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每天就吃這些東西？”宮華陰沉着一張臉，語氣說不出來的微妙。
張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抿着脣一聲不吭。
“每天的菜式都是如此？”宮華的語調微微上揚。
“當然不是，每天怎麼可能吃同樣的菜式？”張茹勉強地笑了笑，“當然是不一樣的。”
“我是說這些類型！難道每天都是這些高蛋白、高刺激甚至有的還是高脂肪的東西？”宮華冷笑一聲，“這是哪裡請來的廚子，做的菜還真是健康到家了啊。”
這些東西不說是心臟病人根本碰都碰不得，就算是正常人，經常吃這樣的東西也不會健康得起來。
這張茹還真是費勁了心思，爲了排斥宮翊和宮睿兩兄弟，竟然連自己的命都不打算要了。還有峰兒和嫣兒，他們年紀那麼小，不注重營養，更不注重健康，這母親做得也真是「盡職盡責」。
宮華轉頭看向宮翊和宮睿：“你們平時就吃這些東西？”
宮睿迅速否認：“當然不是。我們平時都很晚纔回來，早餐和午餐也都不在家裡吃，所以這也是最近以來第一次在家裡吃飯呢，平時是什麼樣的，我們也不是很清楚。”
宮睿這回答有些霧裡看花，讓人需要細細品味，品味到了不同層次就是不同的意思。
雖然宮睿不想惹麻煩，但他也不是一個傻愣着被人欺負的主。張茹做的那些缺德事總不能完全否認，那未免也太給她面子了，所以他才說得那麼忽明忽暗、若隱若現。因爲只有這樣，張茹本人才會承受着無窮的壓力，忐忑難安。
其實他打壓根兒就不是一個好惹的主，不過他一直都是來暗的，只因爲他覺得自己素來低調……
宮華再一次看向張茹，質問道：“你爲什麼在明知道他們身體情況的情況下，還給他們準備這樣的飯菜？廚子是你請來的，每天的菜單也是要問過你的，所以呢？你就爲他們準備了這個？”
以前宮華一直覺得張茹在家裡雖然對宮翊和宮睿兩個不比她自己的孩子，但也不至於太差，至少他從來沒見他們發生過沖突。
現在看來，是他把一切想得太樂觀了。
當時如果不是爲了給小翊和小睿找一個可以照顧他們、可以擔當起母親這個角色的人。當時他順從了長輩替他安排的諸多相親，最後選了張茹，不是因爲愛，而是因爲他覺得這個女人至少在當時看來還算是宜室宜家。
但是現在再來看，他當時的決定似乎做錯了。
如果他一早知道找來原是爲了照顧小翊和小睿的人竟有一顆不爲所知的、如此骯髒的心，那他寧可讓他們在沒有母愛的童年裡生活。
事實上，他現在都開始懷疑這女人到底有沒有給過他們母愛。哪怕是她曾經用真心愛過他們，現在也不會以如此惡毒的心腸來做出如此狠毒的事。
“老公，我……這件事我事先並不知道。”張茹笑得十分心虛，但說話的語氣卻情真意切。“我和你不一樣，你是醫生，什麼都懂，可是我不懂。我只是愛吃這些菜式罷了，所以就讓廚師做來吃。我也沒想到這些東西小翊和小睿不能吃，他們也不曾說過。如果他們說過的話，我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宮華一愣，有些狐疑地看着張茹：“真的是這樣嗎？可是這麼多年來，他們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你也該知道了吧？”
和一個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就算是記性再不好，面對同樣的習慣，同樣的禁忌，這麼多年過去，也不會完全不知情吧？
這理由太過於牽強。
“張阿姨成天日理萬機的，沒有機會注意這些也是理所當然的。再說了，後來張阿姨又生了弟弟妹妹，照顧他們都還來不及，更沒時間去操心別的。”宮翊淺笑道，“爸，這件事也不能怪張阿姨，是我們沒特意說過，而且也很少在家裡吃飯，沒有注意過。我想經過這一次，張阿姨下回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宮睿揚起了一個和宮翊同樣弧度的微笑：“是啊，張阿姨，你下次一定不會了，是吧？”
低調的人總是要做些低調的事，所以……宮睿就成了復讀機，甚至複製的程度可以達到連表情都複製得一模一樣。
這夠低調了吧？
只可惜，他以爲的低調在張茹的眼裡看來，只會讓她更想把他扒皮抽筋，做成一隻脫骨扒雞，然後吞吃入腹，大快人心。
不止是宮睿，看見他們這兩個現在一副得意的嘴臉，她就恨不得把桌子上這些飯菜全都一股腦地倒進他們嘴裡，讓他們病發算了！
“是啊，以後阿姨肯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了。這一次是阿姨不對，沒有關心到你們，將來阿姨會多多留意你們，好好照顧你們的。”張茹態度極其「誠懇」地說道。
“其實阿姨也不用太操心我們，我和弟弟都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阿姨還是多多關心一下弟弟妹妹纔好，他們可是未來的希望，應該給予他們更多的關愛才對。”
如此官腔的宮翊真是讓宮睿徹徹底底憋笑到了內傷。他覺得要是再這樣繼續下去，他非要崩潰不可。
“咳，那個……爸，阿姨，我和哥回來之前就已經吃過了，現在也吃不下。因爲下週有一個病情比較棘手的病人，我們需要一起商量商量治療方案，所以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趕快拉着宮翊離開這裡，免得他再說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
有兄如此，他何愁嘴巴不會被整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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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對於兩個大男人來說略顯狹小的房間，宮翊站在一邊，後背倚着牆壁，雙手環胸，挑眉看着躺在牀上呈「大」字形的人。
“你剛纔說我們吃過了？吃什麼了？我怎麼不記得了？到底是我失憶，還是你在夢遊？”
不過如果換一個角度開詮釋這個「吃」字，那在某種意義上來講，他也確實是吃過了。
他吃的是他親愛的弟弟，而且還吃得酣暢淋漓。
宮睿打了個呵欠，懶懶地說道：“可是你不覺得，那樣的氛圍繼續呆一秒都很糾結麼？老爸這麼多年都不知道的事情現在終於被發現了，我想他一定會發很久的脾氣，除非張茹想到什麼能唬住老爸，或是轉移老爸注意力的事情。”
“我想這對張茹那個女人來說，並不算是難事吧。她都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想要替自己辯解，只要隨便找幾個理由就好。更何況現在我們已經出來了，峰兒和嫣兒是絕對不會說對自己媽咪不利的話，還不都是她想說什麼就是什麼。只不過比起這件事，我倒是更關心我們的肚子。我可不想因爲那女人而餓了自己的肚子，這太不划算了。尤其是你，上一次也不知道是誰忘了吃飯，回來也沒得吃，最後都忍成了胃痙攣，還牽連我都跟着你一起難受。怎麼，你還想再來一次？就算你願意折騰自己，我還不願意跟你受苦呢。”
“……”
“看來今天只能晚睡會兒了，等爸回房之後，我們再出去找個地方吃東西。不吃是肯定不行，所以即便折騰一下，那也沒辦法。”宮翊聳了聳肩，“先躺會兒吧，今天你確實是累壞了，再讓你晚睡也不太公平。”
宮睿翻了個白眼：“公平？你也知道公平？那什麼是公平？”讓他翻身做主人？他覺得這應該是不可能的。
“公平就是……”宮翊突然欺身上前，兩人的鼻尖輕輕相碰，“原本今晚我還想好好要你一回，不過你既然那麼累了，所以爲了公平，我就不要了。等會兒吃飽喝足，睡一覺，明天晚上我再要你。”
“你給我滾！”
宮睿擡起腿朝着宮翊的那處就要踢去，宮翊反應相當迅速，就好像是已經預料到了一般，躲閃得輕鬆自在。
“喂，我可是和你長的一模一樣的親哥哥，竟然想要踹我的重要部位，你就不心疼嗎？再說了，這地方要是有了什麼好歹，以後你的「性」福誰來負責？”
“你少管我。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負責。”宮睿賭氣地說道。
“哦……原來你要自己負責啊。”宮翊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語氣也尤其引人深思。“那你的手應該會蠻累的。”
“……”
宮睿被宮翊逗弄得面紅耳赤，最後乾脆抿了抿脣，趟到牀上去，被子一蒙，眼不見爲清，耳不聽爲淨。
唉，有這麼一個沒有節操的哥哥，他每天得死多少個腦細胞啊？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人生竟然是如此的艱難，尤其是在宮翊那邪惡面目被拆穿之後。
他現在似乎已經真正地瞭解到什麼叫做「人艱不拆」。
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那些看起來暫且還算說得過去的面目還是不要拆穿比較好，免得到時候自討苦吃，自取滅亡。
就像他現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