍着自己的嘴。
自己撒出去的尿,都會凍結自己的……
儘管如此,東君飯莊,還是陸陸續續有人從中走出。
屋內有暖氣,屋外有寒氣。
但是,爲了生活,沒得選擇。
有的人,匆匆出門,是有要事。
有的人,急不可耐,是準備殺人。
一個斷臂佝僂老人,身後跟着十二個大漢,這奇怪的陣容,讓退房的服務員膽戰心驚,一句話不敢多問。
就在這時,電梯打開,又下來一波人。
一箇中年男人,還有一個高挑的性感美女。
如此寒冷地天,這兩人穿得都不是很多。
服務員心中暗暗感嘆了一下,和那十三個怪人一樣,都是不知冬寒夏暑的斑鳩。
下來兩人,正是天下會會長,風正豪,及其女兒,風沙燕。
斷臂的影子,一眼認出兩人。
他算得上王家的老僕,當年,風正豪像狗一樣,跪倒在王家老祖王靄腳下時,影子也在場。
不過,此刻,影子並沒有打算搭理他。
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一肚子氣。
只有殺了那個小王八蛋,或許才能好點兒。
風沙燕辦事風風火火,退了房,就匆匆走出房間,卻不小心撞到佝僂的影子。
屋內,瞬間氣氛凝固。
由於影子低着頭,風正豪並未注意到,此時終於認出他,臉上神色不變,心中卻知道,麻煩了。
風沙燕連道了兩聲“對不起”,便慌慌忙忙準備出門而去。
“小丫頭,站住。”影子的聲音極沙啞,帶着幾分冷意。
風沙燕還未說話,風正豪已走了上來,“這不是影子嘛,真是抱歉,小女不懂事,對您老人家有所衝撞,我在這裡給您陪個不是了。”
風莎燕心中極爲不解,老爹何至於如此,委曲求全。
天下會的勢力,怕得誰來?
不過,她並未開口。
雖然不理解父親的所作所爲,但她一直都相信,父親有自己的顧慮。
只是,這些顧慮從未告訴過她們這些子女。
影子佝僂着身子,擡頭瞥了風正豪一眼,冷哼道:“喲,這不是風會長嘛,剛借老爺子的勢,成功加入十佬會,最近可真是威風八面啊。”
風正豪從這話中聽到了怒氣,急忙賠笑。
“風正豪,不管你如今多麼風光,你最好別忘了,你永遠都是王家的一條狗,最好老實本分些。”
影子這話,毫不留情。
風正豪卻臉色不改,連連道是。
風莎燕卻滿臉憋紅,就快要當場撕破臉了。
看到老爹傳來的眼神,她這才死死壓抑着自己心中怒火。
待佝僂斷臂的影子,帶着那十二人離去,風莎燕才抱怨道:
“老爹,他都那麼說話了,您還不生氣?”
風正豪看着自己女兒,溫和笑了笑,“你哪裡看見了,我沒有生氣?”
“可是你……”風莎燕話說了一半,便不再說下去了。
她看見,老爹望着門外離去衆人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凌厲。
雖然只是稍縱即逝。
“老爹,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風正豪擡頭看了眼天空,搓了搓手,道:“你不是知道嗎?”
風莎燕神情微微一僵,“老爹,這大冷天的,咱們真去他指定的地點啊?”
風正豪沒正面回答她,而是意有所指,意味深長道:
“你看,他們不也是在如此寒冷的天外出嗎?”
風莎燕看向方纔那十三人,此刻,四輛黑色轎車相繼使出東君飯莊。
*
*
陽谷之外。
山洞之中。
馮寶寶幽幽醒來,她身上蓋着一件衣服,卻不見楚天佑身影,心中下意識閃過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焦急。
提着菜刀,拿起那件衣服,便走出山洞。
一口四川話,“楚天佑,你在哪兒?”
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進入山谷之中。
馮寶寶停下呼喊,放眼望去,只見山谷之中,堆滿了雪人。
楚天佑回過頭來,朝她扔出一團雪球。
被她一刀劈得四分五裂。
“你醒了。”
“嗯,你堆這麼多雪人幹什麼?”
“殺人。”
馮寶寶走上前,將衣服還給他,“你要殺誰,我幫你?”
楚天佑看了她一眼,“徐四知道的話,不會同意的。”
“那就不讓他知道。”
“嗯,回去給你買糖吃。”
楚天佑下意識伸出手,可是,即將觸碰到她頭髮瞬間,卻忽然頓住,然後收了回來。
轉身朝葫蘆谷深處走去,“時間就快到了。”
馮寶寶看着他離去背影,呆立片刻,自己伸手,摸了摸頭髮。
上面有雪花。
將雪花丟在地上,跟了上去。
正午時分。
四輛黑色轎車,停在山谷三裡之外,十三人步行入谷。
站在山谷之口入口,看着山谷之中密密麻麻的雪人,所有人下意識止步。
“這小子,不會玩什麼陰招吧。”
“咱們這麼多人,還怕了他不成,直接進去,將其殺了,帶着屍體回去交差,左右反正,老爺子說過,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十三人入谷。
“楚天佑,出來受死!”
影子一聲大喝。
斷袖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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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吼出,山谷之中,雪花起舞,用上了炁之力。
楚天佑並未現身,只是有聲音傳來,“諸位,你我衆人,今日只有一方能活着離開山谷,踏入此地,絕殺開始,生死存歿,各安天命。”
話音落下,十三個雪人在雪花大霧之中,忽然出現。
分別朝十三人攻來。
“此地有古怪,結陣!”
十二個大漢,瞬間將佝僂斷臂老者圍在中間。
十二人合力,真炁全開,陣法瞬成。
一頭百丈之高的金色狼王,仰天長嘯。
嘯聲掀起狂風巨浪,山谷之中,雪花瀰漫,肉眼不見分毫。
狼王一腳踏出,一座小山,瞬間夷爲平地。
此時,兩道人影緩緩進入山谷。
“嗯?”
金色狼王回頭,“風正豪,你來幹什麼?”
風正豪臉帶笑意,“我只是應約而來,你們且戰,我且看,不打擾。”
說罷,他止步于山谷入口,並未進來。
“老爹,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從未見過?”風莎燕看着百丈高的黃金狼王,不由嚥了咽口水。
風正豪搖搖頭,“應該是異能合擊之法,不過,看這情形,即便是我,只怕也未必能破開此陣。
那十二個大漢,每一個,都足有三十年修爲。
王靄爲了給自己孫子報仇,還真捨得下血本啊。”
山谷之內,漫天雪花之中,再次傳來聲音,“既然客人都到了,就請入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