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杰面試的幼兒園附近就是一家夜城的老字號飯店,早餐很出名,喬治笙牽着宋喜的手,她挽着他的手臂,他包着她的手踹在外套口袋裡,兩人平時出門就上車,鮮少有這樣壓馬路的機會,雖然天氣冷,宋喜心裡也是高興的。
飯店是舊時王府的院落改的,高牆紅門,這才早上九點過,門前停車位已經停滿了,宋喜和喬治笙剛走到門口,她無意間擡頭一瞥,前方几米外正欲跨過門檻兒的女人背影甚是熟悉,幾乎是下意識的,宋喜稍稍揚聲叫道:“阿姨?”
前方女人聞聲轉頭,跟宋喜七八分相像的一張臉,柔和沉靜,正是陸方淇。
宋喜忍不住勾起脣角,邁步往前迎,喬治笙跟着她一起,待到走近,宋喜笑着道:“阿姨,您一個人來的?”
陸方淇做過腦瘤手術,記憶功能受損,不僅會逐漸忘記過去的事兒,就連昨天發生的一些細節,她也會很快忘記,說的好聽點兒是‘金魚記憶’,說的再直白一點兒,就是提前患有老年癡呆的症狀。
跟宋喜才幾天沒見,此時她望着宋喜的臉,眼中明顯的露出茫然之色,宋喜聽許順平跟她講過,可明明前幾天兩人才坐在一起吃飯,這會兒陸方淇又不認識她,她心酸無比,眼淚剎那間浮上眼眶。
努力牽起脣角,宋喜主動出聲提醒:“阿姨,我是許叔叔朋友的女兒,我叫宋喜,前幾天剛去醫院看過樂樂,樂樂很喜歡吃我朋友餐廳的蛋糕,我答應下次去看他的時候給他帶,正巧這兩天我朋友餐廳沒開張,等我明天就過去看他。”
宋喜一連說了幾個關鍵人物,陸方淇努力從記憶中搜尋,四五秒後,她微笑着道:“是你啊,不好意思,我記性很不好,沒認出來。”
宋喜眼淚含在眼眶中,笑着回道:“沒事兒的,我剛剛看着好像是您…您一個人過來的嗎?”
陸方淇指了個方向:“司機在那邊等着,我過來給樂樂買點兒早餐。”
說話間,她將目光落在喬治笙臉上,宋喜見狀,主動介紹:“這是我老公。”
喬治笙禮貌頷首,“您好,我是喬治笙。”
陸方淇點點頭,“你好,小夥子長得真帥氣,兩個人站在一起叫人賞心悅目。”
宋喜道:“樂樂也很帥啊,等他長大了也叫他給您找個漂亮兒媳婦。”
陸方淇說:“其實我更喜歡女孩兒,只可惜沒有女兒福,你爸爸媽媽一定很開心,有你這麼個漂亮優秀的女兒,找的女婿又這麼好。”
宋喜眼眶中聚集的眼淚啪嗒一下墜落,猝不及防,她趕緊伸手抹了一下,笑着道:“天太冷了,我有點兒迎風流淚。”
喬治笙擡手幫她擦乾,“進去說吧?”
陸方淇也道:“是啊,別在這兒站着了,正是風口。”
三人一起往裡走,沒人回頭,也沒人注意身後不遠處停着一輛白色私家車,車上兩個人,駕駛席處是盛淺予,副駕處坐着方慧。
方慧望着消失在視線中的身影,半晌沒有回神兒,盛淺予早就習慣了扎心,就算不親眼看見,她也知道如今喬治笙跟宋喜在一起,看見不過是多疼幾分罷了,原本她停好車就要下去的,是方慧讓她等一等。
此時見方慧若有所思,盛淺予不動聲色的問:“怎麼了?”
方慧道:“你剛纔聽見沒有,宋喜喊她什麼?”
盛淺予淡淡道:“好像喊得阿姨…那個女人是誰?”
方慧說:“陸方淇,你沒聽說過很正常,我們那個年代整個夜城都出名的大美女,宋元青的前妻。”
聽到前面盛淺予都面無表情,只聽到最後一句,她忍不住臉色一變,側頭看向方慧,“那她跟宋喜…”
方慧眉頭輕蹙,“她是宋喜親媽,宋元青跟她也就生了宋喜一個女兒,就算陸方淇改嫁,宋喜怎麼會喊她阿姨?”
盛淺予琢磨着道:“我看陸方淇剛剛好像還認不出宋喜。”
方慧說:“陸方淇改嫁許順平,移居國外十多年,中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盛淺予眼中很快閃過一抹驚詫,“你說陸方淇現任是許順平?”
方慧意味深長,“可不是,原來宋元青和許順平還是不錯的關係,結果陸方淇跟宋元青離婚之後又嫁了許順平。”
盛淺予問:“那宋喜這些年跟許順平和陸方淇之間有沒有聯繫?”
方慧道:“不清楚。”
盛淺予道:“你們說許順平剛回國任職不久,按理說他沒必要拿譚閆泊開刀,可如果你說宋喜的親媽是許順平的現任妻子,那他揪住譚閆泊不放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方慧眼底露出複雜神情,“你爸也早就想到這層關係,他甚至懷疑許順平在這個當口回國任職,爲的就是幫宋家,除了有陸方淇這層關係,宋元青和許順平的私交也不能忽視。”
盛淺予道:“爸是擔心宋元青在牢裡也會有動作?”
方慧說:“你以爲呢,當初宋元青的案子是你外公親自監審親自判的,未免夜長夢多,也是快刀斬亂麻,可怕就怕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宋元青上頭還有個‘黨帥’,只要有他在,什麼事兒都有可能發生。”
盛淺予終是眉頭輕蹙,沉默片刻,出聲道:“如果真像爸擔心的這樣,那這次譚閆泊被抓進去,許順平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不問出點兒什麼來,譚閆泊就別想出來。”
方慧嘆氣,“是啊,我們現在擔心的就是許順平不肯鬆口,譚閆泊又能挺多久,咱們家在株海的一些買賣,譚閆泊就算不知道十成十,也知道個五六分,他在裡面一天,我們就一天睡不了踏實覺。”
盛淺予說:“如果做不動許順平的工作,那就只能從譚閆泊下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譚凱目前還在醫院養病呢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理智的近乎冷血,這話已是明顯的提醒,方慧低聲道:“威脅是迫不得已的手段,不到最後關頭不能輕易用,就怕譚閆泊會有逆反心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盛淺予道:“不會的,這次譚凱在夜城出事兒我就看出來,譚閆泊把譚凱看得比命還重,他可以自己去死,但不會讓獨生子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