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依早就困得上眼皮粘着下眼皮,聽完齊濃兒的安排後便急衝衝的往歸燕閣趕去,裹進被窩裡痛痛快快的酣睡起來。舒睍蓴璩渺煙簡單的參觀完歸燕閣後,便與歸燕閣的宮女一起做女紅,等着阮依依睡醒。
齊濃兒等她們都走了,這才懶洋洋的假裝關心婧貴妃:“不知妹妹身體可有好些?臣妾一直想去探望,但太醫說妹妹要靜養,臣妾又帶着兩位皇子不能脫身,所以才未曾去。”
“不礙事,太醫說了,不過晨吐,很多孕婦都有的。”吳洛宸一提起婧貴妃懷孕就眉頭舒展。無論怎樣,都是他的皇子,假如皇宮宗親能在他這代得以繁盛,也是幸事。
齊濃兒本就是假心假意的問,卻沒想到吳洛宸答得這般認真,還喜不自勝。她只能強壓住心中那點嫉妒和怨恨,逼着自己陪笑着,說了些足以證明她是賢妻良母的話,做着皇后的本分。
顏卿與項陽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顏卿突然不鹹不淡的問了句:“不知是哪位御醫負責請婧貴妃的平安脈?”
“太醫院裡的朱太醫。”齊濃兒聽出端倪,問道:“師兄有人要舉薦?”
顏卿指指自己,正經八百的,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吳洛宸曲指輕敲桌面,沒有馬上應答。顏卿清高驕傲,竟然會主動請纓幫婧貴妃。特別是婧貴妃和霍欽都曾傷過阮依依,他們之間早就結了不可化解的結樑子,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顏卿是不可能答應幫婧貴妃把脈。
“皇上不知道,剛纔皇后求師兄幫忙,兩人吵得快要翻臉。”項陽立刻出來打圓場:“皇后說皇子能順利生產全靠師兄立了大功,師兄原本就該守護無憂國子民。婧貴妃喜得龍子,天降祥瑞,假如師兄能幫忙把脈開些保胎方子,以和爲貴,有何不可。”
吳洛宸讚許的拍了拍齊濃兒的手,深情讚道:“濃兒,你真是朕的好皇后。”
齊濃兒習慣了後宮的勾心鬥角,深知有好事時要快點上,遇見倒黴事就要馬上閃。顏卿和項陽合力給她戴了這麼大一頂高帽子,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不戴白不戴。
“師兄與霍家有過節,但冤冤相報何時了。臣妾覺得,假如師兄這個時候能主動示好,既能化解矛盾,還能爲皇家子嗣效力。皇上如果覺得讓師兄去把脈不合適,就當臣妾胡亂操心,說錯話做錯事了。”
項陽剛喝下去的茶,差點就噴出來,齊濃兒關鍵時候比誰都上道,那神情、動作和說話,都點到爲止,沒有半分誇張。
項陽和顏卿進宮前商量過是否要告訴齊濃兒他們的計劃,當時他們擔心齊濃兒知道了不能表演得真實,才決定按下不提,只由他們兩人一唱一和。卻沒想到,齊濃兒是如此的應答如流,白白讓他們擔心。
吳洛宸聽齊濃兒這麼一說,覺得自己有點小人之心。齊濃兒懷雙胞胎龍子時,顏卿的高超醫術他已經見識,其實,他也動過請顏卿來替婧貴妃把脈的心思,只是他們早有芥蒂纔沒有提。而且,婧貴妃自懷孕後就有些神經兮兮,總是擔心有人謀害腹中胎兒,所以堅持只讓朱太醫把脈,不肯讓別人來看。
不過,剛纔齊濃兒這些話都說到他的心檻裡,令他更加的憐愛這位皇后。
“濃兒,你這幾天清瘦不少……是朕沒有照顧好你。”吳洛宸的甜言蜜語果然是靈丹妙藥,齊濃兒一聽,立刻眉開顏笑,有些矯情的擰了擰身子,好象在責怪吳洛宸。
項陽見他們話題越走越遠,便說:“皇上,我師兄把脈功夫一流。聽說婧貴妃已有身孕一個多月,只要讓我師兄一把,定能知道是男是女!到時候,婧貴妃給娃娃縫製衣裳時,心裡也有數啊。”
吳洛宸依舊只是笑笑,並不答應。顏卿早就料到會如此,也不急,仍然擺出他平時目空一切的姿態,但語氣卻誠懇了很多:“其實,太醫院裡,還有一位御醫有識得胎兒性別的本領。”
“哦?是誰?”齊濃兒和吳洛宸異口同聲。他們倆是真心想早點知道婧貴妃腹中胎兒性別,只不過他們所希望的答案是截然相反的。
顏卿篤定說道:“王太醫。”
“哦……聽說王太醫年輕時曾經在佛牙山腳下跟仙醫學過幾年,這是真的?”吳洛宸見顏卿點頭,又笑道:“聽說阮姑娘拜了王太醫爲師爺,沒少在王太醫府裡鬧騰。”
項陽也跟着笑道:“是啊,皇上不知道,那傻妞跟王太醫的孫子槓上了,叫板說非要把他弄到太醫院裡來耍。傻妞還說了,如果她沒本事把王仕青弄進太醫院,她就倒着走!這會兒她是太困去歸燕閣休息,否則,肯定要纏着皇上鬧這事呢。”
“哦,不就是太醫院進個小藥童,既然是王太醫的孫子,就讓他進宮學醫,順便陪阮姑娘玩。”吳洛宸看上去心情不錯,一聽到項陽說是阮依依鬧着要辦的事,馬上就答應下來。
顏卿和項陽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容易辦成,愣了會,這才替王太醫謝恩。四人又閒聊幾句,正巧碰到王太醫進宮請平安脈,吳洛宸想起顏卿的舉薦,便順口問了王太醫。
王太醫正想推脫,齊濃兒開口說話:“王太醫,剛纔皇上已經準了讓您孫兒入宮學醫,還不快謝恩。”
王太醫見顏卿和項陽正坐在旁邊,回想起他們在府裡說的話,明白是他們和齊濃兒幫了忙,立刻跪了下來對吳洛宸叩頭謝恩。
雖然齊濃兒不明白爲什麼顏卿非要王太醫去給婧貴妃請平安脈,但她還是推波助瀾:“方纔我師兄還向皇上舉薦王太醫呢。聽說王太醫能通過把脈識得胎兒男女,皇上正發愁着,王太醫一來,不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婧貴妃懷孕之事王太醫早就聽說,太醫院裡早就有人謀了心思去巴結。要知道,假如婧貴妃能順利產下龍子,專門負責請平安脈的御醫也會因此平步青雲,飛黃騰達。
只是朱太醫是婧貴妃欽點的御醫,王太醫自知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去插一槓子,是福是禍,難以預測。
吳洛宸先前拒絕了顏卿的主動請纓,還有些說法。假如他再拒絕王太醫,在齊濃兒這邊也難以交待。吳洛宸考慮了會,覺得多個太醫聯合會診會更加安全,確保萬無一失。更何況王太醫常年在宮裡保持中立,又德高望重,由他診脈,別人也無二話。
“王太醫,這些天婧貴妃日日晨吐,一到傍晚身子就不舒服,朕也被她鬧騰了好些天。不如你和朱太醫一起會診,看看婧貴妃的身子該如何調理。”吳洛宸又扭頭對身邊的李德榮說:“你陪王太醫去一趟悅熙殿。”
王太醫領命,隨着李德榮往悅熙殿走去。齊濃兒端起茶佯裝品茶,實際卻在偷笑。
婧貴妃爲了爭寵整日說身子不適,拿着肚子裡的孩子來要脅吳洛宸,要他留宿悅熙殿。她做夢都沒想到,如今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吳洛宸專程叫王太醫去診,是真是假很快就能知曉。
顏卿和項陽面不改色的坐在那兒繼續找話題說,齊濃兒有種扳回一程的塊感,人也變得精神起來,扯着扯着,忽然說起了項陽的安樂坊,還煞有模樣的問起了安樂坊的經營。
“聽說你把安樂坊的藥材全都接濟給了老百姓,還免費幫他們醫治。這等善事師兄應該多做做,爲皇上分憂,也順便給朝廷爭些臉面回來。”齊濃兒說完,還衝着吳洛宸撒嬌:“皇上,臣妾說得對嗎?”
“項陽你經營安樂坊也有四五年了,怎得突然想起做善事?”吳洛宸只是笑,安樂坊專門做達官貴族的生意,太醫院裡一半的藥材也是從安樂坊採購的。這些年項陽從中沒少賺銀子,突然一下這樣大方的把藥材全拿去接濟窮人,吳洛宸對這消息還是有幾分懷疑的。17894291依完得眼酣。
齊濃兒不提安樂坊也就罷了,一提,項陽的臉就變成了苦瓜。安樂坊是他的搖錢樹,是他的金庫他的財產,結果,全被阮依依賣光了。賣光了也罷,還要逼着他好象很享受,他那一肚子的苦汁被“善事”兩字憋得壓根不敢吐出來,只能硬生生的全都嚥了回去。
吳洛宸見項陽傷心成那樣,忍俊不禁的笑了。顏卿見他這般不爭氣,搖頭笑道:“都是依依的主意,項陽攔不住,到現在還在心疼。”
齊濃兒噗哧一下笑開了花,她抑鬱了幾天,終於開懷大笑。吳洛宸非常同情項陽,但一聽到是阮依依的主意,馬上撫掌稱讚。項陽被臊得裡外不是人,丟了夫人又折兵,只好低着頭由着他們笑話。
四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半個多時辰,也不見王太醫從悅熙殿回來。齊濃兒也不急,召回柳翠開席用膳。期間,吳洛宸一直若有所思,午膳結束前,李德榮回來了,在他耳邊輕語兩句後又離開,依舊沒有看見王太醫的身影。
顏卿素來進食很少,項陽心痛安樂坊也沒心情,只有齊濃兒胃口大開,比以前多吃了一碗飯。顏卿見她談笑風生,如同失憶一般完全不記得初二來國公府胡鬧的事,鬆了口氣,耐心的等午膳結束,歸燕閣的宮女突然氣喘吁吁的跑來,說阮依依被吵醒,正在那裡大鬧天宮。
細問之下才知道,剛纔他們用膳時,御膳房另外做了幾道小菜送到歸燕閣給阮依依和渺煙品嚐。渺煙初來乍到,不敢壞了規矩,只好餓着肚子等阮依依醒來再用膳。
誰知阮依依睡得象小豬似的,裹在被窩裡一動不動,根本沒有醒來的跡象,送去的飯菜已經熱了三回,再等下去誰也別想吃飯。
歸燕閣新來的宮女不熟悉阮依依的脾氣,自告奮勇的叫阮依依起牀。誰知道宮女手上的力氣大了些,碰到她的傷痛醒了,阮依依的起牀氣跟火苗似蹭蹭蹭往上竄,裹在被窩裡哭着喊疼,偏又困到不行睜不開眼,嚶嚶嚶的直喊“師傅”。
衆人見捅了馬蜂窩,只好來找顏卿求助。
顏卿急忙向吳洛宸和齊濃兒行禮告退,拉着項陽就往歸燕閣跑。剛一進門,就看到渺煙驚慌失措的樣子,知道她被阮依依鬧脾氣的樣子嚇着了。項陽拉着她到一旁解釋去了,顏卿則直接來到房裡看阮依依。宮女們見顏卿來了,個個如釋重負,紛紛退了出去,順手將門帶上關好。阮依依不知顏卿來了,正裹着被子在牀上鬧騰。
“阮阮,又鬧脾氣了?”顏卿剛坐下,阮依依就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卷着被子一咕嚕的滾了過來,伸出腦袋將臉貼在他的手掌心裡輕輕磨蹭着,順着味往上聞。
顏卿見她一直閉着眼睛,困得睜不開,聞到他的味道才乖乖的爬出了被窩,貼身穿的褻衣釦子鬆了大半,露出瘦削光滑的肩,和繡着大黃鴨的桃花肚兜。拆了宮髻的青絲散落在身上肩上和後背,還有幾縷粘在嘴邊,細細的,軟軟的,弄得她的臉癢癢的。
顏卿無奈的搖頭,知道她熬了一天一夜早就體力不支,又受了傷極其需要休息,沒他在身邊,她素來睡得不踏實,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不懂事的宮女活活鬧醒,沒有脾氣纔怪。
“師傅……抱……”阮依依嗓音軟糯,如孩童般伸出手在半空中晃動,卻總是抓空。
顏卿本想替她穿好衣服再抱她,見她皺着眉哼哼嘰嘰的不高興,只好一手攬着她,一邊拉過錦被,將她美好的惷光掩住。
阮依依一靠在顏卿身上就象泥鰍似的直往他懷裡鑽,雙手熟悉的找到顏卿身上白袍的領口,輕輕的扯開,探了進去,慢慢的滑到腰間在後面合攏,手指頭無意識的輕輕在他後腰摳弄着,習慣性的摸了兩把,才停下來。
顏卿身上的白袍很快就被阮依依弄得門戶大開,顏卿袒/胸/露/乳,阮依依也衣衫半解,兩人上半身有大半部分都貼合在一起。顏卿體溫適中,外面北風呼嘯他卻溫如暖玉。阮依依血氣不旺又適逢葵水,全身冰涼,貼在顏卿身上,被熨燙得各種舒服。
阮依依才靠了會又不安生,咕嚕咕嚕的喃喃兩句,竟從爬了起來,雙腿跪在顏卿面前,雙手環住顏卿的頸後,自動自覺的跨坐他的腿上,腰、腹、胸緊緊的貼在一起,特別是那兩團軟棉似的小東西,抵在他硬硬的胸口之上,隨着她淺淺呼吸小幅度的蠕動着,三千髮絲,全都披散在腦後,將她裸/露的後背藏了起來。
“乖,別這樣。”屋裡雖然沒有別人,但顏卿還是覺得有些害臊。
阮依依躁鬱的上下晃動着身體,她只想好好睡覺,可是耳邊總有人象蒼蠅似的嗡嗡嗡喊她起牀。本以爲顏卿來了會哄她,可是他總是將她往外面推,惱得她貼在顏卿身上來回磨蹭,就是不肯離開。
顏卿呼吸一滯,胳膊僵硬的懸在她腰間沒有碰她。她半夢半醒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可是顏卿還是個正常男人,懷裡溫香軟玉,不停的自己身體蹭着他的身體,這動作,彷彿在調情,如罌粟般香豔動人。縱然是顏卿清修多年,也不得不閉上眼睛大口呼吸,強迫自己不要想入非非。
突然,胸口那兩團熱火離開了他的胸膛,原本炙熱得快要烤焦顏卿神經的身材脫離了他的懷抱。顏卿睜眼,見阮依依委屈的咬着脣,一雙美眸泫然淚下,稚童的嗓音有種說不出來的無辜:“師傅爲什麼不抱阮阮睡?”
顏卿無法向她道明剛纔的複雜心情,只能暗自嘆氣,伸手重新把她攬回懷裡,說:“現在不是在抱你嗎。”
阮依依破涕爲笑,重新撲進他懷裡,好象怕他會突然離開似的,死死的抱住了他,兩人貼得沒有一絲縫隙。顏卿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見她又開始睡得神智不清,自己只能倚在牀邊,半摟着她讓她繼續睡。1d57B。
阮依依的褻衣早在她剛纔磨蹭時滑落下來,堆集在腰間,層層疊疊,上身只着薄薄肚兜,嬌媚得不可方物。顏卿穩住心神,想拎起那褻衣幫她重新穿好再哄她睡,剛一拽就不小心碰到她腰背上的傷。
阮依依一聲慘叫,星眸半睜不睜的看着顏卿,見不是別人,委屈的哭了兩聲,又累得睡了過去。
“阮阮乖,先吃點東西再睡好嗎?”顏卿不敢用力,爲了固定住她,不得不伸手環住她的腰身,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髮絲,怕她又會鬧睡,只好柔聲哄着:“一天一夜未進食,不餓嗎?”
過了很久很久,阮依依纔在夢境中找到一絲清醒,氣如遊絲般說了聲“餓……”。
“餓就起來,師傅幫你穿好衣服,再吃飯。”顏卿從來沒有如此費勁的哄她,但看到她腰背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又心疼得厲害,只能用錦被將他們兩一起裹住,輕輕的晃了晃阮依依,希望能讓她從混沌的瞌睡中醒來。
又是漫長的等待,阮依依閉着眼睛終於說了第二個字:“喂……”
顏卿拿出藥丸,一顆顆的慢慢塞進她嘴裡。那些藥丸不大,入口即化,阮依依迷迷昏昏的嚥了四五顆後,覺得胃裡一暖,身體舒服許多,整個人不象剛纔那樣煩煩躁躁,自己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嗅着顏卿身上的氣味,打着呵欠,睡了過去。
顏卿重新用被子裹好她準備帶她回國公府時,才發現自己已是大汗淋漓,象剛跟別人惡戰結束般疲倦。他也是第一次被阮依依折騰得如此,完全沒有招架之力。顏卿再也不敢吵醒阮依依,也顧不上自己衣衫不整容易讓人想入非非,抱起阮依依離開歸燕閣坐上馬車回國公府。
雖說渺煙來國公府找項陽之前曾私下做過功課,多少聽說過顏卿和阮依依的一些風流韻事,但真正親眼所見時,還是震撼得回不過神來。
到了國公府,剛下馬車阮依依又開始鬧騰,大約是被馬車顛得睡不安穩,渾身不自在,這才鬧的,顏卿連招呼都不打就抱着急急往竹屋奔去。香瓜她們事先得了通知,早早就鋪好了牀,點上薰香,燒了暖爐,只等阮依依回來大睡特睡。
項陽慢條斯理下了馬車,見管家陳叔站在府門口迎接他回來,便說:“陳叔,吩咐廚房晚飯另外多做一份備着,傻妞醒來再送去。還有,叫人把湖邊的籠雨閣收拾收拾,渺煙姑娘從今兒開始就住在府裡,每月從賬房劃十兩銀子做月銀,明白了嗎?”
陳叔連連點頭稱好。一般府弟妾室只有二、三兩月銀,好些的,也不過增至六兩左右。雖說渺煙做項陽妾室是皇后首肯了的,但到底是青樓出生,一下子給十兩銀子做月銀,可見項陽對她有多寵愛。
渺煙見陳叔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恭敬許多,知道是項陽給她長臉。她禮貌的向他福了福身,正想說兩句客套話,項陽卻皺眉說道:“你雖說只是妾室,但現在沒有主母,你大小也算是府裡的正主,怎能向家奴行禮?”
陳叔一聽,立刻明白過來,帶着一干小廝丫頭都跪了下來,給渺煙行了大禮。渺煙自覺自己受不起,正想扶他們起來,卻被項陽攔住,捉住她的手就往裡面拉。
渺煙無奈,只能跟着。兩人一路無語,直到花園邊看到她將要居住的籠雨閣,項陽才笑道:“雖說納你爲妾不過是權宜之計,但對外還是要裝裝樣子的。你若連自己都看不起,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們就會踩上頭來。陳叔在府裡做了多年管家,府裡上上下下都由他打點,你對他只需要有禮有節就行,不必太過自謙。其它奴才都還算本分,你不必擔心。過些日子,我會爲你挑兩個丫頭過去服侍你。以後每個月你來我清峰堂幾次,演戲給這些碎嘴的奴才們看,好掩人耳目,免得被霍家的人抓住了把柄,令皇后爲難。”
項陽每說一句,渺煙就輕應一聲,當項陽說完最後那句時,她順溜的也嗯了一聲。後來才反應過來,竟羞紅了臉,別過身去不看項陽。
項陽當她害羞,並未留心。渺煙憋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喃喃說道:“妾身……願意伺候大人的……”
“咳咳。”面對渺煙突如其來的告白,項陽一時接受不了。假如渺煙此時還是青樓花魁,他定會惡狼撲羊的將她吃幹抹淨。可是現在她是皇后首肯的妾室,如果假戲真做,三年後想再休她就難上加難。
項陽還不想這麼快就把自己鎖死,渺煙是美,但外面還有更多美麗的女子等着他去光顧。他不想爲了一朵花放棄了整座花園,這是件很恐怖的事。
渺煙見項陽裝傻充愣的不理會自己的真情告白,心裡也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出生卑微,本就比一般人敏感,偏又生了個剛烈性子不肯勉強自己,原以爲遇到項陽會是自己的良人,原來癡心錯付,一切還是鏡中花水中月。
渺煙紅着臉向項陽行禮後便低頭往籠雨閣走去,剛走幾步,項陽突然叫住她:“還有一事忘了跟你說。”
“爺,請說。”渺煙的聲音客氣了很多,但項陽覺得不對勁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只好故做輕鬆的說道:“國公府雖然是我的府弟,但你也看出來了,真正做主的是我師兄。”
“妾身知道了。”
“這幾年,你若想在國公府平安無事,必不能惹惱我師兄。不過,傻妞很喜歡你,既然你與她投緣,不如多跟她親近。咱們這國公府最難哄又最好哄的就是她這個小祖宗。她若是不自在了,全府上下都得跟着不自在。你如果能哄得她開心,我和我師兄自然會好好待你。”
渺煙擡頭,怔怔的看着項陽。末了,忽然揚脣一笑,悽悽福身說道:“妾身自知寄人籬下,並非主子。妾身當然不能跟阮姑娘相提並論,爺請放心……沒其它事,妾身告退。”
說完,渺煙便往籠雨閣跑去。等項陽回味過來這話的意思,已經看不到渺煙的身影。
項陽拍拍腦門,直道“女人與小人難養”,暗自慶幸自己堅持不婚,自由幸福了這麼多年。只是現在渺煙入府,不知是否能象往常一樣安寧快樂。
直到酉時,靈鵲才從宮裡飛回來傳話,說王太醫在悅熙殿候了一下午,婧貴妃一直在休息,最終沒有把成脈。吳洛宸也沒勉強,見時候已晚,便準了王太醫回家。
顏卿聽完靈鵲的回話後,打發它去給項陽報信。靈鵲走後,他抱緊懷裡睡死過去的阮依依,自言自語說道:“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鬼精靈……”
阮依依是被爆竹聲吵醒的。大年初五是迎財神的日子,京都所有商戶無論大小,都在這天正式開張,燒香放爆竹,熱火朝天,紅紙滿地,整個空氣裡都瀰漫着硝煙的味道。
住在內城的府宅都免不了受到影響,阮依依翻了個身,整個人撲在軟綿綿的棉鋪裡,用被子蓋住頭,也堵不住那爆竹聲聲。
“啊啊啊!”阮依依又開始在牀上拳打腳踢,剛蹬兩下就扯到了腰傷,嗷嗚的嚎了兩聲,下意識的往身邊抓去,一把抓到了顏卿的衣襟,開始亂扯。
顏卿正靠在牀架邊看醫書,冷不丁的被阮依依扯開了衣襟,知道她要鬧騰一段時間,懶得去整理,將阮依依抱起,哄道:“項陽說今天安樂坊開張,可是裡面空空如也,正煩着該如何迎財神呢。阮阮如果再睡,就看不到他抓耳撓腮的樣子嘍。”
這話比興奮劑還有效,阮依依腰背也不痛了,馬上爬了起來,揉着眼睛大叫香瓜進來服侍洗漱。
香瓜帶着一干奴婢們進來,有條不紊的侍候阮依依。顏卿背過身去,將自己的衣袍整理好後,接過香瓜遞來的熱絹帕,幫她洗臉。
“師傅,師叔呢?”阮依依搶過絹帕在臉上胡亂抹了兩把,就急着要出去看熱鬧。顏卿按住她,換了條絹帕,細心的擦拭着她的臉頰、鼻尖、嘴角、眼眸,末了,捉住她亂拍的小手,細細的將她每根手指都捂熱,再拭淨。
“府裡來了客人,你師叔正在應酬。你師叔怕你鬧,說要等你醒來再開張。乞丐幫的狗蛋送信過來,說是要送你一份大禮,都在安樂坊候着。”顏卿接過香瓜遞來的玫瑰露,倒在掌心捂熱後,再將阮依依的手握住,一邊替她抹着,一邊說:“你今天如果乖乖聽話,爲師就讓你出去,若象前些天總添亂,爲師就關你禁閉。”
阮依依先前還神采奕奕的臉蛋立刻癟了下去,她知道顏卿說話算話,雖然不服他所說的“添亂”,但爲了能出去玩耍,她全盤接受,沒有異議。
香瓜見阮依依難得聽話,趕緊端來桂圓紅棗粥,阮依依一看,開始提意見:“我不要喝這甜膩膩的粥,我要吃豆漿油條!”
“小姐,你每回只吃用豆漿泡軟的油條,卻一口豆漿都不喝,什麼營養都沒有啊。你現在身子不舒服,要多吃些補血益氣的東西纔好。”說完,香瓜就把粥碗放在她面前,擺出一副“你不吃就別想出去玩”的臉色給阮依依看。
阮依依知道自己被人捏住了短處,沒有辦法,只好捏着鼻子象吃毒藥似的全都喝了下去,連嚼都沒有嚼一下。顏卿在一旁看着直髮笑,用醫書擋着臉,好象很開心。
阮依依快刀斬亂麻結束了早餐後,便要拉着顏卿去安樂坊。她還惦記着乞丐幫送她的禮物,順便瞅瞅無憂國迎財神的盛況。
剛走兩步,阮依依就捂着嘴在打呵欠。顏卿見她還沒有睡飽的樣子,問她:“初三那晚,你與渺煙姑娘都聊什麼?一整晚沒睡,到現在都沒有緩過神來。”
“聊了些特別有趣的事呢。”
“哦?”
阮依依見顏卿好象也很有興趣,便挽着他的胳膊,數着自己的手指一件件的說:“都是一些青樓的事,但是真得很有意思。渺煙姐姐說,青樓的姑娘們爲了漂亮,整日把大瓶的玫瑰露倒在身上,互相按摩,很舒服呢。”
顏卿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阮依依又說:“渺煙姐姐說的,男人最愛摸她們,說被玫瑰露養的身體最滋養最光滑。聽說這玫瑰露一瓶就要一兩銀子,只夠抹一次,可是青樓裡的姑娘爲了搶生意,都捨得下本錢。師傅,你知道玫瑰露是什麼嗎?就是今天香瓜遞給你給我搽臉搽手的東西,是渺煙姐姐送我的,香不香?是不是真得覺得抹在身上很光滑啊?”
顏卿停下腳步,他開始覺得,阮依依身上的玫瑰香味太過濃郁,蓋過她自身的淡淡藥香,有些嗆人。
阮依依卻沒有發覺,她繼續滔滔不絕的說着:“還有,青樓還有很多趣事。渺煙姐姐說,上回青樓來了個九十歲的老頭,老得連路都走不成,是家僕們擡着轎子送來的。他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偏偏家眷再年輕也五、六十歲了,早就是殘花敗柳了,怕死在她們懷裡做鬼都會做噩夢。這才吊着一口氣來青樓,說要找胸/脯最大的姑娘,要好好躺在上面睡一覺。老鴇沒法子,狠狠的敲了那老頭兒五百兩銀子,才接了這生意。那老頭兒還可真爭氣,非熬得真真正正躺上去了這才斷氣,把那接客的姑娘嚇得幾晚都沒睡着,整日的用符水洗澡,還唸經頌佛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平復。”
顏卿開始替阮依依整理衣裳,不知爲何,阮依依總覺得顏卿在不停的在擺弄着她胸口前的盤扣,將她的衣裳緊了又緊,甚至把披風扯到了前襟,將胸口處蓋得嚴嚴實實。
“師傅,還有更有趣的事兒呢!”阮依依話還未說,就先捧腹大笑。她全然沒有注意到顏卿的臉色有多難看,抿緊的雙脣線條剛毅如鐵,一張臉,繃得象面鼓。
阮依依自顧自的大笑完,興致盎然的說:“渺煙姐姐說,年前有兩個嫖客來青樓玩,爲了搶一個姑娘打了起來。最最可笑的是,他們都沒穿衣服,大冬天的,全都光着身子要往姑娘牀上撲。姑娘見擺不平他們兩人,要他們商量好了再幹活。那兩男人急眼了,就這麼光溜溜的打了起來,象潑婦似的揪頭髮。有個人急中生智,竟使了招猴子偷桃,疼那對方直打滾,差點斷了命根子!哈哈哈,師傅,你爲什麼不笑啊!……這事還沒完了,聽說那被抓了的男人後來帶了條狗來,說是要割了另外那個嫖客的根喂狗……噯噯……師傅,你幹嘛拉我回去!不是要去安樂坊的嘛!”
阮依依故事還沒有講完,就被顏卿連拖帶拉的拽回了竹屋。阮依依正想發小姐脾氣質問顏卿,忽然看見他手上多了把戒尺,黑乎乎的,高高的舉在他的頭上,隨時就要揮下,狠狠的砸在她身上。
阮依依本能的雙手扯着自己的耳朵,沒出息的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師傅……”她真得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看到顏卿氣得要拿戒尺打她,盛怒之下,連撒嬌都不敢,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和那戒尺,預備着那戒尺落下來時,自己就地打滾躲過去。
顏卿坐在紅木椅上,高舉戒尺,厲聲問道:“我問你,你一整晚與她秉燭夜談,談的就是這些?!”
“是啊!”渺煙是青樓的花魁,最瞭解的正是青樓裡的奇聞異事。阮依依好奇,纏着她問,說着說着就說興奮了,青樓事多,一晚上還不夠呢。
“她還跟你說了什麼混賬話!”
阮依依遲鈍,這才明白過來,惹顏卿生氣的,正是她最愛聽的混賬話。 ωwш★Tтkд n★¢ ○
關鍵時刻,怎麼能出賣朋友,阮依依果斷搖頭,打死也不敢再說那些奇聞異事。
顏卿見阮依依死不悔改,拿起戒尺就要打她。可是阮依依腰、背、胸口都受了傷,又來了葵水身體虛得厲害,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可以下手。那戒尺懸在她頭頂上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重重的打在她的手心上。
“哇!好痛啊!”阮依依象殺豬似的哭叫起來,把正在隔壁廂房做女紅的香瓜都嚇了一跳,差點把針扎進手指。
阮依依見顏卿仍然黑着臉,沒有半點緩和的意思,只好委屈的搓着手,大聲哭着。顏卿聽到屋外有動靜,知道是香瓜在外面,便叫她進來,喝道:“今早你拿給小姐用的玫瑰露呢?”
香瓜利索的打開衣櫃,從裡面拿了三瓶出來,結結巴巴的說:“小,小姐說香,要奴婢放……放到衣櫃裡……薰……薰衣服用……”
“全給我扔了!”顏卿很少發脾氣,香瓜也是第一次見他真得發怒,趕緊的抱起這三瓶玫瑰露就要拿出去扔。
阮依依還不知死活的小聲嘀咕了一聲:“一兩銀子一瓶,三瓶就是三兩……師傅一點都不環保……”
“你說什麼?”顏卿斜睨她一眼,雖然聽不懂什麼叫環保,但也大概知道她在抱怨什麼。阮依依被他冷眼瞧得直打哆嗦,平時那裝憨撒嬌的本事一點都沒有用,做了個投降的動作,主動示好:“徒兒說扔了好,扔了就能安心讀醫書,學本領。”
顏卿冷哼一聲,眼神又落到被他打得紅腫的手心:“打了你,不氣師傅?”
阮依依在心底哀嚎,又來這一套。每拿戒尺打她一回,還要逼着她自己主動承認錯誤。不但要在身體上折磨她,還要在精神上蹂/躪她。天理何在啊!
可是,她還是得乖乖的認錯:“不怨師傅,師傅也是爲了徒兒好,才教訓徒兒的。”
儘管知道阮依依認錯是心不甘情不願,但看她一身的傷還被自己打了,顏卿也心疼的厲害。強迫自己故做姿態的又罵了兩句,這叫她起來,也不理會她,拿起一本醫書就要來考她。
阮依依頓時石化,她原以爲認完錯就能去安樂坊,誰知道認錯了還不能瞭解,還得考醫書。
“師傅,我們不是要去安……”
“哦,爲師都忘了……”顏卿放下醫書,喚來小四,說:“去清峰堂告訴你主子,小姐今兒犯了錯被禁足,安樂坊不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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