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的光輝這是在海面上展露初容,就像羞澀的少女纔剛剛揭開面紗,滿天飛舞的鷹身人便把這金亮的顏色完全遮蔽。
事務官面色慘白,他轉頭“撲通”一聲躍下了海,當羅瀾的和亞歷山大訝然轉過頭來時,他已經攀上舢板催促的船員向來路劃去。
羅瀾他們還記得這位事務官剛上船時是如何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可現在那爽快利落的樣子看起來卻像是事先演練過無數次,叫人簡直懷疑兩者是否是同一個人。
天空中,大約有上千只的鷹身人在浩浩蕩蕩地撲來,漫天的烏雲漸漸向五艘艦船的上空看似緩慢地移動,將所有的熱度和光線全部吸收,隔絕。
羅瀾眯起眼睛向上方看去,鷹身人寬大的翅翼上是灰色的羽毛,它們的頭部與人類彷彿,只是嘴部尖突,毛髮稀疏,胸前巨大的龍骨突看起來就像人類女子的胸部,看不出具體的性別,它們那兩隻類似獸爪的下肢都牢牢地扣有一塊粗糙的棱突石塊,啾啾難聽的尖嘯聲鋪天蓋地地傳來,彷彿在人的耳邊在摩擦着什麼粗糙的金屬。
那些剛剛坐到舢板上的人立時慌亂了起來,叫罵聲和嘶喊聲混成一片,將原本寂靜的清晨似的粉碎。
一名蓄着長鬚的騎士看起來非常鎮定,他拔出手中的長劍大吼一聲,這巨大的聲浪配合他高大的身形看起來具有無邊地威懾力,想來他在貴族中也是頗有聲望的,立刻就鎮住了額場面。他以肅然的目光望向周圍臉露驚容的衆人一眼。大聲說道:“諸位爵士,難道你們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嗎?難道你們忘記了自己的榮耀了嗎?難道你們忘記了自己的對神祗地信仰了嗎?難道你們就忘了手中地劍了嗎?難道你們就忘了……”
這一連串的排比句聽得衆人頭暈目眩,他們多數人顯然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一邊膽戰心驚地看了眼上空,一邊又茫然無措地四顧着有什麼可供逃避的場所。
原本鬧哄哄的場面一下子就變得鴉雀無聲,這名騎士滿意點了點頭,顯然。局勢已經被他控制住了。我果然是個天生有着領袖氣質的人,他得意洋洋地得拔出了斬劍,高高斜舉上空,大聲道:“就讓這些邪惡而又卑微的鷹身人看看我們的力量吧……”
“砰!”
一塊巨大的石頭從天空砸落,頓時把他最後地感嘆詞壓縮成了一聲短促的慘叫。
他證明了自己的力量。
衆人像是愣了一下,隨後“轟”的一下像炸鍋了一眼譁然而散,去他的榮譽,去他的信仰。去他的斬劍,一些貴族紛紛把身邊礙手的裝飾劍扔到了海里,在甲板上你推我搡地往艙腹裡鑽去,在他們眼裡看來,平時寬敞的艙門現在看起來怎麼這麼狹小?
隨着頭頂上光亮漸漸黯淡了下來,一塊塊的棱石從天上呼呼下落,往甲板和艙頂船帆上盡情地傾瀉了下去,恐慌也在人羣中開始蔓延了。於是,有一些體格瘦小的人落到了海中,還有些人被踩踏到了腳下,伴隨着貴婦們的尖叫聲,禮儀和道德也隨之一起統統被踐踏到了下面。
這些貴族其實很明白。只有保住自己地生命看來才最重要的,此時那些空泛的尊嚴還不如有一道魔法屏障來得實際。
不過在艦船中也並非沒有冷靜鎮定,在高聲呼喊着不要慌亂的人,怎奈這些貴族很多隻是打着屠龍的旗號想過來撈上一筆,或者增加一些自己地名聲。很多人這輩子只是和自己地侍從比劃過幾下。連真正的決鬥都沒見過,別說和黑龍作戰。即便是眼前這突然遭遇地鷹身人他們也沒有與其作戰的勇氣,紛紛四處亂竄。
其實由於鷹身人也顧忌遭受到弓箭或者魔法的襲擊,它們飛行的高度離開船體還有一段相當大的距離,所以投擲下來的石塊其實並不能具有多高的精準度,往往對準了某個目標,到了下方卻遠遠偏離了出去。
在這種情況下,是否被砸中其實只能看個人的人品了,胡亂跑動除了只能增大被砸中的機率外,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
巨大的船體首先成爲被攻擊的目標,石塊起初還是零星的砸落,隨着鷹身人聚集的越來越多,密如驟雨的石塊鋪天蓋地地下落着,一根根的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
艦船在攻擊中變得搖晃不止,四碎的木屑和猛然的聲響不停響起,似乎隨時可能傾覆,其實堅固的船體並不是那些體積較小的石頭所能夠擊沉的,如果所有人都能老老實實躲在艙腹中,那或許還能避開一些危險,但是有一些騎士不知死活的用盾牌去硬扛,結果被重力加本身質量的石塊砸得當場吐血。
天空中開始閃爍魔法的光芒,不過那些元素凝聚度小得可憐,貴族們都喜歡學一些小魔法來裝點自己,這些既沒有殺傷力也沒有任何法域可言的魔法,用來嚇唬平民和外行或許還有幾分威懾力,但是落在鷹身人眼裡顯然是重點照顧的對象,光亮才一閃現出來,這小一片區域中頓時就有十幾乃至數十塊石塊迎頭擲下,這覆蓋性的攻擊頓時讓下方響起了一連串的慘叫,把那些微弱的元素生生轟至潰散泯滅。
那些先一步坐在舢板上,身份看起來較爲高貴的人此刻後悔不迭,在艦船上至少還能在艙腹中躲避這種襲擊,但是在茫茫大海中卻是無遮無攔,直接暴露在鷹身人的眼皮子下,成爲最佳的活靶子。
羅瀾注意到,鷹身人並非是胡亂投擲,而是排成了一列長隊,按照一個半月型的軌跡在天空中劃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度,相互之間還分成了幾個波次,排列在最前方的一列鷹身人投落石塊後,後方的鷹身人才如推到的骨牌一樣依次而動,飛行中在接近位於中間的船隻時高度降得最低,最後脫離了這個區域後,再猛一振翅,往上空升去,避免了遭到港口弓箭的襲擊。
如此行動規整而又有組織的襲擊,在向來以智慧低下的鷹身人身上體現,倒是叫羅瀾小小的吃驚了一把。
而他的這艘船是最靠近港口的,倒是最後一個遭受攻擊的。
他命令希婕絲和亡靈侍從們無需圍在自己的身側,互相之間散開,這些石塊在他們的眼裡看來,只要判斷準來勢,就能很容易的規避。
一些爪中石塊投擲完後的鷹身人轉了一圈回來後,它們很快發現,艦船上的人似乎都沒有什麼攻擊能力,比岸上的人好對付多了,於是,它們徘徊不去,紛紛往桅杆上降落,有一隻鷹身人發現羅瀾一方人數較少,尖嘯一聲脫離了大隊往下俯衝了過來,只是纔剛剛接近,就被幾道凌厲的劍光在空中直接絞成了幾塊殘肢,沾着血跡的羽毛紛紛揚揚的飄落。或許是由於羅瀾這艘船上的人數並不多,而且鷹身人下來攻擊了幾次,發現佔不了便宜反而搭進去了幾個同類的性命後,就很少接近這裡了,而把重點放在了另外幾艘船上。
但並不是所有的艦船都是混亂不堪的,在羅瀾身後的一條船上,頌唱聲和吟咒聲響徹海面,無數耀目的白色聖光和金黃色的神聖鬥氣匯成了一片,凌空落下的石塊才一接近就被那層盪漾流轉的護壁不是彈開,就是撞得粉碎。
這艘亮起聖光護佑的船隻正是黛芙妮所乘坐的,此刻她正站在船頭,一臉莊嚴神聖地念誦着咒文,她身邊還圍繞着由五十名聖堂劍士所組成的神官衛隊,他們手握斬劍,身上的隱現着符文和光環。這龐大而聖潔的光亮讓鷹身人只能團團圍繞飛翔,而不敢輕易接近。
由於這兩艘船的存在,一些遊離在海面上舢板就自然而然地向兩船之間靠攏,而這其中有一名女牧師突然驚呼了一聲,身上飾品的保護光亮爍爍地閃現出來,將一塊投落的石塊擋在了一邊,而自己也翻落了了水中,頓時驚恐的呼救起來。
羅瀾目光閃爍了一下,他發現女牧師身上的徽記和袍服的質地並不是一般牧師所能擁有的,立刻喚過一名亡靈侍從道:“救她上來。”
幾名鷹身人顯然也看到了有人落水,嘯叫聲中,振翅往那處兇狠地撲下。它們的下肢的尖爪鋒銳又力,可以毫不費力地抓破人的頭顱,在這麼遠的距離下,似乎那名女牧師已經等不到救助了。
可是突然,一名鷹身人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砰”一聲在空中直接被炸成了漫天的血雨!
羅瀾訝然四顧,不知什麼時候,一顆顆由氣旋構成的白色小球懸浮在了空中,慢慢往上升騰而去,而且越來越多,幾隻鷹身人才一靠近,便在慘嘶聲中被炸得粉身碎骨。
他不由挑了挑眉毛,往港口上遙遙望去。
一個人影正站在港口建築的最上方。
那裡,赫達米克露出了傲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