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斬滅了酒吞童子。
張之維漂浮在空中,居高臨下,身後巨大的黑色旗幟招展飄揚。
一條條樹杈狀的銀色閃電蔓延出去,先前被酒吞童子撞碎的電場,又重新生成了。
這個電場本就是依託於雷法逆生狀態的金色閃電而存在的,只要張之維沒解除狀態,它會一直存在。
“重新出現的好像不止是電場!”
張之維自語了一句,目光穿過環繞周身的銀色閃電,看到了四周的景象。
先前激戰,又是雷又是火的,引起了連鎖反應。
本來在下雪的積雨雲,變的漆黑,彷彿成了一座巍峨雲山,自蒼穹垂下,名副其實的黑雲壓城城欲摧。
看着這色澤宛如玄鐵鑄就的雲山,張之維莫名想起上次在龍虎山天門峰之巔的事。
當時他被心猿陰了一手,點爆了烏雲,直接給他來了一個天打五雷轟,把他搞的很狼狽。
現在雖然他進步了不少,等閒雷霆奈何不了他。
但現在這雲山的規格,也比之前天門山大了很多。
雖說與天鬥其樂融融,但張之維可不想在這個地方來個渡劫。
當即心念一動,聚集在上丹田的金火二炁收回絳宮,解除了逆生狀態,攜裹着金光,呼嘯而下,以一種蠻橫不講理的態勢,“轟隆”一聲落在旗山之上。
見到這一幕,衆人紛紛靠了過來,甚至有幾個人速度飛快,跑到張之維的面前,倒頭就拜,嘴裡還喊着誰誰誰拜見祖師爺。
而這時,張之維身上敕令的神力也到時間了,背後抵天的旗幟緩緩消散,北方黑馳袞角斷魔雄劍也變了它本來的模樣——東風大劍,環繞在周身的雷兵和風卒,也都化作一道清炁消散於天地間。
雖然周身還有金光環繞,但已不難看出他的身形,身高一米九往上,穿着一身熊皮大襖,頭髮梳成髻,抄着手,微微眯着眼,一副漫不經心,卻有些桀驁的樣子。
剛纔高呼拜見祖師爺的那幾個人,頓時一楞,請下來的祖師爺,不說執銳披堅,也應該是金身神像打扮纔對吧!
這熊皮大襖是什麼鬼?哪家的祖師爺是這個形象來着。
“這……這……這不是小……小天師嗎?”
陸二叔瞠目結舌的看着這一幕,一臉不可置信道。
當初陸家大院比試,他可是東道主,跟着陸宣忙前忙後,對於這位出盡風頭的小天師印象深刻的很。
所以即便是張之維行頭大變,臉色還覆着金光,他也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同樣一眼認出張之維的還有呂家主,那日他呂家雙璧遭遇滑鐵盧,一起上還被秒殺,事後,他把張之維的資料,裡裡外外的看了不下十遍。
對於張之維,他給予了超高的評價,甚至還把呂慈攆去龍虎山,讓他跟着張之維的學習,可見他對張之維的讚賞程度。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還是草率了,低估了對方,此人潛力,已經超出他的想象,如此年紀就有這等手段,他已經不敢想象,當對方到了他這般年紀時,會是怎樣的風采。
“天師?陸老弟你說什麼?天師?”
高家主陽神迴歸,有些不解的問。
呂家主說道:“他的意思是,這人不是什麼祖師爺,而是小天師,就是在陸家大院大放異彩的那個張之維!”
“小天師……張之維……那個小輩?”
高家主一臉不可置信,他自然是聽說過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小天師張之維。
但不管怎麼傳,對他的評價都是年輕一輩的翹楚,可從來沒傳過,是所有異人中的翹楚啊!
這展現出的實力太誇張了!
這時,他看到金色人影身上的金光褪去,露出那張年輕的過分的臉。
然後就是張守成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年輕人的手,一臉激動的說着什麼?
一邊說,還一邊去拍年輕人的肩膀,結果身高不夠,只能握拳錘了錘年輕人的胸口。
“好小子,虧我擔心你半天,你在暗地裡別大招啊,還把我法壇的敕令拘了去,真有你的,難怪師兄一直說你不是個省油的燈,果然如此,來來來,轉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麼傷,別受了內傷硬憋着!”
張之維轉了一圈:“師叔你多慮了,我能有什麼傷,就是再戰幾個回合,那都屁事沒有!”
“你當師叔傻?那種程度的力量,沒有損耗,怎麼可能?”
張守成邊說,邊不放心的給張之維貼上了幾張療傷符籙。
白光一閃,包裹張之維的全身,讓張之維疲憊不堪的身軀,得到了一絲緩解。
連番酣戰,要說一點損耗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張之維現在,一身炁已經耗了七七八八,身體內的經絡有很大的損耗,出現了很多間隙。
不過影響不大,他已經調節了人體格局,並指派“國師大人”在救火,正在快速恢復中,沒什麼大礙,但損耗的炁,得花些時間來恢復。
話雖如此,但張之維那句就是再戰幾個回合,那都屁事沒有,卻也不是無故放矢,體內的炁不多了,性命根基還在啊,他還是一等一的好手。
“張師兄,牛逼啊!”
“張師兄猛哦!”
“張師兄無敵!”
這時,陸瑾呂慈等人,也一窩蜂一樣的跑了過來,全都是一臉激動。
以往只知道張師兄很強,卻不知道到底多強,現在終於是見到了張師兄壓箱底的手段,雖然高的可怕,但好歹心裡有底了。
“基操勿六基操勿六,雖然我確實是有一點點實力,但咱們道家祖師爺真武大帝也是出了大力的,沒他老人家鼎力相助,要弄死剛纔那玩意兒,只怕也不輕鬆!”張之維哈哈大笑道。
“張師兄前輩,張師兄前輩!!”
這時,豐平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自打上次張之維指點他,被他當成前輩後,他就開始喊張之維張師兄前輩。
這下見到摧枯拉朽擊殺妖魔的祖師爺是自己的偶像,當即坐不住了,即便都快精疲力竭了,卻也強撐着蹦跳而來。
走到近前,他就看到幾個一臉尷尬的傢伙,他們就是最早跑過去,對着張之維倒頭就拜,喊某某拜見祖師爺的傢伙。
豐平哈哈大笑道:“我說洪音小盧小方……還是你幾個有眼力勁啊,張師兄前輩剛下來,你們就去拜見了!”
聞言,未來的武當三老有些窘迫,這不看到北方黑馳袞角斷魔雄劍和真武皁雕旗,以爲是祖師爺被請下來了,過來拜見嗎?!
結果哪能想到,拜的祖師爺是正一的人,還是同輩,這下丟臉丟大發了。
“什麼表情啊你們,都榆木腦袋吧,張師兄前輩幹翻那妖魔,拜一下感謝一下又怎麼呢?搞的這麼糾結幹嘛!”
豐平說了一句,連忙靠了過去,他是個自來熟,和陸瑾張之維關係都還行,雖然和呂慈有點恩怨,但如今都身處遼東,一起上過戰場,那點小矛盾,就有些不值一提了,各自抱了抱手,相視一笑抿恩仇。
“師哥!!”
洪音三人,見周聖扶着周蒙過來,連忙圍了過去。
周聖看着衆星拱月的張之維,腦中很不平靜,全是張之維揮手破炁局和擡手打出五道風水炁脈的畫面,這不正是自己夢寐已久的嗎?這位張師兄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要多多結交啊!遠方,胡圖大師也是眼神複雜的看着張之維,先前他能保持淡定,是因爲默認這是一位從法脈中被請出來的祖師爺。
但現在,卻發現並不是,所謂的祖師爺,其實是那個小天師,是那個他甚至有些輕視的小輩,
自己視爲傳說,遙不可及的東西,卻被一個小輩辦到了?
胡圖大師眼神複雜,心裡不由的升起了一些想法來,不過,他沒有立刻實踐,這裡人太多了,不方便。
而是過來一臉客氣的和張之維打招呼,言語之中甚至帶着恭敬。
高家主等人也過來和張之維寒暄了一番,談話間,半點沒把張之維當成晚輩的意思。
伸手不打笑臉人,張之維一一回應了幾句,突然,幾聲痛苦呻吟,打斷了他的話。
循聲看去,卻見幾個異人,正虛弱地仰躺在地上,腰部有一灘觸目驚心的鮮紅。
張之維當即從衆星捧月中回過神來,連忙招呼着衆人去救人,去收整傷員。
很快,傷者和死者被統計了出來。
之前的戰鬥背靠結界,穩紮穩打,傷亡不大,但酒吞童子來後那一波,卻是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死的那些,被安置在一邊,等事了之後,送回門派安葬,現在是冬天,這裡冰天雪地,壞不了。
但受傷的那些人就不太好處理了,這裡環境太惡劣,傷勢隨時都能惡化。
道士雖然可以用符籙療傷,但這東西有限的很,畢竟誰家道士出門,帶一堆療傷符籙的。
最多隻能給幾個馬上就要嗝屁的人用上,不能讓所有人滿血復活。
“情況不容樂觀,必須立刻送下山救治才行!”高家主皺眉說道。
張守成說道:“可這裡在長白山深處,若要下山,談何容易?”
高家主皺眉道:“確實是如此啊!”
張守成又道:“這樣吧,就讓我這個小師侄帶上幾個人,帶着這些傷號下山吧,盡人事安天命,能救活多少是多少!”
“而我們可以繼續前往皇陵,看看裡面有沒有漏網之魚,順帶明確龍脈情況,你們覺得怎麼樣,誰贊成,誰反對!”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無言,心裡腹誹,張道爺,你想把自家寶貝疙瘩摘出去,你直說就好,不必拐彎抹角,而且,你都這麼說了,在座的還能說什麼?只能贊成啊!
張之維:“…………”
自己這個很守成,不苟言笑的師叔,什麼時候變了?
不過,對於師叔的提議,他也沒反對,一是他消耗確實很大,需要靜修一下。
二是皇陵他已經去過一次了,裡面沒什麼值得他探究的東西,也許有些財寶,但他並不在意。
嗯……善耆走時,帶的兩雪橇的寶物,都被他埋在雪地裡呢,地點已經被他記住了,等找個時間,可以直接使用五鬼搬運大法給搬回來。
這時,一直低頭拿着張黑紙寫寫畫畫的王藹,突然舉手說道:
“剛纔石花兒跟我聯繫,說柳大爺帶走他們之後,直接去了她白奶奶那裡療傷,這裡離山下太遠,山路崎嶇還下着雪,行動不便,她讓我們直接帶人去她白奶奶那裡療傷!”
關石花雖被柳坤生帶走,但王藹一直在通過陰陽紙給她傳遞消息。
“白奶奶?”高家主大喜道:“五仙各有所長,白仙最擅長治病救人,若有白仙出手,這些受傷的道友,定能安然無恙,事不宜遲,小天師,快出發吧!”
“對,出發吧!”張守成附和道,對於高家主稱呼張之維爲小天師一事,他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
“對了!”張之維突然想起一件事:“皇陵裡有一個炁局,你們要進去的話,怕是有些問題。”
皇陵這個炁局和二十四節通天谷有些像,後來甲申之亂,這些人都進不去通天谷,指望他們無損進皇陵,怕是不現實,張之維正想說,要不他帶他們進去。
無根生站了出來:“皇陵裡的炁局交給我吧,我來帶他們找到正確的路!”
周聖胡圖大師等術士紛紛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無根生,不過卻沒做出什麼打臉行爲,江湖不止有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大家一夥的,就算有些質疑,最多在心裡腹誹一下,不會當衆打臉,況且,此人確實有些神秘,且看他施爲便是。
“那行!”張之維點頭道:“就交給你了!”
無根生有神靈明,可以無視炁局攻擊,他還能像馮寶寶一樣,感受到炁局流動時的些許波動,想找到炁局的正確行經路線,並不難。
隨後,異人隊伍兵分兩路。
張之維帶着陸瑾呂慈以及一些傷號下山治療。
高家主一行人則繼續前往皇陵,要開始着手去安排解放龍脈的事。
…………
因爲消耗過大的原因,張之維沒像進山時,用金光化作雪橇,那般豪橫的作風。
而是組織人手,砍伐了幾顆大樹,迅速做了一個大雪橇,安置傷員,再驅動符馬拖着雪橇一路朝着“白奶奶”的洞府而去。
滿天大雪飄飛,北風呼嘯狂舞。
張之維盤坐在雪橇最前方,展開炁機,隔開風雪,後面,豐平手裡捏着兩團火,爲雪橇上的傷員保存體溫。
忽然,打坐狀態下的張之維猛地睜開眼,看向側方,就在剛纔,他突然生出了一種芒刺在背之感,有誰在偷窺他。
對於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之前行走於內景時,便一直有這種被窺視的感覺,離開內景後,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但現在,他居然又感受到了。
內景裡的東西,跟着我出來了?
循着那股被窺視的感覺,張之維給自己貼了個天地視聽符籙,追溯其源頭。
在內景的時候,張之維找不到窺視者,但在外景,對方沒有隱藏,一下就被他找到了。
在不遠處的北方,節氣激盪,有一個很大的奇門格局。
在這個格局中,張之維看見了天,看見了地,看見了衆生,也看見了一個人。
這人是個道士,手持長劍,穿着灰色道袍,批頭散發,眼窩深陷,身上乾瘦的像是沒有半點皮肉,活脫脫一個骷髏上裹了成皮。
格局中,除了這詭異的道士,再無其它。
張之維凝視着這個詭異道士,莫名覺得眼熟,略作思忖,便想了起來,這是一個死人。
好像是全真伍柳派的一個道士,跟隨着高家主而來的。
在先前的大戰中,被酒吞童子放出的式神黃泉女,吸乾了一身的精血而死。
之前收整傷亡人員的時候,還是他給收屍的。
現在,這個死人,卻出現在了他的前方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