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飛舞之間,葉言只感覺自身被拉入一處虛幻的山水境中。
墨山墨水墨雲墨景。
王藹負手站立在不遠處,而一隻巨大的五色蒼龍,浮於身後。
一雙硃砂點綴的猩紅眼眸,遙遙凝望下方的葉言,威嚴、可怕。
面對這樣一幕,葉言卻顯得並不不是很驚訝。
王家的神塗, 他早些年就已經見識過,可以通過水墨賦予畫卷的靈性,形成戰力強橫的水墨之物。
這些水墨物用途極廣,可以用於戰鬥、防禦、埋伏、傳遞信息。
是一種很是實用的手段。
不過,因爲水墨靈屬於一種身外之物,釋放時自然也就存在一些限制問題,想將這些水墨物放出, 還需要繁複的準備工作……
所以,王家的神塗雖然強橫, 可也在江湖上,威名不顯,在信息匱乏的年代,多用於信息傳遞。
這也是王家傳承,在哪個亂戰的年代能夠迅速脫穎而出,站穩腳跟,成爲四大家族的原因之一。
“葉言啊,不得不說,你真是個妖孽。我王藹活了一輩子,像你這麼難對付的人,還是第一次碰到,打不死的蟑螂,又臭又硬的刺蝟。”
“……”
王藹看着葉言,表情悵然。
幾年前,在他意氣風發追殺葉言的時候, 他從未想過,自己和這偌大的王家有一天會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堂堂四大家族。
卻被一個人搞得人心惶惶。而他王藹更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得。
都已經很多年了。
對於王藹的話, 葉言卻顯得絲毫不懼。哪怕對方身後環繞的蒼龍威勢十足,將王藹襯宛若天神下凡。
可葉言,卻並不擔心。
不過,他那好奇目光卻依舊落在王藹身後,那體型巨大、鱗片異常緊密,五光十色的巨大蒼龍之上。
在見到這巨大蒼龍前,葉言對於王家神塗的印象其實並沒有什麼。
那些弟子掌握的畫卷中,藏匿着的大多都是狼蟲虎豹,戰鬥力也孱弱無比,可眼下王藹身後這隻,卻是並不盡然……甚至說威力相當恐怖。
這讓葉言也提起興趣。
大概是注意到了葉言的目光,王藹卻是眼神自傲,緩緩說道,
“這水墨蒼龍,是我爺爺留下的畫卷輪廓,又經王家人幾代添補,可以說王家掌握畫卷中,最強一個, 非家族存亡, 不可輕用的那種。”
“這本是王家傳承的根基, 可爲了對付你,我不惜將畫卷動用。”
“你與王家的恩怨,也該是有個了斷了,就在此方畫卷了斷吧。”
“……”
明明已經是被逼入絕境,可王藹卻是眼神炙熱。在他眼中,葉言卻看不到有任何恐懼存在的痕跡。
異常淡然。
“也好……”
葉言輕輕點了點頭,王家的恩怨,也該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既然如此,那就動手吧,也讓我見識見識打更人真正的本事。”
葉言和王家爲敵,已經持續了很多年,可王藹卻始終藏於幕後,大多數時候,動手的都是王家小輩,他其實並未真正見識過葉言出手。
話音落下,只見屹立於水墨境之中的王藹,身後蒼龍一聲怒吼,盤旋着朝着下方的葉言撲來,鱗片唰唰作響,捲起勁風,彷彿這片山水世界都跟着劇烈晃動,可見威力如何。
對於襲來蒼龍。
葉言顯得很不在意。
身後妖旗輕輕舞動,下一秒深綠色的光芒便覆蓋了整個世界。馬老五等一衆旗妖,包括靈幡大隊,也頃刻間浮現在了這片水墨境地之內。
旗妖現身。
不需要葉言過多言語。
他們便已經是怒吼着衝向了,那條巨大螺旋而止的巨大蒼龍。
砰——
戰鬥一觸既發。
蒼龍攪動着巨大的身體,龍尾猛然一甩,就將最前方衝的最開的幾隻旗妖給瞬間掀翻在地,就連魯大山這個愣頭愣腦的憨憨,也被這一計勢大力沉的甩尾,抽了一個踉蹌。
它的體型雖然在衆旗妖中,已然是數一數二,可面對這隻體型近二十米的大蒼龍,卻依舊渺小無比。
蒼龍甩尾、翻身、龍吟。
一次次的將貼近的旗妖盪開。
可早已不入輪迴的旗妖們卻絲毫不懼,一次次悍勇的衝了上去。
根本不知何爲畏懼。
這樣的場面,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會聯想到一場百人boss攻略大戰。
眼前的蒼龍就是boss!
也別多嗶嗶,亮血條吧——
“……”
戰鬥的轟鳴聲傳遞很遠。
聲浪一浪疊過一浪。
可站在衆多旗妖后方的葉言卻是不爲所動,沒有下場的意思。
他在仔細觀察只巨大蒼龍。
雖然只是水墨靈體,但不論威力還是氣勢,這隻蒼龍也都真心不俗,如果操作得當的話,說不定自己的空缺的妖旗,又可以喜加一了。
想着,葉言十分心動。
若不是這蒼龍夠誘人,葉言早就開無雙橫掃戰場了。
主宰形態一開,別說區區一條長蟲,孫悟空來了,都得去馬戲團表演,牛魔王都能給你打耕地去。
所以,葉言很是淡定。
蒼龍雖然威力不俗,可面對着衆多這些無畏生死的旗妖,卻也依舊沒有太多辦法,畢竟是寡不敵衆。
很快……在金二鵬一個從天降的突襲之下,蒼龍身上的緊實鱗片被掃落了大片,露出其中空洞的身軀。
見到這一幕。
王藹不由的眉頭緊鎖。
原本,他以爲祭出老祖宗留下的神塗畫卷,就算拿葉言沒有太多的辦法,對方也不會在他身上討到太多的便宜,可現在他發現自己的錯了。
大錯特錯。
對方甚至對沒親自下場,只憑借這些精魅,就讓水墨蒼龍受傷。
這可不是好兆頭。
“不能繼續拖下去……”
王藹心情沉重,別人或許並不清楚神塗的秘密,可他自己卻清楚。
水墨靈雖然強橫,但終究只是死物,一旦被傷及核心,就會徹底的消散於這天地之間,無法再度凝聚。
那時,王藹的依仗也沒了。
想着這些,他也不敢在繼續停頓什麼,生怕被這樣圍攻下去,給水墨蒼龍造成太大的損耗……
“還不速來?”
只見他眼眸中瞬間泛起純白色的光芒。袖袍之下的手忽然擡起,五指微張,對着遠處的蒼龍一抓。
只見,被圍困在旗妖中的水墨蒼龍忽然化成了一道黑色的流光,朝着遠處王藹涌了過去,融入身體。
隨着蒼龍入體。
王藹的周身也被一股濃郁的黑炁所覆蓋,他幹皺的皮膚之上,忽然浮現出一道道詭異的水墨色花紋,整個人也好似成了這水墨幻境中不可割捨掉的一部分。
看到這一幕,葉言卻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角:“竟然是拘靈遣將?這水墨靈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
在經歷了羅天大醮之後,王家人也會拘靈遣將也並不是什麼秘密。
期間,風正豪也找到王藹質問過這件事情,但結果卻顯然是無疾而終,裡面的內幕,外人並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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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遣將」的加持,王藹整個人也氣質大變,他那雙渾濁的老眼中也透着一股子的兇狠勁兒。
面對數量衆多的旗妖,王藹也深諳擒賊先擒王、先打腕豪王的道理,自然就不會去理會下方旗妖。
他猛一踏地,像是雙腳下裝了對彈簧,一躍十幾米的高度,飛躍了下方的送葬天團和旗妖大隊的包圍。
直奔葉言撲了過來。
“來的好……”
對於襲來的王藹,葉言不慌不忙的挽起袖子,緊跟着……他的眼瞳之中,純黑色的光芒覆蓋而上。
深黑色的霧氣幻成衣裝。
下一秒,主宰領域浮現,原本通明的這方山水世界,也是瞬間被黑暗籠罩在了其中……覆蓋周遭一切。
飛躍而至的王藹甚至是還沒來得及落地,就感覺到了眼前一黑。
他就像被扣瞎了雙眼。
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已經已經鎖定的目標任務。
如此錯愕光景,讓王藹不由的是心中一慌。已經許久未曾與人戰鬥過的王藹,也是瞬間亂了分寸。
“……這是什麼能力?”
王藹略顯慌亂的聲音在黑暗中擴散開來。爲了對付葉言,他明明很早就已經將葉言的資料收集清楚。
並且,他還一直命人關注,在葉言每一次戰鬥之後都會更新資料。
他自認爲,對葉言瞭解。
可當正式交手了以後,他卻纔突兀的發現……他並不瞭解葉言。
起碼,這黑暗是什麼,王藹卻是無從可知。此時此刻,他人有點麻!
王藹在黑暗中慌亂尋覓,企圖用一些手段來打破周遭的主宰領域。
他想到了很多方法。
比如加大身上炁的輸出,以炁的光亮來點亮周身,就像在黑暗中點起一站燈籠,雖然效果可能不大。
但也比兩眼一抹黑強。
王藹是這麼想的。
也是跟着這麼做的。
可他卻突兀發現,明明自己已經將炁的輸出最大,可炁光卻沒有如他料想的那般,從身上浮現而出。
點亮這方黑暗。
好像在這一方領域內,所有的光源只要一經出現,就會被吞噬。
這黑暗,無法被打破。
正當王藹思索之際,他的身後,葉言的聲音卻忽然響起,語調之中充斥着不屑:“想法不錯,可惜以你的水平,根本無法摧破主宰領域。”
聲音傳來的一剎,王藹出於本能,幾乎是下意識的朝後方揮拳。
咻——
拳風凌冽,在黑暗中作響。
卻沒有打中任何的事物。
早在王藹揮拳的一剎,葉言的身影就已經提前脫離,憑藉着主宰對於黑夜的特殊感知,在這方領域內,沒有什麼是能夠逃脫他眼睛的。
躲開一拳。
葉言的聲音又從王藹側方響起。
“說起來,能覺醒主宰,這事你也出了不少力,要不是夢魘的製造出的夢境世界,我也不可能這麼順利的覺醒自己體內的血脈之力。”
“你可真是的好人啊。”
“……”
葉言的調侃聲讓王藹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但他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畢竟,這方黑暗實在詭異。
處在這裡,王藹頗有種空有一身力,卻無法揮出一圈的感覺。
這讓他,十分難受。
“王藹啊,爲了感謝你的行徑,我決定讓你死的痛快一些好了。”
葉言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而在話音落下,他似乎又想到了一些什麼,輕聲的補充了一句:
“你的水墨靈不錯,但在你手裡所能發揮的力量太過有限,不如你大方點,讓我幫你代爲掌控好了。”
“……”
黑暗中,葉言的聲音飄忽。讓人尋覓不到具體蹤跡。
而被剝奪了視力的王藹卻也根本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頭頂之上正泛着一片綠油油的光芒。
那光芒極深。
正是煌妖幡的霧化能力。
像王藹這種弱爆了、在主宰面前根本連一錘子都抗不過的傢伙,只要葉言想,隨時隨地都能夠秒掉。
但他之所以會浪費時間和王藹在這裡廢話,主要還是覬覦被他遣入體內的水墨靈,這玩意可太香了。
而之前,他一面用話語分散着王藹的注意力,另一面則在用霧化能力給他體內的水墨靈打上標記。
爲的就是用「煌妖幡」將王藹體內的水墨靈強行剝離出來。
“……你休想!”
頭頂上綠油油的王藹,對於眼下的情況還不自知,還在嘴硬。
可隨着頭頂的霧化印記漸漸成型之後,他也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表情陡然猙獰起來:“葉言,你這該死的狗崽子,你……你做了什麼?”
他試圖進行反抗。
可黑暗中的葉言卻是莞爾:“終於察覺到了嗎?但很可惜,你的警惕性實在太差了,現在已經晚了。”
話音剛落,一面散發着深綠色光澤的旗妖忽的從葉言身後飛起。
隨着他的牽動。
王藹頭頂上的印記也爆發。
只見王藹的身體抽搐,那條原本已經融入到他體內的水墨靈,硬生生的被煌妖幡內迸發的力量剝離。
隨着水墨靈剝離。
葉言也解除主宰形態。
沒了主宰形態的維持,周遭那極致黑暗的領域也瞬間消散,刺眼的光線再度涌入,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靈體被強行剝離。
王藹也受到不小損傷。
此刻的他,就像條失去了力量的活蛆,在地上顫抖的蠕動着。
還不待他從視線的眩暈感之中恢復,從地上爬起來。他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被數量衆多的旗妖給圍攏。
看着體型魁梧,凶神惡煞的旗妖,王藹眼中浮現出絕望。
他知道自己輸了。
見到這一幕,遠處端坐在黑曜石王座之上,把玩着剛到手的妖旗,葉言臉龐之上不由露出笑容,
對於這類馬上要死的人,葉言一般都是很寬容的。
於是,他決定告訴王藹個消息,讓他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去往歐洲的k3751專機被公司扣下。”
“我現在送你上路的話,你們爺孫兩人,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
話音落下。
葉言輕輕揮手。
下一秒,兇悍旗妖朝着王藹撲了上去,慘叫聲也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