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鐘山也實在是把自己騙得太慘了!
如果夜魅是真的有問題,眼下也是來不及了,因爲調遣二十萬大軍給夜魅的消息,是由帶着皇家標識的海東青發出,想要追也是追不回來。
一切都晚了!
想到這裡,皇帝的心情,頓時惡劣得難以言表。
……
不出夏侯諶所料。
整個京城搜查百里思休的下落,最終什麼都沒找到。倒是在北辰邪焱的四皇子府邸,發現了一條密道!
此密道就在假山處,縱然是難以察覺,但還是被機關大師破解,找到了。
大家的心裡,也不由得納悶起來,四皇子殿下,好端端地在京城,弄這麼一條密道幹什麼?
畢竟這麼長的密道,並非是幾天的功夫就能完成的,這至少都是幾個月才能完成,所以這密道的存在,應該也是有段時間了。
衆人隨着那條密道,一直走到了頭。
這路程之中,走了好幾裡地,在出口的地方,看見面前的懸崖,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以……
丞相大人的失蹤,到底跟這條密道,有沒有關係?
若說是沒關係,那爲何整個京城裡頭,除了這裡,到處都找不到,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出關的其他路口?
可若說是有關係,那又爲何……是一個懸崖?而且還是一個極爲光潔的懸崖,非是絕世高手,根本就不可能從這裡離開。
夏侯諶站在懸崖上,看了許久。
心中飛快的思索,事實上,哪怕是他夏侯諶,也沒有任何把握,能從這個懸崖安然的下去,但是……當所有其他的可能都被排除之後,只餘下這麼一條道。
似乎就只能說明,百里思休之前那些武功不怎麼樣的表現,恐怕也只是僞裝而已。
真實的百里思休,武功也是不俗。
想到這裡,夏侯諶的心情更差。
當這個消息,被傳到皇帝的耳中的時候,皇帝也是沉默了許久,根本不想說話,並且揮退了自己身邊所有的人,只希望能夠清淨片刻,當做什麼丟人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
又是一日之後。
神懾天出關。
北見歌和程曉娟的腦門上,都寫滿了茫然。實在是不知道,世人到底是有多麼離不開君上,這不……君上只不過是閉關了一段時間,這麼多人就在門口,等着君上了。
北辰翔來了,夏侯諶也來了,夏醇唯來了,皇帝身邊的太監也來了。
君上這到底是有多重要,以及……這羣人到底是有多無能,所以纔會如此呢?知道君上今天要出關,就都迫不及待地上門來等着了。
正在思慮之間。
那扇石門緩緩開了。
神懾天從裡頭走了出來,一襲白袍,銀色的腰帶隨風而動,墨發之下是一張絕世的容顏,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神性的光輝,高遠讓人只能仰望。
他面色已經恢復如常,沒有了幾日之前,被杖責之後的慘白。
看見外面這些人之後,他眉宇間的肆意,頓時斂下,變得凝重起來,看着衆人詢問:“出什麼事了?”
他這一問。
馬上便有人開口道:“君上,的確是出大事了!”
說話的人是北辰翔。
畢竟北辰翔貴爲大皇子,要說話也是他先說。
神懾天頓了頓,一貫不是很喜歡北辰翔,但是見着北辰翔的面上,滿是焦急,心裡也明白,對方的確是有重要的事。
於是,他吩咐道:“有什麼事,進內殿說吧。”
說着,他又看了一眼那名太監:“本君與他們說完,你再傳達陛下的旨意。”
“是!”那名太監立即應下。
說話之間,神懾天便已經緩步走入內殿。
夏侯諶等人都趕緊跟上,那個太監,識相的留在了外面,畢竟自己是來傳話的,沒有參與議事的資格。
內殿。
在神懾天落座之後,北辰翔和夏侯諶,就將他們所有的懷疑,全部都說了,並且還帶來了那個曾經往北辰邪焱和夜魅的府邸,送了信件的孩童。
作爲證人之一。
夏侯諶開口道:“雖然這個孩童,確定了畫像上面的人,都不是鳩摩訶的人,但是……小王認爲,極有可能是易容術!而且,這個孩子還能看得出來,對方不是中原人。而這封信件送達之後不久,大漠就與北辰皇朝,爆發了戰事,所以小王完全有理由相信,夜魅與鳩摩訶,早有勾結!”
北辰翔聽到這裡,也忍不住道:“說起他們早有勾結這件事,之前大漠先王還在的時候,夜魅在邊關防守……後來這一戰的結果是,夜魅得到了父皇的信任,成爲了和碩王。而鳩摩訶,心願得償,坐上王位,這麼看起來,他們之間的勾結,恐怕不止一天兩天!”
神懾天聽到這裡,面色一直沉着,甚至臉色還有越發難看的架勢。
這時候,夏醇唯也提及一件事,他開口道:“還有一事,就是秦九,蕭越清,盧相樺,三位將軍的家人,都涉嫌用厭勝之術,謀害陛下,陛下已經將他們滿門抄斬了,但是……”
夏醇唯繼續道:“詭異的是,此事一出,三位將軍的家人被殺之後,當初說天象表明,有人要對陛下不利,讓陛下去搜查,京城各位大人府邸的那位欽天鑑任職官員,已經死了!”
夏侯諶立即分析道:“那三位將軍,一直以來,都對陛下忠心耿耿,而他們現在,也同樣都是夜魅的麾下。如此看來,小王懷疑,是有人故意陷害三位將軍,就是爲了離間三位將軍,與陛下之間的關係,好讓那三位將軍,效忠夜魅!”
衆人的話說完,便等着神懾天開口了。
片刻之後。
神懾天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爲何發現宗政曦和夜魅長得一模一樣,之前無人對本君說?”
他並非是沒有懷疑過北辰奕和夜魅,他甚至已經跟皇帝分析到了,夜魅極有可能與北辰奕有勾結,但是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沒有理由與動機,那麼所有的推測,便都只能是推測,甚至是不合理的推測。
但是,即便那時候,陛下也沒有提過,夜魅和宗政曦,長得一模一樣這件事。
他這話一出,首先是夏侯諶愣了一下。
他看着神懾天,問道:“之前陛下未曾對君上提起嗎?”
他原本以爲,以陛下對君上的信任,在自己告知陛下,夜魅與宗政曦長得一模一樣之後,陛下一定會告知君上,萬萬沒想到,陛下連這個都沒說?
這下,整個內殿,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所有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說啥好。
畢竟誰都沒想到,這個事兒,竟然是因爲陛下沒有事先告知神懾天,才導致眼下這般可笑的場景。
可是……不管是誰,也不能公然吐槽陛下不是?
這時候,神懾天的眼神,看向夏醇唯,開口詢問:“夏侯侯爺前來,所爲何事?”
畢竟若是要告訴自己這些事情,北辰翔和夏侯諶來,就已經足夠了。
夏醇唯前來,實在是顯得多餘了。
夏醇唯的嘴角抽搐了幾下,開口道:“君上,陛下讓下官整個京城到處尋找丞相的下落,嗯,不,是營救,營救丞相。但是下官現在是半點蹤跡都沒有,聽聞君上今日出關,所以下官便來了,想看看君上是否有什麼頭緒!”
夏醇唯跟着聽了半天,當然也知道,鐘山的身份,很可能是不簡單了,但是陛下的命令的確就是營救,所以他這時候,也只好說營救。
神懾天聽着,卻覺得頗爲不可思議,他看了夏侯諶一眼,帶着聖氣的聲,緩緩響起:“百里思休逃離京城之後,你都沒有對陛下,稟明此事?”
爲何此刻,從夏醇唯的口中,聽到的還是營救?
畢竟,若說是之前,無憑無據的指摘百里思休,去找陛下稟報,陛下可能不相信,但是百里思休都從京城失蹤了,這時候去找陛下稟報,陛下理應沒有任何不相信的理由。
然而……
夏侯諶也用了一種,簡直堪稱是恨鐵不成鋼的難受神情,看了一眼神懾天,旋即開口道:“已然是找陛下試過了,但是並沒有用,陛下根本就不相信,說只不過是鐘山一個晚上不在家,小王就無憑無據的聯想了一大堆,陛下還讓小王回去好好休息,並且告誡小王年紀輕輕不要想太多!”
衆人:“……”
真的好想質疑一下陛下的智商,但是又不是很敢。
神懾天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本君知道了!”
他其實覺得很頭疼,有這麼一個君主,實在是讓人疲憊不堪,不管是北辰嘯之前對自己說了,夜魅和宗政曦容貌的事情,還是陛下相信了夏侯諶早點搜查百里思休的諫言。
現在的情況,都不會如此嚴峻。
但是偏偏的……
陛下是一個事兒都沒辦好。
最讓神懾天覺得氣怒的是,上次自己都跟陛下,分析了那麼多,夜魅、北辰奕、北辰邪焱的古怪之處,分析出來北辰奕沒有理由幫助夜魅,因爲一個人不可能一生,用這樣熾烈的方式去愛兩個人的時候。
陛下都沒有把容貌一樣的事情說出來。
哪怕……
當時陛下只是懷疑,會不會是因爲,夜魅和宗政曦長得像,導致北辰奕的移情,而並不是覺得她們就是同一個人……哪怕只是用這種方式透漏給自己也好。
但還是……沒有。
北見歌和程曉娟,其實都是瞭解神懾天的,他們明顯地看見了,君上露出了只有在知道哪裡有好吃的,但是也知道了因爲某些原因,自己不可能吃到之後,纔會露出的神情。
而那些造成君上不能吃到的某些原因,通常都是比如誰家的菜做的很好吃,但是那個家族被滅門了,吃不着了。
君上通常都會露出如現在一樣的神情,讓他們馬上找到那個屠滅別人家族的那一夥人,然後君上會親自去殺了他們,以消自己沒能吃到美食之恨。
而現在,君上又露出這樣的神情。那絕對就是……生氣了,但是君上似乎還是極力的,維持着自己的風度,沒有表現出來。
以至於,北見歌和程曉娟都嚴重的懷疑,君上是不是已經被氣到,正醞釀着把陛下給殺了。
最終,神懾天開口道:“鐘山的下落,一點頭緒也無嗎?”
看樣子,火氣是壓下去了。
在場的衆人,也都鬆了一口氣,因爲剛纔神懾天動怒的時候,這個大殿裡面的簾子,都被內力帶得無風自動,似乎下一秒鐘,就要將在場所有人掀翻。
這會兒他怒火平息了,大家不必擔心被殃及,自然呼吸也都順暢了不少。
夏醇唯開口道:“下官帶着人,在四皇子殿下的府邸,找到了一條密道,那條密道,不像是最近才挖出來的,因爲沒有一年半載,不可能完成。下官懷疑,鐘山極有可能,就是從那條密道……離開的。”
他實在是已經不知道,對鐘山的失蹤,是應該用離開來形容,還是應該用“被抓走”來形容。
但是想想,反正現在陛下也不在,咱們還是真誠點聊天吧。
神懾天沉吟了片刻,嘴角扯起一抹諷刺的笑:“四皇子府麼?”
而且還是之前就準備好的密道,看來是那小傢伙,事先就準備好了,要擺自己一道。
看着神懾天的笑容,頗爲複雜,夏醇唯一時間也不敢說話。
北辰翔其實都很想怒罵神懾天一頓,責怪這個人當初到底爲什麼要收北辰邪焱爲徒,最終纔給整個北辰皇朝惹了這麼多的麻煩。
但是心裡已經有了很多罵人的話,他卻是確實一個字都不敢說。
一來神懾天的實力,的確是令人恐懼,二來……父皇對這個人的信任,以及眼下還需要神懾天的幫忙,不管是從哪裡看,得罪他都是不理智。
於是,他只好都忍着。
這時候,倒是夏侯諶開口道:“三位將軍的事情,會不會是百里思休搞的鬼?”
他問出這話之後,不等神懾天回話,夏侯諶又很快地搖搖頭,並且脣色有些發白。
自嘲地笑了一聲:“我怎麼會問這種蠢話,如此事件,與其說是百里思休做的,更有可能,應該是北辰奕做的,因爲此事,也的確很符合北辰奕的行事作風。”
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也不計代價。普天之下,能把這一點,做到這樣絕,這樣透徹的,除了北辰奕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哪怕是百里思休,也未必有這樣狠毒的心思。
而且……夜魅定然近期就會對所有人,公開自己的身份。
三位將軍的事情,如果是百里思休所爲,他也必須要擔心,事情最終被查出來,讓三位將軍知道是他所爲,臨陣倒戈,這麼做實在是太冒險,百里思休應該不會如此。
可是,如果是北辰奕做的,一切就不一樣了,就算是真相被查出來……
誰都知道,當年宗政皇朝的覆滅,全部都是敗北辰奕所賜,任何人都不會覺得,夜魅會跟北辰奕狼狽爲奸。除了他們這些知道真相的人,其他人即便是聽說,夜魅與北辰奕有合作,或者北辰奕在幫夜魅,都只會覺得,無比可笑。
畢竟,當年就是北辰奕,覆滅了宗政皇朝,不是嗎?
“北辰奕!”神懾天吐出這個人的名字,眸中也有熊熊怒焰在跳躍。這數年來,皇帝不止一次,暗示或者明示自己,應該除掉北辰奕這個禍端,畢竟此人極爲明顯,就是對陛下不服。
此人的野心,更是堪稱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是,北辰奕在朝堂之上,實在是有太多人擁護,若是擅動他,對於北辰皇朝的穩固,也是極爲不利。
可這一回,北辰奕當真是讓神懾天,忍無可忍了!
他霍然起身。
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開口道:“去找,有關於厭勝之術的一切事情,看是否能找到,北辰奕設計陷害三位將軍的罪證!”
陷害忠良到幾百人被處斬,這樣的大罪,就是北辰奕也吃罪不起。
夏侯諶很快地道:“欽天鑑的人,大概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但是對方也已經死了,想要找到罪證,難如登天。更何況,北辰奕做事,豈會留下證據給別人?”
神懾天冷笑了一聲:“他便以爲這樣,本君便動不得他嗎?先去四皇子府!”
話音落下,他便大步往外走。
衆人都知道,他應該是要去看看那條密道,看是否還有抓住鐘山的可能,於是馬上在前面帶路。
但是從神懾天的話,大家也都聽得出來,怕是去過四皇子府,就要拿北辰奕開刀了。
夏侯諶此刻的心情,卻是有些複雜。
雖然他明白,如果這些事情真的是北辰奕所爲,那神懾天去找北辰邪焱的麻煩,應當也在北辰奕的意料之內。
但是想想北辰奕也許會出事,夏侯諶的心裡,一時間說不上是高興,還是擔憂。
北辰翔原是對神懾天,幾百個不滿意和不喜歡,眼下看着神懾天直接便相信了他們所有的話,並如此雷厲風行,便要處理相關的一切。
頓時對神懾天,也多了幾分敬重和喜歡。
他原本還擔心過,神懾天會因爲跟北辰邪焱的舊日情分,有所猶豫,眼下看來,是半點猶豫都沒有,難怪父皇如此信任此人。
神懾天站在他們這邊,那想鬥得過夜魅和北辰邪焱,想必也不是難事了!
神懾天走出大殿。
門口的公公趕緊道:“君上,陛下請您去一趟宮中!”
神懾天頭也不回地道:“回稟陛下,本君晚上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