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把芊雪帶到了林悅生海邊的別墅,然後打了個電話給林悅生,沒有提起沈芊雪,只說有重要的事,讓他馬上到別墅來。
“這是你男朋友住的地方,你可以先看看,他一會就來了。”
沈芊雪一聽是林悅生住的地方,頓時興奮的連連點頭:“好的,那我先到樓上看看。”
朝顏盯着她的背影,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這個女人一點心機也沒有,她根本不好奇,爲什麼她男朋友住的地方,別的女人卻可以隨便出入。
失魂落魄的出了別墅,她茫然的走向欣賞大海的露臺旁,海風吹起她的秀髮,把她的心吹的沒了方向。
沈芊雪回來了,她終於知道,林悅生那一天爲什麼會說,我不可能會愛你。
原來他把他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個女人。
心慢慢的往下墜,再往下墜,一直墜入了遠處深不可測的海底。
“朝顏……”
身後傳來林悅生的聲音,她驀然回過頭,他笑着向她走來。
林悅生笑的時候很好看,像陽光一樣明媚,像月光一樣溫馨,可是現在她卻不知道,他還能對她笑多久……
“把我叫來這幹嗎?”他走到她面前,溫柔的替她梳理被風吹亂的秀髮,指尖的溫度明明灼熱,可不管觸碰到朝顏哪裡,她都覺得冰涼。
“我想聽你說一句,我愛你,可以嗎?”
朝顏雙眸滿含期盼,只要林悅生說愛她,就算沈芊雪回來了,她也絕不會害怕。
“怎麼了?好端端的爲什麼說這個?”林悅生笑着問。
“很難嗎?不過是一句我愛你而已。”
見她表情嚴肅,林悅生收起笑容,撫摸着她的臉頰說:“朝顏,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給我些時間,總有一天,我會忘記過去,全心全意的只愛你一個人。”
顧朝顏是他在乎的人,所以他不想騙她,對自己在乎的人誠實是好事,可在這個時候,他一定不會知道,她情願他說謊。
明白了林悅生的心裡還愛着那個女人,朝顏突然哽咽了,她低下頭,含淚說:“悅生,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我可以等,我也願意等,可是我沒有機會等了……”
林悅生心疼的把她攬進懷裡,輕聲訓斥:“胡說什麼呢?到底怎麼了,爲什麼要突然說這些奇怪的話?”
“沈芊雪回來了,她沒有死,她回來找你了……”朝顏失聲痛哭。
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抱着她的人,身體明顯僵硬,但片刻後他卻說:“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的事。”
“我說的是真的。”朝顏掙脫他的懷抱,眼神無比篤定。
“哎,你呀。”林悅生嘆口氣:“不就想聽那三個字嗎?好吧,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
“不要說。”她突然用手捂住他的脣:“等你見了沈芊雪,如果還想說,你就當着她的面對我說。”
朝顏擦乾眼淚,她其實比誰都清楚,林悅生如果見了沈芊雪,那三個字,她這輩子也別想再聽到……
“跟我來。”她拉起一臉茫然的林悅生,走進了別墅,那裡有着他日思夜想的人。
“朝顏,別鬧了,再鬧我真生氣了。”
林悅生背對着樓梯的方向,一臉慍色的瞪着朝顏。
“悅生……”
一聲柔軟的幾乎讓人心碎的聲音驀然從他身後傳來,朝顏十指握拳,指甲狠狠的掐進了肉裡。
林悅生先是一愣,過了很長時間,才緩緩轉身,當兩個原本以爲天各一方的人重新站在一起,如同梁山泊與祝英臺般悽美的愛情便在朝顏面前活生生的上演了。
“芊雪……”林悅生震驚的喊出,他這三年只敢在心裡喊着的名字。
沈芊雪踉蹌着上前撲倒他懷裡,哇一聲哭的聲嘶力竭,“悅生,我見到你了,我吃了這麼多苦,我終於再見到你了……”
“你沒有死?你還活着,你真的還活着?”
林悅生激動的捧起她的臉,顫抖的撫摸着她的頭髮,她的眼睛,她的鼻子,所有屬於她的。
“是的,我還活着,我完好無損的回來了,沒有你,我在哪裡都不行……”
一句“沒有你,我在哪裡都不行。”讓林悅生心疼的流出了眼淚,這是朝顏第一次見到林悅生流淚,是爲了別人,卻流到了她心裡。
“那你這幾年都去了哪裡?你爲什麼不回到我身邊來?”
林悅生焦急的望着懷中的女人,完全忽視了在不遠處,佇着一個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我失憶了,我當年醒的時候,躺在一個漁村的漁民家裡,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應該去哪裡,整整三年,我就這麼像個活死人一樣的活着……”
沈芊雪再度哭出聲,她雙肩劇烈聳動:“這三年,我每天晚上都習慣坐在海邊,望着滿天的星辰,我能清楚的感覺有一個人他在等我,可是我卻把你忘了,直到前段時間我恢復記憶,才赫然想起,那個一直等着我的人,他就是你。”
林悅生驚詫的擡起頭:“你失憶了……”他溫柔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芊雪,能回來就好。”
是啊,能回來就好,可是她回來了,朝顏該怎麼辦?
沈芊雪止住淚,破涕爲笑:“見到你,我這三年過的再痛苦都值了。”
多麼感人的畫面,朝顏一直默默看着,她不哭,不鬧,不說話,她等着,被人發覺她的存在。
“對了,悅生,她是誰?”
沈芊雪從林悅生懷抱掙脫出來,徑直走到朝顏面前,感激的說:“謝謝你帶我來找悅生,你和他是朋友嗎?”
朝顏把視線移向林悅生,他沒有說話,可眼神卻是隱忍的,憑着這半年的相處,她能讀懂他眼裡的含義。
“他是我上司,私底下也是朋友。”
一句謊言,撇清了她與林悅生之間的關係,這是她不想說的,可卻是林悅生想讓她說的。
朝顏說完,脣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她用眼神示意:“林悅生你看看吧,你現在連我是誰都不敢告訴她,你又怎麼會當着她的面,說出我愛你。”
這原本就是她預想的結果,只是親眼證實,心裡更痛罷了。
“兩位久別重逢,我就不打擾了,沈小姐,再見。”
朝顏強忍心頭的酸楚,笑着告別。
“等一下,我送你去公司。”林悅生喊住她,接着轉身對芊雪說:“你在這裡等我,我把她送過去馬上回來。”
沈芊雪通情達理的點頭:“好的。”
出了別墅,林悅生替朝顏拉開車門,她坐進去,兩人一語不發,一直到引擎發動,車子開出一段距離,他才發現,她的眼淚一直在眼圈打轉。
林悅生一個急剎車,把車子停在路邊,他愧疚的想抱住朝顏,卻被她躲開了。
“你打算怎麼辦?”朝顏凝視着窗外,冷冷詢問。
“對不起……”他重重的嘆口氣:“我真的從沒想過,芊雪沒有死,還會再回來。”
“那我們離婚吧。”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她比我重要,比我適合你,關鍵的是,她是你愛的人,你們原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家人也不喜歡我,那就離婚吧。”
林悅生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卻什麼話也沒有說,沒有說就代表,他不反對,除了對朝顏有一些遺憾外。
朝顏迅速擦乾眼淚,她不該奢望幸福,她從小就不幸福,又怎麼能指望成年後,能擁有小時候就得不到的幸福。
“開車吧,你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就去把手續辦了。”
擦乾眼淚的顧朝顏,一如既往的堅強,甚至她還可以笑,她笑着嘆口氣:“幸虧沈芊雪這個時候回來了,她要是再晚回來兩年,我們孩子都有了,可怎麼辦纔好。”
林悅生單手撐着額頭,這個時候讓他說什麼好,他愛的女人回來了,他應該高興,可看到朝顏這樣,叫他怎麼高興的起來。
他比誰都清楚當初朝顏爲什麼嫁給他,如果真的離婚了,她能去哪裡?她那個家還能回的去嗎?
“朝顏,離婚的事先擱着,芊雪剛回來,之前她又失了憶,現在告訴她我結婚了,勢必會刺激到她,等過段時間,等她徹底融入這裡,我再告訴她。”
“然後呢?”朝顏憂傷的睨向他,告訴她以後又能怎樣呢?
還是改變不了兩人要離婚的實事。
“我對你有太多的責任。”林悅生終於說出了他的顧慮。
呵,責任?朝顏自嘲的笑了,原來他對她,只有責任,連喜歡都沒有了。
“不必了,我父母都對我沒有責任,你需要對我有什麼責任?”
朝顏推開車門:“沒多遠了,我自己走過去,你回去陪沈芊雪吧。”
她倔強的往前走,一步也沒有回頭,從小她就知道,不管身後的風景多麼美,如果不屬於你,那麼就不要回頭,否則多看一眼心就多痛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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