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莞爾一笑,道:“不過,今晚就會回來。”
靜靜站了一會,她還是背對着他,沒有動。
他失望的轉身,走出去。
快到門邊時,終於聽到她低低的話語。
但是,這句話,他寧願她沒有說。
“不要再回來了。”她說。
搭在門把手上修長的手,罕見的微微顫抖。
朱簫沉默了許久,終於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纔剛剛關上,塵舞就睜開了眼,一下子坐起來,看着門邊,感覺眼睛裡溼溼的。
她拒絕承認這是淚水。
別墅裡靜悄悄的。
無論在別墅的哪個角落,靈力的消失,提醒塵舞還在結界裡。
誰有這麼強的靈力,佈置出如此大的結界。
一想到這個,她馬上轉移。
這隻會讓她絕望——對手強大得讓她絕望。
而她決不能退縮。
經過一天不斷的探索證明,憑她現在的狀況,她是絕逃不出去的。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朱簫。
她痛楚的望着天邊的晚霞,似乎在等待着死刑處決的囚徒。
天色漸晚,倦鳥掠過黃昏的天際,飛回巢。
這本是個讓人放鬆,讓人感到寧靜舒服的時刻。
但塵舞的目中,爲什麼竟露出那樣絕望的神色?
月亮如水的光澤,灑落在尼羅河的河面上,踱上了一片銀暉,
隨着汽車的轟鳴聲,一輛黑色拉風的越野車,從緩緩開啓的大門開進來。
夜君最先下車,看到迎在門口的塵舞。
穿着埃及本地特有的亞麻長裙,長長的裙裾柔柔垂落,在夜風中飄動,看起來像遠古時代的女神。
他目光不經意的掠過她身上,便再也捨不得離開。
“看起來你已全好了。”他不經意的道,不期望得到答覆。
沒想到,塵舞卻望着他,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藥起的作用。中午我讓人熬了吃。”
她很少笑,現在,卻對着夜君,露出那種讓人窒息的微笑。
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夜君的身上,似乎沒看到他身後的朱簫。
夜君一怔,沒回過神。
不過,當對上那笑盈盈的臉,他的疑惑便被沖淡了。
“真的這麼有用嗎?下次讓她們多熬點。”他走過去,大手一探,自然的扶上了塵舞的腰。
感覺到她似乎一僵。掙扎了一下,不知是靈力消失,還是失血過多,讓她無力掙開,她居然就這樣任由他摟着進門。
從方纔到現在,塵舞居然沒有看朱簫一眼。
相依偎的親密背影消失在門後,朱簫的脣,已咬得幾乎要出血,臉色發青,緊握成拳的雙手,也在微微顫抖,最後連身體也顫抖起來。
從未有過的,無比強烈的嫉妒,毒蛇一般吞噬了他的心。
夜很安靜,裡面的聲息,清楚的傳了出來。
夜君正大聲的令人上晚餐。
當他向塵舞說話時,他冷酷的聲音,卻又變得如此的溫柔低沉。
朱簫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菊也沒有動。
他們此刻竟像是不相干的外人,正站在別人家的門前。
就連菊都有些看不下去。
“師父她怎麼了?爲什麼對那惡魔這樣……”
她住了嘴。
“我想,可能她有苦衷。”她笑着接着道。說出的話,連她自己都沒法說服自己。
朱簫深吸了一口氣。“進去吧。”
餐桌上已經擺上了食物,塵舞就坐在夜君旁邊,夜君把手放在椅背上。看起來就像他正在摟着她。
朱簫和菊走過去,坐在他們對面。
“看來可以開飯了。”夜君臉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悅,跟朱簫難看的臉色,恰好成了明顯的對比。
“去把那瓶67年的紅酒拿來。”他對傭人道。
傭人爲他和朱簫,菊各倒了一杯。
輪到塵舞時,夜君阻止了她。
“她的傷纔好,不能喝。對不對?”
後面3個字,他是看着塵舞說的。
柔和的燈光投落在臉上,他的眼神比天上的星光還更動人。
“你不讓我喝,我就不喝。”塵舞嫣然道。
夜君凝視着她的笑靨,過了許久,他吩咐傭人:“拿瓶椰奶過來。”目光始終沒有自她臉上移開,
塵舞今晚心情似乎不錯,向朱簫舉起杯子。“感謝朱醫生,爲我治療。”
這是她今晚第一次正視朱簫,第一次跟他說話。
然而,他寧願她沒說過。
捏緊了酒杯,朱蕭深吸了一口氣。
3人都看向他。
夜君是幸災樂禍,。
塵舞毫無表情。
菊則充滿了深深的同情。
他笑了笑,笑容竟是前所未有的苦澀。“不客氣。”他從牙縫裡道,仰頭一口喝乾了酒,只覺得原本甘醇爽口的酒,竟比中藥還苦。
他喝得那樣急,被嗆得咳嗽起來。
菊探身過來。“你沒事吧。”
他擺了擺手。
“可惜可惜。”夜君的拇指和食指,優雅的捏着酒杯底部最細小的地方,輕輕晃動着杯中深紅色的液體。
“可惜什麼?”朱簫止住咳嗽,嘎聲問。
“這個酒,產自法國南部,在適合的季節和自然成熟之後,選用最飽滿的葡萄釀製而成,並在溫度適宜的酒窖裡,經歷40多年的沉澱,才成就了今天的味道,然而,朱醫生這樣牛飲而盡,你說,不是糟蹋瞭如此美酒嗎?”
朱簫目中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當然明白夜君的意思。
“既然怕我們糟蹋,那就不要拿出來啊,小氣鬼。”菊氣呼呼的道,那雙淺色眸子裡掩飾不住的痛苦,令她心裡刺痛起來。
夜君輕輕啜了口酒,微閉上眼,體會縈繞在舌尖的美妙之感。
然後,他衝塵舞一笑。“以後我帶你去法國南部,給你展示一下,怎樣才能釀出地道的葡萄酒。”他的聲音,也像美酒般醇濃醉人。
“好啊,我們以後去法國南部。”塵舞跟隨着他的話,道。
她一口一聲“我們”,像利劍般擊碎了朱簫的心臟,每一個碎片裡,又都插着一把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