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你終有一天會爲自己的囂張和狂妄買單的!”
河屯重新開始撥弄手上的紫檀木。這麼多年,只要一想起那個女人,他的心就無法平靜下來,只有把玩這個手串才能夠緩解他心中的痛楚。只有這個手串能夠平息他心中的波瀾。
“我狂妄跟囂張?那麼河屯先生你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是從來都不認識你。我們兄弟兩跟你素未謀面,爲什麼你一定要將我們置之死地?一句因爲我的臉長得不對,就打發我們?比起你的陰狠毒辣,我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厲炎夜厲聲反擊河屯。
過來赴約之前,厲炎夜已經想過了無數種結果和反應,樂觀的,灑脫的,甚至悲觀的都有。可是沒有想過會是河屯預料之中的痛不欲生。他以爲自己的功夫已經做到位了。
他錯了,正如河屯所說,他太過天真。
河屯的目光不知不覺又落在厲炎夜那張清雋英俊的臉上。
在跟他吵架的時候,厲炎夜還真的是像極了那個女人。怎麼樣的結果都不會服軟,遇硬愈硬,非要將自己僞裝成爲一隻刺蝟,將他扎得遍體鱗傷,然後將他銳利的鋒芒一點點磨平……
一個回神,河屯發現自己,又想到了那個女人。
他有點煩躁地別過臉去,不想再看到厲炎夜那張令他就算看一眼都不舒服的臉。
厲炎夜的臉是一把刀,會將他竭力想要壓制的過去一點點地剖析出來。
留下一個血淋淋的空洞!
“將他的臉蒙上!”河屯的聲音染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滄桑和疲憊。
不知道是雙胞胎中的哪一個將黑色頭套扔給了嚴老八。
他向着厲炎夜走過去,可是步伐跟沒有在走路一樣,那麼輕捷。
厲炎夜忽然想要試驗一下這個嚴老八厲害到什麼地步,所以就在他離自己不夠一米的時候,就一記右勾拳揮了出去。
那張平庸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似乎在等待着他出拳,等到厲炎夜出拳了,他又像是嘆息似的搖搖頭。像是在鄙夷厲炎夜出拳速度的慢,太差勁,太遜了!
厲炎夜根本就沒有看清嚴老八是怎麼移動步伐的,一拳落空之後,嚴老八就已經閃身到了厲炎夜的身後,在脊椎骨上的某處狠狠一掐。
不,應該說是狠狠地摳抓了一下,就像是一隻鋒利的爪子,直直抓在厲炎夜身後脊椎骨的某處。
厲炎夜只覺得身體一軟,然後就踉蹌了幾步,才穩住身體。
後面的脊椎骨已經接近麻木,他下意識伸手去摸,摸到被抓破的衣服還有……滿手的鮮血。
“厲炎夜,如果你再這麼反抗,今晚就別想見到你的大哥和女人了!”
河屯開始不耐煩了,因爲厲炎夜的那張臉在他面前晃得太久了,將他的心情弄得糟糕透了!
在嚴老八給厲炎夜帶上頭套之後,他就沒有動作了。
現在他只想快到見大哥和那個女人!
等到厲炎夜的臉已經看不見了,河屯煩躁的心才稍微平靜下來一點。原本事情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他已經快要將一切都淡忘了……
可是厲炎夜這張臉毫不留情地將這表面的假象給撕開,乃至鮮血淋漓!
因爲帶上了頭套,所以厲炎夜看不見眼前的東西,只感覺自己十分鐘過後被人帶上了一艘快艇。
河屯應該不在這條快艇上面,而從押送厲炎夜的人的力度來看,他並不擔心厲炎夜會逃跑。
然後那個人漸漸走開了,用西班牙語跟雙胞胎另一個交流着。
厲炎夜是能夠聽懂西班牙語的。
“昨晚你去嘗試那個中國小吃了?”
“是。”
“都吃了什麼?”
“水煮包子啊!”
“中國的包子不是應該是蒸的?原來還可以用水煮!”
“是啊。”
“還有什麼?”
“糉子。”
“糉子是什麼?”
“外面是一層大蔬菜,用一根繩子綁着,裡面塞滿了中國的大米和肉!”
“好吃嗎?”
“挺好吃的,就是外面那個大蔬菜沒有熟一樣,我嚼了很久……”
要嚼很久的大蔬菜?
要不是時機不對,厲炎夜還真的是想要笑出聲,可是他知道這不是笑的時候。只能說這兩個人的智商堪憂。
快艇在海面上飛快地開了一個多小時,耳邊和臉上都是被強烈的海風吹拂着,一陣引擎聲。還有那兩個智商堪憂的雙胞胎對話說的食物奇葩說。
快艇慢慢停了下來,隨後厲炎夜就被其中一個人帶上了一輛非常奢華的遊艇。
從牽引梯的坡度和高度來看,他現在應該是被人往下面的船艙帶過去。
“炎夜……”
熟悉的叫喚聲,讓厲炎夜一直不安的心瞬間就落定了。
是他的大哥厲天昊,
雖然他頭上還帶着頭套,可是厲天昊一眼就認出了厲炎夜。
同樣認出他的,還有夏雲初。
其實剛纔有兩個聲音同時叫喚了厲炎夜。可是因爲另一把聲音太過低弱以及卑微了,所以厲炎夜沒有聽到。
她夏雲初不是聖母,她想要活下去,不知不覺,小傢伙已經跟了她四個月,原本是想着跟它遠走高飛的,可是偏偏碰上了這件事……
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給過一個安穩的生活環境給它享受呢!讓它就這樣跟着自己顛沛流離。現在還要受這麼多的苦!
夏雲初真的很想讓肚子裡的小傢伙活下來。不管她失去什麼!
厲炎夜帶着的頭套被取了下來,長時間沒有看到過光亮,他微微眯着眼,想讓自己適應一下這刺目的燈光。隨即看清了十米以外的厲天昊跟夏雲初。
厲天昊依然是坐在輪椅上,只不過右邊腳踝被鎖上了一條粗重的鏈子,固定點就在他身後三米的承重體上。
看到弟弟厲炎夜,他下意識想要移動輪椅上前,可是卻被後面的鐵鏈限制了動作。
夏雲初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厲炎夜。她距離厲天昊有五米,變得很乾淨,聖潔得如同不染一絲塵埃。
精緻的小臉因爲長久沒有曬過太陽顯得有點蒼白。
原本寬鬆的韓版衣服要被換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老二給她準備的一條緊身針織連衣裙。
夏雲初本來清瘦的身姿被勾勒得更加妙曼而有孕味。
四個月的身孕被很好地凸顯出來,這纔是嚴老二給她準備這套衣服的目的!他要讓厲炎夜知道,他的老婆夏雲初已經是一個孕婦了!凸顯出來的就是他厲炎夜的親生骨肉!
夏雲初安靜到能夠聽見自己心跳加速的撲通聲。
可是厲炎夜只是淡淡地掃過夏雲初,目光最終落在厲天昊的身上,連一個正眼都沒給她跟孩子呢。
夏雲初知道現在的厲炎夜肯定是恨死了自己。恨她偷偷懷上孩子也不告訴他,現在還被當做籌碼。
夏雲初不由得想,如果那時候自己一直留在青石縣,那該多好。在那裡當老師,給小蘿蔔頭們上課,畫畫,跳舞。再怎樣都比現在要強。
河屯坐着面朝厲炎夜,剛毅的臉上完全沒有遊戲開始的興奮。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緬懷殤意,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之中。
“炎夜,你選雲初!她懷孕了,四個月,是你的孩子啊!比我活下去更加有意義和價值!”坐在輪椅上的厲天昊已經開始遊說厲炎夜選擇夏雲初母子。
其實河屯完全可以封住厲天昊跟夏雲初的嘴,不讓他們干擾厲炎夜的選擇。可是他偏偏不,他就是要讓厲炎夜陷入這種煎熬的選擇困難中。
厲天昊在不停說着,而夏雲初只是靜靜地站着。
沒有開口爲自己跟肚子裡的小傢伙向厲炎夜哭訴求饒,也沒有開口說什麼聖母無私的話。
因爲她不忍心看到厲天昊去死,當然也不想眼睜睜看着自己肚子裡的小傢伙胎死腹中。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肚子裡的小傢伙跟她相依爲命啊!
所以她只能沉默。
微微垂下頭,她甚至有點不敢直視厲炎夜漆黑的眼眸,害怕在裡面看到熟悉的冷漠無情。
“炎夜,大哥已經活夠了!我要去投胎找一個好人家了!”
厲天昊換了一個方式勸說厲炎夜,他希望死的是自己,把生的希望留給夏雲初跟她肚子裡的孩子。
厲炎夜並沒有回答厲天昊,而是向着面對着他的河屯。
“河屯,不管你跟我們兄弟兩之間有怎樣的深仇大恨,以你一代梟雄的身份應該能夠做到說話算話!”
“我現在可以開始選擇沒有?”
此時此刻的厲炎夜心裡是無比平靜的。
似乎已經從某種過去的緬懷中緩過來的河屯,已經恢復了原本的狠厲。
他微微側身,嚴老八就從旁邊遞上了一個托盤。裡面只有一把槍。
500轉輪手槍,有着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手槍之稱。一共只有三發子彈。
很久一段時間,河屯都沒有親自摸過手槍了,所以在裝彈的時候,他動作有些緩慢。
只有他心裡知道,緩慢的不應該是動作,而是一種莫名其面的殤意。
在槍林彈雨中穿梭了這麼多年,就算是閉着眼睛,他都能夠將這把槍來回拆裝十幾次。
而今天,他的動作格外緩慢。
又或者是他覺得能夠親自解決那個姦夫跟那個女人的孽種,需要格外隆重的儀式。
就讓那個女人好好看清楚,就算她死了都不能安生,這就是背叛他嚴霆的後果和下場!
別以爲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她的罪孽,將由她的兒子厲炎夜承擔!不,應該是加倍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