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大真人殿,張靜清盤坐於殿中,喃喃自語道:“三年了,我已經等了整整三年了,這次回來時,也稍作點撥了一下,這賊頭賊腦的小孽畜怎麼就不開竅呢?氣煞我也,氣煞我也,罷了罷了,響鼓用重錘,指望他自己開竅,怕是開不了了!”
張靜清起身出門,駐守在門口的一位中年弟子,連忙說道:
“師父好!”
張靜清注意到這位弟子滿臉笑意:
“你一個人傻笑什麼?”
中年弟子說:“師父,雖說咱們修行中人,不應該在乎這些,但我還是要說,之維這次在陸家大院一人單挑半個異人界的青年翹楚,可是好好的給咱們天師府揚了名啊!”
“揚名?怎麼回事?”張靜清有些錯愕:“這纔多長時間,江湖上的消息就傳到咱們這來了?”
中年弟子笑道:“嗨,這種事情哪裡用得上外面傳,你能指望之維這傢伙能藏住事兒了?他本來就是一個大嘴巴,身邊還跟着另一個大嘴巴田晉中,兩個大嘴巴一結合,我估計啊,就是山下的賣菜的,都知道之維前幾天的壯舉了,哈哈哈……”
張靜清:“…………”
張靜清眼睛一瞪:“山下賣菜的都知道了?回來時我就警告張之維這個孽畜,讓他低調點,別一點事到處宣揚,搞的人盡皆知,他答應的好好的,說一定不泄露半個字,現在我一個清修的功夫,你告訴我山下賣菜的都知道了?”
中年弟子笑道:“嗨,師父,伱咋就能上這個當呢,明眼人一下就能聽出來啊,之維承諾的是不泄露半個字,可這半個字怎麼泄露啊,要泄露也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泄露啊!”
張靜清額角出現一個“井”字:“你這麼說的意思是,爲師不是明眼人?”
“哪有,師父智慧高絕,都怪那張之維太狡猾了!”中年弟子連忙賠笑道。
張靜清沒好氣道:“淨說怪話,一把年紀了,還沒個正經,跟個小滑頭一樣,張之維莫不是跟你學的吧?”
“唉,師父,哪有,這您可莫冤枉我啊,我可是和之維學的,至於滑頭,有師父您在,我可不就是滑頭嗎?哈哈哈……”中年弟子摸了摸頭乾笑道。
張靜清:“…………”
“大的小的都一樣,一個二個,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說完一拂衣袖,從大真人殿離開。
途徑道藏殿的時候,門口那個瘦高老道士見張靜清一臉不悅,嘴裡嘀咕着什麼“不像話”,“欺師”之類的話,揮手打招呼:
“師兄啊,哪個又把你給惹到了啊,怎麼個不像話,又怎麼個欺師滅祖了啊?!”
張靜清扭頭看向瘦高老道士:“張異,你是不是耳朵不靈光,我說‘欺師’,有說‘滅祖’嗎?”
瘦高老道士笑道:“嗨呀,老東西,嗆火啊,前幾天你不是帶之維下山參加陸公壽宴嗎,吃好玩好不說,之維還獨戰羣雄,一人挑翻全場青年一輩,好好的給咱們天師府揚了揚名。你不把嘴笑爛,還天天愁眉苦臉,這是爲哪般啊?”
他提議道:“要不,你把之維這小子讓給我吧,讓師弟給你分擔一點憂愁,省得你一天到晚瞎操心。”
張靜清斜睨着他:“守好你的道藏殿吧,一天天的說什麼胡話,老不正經的,龍虎山的風氣,就是被你們搞壞的!”
張異反駁:“怎麼血口噴人呢,之維和晉中那兩小子,明明是你自己帶出來的徒弟,怎麼賴我身上了?”
“我還有事,懶得和你扯犢子!”張靜清拂袖而去。
張異在後面喊道:“誒,等會兒,我還有話沒說完呢,這次下山,你是怎麼教之維那小子打磨心猿的,喂?別跑那麼快啊,跑那麼快做什麼?呵,這老傢伙……”
與此同時。
過齋堂裡,擠滿了小輩的道士們。
“之維師兄啊,你回來見了晉中和懷義一面就閉關,搞區別對待可不好啊!”有小道士笑道。
張之維嘴裡塞着飯:“有急事有急事嘛!”
“師兄啊師兄,聽說你這次大發神威,橫掃年輕一輩,師弟我每頓都多吃兩碗飯慶祝一下!”
“是嗎?那要不要再吃兩碗飯慶祝一下啊?”張之維笑道。
“哈哈哈,這個嘛,那啥……也不是不……”一個身穿道袍的小胖子撓了撓頭笑道。
旁邊的一個白髮道士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啥?胖砸,你小子還真要吃啊,忘記我們來幹什麼的了嗎?彆扭捏,趕緊的,上貨!”
“哦哦,說的也是,哈哈哈,師兄這次可是爭了大光啊,來來來,師弟我昨天出門晃悠,打到了幾隻野兔,烤的噴香,我們師兄弟吃了一些,特地給之維師兄你留了一隻呢!”
小胖子道士說着,從道袍裡取出一個油紙包裹,小心翼翼打開,裡面是一隻烤的焦黃的野兔。
“嘿嘿,小明子,有心了,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氣了啊!”
張之維一把接過烤兔,扯了根兔腿塞進嘴裡,又把烤兔分了一下,邊吃邊說:“大家一起來點,光看我一個人吃,怪不好意思的!”
“我們吃過了就不吃了,之維師弟啊,之前聽晉中說,你在陸家大院的比試上,一人單挑全場,還把江湖上那個名頭很大的三一門大盈仙人的徒弟給打哭了,給咱們講講唄,到底是怎麼個哭法,我還沒見過切磋比試被打哭的呢!”
一個身上打滿補丁,有些邋里邋遢的中年道士笑道。
“是啊是啊,我還沒見過切磋比試被打哭的呢,這名門世家的少爺,是不是都比較秀氣啊,經不起挫折!”
“我覺得也是,一個個錦衣玉食的,家裡都讓着,都捧着,碰上硬茬子就成繡花枕頭了!”
衆人七嘴八舌的說道。
張之維笑道:“你幾個夠了啊!先不說比試的事,咱們龍虎山好歹和三一門關係不錯,這不鬧嗎?要是讓師父聽見了,有你幾個的好果子吃!”
衆師兄弟笑道:“關係不錯你還把人家打哭,師父要找麻煩,也應該先找你啊!”
張之維笑道:“呵,師父已經找過我麻煩了,再找就該找你們!”
這時候,小迷弟田晉中跳出來說道:
“哪有什麼麻煩,這是好事啊,這次之維師兄給咱們龍虎山露了臉,一隻烤兔哪裡夠,我提議,咱們攢包好茶葉,好好犒勞犒勞師兄,大傢伙覺得怎麼樣?”
衆師兄弟笑道:
“好呀!”
“這個主意不錯!”
“沒問題啊!”
“對了,懷義,見者有份,你也得出一份啊!”
“就是,懷義,你別一天到晚悶在那裡不說話,你也請之維喝喝茶,讓之維也點撥點撥你嘛!”
衆師兄弟起鬨,獨自縮在一旁,顯得有些不合羣的林懷義轉過身來,尷尬的笑了笑,道:
“我……我啊……哈哈,好……好啊,不過,點撥就算了吧,我根本不是那塊料,我看師兄們修煉就好了!”
張之維看林懷義跟個社恐一樣,一臉尷尬,就出聲解圍道:
“算了算了,大家也別打趣懷義了,而且大傢伙整天在山上苦修,哪來的錢?這次我下山,行俠仗義懲惡揚善,得了點錢。這樣吧,不用大夥請我,乾脆啊,我請大夥喝茶,喝好茶!”
“喲喲喲,還有好茶喝啊.”
這時,背後一個聲音響起:“要不,也算我一份唄!”
“當然,來者有份!”
張之維沒多想,一口答應,師兄的做派得支棱起來,但很快,他就覺得不對勁,剛纔那個聲音有點熟啊.
再看周圍的師弟們,都臉色僵硬,沒先前的嬉笑之色,一副上課開小差被老師抓包的樣子。
張之維連忙轉身,賠笑道:“師父啊,您怎麼來了?咱當徒弟的,有好茶,自然是要第一個孝敬師父的啊,到時候一定送去您房間!”
“你不惹我生氣,就是最好的孝敬了,之前不是給你講了嗎,陸家大院比試的事不外傳,現在連山下賣菜的都知道了,哼,張之維,回頭我再收拾你!”
張靜清冷哼一聲,沒有多講,轉頭看向林懷義:“懷義,你跟我來一趟!”
林懷義一愣,沒明白師父爲什麼找他。
他在龍虎山,一直是一個小透明,性格不張揚,平時也不調皮,兢兢業業做事,修煉也很刻苦,就是沒啥長進,一練幾年,也就勉強入門。
反正一切都很平庸,就和後世班級裡,那種除了學習不好,什麼都很聽話的學生一樣。
這種學生,往往一學期老師也就叫一兩回,平時根本沒多大印象。
不過,林懷義雖然裝成這種學生,但張靜清卻不是那種對學生漠不關心的老師。
對於山上的徒弟,他每個都很在意,每個都在暗中觀察,因材施教。
林懷義自以爲自己藏很深,但其實早就被張靜清看在眼裡。
林懷義忐忑的跟着張靜清走出過齋堂。
堂內,師兄弟們,都一臉奇怪的看着這一幕。
“師父竟然單獨召見懷義,懷義不會犯了什麼事吧?”田晉中有些擔心的說道。
以他多年跟師哥一起浪的經驗來看,被師父叫去談話,一準兒沒好事。
“說不定是師父看懷義天資聰慧,打算收他當入室弟子呢!”張之維以玩笑話的方式,說出真相。
有師弟不信:“哈哈哈哈.師兄你就愛開玩笑。懷義連金光咒都沒練好,師父怎麼可能收他做入室弟子?指不定是犯了什麼事,師父教訓他呢!”
“你怎麼知道他金光咒沒練好?”張之維問。
師弟說:“這還用說,師兄你沒發現嗎?懷義從沒在我們面前使用過金光咒呢,也沒和我們對練過,這不是沒練好心虛是什麼?”
張之維點頭:“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是啊!”
要不是知道一些劇情,他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很憨厚很老實,跟個大耳朵圖圖一樣的傢伙,後來能掀起那麼大的風波。
這時候,一旁的田晉中眼珠一轉,踮起腳,拍了拍張之維的肩膀,學着師父張靜清的語氣,老氣橫秋道:
“所以說嘛,之維啊,也不是我說你,你作爲師兄,還是要關愛一下師弟的,像懷義這種,你應該好好指點一下,讓他少走點彎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