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原本何七還要多加考慮,那白成歡這輕蔑的一笑讓他根本就把這考慮的功夫全都省了。
他何七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豈能被一個小女子輕視?
罷了,不過是一個掛心父兄的女子而已,他想那麼多做什麼?
“好,我答應你,若是家中有何消息,我自會令人前來告知於你,我也必當竭盡所能護得白大人周全!”
何七很認真地承諾。
白成歡只覺得心頭一件大事完成,臉上的笑容徹底綻開,更多了幾分真摯明豔,晃得何七眼前一花一花的。
“多謝何世兄!”
何七微微撇了撇嘴,這就從公子變成世兄了,她這狡黠善變到底是天生的還是跟誰學的?據他所知,白大人和白太太還有祥歡兄,可沒一個這樣的!
難不成是身邊的下人帶壞了?
站在亭外的搖蕙只覺得後脖子涼颼颼的,一擡頭就收到了何七飛過來的眼刀!
她納悶了,她沒招惹過這何家七公子啊,跟她什麼仇什麼怨,這麼兇瞪她做什麼!
“何世兄請坐,不知近段時間,京中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白成歡笑眯眯地給何七重新倒了杯茶,坐了下來。
何七一撩袍角,也坐了下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大事……除了三月初孝元皇后薨逝,皇上追捕刺客之外,倒真有件大事。”
“何世兄請說。”白成歡笑意不減。
孝元皇后,她如今每每聽人說起,已然心靜如水。
“妹妹可許了人家?”
何七這話轉折太大,白成歡一臉愕然:“何世兄,爲何這麼問?”
何七這人,雖然紈絝,人前倒也會裝模作樣的啊,怎麼會如此無禮?
何七看到她愕然的樣子,一種終於擺了她一道的愉悅感油然而生:“因爲據京中傳來的消息,皇上要選秀了,凡是年滿十六未嫁且沒有婚約的女子,經過州府篩選,都要進京參選,想必過幾日旨意就過來。”
“什麼?”白成歡猛然擡起頭,只以爲自己聽錯了!
何七笑笑:“你也覺得吃驚吧,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呢,孝元皇后薨了以後,皇上還鬧了好一陣子要建招魂臺呢……不過這是皇家事,與咱們無關,只是妹妹若是不願進京,就要早做打算,畢竟皇宮,並不是女子的好歸宿……”
皇上建招魂臺據說是爲了給孝元皇后招魂,可這皇后屍骨未寒就選秀,跟情深意重要招魂,不矛盾嗎?
叔父寫給父親的信中,也曾提及這其中皇上讓人難以猜透的心思,父親跟他說了,他也沒往心上去,此時說起來,也只覺得君心難測。
“招魂……選秀?他居然要選秀?”
何七喝了兩口茶,擡起頭,只見圓桌另一側坐着的女子臉上一應笑意全無,一雙透着難以置信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層晦澀的陰雲,那樣似乎幽深不見底的悲慼空洞讓他心底猛地一顫。
“妹妹,你怎麼了?”
白成歡只覺得耳邊似乎有隆隆雷聲乍起,屬於徐成歡的那顆已經被碾碎的心又被人生生碾了一遍過去。
都是假的啊,果然都是假的!
招魂,真的只是爲了對付她吧?
他是大齊的帝王,自然有無數佳麗如雲,等他擇選,徐成歡那個被他親手殺死的皇后,原來真的是什麼都不是!
“妹妹!”
何七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引得她這樣失魂落魄,他連叫了幾聲她都是無知無覺的樣子,難不成是舊疾復發?畢竟皇上招魂或是選秀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何七的聲音在她耳邊不斷響起,搖蕙看情況不對也跑了進來驚慌地喊她:“大小姐,大小姐!”
眼見着這何七不知道說了什麼,招的大小姐如此,搖蕙憤恨地瞪了何七好幾眼,卻顧不上跟她計較。
“大小姐,您怎麼了,說話呀,您別嚇唬奴婢!”
萬一大小姐有個什麼閃失,她不知道太太會不會扒了她的皮!搖蕙後悔死了自己剛纔沒站在大小姐身邊!
兩個人的聲音在她耳邊來回交錯,白成歡眼珠子動了動,終於艱難地露出了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來。
招魂,是要她灰飛煙滅,選秀,是要另覓新人,她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徐成歡,在他親手殺死你的時候,你不是就已經很清楚了嗎?
他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那麼多年的溫柔呵護,全都是假的!
沒有一絲一毫是真的……
剛纔何七說了什麼來着,讓她早做打算?
白成歡伸出手,握住搖蕙嚇得冰涼的手,緩緩笑道:“我不過是想事情出會兒神,你這麼大驚小怪做什麼?”
“大小姐!”感覺自己的小命兒抱住了,搖蕙緊緊抓着大小姐的手,差點哭出聲來。
何七也覺得心頭那種惶恐難受的感覺去了不少,天哪,白成歡要是真因爲他說得這幾句話又瘋傻了,他敢保證,白太太肯定會跟他拼命!
再說,這樣俏生生的女子,怎麼能再變成那個模樣呢?
白成歡擡起另一隻手在搖蕙的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看着何七卻如同先前一般笑靨如花。
心很痛,都開始麻木了。
畢竟再痛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屬於徐成歡的那顆心,已經沒有了。
她是白成歡,是終有一日,要回去復仇的人!
“多謝何世兄告知,我自幼瘋傻,自是沒有許過人家的,不過,如世兄所言,我會早做打算的,多謝。”
何七徹底放下心來,還好,說話還算有條理,沒事就好。
“妹妹不必客氣,我族中也有幼妹,只是家中打算……哎,選秀這件事,各人心思不同,人各有志,只願妹妹勿怪我多言。”
“不會,何世兄是爲我好,我心裡明白。”
白成歡跟何七鄭重道謝。
是啊,人各有志,她是要好好打算一番。
亭外溜溜達達過來的晉王卻是懵了。
“選秀,居然要選秀?祿公公是我耳朵出毛病了還是那小子胡說,皇兄怎麼會選秀,他要是選秀成歡姐怎麼辦?”
晉王就要上前質問那面目陌生的小子,卻被身後的張德祿死死拖住,壓低了聲音苦勸:
“公子,您別衝動,您別忘了,這事兒跟您沒關係,您是白太太的侄兒!”
晉王看着亭中和白成歡相談甚歡的那人,恨不得上去揍兩拳!
胡說,肯定是胡說的!
他絕不會相信的,他要去問皇兄,他要問問皇兄!
“張德祿,我們走,我要寫信給皇兄,我要問問他,他要真這樣,是要置成歡姐於何地!”
他甩開張德祿就往回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