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孫靜喃喃的話語,楚風全身都爲之一震。而就在這時,蒼老的孫靜戀戀不捨的,將手中那已經被歲月侵蝕,顯得有些斑駁的相框,放在了牀頭櫃上。隨後整個人縮進被子裡,輕微抽泣之聲不時的傳來。
楚風轉頭看向那放在牀頭櫃上的相框,而當楚風看到那張照片之時。一陣難以壓抑的震驚與酸楚感,迅速充斥在楚風心頭。因爲那張照片楚風再熟悉不過,那是自己21歲生日的時候,孫靜親自爲他拍的。照片中,自己的臉上還洋溢着濃濃的幸福笑容。
看到那張照片,楚風身旁的阿金斯、徐達、離桑,也是顯得有些錯愕的看了看楚風。聽着被子裡不時傳出的一聲聲抽泣,楚風此刻突然感到一陣心如刀絞。與此同時,楚風心中也是更加疑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孫靜不是已經嫁人了嘛,而且還有了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可若是已經嫁人,她的牀前又怎麼會放着自己的照片。甚至也不會在這裡,住自己的房子纔對呀。
“沒想到,俗世間,竟然還有如此癡情的女子啊”阿金斯有些感嘆的傳音說着。
而就在楚風萬般疑惑之際,一輛警用車停在了楚風家的小院兒外面。片刻,一名警務人員走下車打開後門,一名帶着手銬的中年男子,從那警用車的後面走了下來。
警務人員爲那中年男子打開手銬,同時叮囑道“楚天城,你只有三天的探親假,我和小郭在村部等你,每天早晨八點之前要來村部簽到,不許遲到”
那楚天城連忙點頭“是是,放心吧,我不會給兩位添麻煩的”
就在楚風聽着院落外那說話的聲音之際,阿金斯突然開口說道“楚天城,這個人我知道,最高人民法院的一名法官,因收受賄賂被判了八年”
徐達則是有些詫異的看着阿金斯說道“這你也知道?”
“嗨,我也不能一直一個人修煉,總是要出來走走的嘛。上次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新聞裡面說到這楚天城,因收受賄賂被批捕了。曝光的履歷上還說,這楚天城原本是個孤兒,是被人從南方的一個孤兒院領養的,後來還考上了人民大學政法系”阿金斯繼續說道。
“領養?”離桑詫異的重複道。
而一說到此處,阿金斯自己也是一愣,隨即轉頭看向躺在牀上的孫靜“難道,收養楚天城的人,是……”
就在這時,楚天城已經走進客廳。
“大姐,二姐”那楚天城先開口道。
“噓,小點兒聲,媽在睡覺”大姐說道。
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聲音,孫靜從被子裡緩緩探出頭,又輕輕的擦了擦眼角,隨即顫聲喊道“是,天城回來了嗎?”
客廳之中安靜了一瞬,三人似乎是又悄悄的說了些什麼。片刻,臥室的房門被輕輕推開。那中年男子楚天城,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走進臥室。
“媽,我回來了”楚天城笑着說道。
“誒呦,有三年沒回來了吧?”孫靜用力撐起身子,同時開口說道。
楚天城連忙上前將孫靜扶起,又把枕頭爲她掂好。而聽到孫靜的話,楚天城顯得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一個老人三年沒見到自己兒子,那又是一番什麼樣的感覺。
這個時候,那大姐和二姐也跟着走進了臥室。大姐開口說道“媽,你也不多睡會兒”
“以後有的是時間睡,現在還是想多看看你們”孫靜說道。
“瞧您說的,以後我們天天陪着您”大姐又道。
二姐也在一旁說道“就是,媽,我和大剛以後就搬回來住,天天陪着您”
楚天城在一旁也道“媽,我還給您帶了你最愛吃的荔枝回來,一會洗洗,給您拿過來”
孫靜握着楚天城的手,輕輕的拍打着,同時說道“天城啊,你知道,媽爲什麼不問你,這三年怎麼不回家看看嗎?”
一聽這話,三姐弟都是一愣。那楚天城也是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媽肯定是知道兒子忙,嘿嘿,還是媽最理解天城”
孫靜又是一嘆,隨即說道“哎,每次問你大姐,你去哪兒了,你大姐就說你出國學習去了。這次回來,能在家待幾天啊?”
楚天城顯得有些無奈的說道“只能,只能在家陪您三天”
想了想,孫靜先是撫着楚天城的面頰,隨即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耳光打在楚天城的臉上。見到這一幕,三姐弟都是一愣。
孫靜顯得有些憤怒,眼角也開始溼潤,她聲音顫抖的說道“什麼事兒都瞞着我,你們就以爲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嗎?那麼大的新聞,能瞞得住嗎?村子裡的人議論紛紛,難道我就聽不到嗎?還是你們真覺得我是老糊塗了?”
一聽這話,楚天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熱淚滾滾滑落,同時大聲說道“媽,我錯了”
大姐和二姐也是轉頭看向一旁,強忍着眼中的淚水。
片刻,孫靜漸漸的平復下激動的情緒,揉了揉楚天城的頭髮說道“那一巴掌,是替你爸爸打的,我呀,我怎麼會捨得打我的兒子。人這一輩子,誰不犯錯那。既然知道錯了就得改,你們都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着那。人一定要有希望,有了希望纔會活的更精彩,千萬不能灰心喪氣、一蹶不振”
聽着孫靜的話,楚天城一邊痛哭一邊不住的點頭。
隨即,楚天城又道“媽,您放心,兒子不會讓您失望的,我的減刑申請已經通過了,再有兩年就能出來,到時候我就回來陪着您”
孫靜擦拭着楚天城臉上的淚水,蒼老的面龐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說道“媽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撐不了幾天了。只要看着你們都好好的,媽就是閉了眼,也沒啥遺憾了”
一聽這話,楚天城更是失聲大哭,同時喊道“媽,都是天城不孝,都是兒子不孝”
一旁的大姐也是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眼中淚水奪眶而出。
“媽,你別瞎說,您身體好着那,我們啥也不求,只求您每天高高興興健健康康的”大姐哽咽着說道。
“媽,您口中說的,我們的爸爸,我們也從來沒見過。都這麼多年了,如果他還在世,或許早就已經子孫滿堂,您幹嘛還一直惦記着呀,您自己心裡不苦嗎?”二姐開口問道。
孫靜笑了笑說道“沒啥苦不苦的,當年和他一起失蹤的還有三個人。說是失蹤,其實我明白,你爸爸他們肯定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遇難了,只不過很多事情不能公開。而我也寧願相信他還能回來,那就是一直支撐着我的希望”
孫靜又搖了搖頭,眼眸之中好像有着一抹憧憬之色的說道“媽現在啥也不怕,說不定到了那邊,就能見到你爸爸了……”
聽到這一番對話,楚風的心中更是複雜無比,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如果猜的不錯的話,那大姐二姐應該也是孫靜領養的孩子,而她卻一直住在這老宅之中。楚風也在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因爲看到孫靜留下的信,或者那個雨夜自己和文衝他們沒有跑進森林深處,那自己和孫靜是不是真的就能相伴到老,一直陪在她身邊,也不至於讓她一個人這麼孤獨的過了一輩子。可自己真的值得她這麼付出嗎?她又爲什麼一定要如此那?當然,時至今日,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楚風等人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孫靜的生機在迅速消散着,那生命的焰火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似乎是有些疲憊了,孫靜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和女兒,輕聲說道“我有些累了,想睡會兒,你們先去做飯,做好了過來叫我,咱們一家人,一起吃一頓團圓飯”
大姐點了點頭,聲音依舊有些哽咽的說道“好,那我們先去做飯,您睡會兒”
三姐弟緩緩走出臥室,又輕輕的帶上房門。整個臥室也瞬間安靜了下來。孫靜再一次拿起那個相框,用手輕輕摩挲着相片中的人影,蒼老的面龐上露出了一抹眷戀和不捨的微笑。
感受到孫靜的生機,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楚風眼中也是有着兩行熱淚滑落。楚風手臂一揮,在臥室的周圍佈下禁制。隨即他唰地現出身形,向着牀榻之上的孫靜緩緩走了過去。而聽到臥室裡有動靜傳來,孫靜也是緩緩的轉過頭。
可當孫靜看到臥室中,突然出現的身影時。她也是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眼,手中的相框瞬間滑落,那相框之上的鏡片也是啪的一聲,被摔了個粉碎。
“風,是你嗎?你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孫靜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掙扎着想要坐起身來。
楚風走到牀前,將極度虛弱的孫靜擁在懷中,隨即柔聲說道“是我,真的是我回來了”
楚風眼中的淚水也在不停的滑落,他用那顫抖的脣,深深的吻在孫靜蒼老的額頭上。而這一刻,孫靜眼中不敢置信的震驚,也漸漸的變成了一抹極度幸福和滿足。雖有淚水依舊不斷滑落,但她嘴角之上卻是掀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只不過,她的表情最終也被永恆的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一世的孤寂等待,只換來最後的剎那一吻。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