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商場依舊是一個人多,帶着念念去挑衣服,他很不合作,總是上躥下跳的,讓他試衣服他總是亂動,我一吼他他就親暱的抱着我的頭甜甜地說:“媽媽,我愛你。”
人小鬼大的,最會哄人了,教我心裡柔軟的一塌糊塗的,就是對他發不起脾氣來。
夏晨的腿不方便長時間行走,坐在沙發上朝他招手:“念念過來,別給媽媽搗亂。”
念念便很聽話的過去,我挑了幾件便去款臺結賬。
提着袋子出去,念念逛累了,坐在小推車裡睡着了,夏晨便把遮陽棚放了下來。
我推着車笑笑:“折騰夠了就是睡。”真羨慕這個小傢伙,什麼煩惱也沒有,無憂無慮的。
這個商場是b市最大的購物中心,各種各樣國內外的知名品牌很多,所以很容易就碰到熟人。
我看着曉美攙扶着顏夫人從一家純手工衣裝店走出來,和我們迎了個對面,我有禮地叫了聲“顏夫人。”
她不語,只是望着我們微微地點頭示意,倒是曉美,調皮地朝我眨了眨眼便與我擦身而過。
顏夫人的狀態看上去似乎好多了,畢竟顏珞沒有死活着回來了,於她來說終究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我甚至想過,顏珞的死會不會是他爸爸一種刻意的安排,畢竟他並不認可我們在一起。
夏晨看出了我的出神便問:“怎麼了?”
我轉頭看向他,微微一笑:“沒什麼?我們回去吧,你的腿不能長時間行走。”
“好,晚飯想吃什麼?”
“什麼都行,看看張媽做了什麼吧。”
回到家念念還在睡着,夏晨的腿不方便,我便抱了小傢伙到牀上去睡,讓他先睡會兒,等醒來在讓他吃飯。
正吃着晚飯,我的電話響了,我走到沙發那從包裡拿出來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打來的,劃開接聽:“喂。”
“清漪姐姐,我是千夏。”她的聲音帶着一種哭腔。
我不由自主便想到了顏珞,心裡升起了一抹擔心:“怎麼了?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是的,你能不能過來下?”她有些爲難地詢問。
“是有什麼事嗎?”心裡驀然地就產生了一股懼意,直覺告訴我是和顏珞有關的。
她低聲地哭訴着說:“我真的勸不住顏珞了,他從昨天回來就一直在喝酒,可是他的身體才恢復沒多久,不能這麼喝的,我怎麼勸他他都是不聽,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麻煩你過來看看他好嗎?我想你的話他是會聽的,求求你過來看看他行嗎?”
她一邊說一邊哭,聽起來很是傷心。
身後夏晨的聲音傳來:“清漪,電話接完了嗎?快過來吃飯。”
心裡似乎有一種力量在拉制着我,讓我無法拒絕她,便毫不猶豫地說:“你把地址告訴我,我這就過去。”
她說的地址我再熟悉不過了,那是我和顏珞以前住的地方。
捏着電話走到餐廳去:“夏晨,我出去下。”
他放下筷子站了起來,疑聲問:“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轉身到門廳那把包拿了出來,不假思索地便說:“有個女孩家裡有點事,我去看下。”
他也沒追問,跟過來囑咐說:“那你慢點,自己開車小心些。”
“沒事,放心吧。”我低頭換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他看出我的謊言。
提着包出去,對不起,對不起夏晨,我真的放心不下他。
聽千夏在電話裡那樣說着,我的心就升起了疼痛的痕跡,自始至終,我的心都被他牽連着,都爲他難受着。
開車很快就到那所熟悉的公寓,密碼沒變,依舊是我的生日。
千夏哭紅着一雙眼緊緊地握着我的手:“清漪姐姐,你去勸勸他吧,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才恢復沒多久,這麼喝酒,對他身體實在是不好,醫生開的藥他這兩天也不按時吃,我真的好擔心他,我真的沒有辦法才叫你來的。”
我低頭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酒瓶,心裡又開始抽痛了起來,他這是要喝死自己的節奏嗎?
隨着千夏往臥室走,他就那麼頹廢的坐在地毯上靠着牀邊緊閉着雙眼,手裡握着喝剩下一半的酒瓶。
我一眨眼,淚就滑了下來。
蹲下身去拿他手裡握着的酒瓶,他似乎有所察覺,緊緊地握着不放,我輕聲地說:“顏珞,是我,別喝了,把酒瓶給我。”
他便合作地將酒瓶鬆開了,我將酒瓶拿到了一邊。
千夏過來和我一起費力的把他扶起來,扶到牀上去躺着,她轉身去擰了把溫毛巾過來,溫柔地給他擦着臉,一邊擦一邊說着我聽不懂的日語,然後就低低地吸了吸鼻子。
扯過被子蓋在他的身上,千夏給他擦手的時候被他緊緊地握住,他閉着眼喃喃地說:“清漪,別走,別離開我。”
千夏沒有抽出自己的手,而是安撫着他輕聲地說:“清漪姐姐來了,你放心,她不會走的,她會一直陪着你。”
我心酸地別過頭去,顏珞,你何苦要這樣折磨着你自己,你這個樣子,着實地讓我的心裡無比的難受着。
他睡下了,關了臥室的門千夏讓我和她去廳裡談話,她給我倒了杯熱茶,我握着茶杯,讓那暖意將我冰涼的五指溫暖。
熱氣嫋嫋,我看着千夏那雙哭紅的雙眼,輕聲地問:“這幾年你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嗎?”
“是的。”
“能不能告訴我他這幾年所發生的一切。”
“好。”她點點頭,扯過茶几上的紙巾又擦了擦流出的淚,情緒平穩些了纔跟我說:“那場大地震奪去了很多人的性命,不過我的親人都還平安,我記得那天挺冷的,但我爸爸這個人特別喜歡釣魚,春夏秋都會出海去釣,冬天天氣冷便很少去了,但偶爾會約上幾個老友去冰釣,大地震那天是我陪他去的,因爲我很好奇冰釣,那天海風挺大的,他的一位老友覺得天氣有些異常就不建議去了,我們便在海邊的度假村裡住下了,打算第二日在回到東京,地震發生的時候大家都還算鎮靜,畢竟在我們國家地震是很常見的,可是這次地震卻很異常,震感很大,爸爸拉着我跑出了別墅屋,地震停止的時候,眼前是一片的狼藉,大多數的房子都倒了,很多的人無家可歸,交通也被阻斷了,我們只能等救援,但是電視裡預報說會有海嘯,讓大家趕快撤離海附近,有人說海邊還有受傷的人,大家便幫忙去擡傷者,我是學醫學護理的,就參與到了救援中,就是在那時,我看到了顏珞,他當時人已經陷入了極度的昏迷中,渾身也受了很重的傷,鮮血淋漓的,很多人勸我說他活不過來了,讓我放棄,可我每次探他鼻息的時候,他都是有呼吸的,我是個護士,我知道生命對於一個人來說意味着什麼,我當時什麼也不想,只想着他會活過來的,救援的車陸續的過來,我一直守在他身邊,他在一個偏僻的衛生院裡躺了幾天,我在那裡照顧着其他的傷者,也順便照顧着他。其他的醫生跟我說他醒不過來了,可能會成爲植物人,可我不相信,我想他一定會醒過來的。後來來了兩個人說是來找他的,因爲他是中國國籍,必須要回到他的國家,我跟他們說我是一直照顧他的醫生,我想陪他一起回去,我想看着他醒來,他們沒有拒絕我。只不過飛機到了中國的時候又轉機去了歐洲,那兩個人跟我說他的父親已經在國外安排了醫院,讓他去國外接受治療,我便也隨他們去了歐洲,這一去就是很長的時間,在歐洲有最好的醫生和護士照顧着他,可他卻一直昏睡着,那裡的醫生跟我說他可能會醒不過來了,讓我做好心理準備,我不信,我相信這個世上有個東西叫奇蹟,我每天都在牀邊陪着他,陪他說話,哪怕他聽不到我也會和他一直說。醫學上說這是一種喚醒植物人的方式。後來有一箇中年男人來看過他,我才知道那是他的父親,他也只是匆匆看了幾眼便走了,他似乎也相信他不能醒來了。”
聽千夏說到這裡,我的心裡是無比的酸楚,我那時也懷疑過他怎麼可能就那麼輕易的死了,他是那個手眼通天的顏珞,他怎麼捨得撇下我一個人離開。
只不過他這種離開的方式更讓人心痛,他在異國他鄉沉睡着,沒有知覺,沒有記憶,甚至忘記了要回來娶我的約定。
繼續認真地聽千夏說着:“我每天不停地陪着他說話,就算他沒有知覺,我也會推着他去外面轉轉,讓他感受到萬物一切的存在,在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叫功夫不負有心人嗎。在歐洲的醫院躺了將近兩年他終於甦醒過來了,醒來後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清漪還在等着我回去。”
我聽着,眼淚卻是再也抑制不住地滾滾而落了。
原來,他並沒有忘記我的,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WWW¸ тtkan¸ ¢ ○
只是他一直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他昏迷着,他掙扎着,他想醒來卻又是那麼的無可奈何,終是老天跟我們開了一個很大很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