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依然沒有打消季鬱白想要結紮的念頭，時染怨念深重，連身體上那點不舒服都給忘得一乾二淨。
哭鬧撒嬌、離家出走，凡是她能想到的招都對季鬱白使了，被他毫不費力地一一拆解。
對峙幾個回合，直到時染技窮，他都沒有改變心意。
時染從來沒發現他會固執至此。
正猶豫着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董曼青，讓季家長輩來說服他，季鬱白就從車庫開出一輛深藍色的長版轎車，停在她身邊。
降下車窗的時候，露出男人俊美非凡的側臉，“走吧。”
站在門口走神的時染聽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瞬間回神，眼睛瞪大，劃過不可思議的光芒，“你要跟我一起去接念生？”
季鬱白勾起了脣角，在他這個角度去看外面懷着孕的小女人，像是一個精緻卻滑稽的不倒翁。
時染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見他面色緩和，心情不錯，想到昨晚念生暗搓搓對她說，希望爸爸可以和媽媽一起去學校接他一回……
時染大感欣慰，語氣都輕快了起來，“季鬱白，你終於開竅了！”
連他對念生的態度都能改變，她就不相信無法轉變他的心意，時染暗下去的眼睛重新點燃，決定先不跟季家人說這件事。
季鬱白下車替她打開車門，小心將她推進去，認真地繫好安全帶才發動離開。
往日還會跟她主動說話的男人今天竟然出奇的安靜，時染縱使發現了低沉氣息，也沒多想，現在在她看來，沒有什麼比說服他更重要。
再跟他提那件事情，他聽着不煩，時染說着都煩，換了個思路，時染問：“季鬱白，你老實跟我說，你不喜歡小孩嗎？”
“嗯。”季鬱白漫不經心地從鼻端發出淡淡的一個音節。
握住方向盤的大手微微用力，指關節透出一絲蒼白，對比他眸底的漆黑深邃，瞬間，車內氣息低沉起來。
籠罩在時染身邊，令她喘不過氣來，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時染有些承受不住地拿手捂着悶痛的胸口，想到不止一個人說過季鬱白不喜歡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那會她還千方百計地替他找各種藉口——他不是不愛，他只是愛得不明顯。
現在想來，不過自欺欺人。
連他自己都承認了，她還能說什麼？
時染苦澀一笑，爲肚子裡的寶貝感到難過。
不被父親喜歡的存在，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一瞬間，時染鑽進死衚衕裡出不來，臉色青白交加，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明知她會難受，季鬱白還是冷着心腸道：“孩子只是個附加物，有沒有都無所謂……”
看到時染隨着他的話，臉色越發痛苦，季鬱白目光一緊，立馬沒有原則地改口：“如果你喜……”
他想說，如果你喜歡，我會不計一切，給你，給你一切你想要的！
卻被時染尖着嗓音打斷——
“那你爲什麼要結婚？”
季鬱白頓了一下，車子停了下來。
時染眼中滿是譏誚之色，“哦，不說這個我倒是差點忘了，我們大齡未婚的季先生，當初娶我好像也是家裡催的急吧。”
“時染！”見她強行扭曲事實，季鬱白不悅揚聲，“你再胡說看看？”
“難道不是嗎，如果我沒有出現，你是不是就準備隨便找個女人結婚了？慕雅蘭就很不錯不是嗎！”
季鬱白臉色黑如鍋底，爲着小女人明明知道事實如何，還能顛倒黑白瞎說一氣！
更爲自己在她面前竟然毫無冷靜理智，三兩句話就會被她輕易激怒！
時染好似不知道自己會對他造成什麼打擊，繼續不給面子地揣測，“要論身材長相風騷，我哪裡比得上慕雅蘭，你娶了我一定很後悔吧！”
“後悔，很後悔！”季鬱白點頭，陰森森地說。
見她神情一愕，男人眸光邪戾，揚起脣角，“論聰明懂事，論解意乖巧，你時染，一丁點都比不上人家！”
瞬間，時染心臟被他戳出一個大窟窿，嘟嘟嘟地往外冒血。
抖着脣不敢相信地問他，“你真這麼想？我哪裡比不上她！”
“你不就這麼想我的？”季鬱白冷笑，輕輕挑眉，擡起她尖細的下巴，“這就不高興了，比起你時染給我的，萬分之一都沒有。”
時染眼睛輕眨，明白他的意思後，卻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說氣話。
然而無論是不是氣話，時染都沒出息地被他給弄哭了。
眼睛眨着眨着，淚水就洶涌地掉落下來，一顆又一顆像是銀豆子，砸在男人手背上。
把她欺負到哭，是季鬱白一直想做的事情，雖然不是這個意思，但難得見她楚楚可憐、委屈巴巴的小白蓮模樣，季鬱白的心都要疼惜化了。
肚子疼如刀絞她都沒哭成這樣，季鬱白輕嘆了一聲，用着溫柔的語氣對她說着警告的話——
“時染，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一切好說。”
時染擦了擦眼淚，氣恨地看着他，“他媽你有底線嗎！”
底線這種玄乎的東西，不是他說什麼就什麼？
時染恨得牙癢癢，惱他一會讓她感動到哭，一會將她氣哭。
別人生活都越過越平靜，他們卻一直吵吵鬧鬧，時染只想安靜地跟他過着小日子，並非有意要跟他吵。
說起來哪次不是她做出讓步，讓他得逞了他才罷休？
時染哼唧了一聲，後知後覺發現他的笑意就掛在脣邊，很假。
“我媽不是你媽？”季鬱白捏着她的臉，指頭摩挲到她脣上，時而粗魯時而溫柔，像是逗弄着心愛的玩物。
“一天不親，就不會說話了，嗯？”
時染腦中有根弦就這樣在他話落之時，咔擦一聲斷了，緊跟着被他按在懷裡捕捉住口舌，肆意翻弄。
不知過去多久，驚得時染覺得再這樣下去，隨時都有可能擦槍走火的時候，車窗玻璃突然響了三下。
時染瞪大眼睛看到努力往裡面看的交警先生，也不知道剛剛的火氣給他吞了還怎麼的，這會絲毫不生氣了，只剩下羞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