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菊詩會（上）
他們正準備離去， 新野趕緊參奏：“太皇太后， 皇上， 請容新野跟去侍候奶奶， 這園子蠻大的， 新野跟着去也可以前前後後跑個腿兒拿個東西什麼的。”
新傑覺得很安慰， 小弟任何時候都是如此靈醒。
“石耶來信說他當時住了你們這個竹院， 覺得特別溫馨舒適， 很是留戀。”來到當初石耶可汗住過的小院， 奶奶屏退從人， 只留下晚凝和新野。
晚凝並不詫異奶奶知道石耶可汗在這裡的一切：“他老人家喜歡就好。 不過他真是一個很有品味的人， 不像一個外域來的人。”
陳碧顏雖然上了年紀， 仍不失豪爽：“哈哈哈， 石耶在中原遊學多年， 仰慕中土文化， 如果聽你這麼評論他會很高興的。 蓮兒， 奶奶想跟你借這兩處地方如何？”
“兩處？”晚凝愣了一下。
陳碧顏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年紀一大把， 還有些小姑娘的風情， 微微笑道：“是， 兩處。 一處是你讓新傑在咸陽買的那個月華軒小院兒， 一處是這裡。 我知道你覺着奇怪。 咸陽那邊我想你已經知道了， 原先是給石耶可汗去咸陽是落腳的。 這裡是我最近想暫住的。 我畢竟不能長期住在宮裡。 但是我也不能回陳家， 好歹給唐文留個面子。
我打算替他納妾。 何豔豔跟了他這麼多年， 雖說當日在正和殿說的話都很毒， 但是那畢竟是爲他付出了二十幾年青春的女人。 在沒有何應長的掌控的時候， 我想她也會跟唐文好好過日子。
其實當年是我無心中傷害了他。 我們是皇家賜婚， 早在賜婚之前我就認識了石耶和齊賢。 石耶是外域人， 以我爹的地位， 本來就很難應允， 而且因他國內事變， 不得不立即返國。 本以爲從那以後無緣再見。 所以後來我又接受了齊賢。 本來都想哪怕違背了賜婚聖旨都要跟齊賢走， 最後一刻才發現他並不適合我。
初到唐家之時， 唐文處處遷就我， 對我很好， 只是那時我經歷了太多過去心不在那上面， 無法專心面對他， 倒而把精力放在唐門的擴張上， 以忙碌來掩飾我複雜且不穩定的情緒。 這就讓他誤會了我只重視家業而不在乎他。 其實當年我真的是無心的。
傷害已經造成， 時光已不可倒流。 即便回到從前， 我知道我不能全身心地對他， 若他真是喜歡上別人， 不管是何豔豔還是林嫂的母親嶽燕， 我都可以接受給他做妾侍。誰知道他會以爲我太強勢不會接受， 所以才搞出這麼多事情了。
如今我想通了， 都說少時夫妻老來伴。 他如今也是七十好幾的人了。 畢竟跟何豔豔有二十多年的感情。 而且何豔豔只是受到何應長的牽連， 在他們這個月返京之前也不知道這些事情。 所以何豔豔應該很快就會被釋放。 唐文最近這幾天去大牢看過她， 我不知道他們怎麼談的， 但是昨天唐文來跟我說想安排她入嫁唐家。畢竟他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雖然我知道這個女子給你帶來很多不快， 但是他們之間畢竟有血脈之源， 我能夠接受， 我也希望你不要介意。”
聽着奶奶這些議論， 晚凝很是詫異：“奶奶， 我並不介意什麼， 也輪不到我這小輩來品評此事， 但是按您的意思， 富心淑應該是唐心淑， 你讓新傑如何自處？他雖然年輕， 但是怎麼都是朝廷的二品大員， 如果他們之間的關係被外人知道， 難免那些朝臣不參劾， 他們想以此來擠走他？雖然我們都打算大事平定後離開， 但是並不是這樣被逼走。要走， 也是我們自己光明正大地主動離開，而不是被迫離開。且對方還沒收手， 我們怎能讓步。”
陳碧顏欣慰地點點頭：“丫頭啊， 虧我當初沒有白疼你， 經歷了這麼多， 你還是會爲新傑打算。 但是你知道在我的位置， 我是不便開口拒絕唐文的這個要求的。”
晚凝大眼睛微微張合一下：“奶奶， 您是不是想把這事交給蓮兒來處理？”
陳碧顏沒有說話， 晚凝明白這灼手之事是奶奶今天來園子裡的目的， 而對於她現今的位置來說， 不能不接手：“您覺得蓮兒是應該只要保住丈夫就好了，還是？”
陳碧顏毫不猶豫地說：“以保住新傑爲主。 我們都知道因爲有你在， 所以新傑從來不曾與她圓房。 這當然會有損你的賢名， 但是... ...”
“這我明白， 這您倒不用擔心， 這上京城的官宦人家人人皆知您的孫媳是善妒乖張之人， 呵呵， 更何況他們的新婚之夜是當初的太子爺和小九陪着的， 這個人人皆知。”想到當初的煞費苦心和小九的鼎力相助， 她十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然而奶奶交給她的事情太沉重， 從小九的眼光中她看到的更多的是關切和同情， 這讓她立時警惕， 並把思想拉回到這件事上：“ 所以無論沂恆的案子怎麼結， 無論如何處置她， 我想都需要讓她先徹底和新傑解除婚約。 這恐怕我無法啓齒。”
陳碧顏皺眉嘆氣道：“這倒是正經的， 我們都把這事忘了。 都是振翔老糊塗惹的麻煩。丫頭你放心，一會兒就把這事兒辦了。新野， 你一會兒讓你父親寫一份退婚書給玉家。 當初玉振翔可能也是覺得心裡過不去， 他並沒有走官煤的三媒六聘， 所以衙門對這婚事沒有備案，只是擡了花轎去玉門。 這樣就只需要咱們家退婚就是，倒是簡單了。”
新野樂意地點點頭。
卻聽晚凝說：“您覺得心淑真的跟唐家有血緣嗎？除了何豔豔這麼說， 有誰能證明呢？她本不是一個守婦道的人， 怎麼能保證心淑姓唐而不是姓富或者是姓別的呢？您覺得心淑長得像唐家的人嗎？唐家的女子， 從曉曉姑姑到新華新月， 每一個都很高大， 而且骨骼中很多地方都相似。 心淑雖然不矮， 但是骨架屬於窄小的一類。 她肯定長得不像富大龍， 但是我也看不出她像爺爺。只要她不姓唐， 很多事情也許就都好辦了。”
陳碧顏輕輕搖頭：“你覺得在那種場景下何豔豔會騙我們嗎？”
“我不知道， 您可能比我更瞭解何氏兄妹。 既然在那種情況下她已經撕破臉， 說出了惡毒的話， 現在怎麼又會要求婚姻呢？這合乎她的性格嗎？”
“這我還真不瞭解。”陳碧顏很無奈。雖然他們認識幾十年， 但是對於這對兄妹， 確實不曾多瞭解。就是那句話， 道不同不相爲謀。
“不管是真是假， 我們就把她當作何豔豔跟前夫所生就好了。 至於到底如何， 無人能證明。 這樣朝臣即便想參劾， 也無從下手。 納妾之事就只能以二十年的感情爲由， 不能以心淑爲由。 您需要我去見爺爺說明這點嗎？”
“是， 這是我今天告訴你這件事的原因。 就像你不便跟新傑開口休掉心淑一樣， 我也不能跟唐文講所有這些問題。”
“但是您還是希望納妾之事照樣進行是嗎？”
“是。”
“那麼我這幾天就讓丁大勇把這邊的竹園重新收拾一下， 您有什麼要求， 或者按照石耶可汗的習慣有什麼需要特別準備的也先告訴丁大勇。 還有咸陽的小院兒要怎麼收拾， 您也告訴我， 我讓高飛去安排。”
“丫頭， 你真不介意， 按理說我都七十歲了... ...”
“奶奶， 當初蓮兒在唐門之時， 本來想服侍您終身的。 您知道爲什麼嗎？ 不只是因爲您救過我兩次， 小九也救過我， 而是因爲您老人家總是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這是蓮兒最喜歡的， 這是當年從宮中出來的晚凝所缺乏的。”
“丫頭啊， 我也希望你能一直跟着我， 當初我都想過， 無論是你選新天還是新野，都會留在我身邊， 唯獨新傑纔會將你帶走。不過看來還是我們的緣分啊， 哈哈哈哈，最終還是讓我跟着你和新傑， 如今只有你們才能給奶奶提供一個落腳的地方。”
“奶奶， 您太偏心了吧，”新野開始嘀咕：“只要您發話， 孫兒也能給你籌備一個舒適的地方。 更何況現在孫兒一個人， 您跟孫兒在一起， 豈不是比看着他們倆每天膩着好？孫兒能陪您孝敬您的時間肯定比他們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