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被燃燒了一般,備受煎熬,不可遏制。她因缺氧而抽搐起來。
狂喜中的朱蕭頓時手足無措。
“朱醫生,請控制一下,不然,您的影子恐怕會承受不住。”詭者神情曖昧的乾咳一聲。
朱簫驀地清醒過來,放開塵舞,雖然萬般不情願——經過了剛纔失去的恐懼,他現在只想擁抱她,跟她親近——他悲哀的發現,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愛她。
但是,他的愛,只會讓她更難受。再也沒有比這更殘酷的事情。
他看向詭者,轉移注意力。“你生了什麼病?”
“頭痛。”
“如果把你治好,你能讓我們安全離開嗎?”
詭者目中掠過驚喜,聲音也有些顫抖。“你做得到?”
他已上天入地,尋尋覓覓,找遍了幾乎所有的腦科醫生。然而,這奇怪的疾患,根本無法自他腦子裡根除。
“我可以試試。”朱簫垂下眼簾,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有些心不在焉。
“好。我保證你們安全離開。”
“不行。”月打斷他。
詭者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道:“爲什麼不行?”
“是我提供了情報,你不能……”詭者朝她伸出手,她話還沒完,便再也發不出聲音。
“希望你說話算話。”朱簫冷眼旁觀。
“即使騙別人,我也絕不會騙我的醫生。”詭者僵硬的嘴角,甚至扯出了一個微笑。
朱簫把手搭在詭者手臂上,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詭者感覺一道暖流,緩緩自朱簫掌中,流入了體內。
朱簫冷凝的脣角,在這一瞬間,綻放出一個極優美的弧度。
是的,就是這個暖流,他終於把它召喚出來了。
雖然剛開始還有些不穩,時快時慢,時有時無。
然而,過不了多久,朱簫便能平穩的控制住,讓它緩緩流進了詭者體內,到達他的腦中。
詭者也微笑着,閉上了雙眼,體會着竄入體內的這陣陌生的暖流。
如一隻溫暖的手,整理着他的腦細胞——
多餘的,不該存在的腦細胞清理掉;正常的,不在原位的,又恢復原位。
就像最傑出的外科醫生所進行的手術,平靜有力,快速精準。
然而,即使最優秀的外科醫生,也絕做不到這樣。
瞭解腦的組成,精細到細胞;更重要的是,手術不可能像這樣,深入腦髓,而不傷害正常的組織。
當暖流進行手術時,詭者絲毫也感覺不到疼痛。
相反,溫暖而舒適。
不知過了多久,朱簫睜開眼,收回手。
詭者露出輕鬆的笑容。
折磨他的如影隨形的疼痛,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已消失。
他以後再也不用忍受煎熬,窩在這個骯髒的小隔間,無能爲力的等待着時間一秒一秒的過。
只有遭受過這樣痛苦的人,才如此深切的體會到那種痛苦的滋味,也知道解除這樣的枷鎖,意味着什麼。
詭者凝視着朱簫,他的目中已充滿了感激。
他本是個正直而睿智的人,只不過,病痛在讓他喪失生活樂趣的同時,也把他折磨成了病態。
現在,他的心中,只有深深的感激,和對生活重新燃起的熱情。
所以,當朱簫和塵舞安然無恙的站在單元樓下時,他們不能相信,居然如此輕易就走出了那個詭異的結界。
陽光依舊燦爛,小小的街道,依舊偶爾有車經過,他們不得不站在路邊避讓。
過往的行人,甚至連那個走到巷尾的小男孩,也像是朱簫進入單元前,纔剛剛從巷子那頭走來的。
雖然他們以爲時間已經過了一個世紀之久——無論誰,經歷過了剛纔的死生和愛恨,絕對不會以爲,原來只不過是半小時左右的時間。
朱簫不敢看塵舞,因爲不想再傷害她。
而塵舞,也由於害羞,而不敢面對他。
他們兩人的相處,現在變得很奇怪。
在外人看來,他們更像是陌生人。
誰也想不到,就在十多分鐘前,朱簫還抱着塵舞的“屍體”,仇恨着這個世界,悲拗欲絕而無法自抑。
又一陣喇叭聲,朱簫習慣性的停住,站在路旁,避讓車。
正走在後面的塵舞,一下撞了上來。
兩人的手,不經意的撞在一起。電光火閃,兩人都不由顫慄了一下。
塵舞臉紅耳赤,慌忙後退。
朱簫極力控制着心跳的速度,伸出手,拉住了她。
一輛飛馳的小車,自她身後開過——後退的塵舞差點撞了上去。
“小心。”朱簫深深呼吸,放開了她的手。
這麼輕易的動作,這麼簡單的牽手,卻還是讓他一陣心蕩神馳。
他痛苦的壓抑着這陣來自靈魂深處的震動,就好像癮君子竭力壓抑住對白粉的強烈無比的、能焚燒理智的慾念。
冷靜,讓他如何才能冷靜?!
朱簫迴轉身,大踏步向前走去。
他的寶馬車就停在巷子外面的馬路邊。
朱簫坐在車上,依舊渾身顫抖。
在極度的壓抑中,他瞥見塵舞站在車外,手按住胸口,她的身體也在痛苦的發抖。
朱簫的心,就像被撕裂般痛楚。
怎麼能夠?他怎麼能夠這麼自私?
爲了滿足他自己的慾念,而置塵舞於不顧?
不!他寧願自己承受千刀萬剮,也不讓塵舞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