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天風捏着慕以柔細嫩的脖頸,就像提着一隻垂死的小貓。他的手指慢慢收縮。
“額……”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慕以柔卻怎麼也掙脫不了鋼鐵枷鎖一般的大手。她想說話,卻只能在喉嚨裡發出模糊不清的沙沙聲。她感覺自己就要死了。眼角瞥見母親悲痛欲絕又無可奈何的臉,聽到大家絕望的怒吼,心裡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孩子何辜?何必趕盡殺絕?”
就在慕以柔坦然面對死亡的時候,一個清麗悅耳的女聲從過天風身後傳來,與此同時,兩點寒光伴隨着嗤嗤破空聲,盡數射入過天風的左臂,過天風吃痛,本能地鬆開了手。
慕以柔趁機擺脫了枷鎖,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擡起頭四處張望,故事裡的大俠終於出現了嗎?可你,來得太遲了……
“誰?”
過天風顧不得疼痛,警覺地四下打量。體內脈氣極速運轉,不一會兒,那兩支銀針就被逼出體外。砰砰砰砰!脈門全開,嚴陣以待。
這時,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子從遠處叢林外緩緩走來,她看似走得很慢,可實際上,只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就到了衆人面前。
這女子身着一襲青色緊身長裙,腳穿一雙月白色銀紋靴,體格高挑,身材凹凸有致,烏黑的長髮柔順地披散在身後,一雙大眼睛,靈動有神;面色紅潤,肌膚勝雪。身背一柄三尺長劍,劍鞘裝飾華麗,做工非常精緻。手上託着一張造型古樸的琵琶,輕輕撥弄着琴絃,發出一陣陣令人心醉的樂音。舉手投足之間,既有女性的柔美,又散發着颯爽的英氣。
“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走……要麼死!”女子的語氣平淡如水,就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話音方落,砰的一聲,脈門齊齊全開,周身脈氣鼓盪,衣袂飄飄,秀髮飛舞,那秀美絕倫的面容,此刻冷酷得可怕,好似一尊從天而降的女殺神。
“八個脈門!又是一位‘傳奇境’的高手!”
雲小柔等人着實又吃了一驚,“傳奇境”的高手啊,那可不是什麼路邊的野花野草,隨處可見,任何一個都是左右武林、震動江湖的巨擘。一天之內竟然遇見了兩個,一個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另一個,顯然是他們的救星。
雲小柔從小就跟着師父四處闖蕩,自認爲見多識廣,可這女子卻從未見過,不知歸屬,暗忖:“想必是新近出道的人物。”
過天風道:“呵,閣下年紀輕輕,竟已位列‘傳奇’,在下萬分佩服,只是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必管我的閒事?”
女子捋了捋鬢邊碎髮,笑道:“我這人啊,別的都不愛,就愛管閒事,尤其是你這種惡賊的閒事!”說着,玉指輕輕撥動琴絃,那令人心醉的樂音,緩緩傳了開來。
過天風哈哈大笑:“好大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敢來管我?”說着,首先發難,一連轟出數拳,拳風陣陣,裹挾着兇猛萬鈞之力,直奔前方悠然俏立的女子。
那女子不屑地一笑,單手一擡,環繞在周身的八個氣旋,瞬間擴大數倍擋在面前,正好和奔襲而來的拳風碰撞在一起,前一刻聲勢浩大的拳風頃刻間消弭於無形,只剩下地上一條寬闊的如鐵犁劃開的痕跡。
過天風臉上毫無波瀾,腳下一動,眨眼間就到了女子身前,借勢又是一拳灌出,這一拳迅捷無匹,拳勢生猛,直搗黃龍。
“好強的一拳!”在一旁觀戰的玉墨獅不由得驚歎道,同時暗歎自己何時才能達到這樣的實力。
他身邊的小師姐葉紫鹿有意無意地白了他一眼,說道:“嘁!你屬於哪邊的?”她的眼睛自從那女子出現以後,就一直不曾離開過人家身上,眼裡的豔羨之色毫無保留。
過天風以爲自己這近距離的一拳對手絕難躲避,快如閃電,準如撞鐘,狠如山崩,就算對方是絕頂高手,也得被震傷經脈,倒地不起,不免志得意滿地一笑,可是現實卻狠狠地戳了他一指。
的確是一指。那女子不僅輕而易舉接了他這一拳,而且是用一根手指,那強勁的拳勢穿過她的身軀,卻傷不到她分毫,轟擊在一棵樹上,樹幹咔嚓一聲斷裂,碎屑橫飛。
女子毫髮無損,顧盼生姿,嫣然一笑,秀髮飄飄,恍惚如月上之神,只看得過天風呆了好久。同樣看呆了的還有倒了大黴的小境谷衆人。
“怎麼會?”過天風回過神來,一臉的不可置信,“再接我一拳!”說着,卻突然拳變爲指,彈射出一道氣箭,直擊對手的胸口。
女子反應極快,將身一扭,堪堪躲過,罵道:“好不要臉!”不等身子回正,纖纖玉指猛地一撥,琵琶琴絃劇烈顫動,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空氣中瞬間肉眼可見地凝聚出六道氣箭,隨着樂音持續不斷地迸發,一道射向過天風左邊,一道截斷其右移的路線,一道防止他躍起,還有三道直取他上中下三處要害。這幾道氣箭卻比過天風的還要迅疾,威力更大。
過天風大吃一驚,一邊以最快速度後撤,一邊雙手往前揮動,那纏繞周身的氣旋猛然擴大且飛速旋轉起來,抵擋住飛射而來的氣箭,下一刻,氣箭消散。
過天風喘息未定,眼見那女子緊隨着氣箭飛身而來,駢指爲劍,劍氣恢宏如山,直刺他的心窩。
過天風非但不閃避,竟然徑直往前撲向了劍氣,卻在眼看着劍氣刺入心臟的剎那,扭動上半身,堪堪躲了過去。
過天風躲過了指劍,和那女子相距已不足一尺,忽然聞着一道奇異的芳香,眼裡映入一張秀美的臉龐,心中蕩了好幾下,一時間竟捨不得做出反擊。
“世上竟有如此美女,姿色和我那小師妹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兩人幾乎同時落地。
那女子厭惡地看了過天風一眼,恨不能去洗洗眼睛,方纔那電光石火之間的眼神的碰撞,她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某種強烈的慾望。
女子怒氣爆發,回身又是指出三劍。劍氣驚天,似乎連天上太陽都在此時暗淡了幾分。劍勢浩然,充滿了橫掃一切奸佞的果決。劍風颯颯,怒吼着捲起地上枯葉,直取對手性命。
三劍威力自然不小,過天風雖僥倖躲避,卻極爲狼狽,接連在地上滾了三圈,卻仍被其中一道劍氣傷了左腿。他起身後又向遠處跳了幾跳,“好厲害的劍氣,在下佩服。你再試試我這一招‘盤古’如何?”說着,雙拳交叉於身前,體內脈氣瘋狂運轉,好似一股股清泉不斷在拳上匯聚,環繞四周的氣旋猛然間縮小了數倍,雙拳上,紫藍橙紅四色光芒交替閃爍,隱隱約約還看到一道道雜亂無章的金色閃電,此刻的他,氣勢轟然高漲,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擴散,似有遮天蔽日之能,席捲天地之威。
小境谷衆人在一旁看得是呆若木雞。
那女子也是一臉凝重,對方散發出來的威壓極爲驚人,讓她覺得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遠古巨獸。
過天風準備完畢,雙拳分開同時向前轟出,拳勢磅礴如海嘯當臨,力量強盛似地裂天崩,攜帶着令人恐懼的威壓,一路席捲而去,直奔目標。
那女子眼見着這股拳勢,摧枯拉朽一般橫掃而來,發現自己竟然完全被壓制了,無法移動身軀,“真是恐怖的力量,看來只好硬抗了。”
“當心吶!”在一旁小心翼翼觀戰的雲小柔等人,不由自主地大喊起來,可惜中氣不足,聲音微弱。
衆人話音未落,只聽得一聲好似雷霆炸裂的轟響,同時看到那女子後退了三步,嘴角沁出一絲鮮血,臉色蒼白,似乎受了重傷,心中不由得悲嘆了一聲“糟糕”。
過天風以睥睨天下之姿,傲然挺立,沒有誰能抵得過我這一拳,就算是同境界的高手也不能。
過了不多時,那女子抹掉嘴角的血跡,微微笑道:
“呵呵,巫疆‘藍陀部落’的‘創世神拳’,走的是剛猛一路,威力果然非同小可,若讓聯盟‘功法司’那幫老傢伙來測定的話,最低也得是天干乙級。”
過天風又一次呆住了。
她怎麼知道我這拳法的出處?況且,我這一拳可是盡了全力,竟然被她以極小的代價化解了?這女子到底何方神聖?
“喂,我不信堂堂‘傳奇境’的高手,就這點能耐,還有什麼花樣都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女子輕抹琴絃,跳出來的樂音溫柔如情人之間的竊竊私語。
過天風陰沉着臉,“既如此,我定滿足你。”說着,整個人突然一挺,雙目緊閉,雙手大張,畫了個半圓,交叉於胸前,以極快的速度掐着繁複的印訣,嘴裡唸唸有詞。周身纏繞着的氣旋顏色突然變了,由紫藍橙紅變成了深黑,似是一團烏雲。烏雲不斷翻滾,變得濃厚起來,把他整個人包裹其中,逐漸看不見身影。
小境谷衆人看着那奇奇怪怪的姿勢,聽着甕聲甕氣的咒語,搞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難不成請什麼妖魔鬼怪上身?
只有那女子神色越發凝重,心道:他這是……‘葬心書’的起式?我曾聽阿爹說過,這邪功以身飼蠱,驅蠱噬人,極爲惡毒,二十年前就已隨着一代巫王葉和納拉·契的隕落而失傳,巫疆已無人所會,他從何處學來的?來不及多想,連忙向着小境谷等人大呼道:“快走!否則等會兒全都得死!……糟糕,來不及了!”
刷!女子背後的長劍飛出劍鞘,出鞘瞬間,劍光皓如日月,劍氣轟然爆發,隱隱約約似有鳳鳴之音。女子長劍在手,直奔過天風,期許還能阻止他,可就在長劍距離過天風還有一尺左右之時,包裹着過天風的烏雲陡然一變,似是有了靈智一般,由劍尖開始一路纏繞過去,速度快極了,眨眼之間已覆蓋到那女子手邊。
原來那烏雲不是烏雲,而是無數細密如塵的蟲子!
女子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棄劍而退。
蟲雲一哄而上,嗡!
如海嘯山崩,吞噬一切!
女子速度極快,體內脈氣轟然運轉,支撐着她以極速逃離。蟲雲緊追不放。
這時,小境谷衆人才看清了過天風面容,枯瘦如柴,白髮蒼蒼,臉上已看不出任何血色,彷彿一具死了許久的屍體,只有那一雙血紅色的眼睛表明他還是個活物,一個恐怖的活物。
“媽,我怕!”慕以柔被嚇得臉色蒼白,急忙往母親懷裡鑽去。
雲小柔緊緊抱着女兒,“快走!”
五大弟子同樣驚魂未定,互相攙扶着,往林子外挪去。
“爹!”慕以柔掙脫母親懷抱,“我要把我爹一起帶走!”
“顧不得了,快走!”雲小柔一狠心攔住了她。
衆人拼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力氣,艱難行進。
“呀!差點忘了你們了!別想走,留下來做我的養料吧!”
過天風那沙啞的聲音幽幽傳到衆人耳中,衆人心中不由得一顫,看來今天難逃一死了。
另一邊,那女子仍和蟲雲糾纏,手指飛速波動琴絃,隨着鏘鏘鏘的樂音聲起,青色的氣箭從她指間不斷激射而出,蟲雲時聚時散,變換着各種陣型,逐漸逼近。
那女子大汗淋漓,疲於應付,似乎下一刻就會被蟲雲吞噬。“看來,只得用那一招了,雖然代價有點大……”她輕輕一哼,急遽的樂聲驟然停下,周身氣旋陡然一縮,蟲雲沒了阻礙,瘋狂向她撲去,眨眼間就把她淹沒了。
“姐姐!”
這一幕正好被扭頭看過來的慕以柔瞧見,驚魂未定的她幾乎被嚇暈過去。
其他人也是一陣驚呼。
過天風緊閉雙眼,雙手飛速掐着印決,不知爲何,那一張臉慢慢變得扭曲起來,似乎正在拼命控制什麼,過了一會兒,已然認不出那是一張人臉,就像是被什麼揉碎了。
“鏘!鏘!鏘鏘!”
琵琶聲起,節奏由弱漸強,恰似萬馬千軍剛剛開拔。
同時,一道紫色光芒從涌動翻滾的蟲雲內激射而出,過天風亂成一鍋粥的臉上噴出一支血箭。
樂音逐漸渾厚雄壯,聽來似是千軍萬馬奔騰,旌旗招展,狂風烈烈。
這時,又一道藍色光芒射出,過天風皺皺巴巴的臉上噴出一支血箭。
蟲雲之內,琵琶聲未停,光芒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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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曲似乎已達高潮。洶涌澎湃的樂音,似是把人帶到了遠古戰場,正目睹兩軍交戰,人影幢幢,天昏地暗,戰鼓擂動,刀劍鏗鏘,戰馬嘶鳴,甲士吶喊,聲動天地,直擊人心。
伴隨着動人心魄的樂音,又一道橙色光芒沖天而起,過天風四分五裂的臉上噴出一支血箭。
逐漸的,樂曲進入了尾聲,彷彿是那一場戰事落幕了,風吹過戰場,殘破的旗幟,映着昏黃的日光,艱難地飄搖。
此時此刻,蟲雲之內,一片紅色光芒微微閃爍,過天風七零八落的臉上噴出一支血箭。
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小境谷衆人,他們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問題: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衆人驚異莫名之時,那一團蟲雲慢慢升起,距離地面一丈左右停下,紫藍橙紅四色光芒越來越明亮,那一團蟲雲不斷翻滾涌動,似乎正在掙扎着逃離,然而,有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粘住了它們。
轟!一聲巨響,四色光芒大熾,蟲雲瞬間炸裂,伴隨着一圈極爲強勁的氣浪向四面八方飛散。
樂曲結束,琵琶聲停。
光芒裡,是那體態婀娜、容貌秀美的女子,衣袂飄揚,長髮飛舞,面帶着傾倒衆生的美麗笑容,好似天上的女神。
“不!”
過天風慘叫一聲,撲倒在地上。此時的他,什麼慾望也沒有了。
女子緩緩降臨到他的面前,“你的‘葬心書’才修煉到第三層‘烏雲篇’,若是到了第十層‘血雲篇’,天下間沒有誰是你對手,可惜,你沒有機會了!你全身筋脈盡斷,命不久矣。這就是以身飼蠱的代價!”
“你……你怎麼知道,我這功法的名字?”
女子道:“當年一代巫王葉和納拉·契,煉製出一種以自身氣血爲料飼養的蠱蟲,叫做‘葬心蠱’,他有一本專門記載此蠱製作、飼養和控制的書,叫做《葬心書》,此人無惡不作,危害巫疆,不久就被各部聯合剿殺,此書也被焚燬。我很好奇,你從何處何人學來的?”
過天風又噴出一口老血,灰白的臉上死氣聚集,縱然脈氣強盛,也撐不了多久了。
“呵呵,哈哈哈哈……我今敗在你手下,只恨自己學藝不精,沒話可說。沒想到這十幾年間中原竟出了閣下這般的武學天才,我苦心佈置的計劃纔開始第一步就被你破壞了,真是天亡我也!”
女子怒道:“別廢話,回答我的問題!”
“閣下可否告訴我芳名、師承,就算我死,也讓我死得明白。”
“你這惡賊,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回答我的問題!”
“你要的答案,就在巫疆……你,去找吧!哈哈,哈哈……”過天風笑聲逐漸微弱下去,眼瞳逐漸渙散,終於氣絕。
“風魔”還未長成氣候,剛出門就被斬殺在路上了。
呼!小境谷衆人暗中長舒一口氣,總算逃過一劫,可也付出了極爲慘重的代價。
“多謝閣下替我們誅滅惡賊,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雲小柔道,“如不嫌棄,還請屈尊光臨小境谷,也好讓我們報答您的大恩。”
“您客氣了,區區小事,不必言謝。”
“原來故事都是真的!”慕以柔歡呼道,“姐姐你好厲害!”
女子喜笑顏開,她最喜歡聽別人稱讚她厲害,因爲曾經有一個傻瓜也愛這麼誇獎她。
“姐姐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要永遠記得你。”慕以柔仰起頭看着那女子,眼睛裡滿是崇拜。
“我叫葉青瑤。”
雲小柔驚道:“原來閣下就是‘明月劍派’首座弟子,出身巫疆葉和納拉部落、原名葉和納拉·青瑤的葉青瑤?”
“沒錯。”葉青瑤微笑道。
“久仰大名,‘月神’閣下!今日得見,榮幸之至!”雲小柔整頓衣衫,抱拳,作了個深揖。其他人同樣如此,這是對“傳奇”的尊敬。
放眼江湖,除了聯盟,在已知的門派中,只有兩個門派擁有“傳奇境”高手,一個是排名第一的“俠客學院”,另一個,就是“明月劍派”。
關於這個門派和葉青瑤的故事,後文再加以詳述,此處暫時略過。
“葉姐姐前面你用的那一指叫什麼名字?就是擋住了過天風拳頭的那一指。”慕以柔拉着葉青瑤的纖纖玉手問道。她最感興趣的還是葉青瑤用來打敗過天風的各種功夫。
“這是我自創的功夫做‘眉心一點雪’,一共十三招,那一指有個名字叫做‘一點相思’。”
“那你剛纔破解‘葬心書’用的是什麼功夫?”
“我這功夫的名字叫做‘月神的微笑’。”
“‘月神的微笑’?好美的名字,就和姐姐你一樣美。”
葉青瑤微笑道:“代價可大了,用一次得耗費我十年的功力呢。”
雲小柔聞言,吃了一驚:“啊?爲了搭救我等,竟使得閣下付出如此代價,無論如何還請屈尊小境谷一趟,我谷中尚有一枚‘聚氣丹’,曾是我師父她老人家留給我的,相信能助月神閣下短時間內就可恢復功力。還請閣下不要推辭。”
“既如此,我可就卻之不恭了。”葉青瑤抱拳道。
“葉姐姐,葉姐姐,你那些功夫可以教我麼?”
葉青瑤微微一笑:“沒有問題,你想學姐姐就教你。不過,在學功夫之前,我有個問題問你,倘若我有辦法讓人起死回生,這麼多人你想讓我救哪一個?”
“真的嗎?你不要騙我!”
“真的。”
“我想救所有人。”慕以柔脫口而出。
“那可真不巧,我身上帶的藥只能救活一個。”
“救我爹吧……”慕以柔小聲說道。
“哦?爲什麼?”
慕以柔想了一會兒,說道:“我這麼想是很自私,不過,我爹還年輕,不想他那麼早死,他還要幫助我孃親經營小境谷,讓它變得更強大,小境谷更強大才能庇護更多無家可歸的人。雲伯他老人家對我很好,可是他太老了,再過幾年都走不動了,其他人雖然都年輕,可是代替不了我爹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也做不來我爹的事情,當然,以後很難說,他們要是活着也許有一天能成爲我爹那樣的人,可是時間太長了,而且無法保證。所以,於公於私,我都認爲我爹是最值得救活的人。”
說完,走到雲伯等人遺體前,撲通一聲跪下,“爺爺,還有各位,不是柔兒不想救你們,只是姐姐說只能救一個,若是你們聽到柔兒剛纔的話,想必你們也是贊同的吧?如果可以,我寧願用我的命換你們的命……嗚嗚……嗚嗚……”她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繼而俯在地上大哭起來。
雲小柔走過去把女兒抱在懷裡,什麼也沒說,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葉青瑤走到慕鐵峽屍體面前,蹲下,伸出白潔如玉的雙手,把他翻了一圈,讓他平躺在地上,伸展了四肢,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黑瓶,撥開蓋子,把瓶子倒扣在他嘴裡,過了一會兒,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從瓶子裡傳出來,好似正有無數螞蟻爬過地面,聽起來有些令人悚然之感。
“我這藥叫做‘不死蠱’,我阿爹給我的,只要人死後的一炷香之內都有救活的可能。”
慕以柔說道:“那人死了之後及時用這藥,豈不是能長生不死?”
葉青瑤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同一個人用這蠱兒兩次以上,雖說能活命,但是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或者說怪物,我可不敢保證。所以,巫疆一直不敢讓這蠱兒流傳江湖,人心是最可怕的東西,指不定會鬧出什麼大亂子來。所以各位,請務必嚴守秘密!”。
衆人神色嚴肅,齊聲說道:“嗯!請閣下放心!”
“這麼可怕的東西,爲什麼還要做出來?”慕以柔嘟囔着。
葉青瑤笑道:“任何一個事物無所謂好壞,只在於使用它的人。人心惡,則必然以之作惡;人心善,則必然以之行善。就拿我這蠱兒來說,在我手裡,它就是起死回生救人一命的良藥,在壞人手裡,也許世上就會出現許多過天風一樣的惡魔。”
慕以柔鄭重地點點頭。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黃昏降臨,小境谷衆人把雲伯等人屍體就地掩埋,而後踏上了回家的路。
雲小柔母女二人和葉青瑤同乘一輛馬車。三人圍坐在慕鐵峽的屍體……哦不,身體旁邊,看着他蒼白的面色逐漸紅潤,胸口起伏,竟然是真的活過來了,好似做夢一樣,都興奮不已。
過天風雖然可惡至極,但他說的話,一直在慕以柔腦海裡迴響: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江湖上,如果你不夠強大,你什麼也保護不了,什麼也無法得到!”
可是,一個天生絕脈的人,如何變強?
論武功,她可謂集百家之長。論武脈,她就是一無所有。一身武功,對付較爲瘦弱的普通人還行,一旦遇到強大的武者,甚至健壯些的大漢,逃都逃不掉。
天下之大,哪裡纔有改變我體質的良方妙藥呢?
慕以柔輕輕嘆了口氣。
咦?對了!天下之大,天下那麼大,總有能改變我體質的世外高人、奇人異士存在,只要找到這些人,我的武脈就能打造出來了。只要能變強,什麼苦我都能吃得下!
慕以柔緊緊握着拳頭。
“女兒,一個人,不管他是普通人也好,武者也好。重要的不是功夫高低、武力強弱,而是心胸寬廣,心懷善念,兼濟天下。如此,方能稱得上‘俠者’二字。你知道嗎?”雲小柔見女兒情緒有些低迷,想必又是因爲絕脈這事,始終想不開,所以連忙安慰她。
“媽,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