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着幹什麼?帶走!”林悅生面色不悅地訓斥,費少城趕緊抱起歐陽楓,吃力的往外拖。
“放開我,讓我說……我一定要阻止生哥娶這個女人,我一定不能讓他重蹈我的覆轍!!”
他仍然不死心的咆哮,顧朝顏盯着他厭惡的雙眸,驀然喊了聲:“等一下。”
頓時包廂裡安靜了下來,所有的視線都睨向她,不知她想要幹什麼。
緩緩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歐陽楓面前,朝顏用堅定的語氣直言不諱:“我以爲林悅生是一個不畏世俗的男人,所以他的朋友也一樣,現在看來並非如此,站在世俗的角度上,原來你不過如此。”
林悅生震驚的盯着顧朝顏,完全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即使是背影,他也彷彿看到了她眼中的倔強。
“我認識林悅生的時候,並不清楚他的身份,所以沒有你想象中的什麼目的,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
顧朝顏說完了她想說的話,轉身跑出了包廂,拉開門的瞬間,不甘心的回頭強調:“別把我想的那麼齷齪,我其實一點不稀罕!”
林悅生追了出去,出了魅影的大門,他拉住她:“別生氣,他就是那樣。”
朝顏回過頭,鼻孔氣的直哼哼,可又沒理由對林悅生髮火,畢竟也不是他的錯。
“能不能拜託你交朋友的品位提高一點?如果交到差勁的朋友,也別讓我來見行不行?”
他噗嗤一笑,解釋說:“你還不瞭解歐陽楓,他其實是一個很講義氣的朋友。和你一樣。”
和她一樣?
顧朝顏沒好氣的反駁:“我和他纔不一樣,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隨便侮辱別人嗎?”
“不是侮辱,就是因爲太重義氣所以才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方式欠佳而已。”
她沒有接話,林悅生以爲她是理解了,欣慰的鬆了口氣。
“我終於知道他爲什麼被老婆打了……”
“爲什麼?”
“因爲活該呀,像他這樣自以爲是的男人就該打,打死了活該,打不死接着打!”
“……”林悅生沒來由的一陣毛骨悚然。
“我送你回家吧。”他決定不再替歐陽楓解釋,日久總會見人心。
“好。”她點頭。
車子在秋意凜然的夜晚不疾不徐的行駛着,沿途的風景千篇一律,朝顏覺得無聊,就隨意的拉開話匣子:“今晚姓歐的說你是個專情的男人。”
“別聽他胡說。”林悅生專注的開車,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
“他沒有胡說……”篤定的盯着前方:“如果不是因爲專情,又怎麼會娶我?”
爲了一個女人娶另一個女人,合理的解釋是爲了遺忘,事實上卻是爲了守護心中的那個人,那份愛。
猛一個急剎車,林悅生調轉了車頭,他英俊的臉龐還是那麼英俊,只是突然間變得有些冷。
“噯,怎麼換方向了?你不是要送我回家麼?”
“陪我去喝酒。”林悅生的嗓音有些沙啞。
“怎麼了?心情不好了?”他說過,他和她一樣,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喝酒。
沒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整個人看上去很僵硬。
“林先生,你看我還能喝嗎?”
顧朝顏沒好氣的質問,又不是不知道她今晚灌了多少酒。
“你不用喝,我喝就行了。”
“……”那要她去做什麼?
車子停在了一家很有時尚感的酒吧,吧名‘最後的火焰’。
林悅生停好車,徑直向裡走,朝顏雖然不是很情願,出於人道主義還是跟了進去。
酒吧這種地方龍蛇混雜,曖昧荒淫和夜總會大同小異,稍微明顯的差別,就是去那裡的人更具有身價。
再次看到那些荒唐尋歡的男男女女,朝顏覺得很厭倦,或許過了今晚,他們根本就不記得和自己曖昧過的對象長什麼模樣。她不喜歡這樣的放縱。
“你稍微喝點就回去吧,我得趕在十一點回家!”
拽了拽林悅生精緻的西裝下襬,她希望他心情不好只是短暫的,這樣就不會發展到醉生夢死的程度……
林悅生不理睬她,沉默的坐在暗處,要了兩瓶法國乾紅,自飲自酌。
“你心情不好是因爲我提到了你愛的那個人是嗎?”
“我真的很好奇既然你這麼愛她,爲什麼你們沒有在一起?是有什麼誤會嗎?”
“你就跟我說說吧,我保證會幫你保密的……”
“別隻顧着喝酒不說話,這樣很容易醉的!”
顧朝顏自言自語唸叨了半天,林悅生一句也沒回答她,按說她該識趣的結束唸叨,奈顧她卻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能不能別裝深沉?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魅力。”
林悅生放下酒杯,犀利的眼神掃向她,剛要開口,朝顏立馬打住:“好吧,好吧,你繼續保持沉默吧,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
“我想說什麼?”他玩味的問。
“你不就想讓我閉嘴嗎?”她輕聲嘀咕:“我看臉色看了二十幾年,什麼看不出來。”
論起察言觀色,她自認爲‘眼’技精湛,所向披靡……
“知道就好。”
顧朝顏被他一句話噎得無語至極,有必要這麼直接嗎?況且不用她喝酒,也不讓她說話,她是行屍走肉嗎?!
“我覺得比起閉嘴,我在你眼前消失可能會更好。”伸長脖子,她徵詢道。
“不行。”林悅生手臂一伸,圈住她的脖子,醉醺醺的說:“你走了,我出事怎麼辦?”
被他禁錮的脖子幾乎要不能呼吸,朝顏用力掙扎了一下,不可思議的低吼:“出事?你一個大男人能出什麼事?難道還怕被女人吃了不成?!”
“你說的對,就怕被女人吃了……”他指了指自己,很自信的說:“你不覺得像我這樣的男人,坐在這裡很危險嗎?你如果一走,肯定會有居心不良的女人靠近我,到時候……到時候……”
“到時候怎樣?”面對越來越微弱的聲音,朝顏有些受不了的質問。
林悅生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湊近一點,不情願的把頭移過去,他立馬俯耳說:“到時候……我失身了怎麼辦?”
酒吧暗紅色的琉璃燈忽明忽暗的閃爍着,映照在林悅生棱角分明的臉龐,顧朝顏真想說一句:“長的帥了不起嗎?”
作了個深呼吸,又吞了吞口水,她理性的改變了想說的話:“好吧,我繼續做你的擋箭牌。”
跟個心情不好又喝醉的人,真是沒必要較真,否則只會對牛談琴……
林悅生盯着面前空空的酒瓶,含糊不清的問:“沒……沒了,怎麼辦?”
“當然是送你回家,還想怎麼辦?!”
用力把他拖起,在酒吧服務生的幫助下,勉強塞進了車後座,朝顏去年學過駕駛,保持謹慎的速度,開到林悅生的別墅也不是問題。
一路戰戰兢兢,所幸的是平安到達了目的地,她一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把他拖進了臥室。
站在二樓寬敞的陽臺邊,她一邊喘氣,一邊擦拭着額頭上的汗水,盯着遠處浩瀚的星空,很納悶的反問自己:“我爲什麼要陪一個瘋子折騰到半夜?”
“水,水……”臥室裡,林悅生囈語的嚷着要喝水。
重重的嘆口氣,她下樓倒了杯白開水,然後重新折回牀邊,撫他坐起身。
“顧朝顏……很晚了吧?你別回家了……睡客房……隔壁你住過的那間……”
時間早已經過了十一點,這個時候她註定是回不了自己家,也不是第一次借宿於這裡,所以,她本來就沒打算走。
“恩,我知道。”她支撐着他喝光杯裡的水,正要轉身之際,他突然一把拉住她,接着毫無預兆的把她抱在了懷裡……
“林悅生,你又想幹什麼?你放開我,快點放開我!!”顧朝顏用力的掙扎,卻怎麼也逃脫不出他的牽制,反而,她越是掙扎,他越是摟的緊。
“不要走……讓我抱一下就好。”
驀然間,她愣住了,因爲她清楚的聽到了他的哽咽。
朝顏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他愛的那個人,因爲從小生長在一個缺少愛的家庭,所以她特別的多愁善感,她常常會因爲書中的一句話,或電視劇裡的一個眼神,或偶爾聽到別人的故事,而感到憂傷和難過。
就像現在,明明林悅生愛着誰不管她的事,可她卻心裡酸酸的,不是因爲別的原因,只是因爲她同情所有不美好的結局。
她很好奇,到底是一段怎樣的戀情,要讓他思念至此,思念到在一個並不十分熟悉的女人面前,低聲下氣的懇請,只要一個擁抱就好。
“芊雪,等待不苦,苦的是沒有希望的等待……”
心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有一絲微微的痛,顧朝顏真的同情他了,要絕望到何種程度,纔會說出‘等待不苦,苦的是沒有希望的等待’這種讓局外人聽了都會心痛的話?
她擡起手腕,回抱住了林悅生,他說她是一個講義氣的朋友,這種情況下,即使不是朋友,也該伸出援手。
“芊雪,原來你愛的女人叫芊雪……”
喃喃自語,林悅生已經昏睡,他不會再聽到顧朝顏說的任何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