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羅曼大人,這次教廷看來急於挽回頹勢,將最後一張王牌拿了出來,只要擊倒了蘭蒂斯頓,想必議會裡的那些討厭的聲音會小很多吧?”一名身着長袍的亡靈法師頗爲感慨地說道。
沙羅曼四十多歲的年紀,薄而緊的嘴脣極富成熟男子的魅力,臉部輪廓棱角分明,眼睛深邃凹陷,除了面色有蒼白外,從任何一方面來看,這都是一個精力旺盛,儀表非凡,且充滿自信的人,聽完亡靈法師的話,他微微一笑,道:“但願是吧。”
亡靈法師一怔,這樣不確定的語氣可從來沒有出現過在這位可以算是他最爲佩服的元老身上,不禁疑惑道:“沙羅曼大人,這不過又是一個修士長而已,還能比邁哈迪高明多少?您有什麼可憂心的呢?”
“你不明白,”沙羅曼搖了搖頭,道:“此次調來的蘭蒂斯頓主教不但是一個個人實力高強的神職者,而且是一個統御全局,頭腦清楚的權謀家,所以接下來的每個行動我都必須思考清楚,而不再是向前對付邁哈迪的那一套了。”
“哦?”亡靈法師不免有些吃驚,他從未聽到過沙羅曼如此高的評價過某一個對手,“雖然他有屠龍者的稱號,可我一直以爲那只是運氣而已。”
“那場戰鬥的具體細節我們無從得知,根據我們議會以前的情報,在十二名修士長中,蘭蒂斯頓的實力只是處在中段,但是我不怎麼認爲,”沙羅曼的臉上很是嚴肅,他伸出三根手指道:“真正的強者身上,不存在任何僥倖和巧合,我從後來他在伯利恆的一些列的作爲中判斷出,他的實力很可能位列修士會前
亡靈法師睜大了眼睛,驚異道:“那豈不是和修士會的巴布羅薩很接近了?”
“騎士聯盟的巴布羅薩。法師會的尼奧裡德,教廷地米德勒,一直以來,他們都是修士會會長以下最強的三個人,但是在屠龍之戰前米德勒之前莫名身亡,僅次於他的邁哈迪如今次又葬送在這裡。教廷此次派出這位屠龍者也是最後一搏了,”沙羅曼冷靜分析着,他雙目光芒閃動,道:“所以,這次對戰,不但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對教廷來說,也是志在必得,如果能將蘭蒂斯頓擊敗。麥喀納山脈的修士會勢力就不足爲慮,很可能,教廷會就此退出這個地域。”
這時。一名侍從急匆匆地敢來,行禮道:“沙羅曼大人,蘭蒂斯頓帶領着人去了庫克隆秘銀礦洞。”
“嗯?”沙羅曼轉過頭,沉着地問道:“他帶了多少人去?”
“大概有三百多人。”
“三百多人?”沙羅曼緊緊皺起眉頭。這已經是這片地域內全部地神職者了。他嘆了一聲。點頭道:“這位蘭蒂斯頓修士長地確厲害。一來之後就抓住了根本。”
亡靈法師驚訝道:“大人。您是說?
沙羅曼擡頭凝視着牆壁上懸掛地大幅地圖。道:“這個區域內我一直僞裝出防守嚴密地樣子。但是可以騙過邁哈迪。卻無法騙過蘭蒂斯頓。”他低下頭。沉聲道:“他看出了我們人手不足地弱點。並且用佔據絕對優勢地人數來逼迫我退出。雖然明知道他這樣做一是爲了試探我地實力。二是爲了鼓舞士氣。可這是堂堂正正地陽謀。所以我不得不讓。也不得不避。”
沙羅曼拿起一支筆。動作優雅地在地圖邊劃了一道黑色地豎線。看着道:“第一回合。是他贏了。以他地頭腦。再結合以前地線索。基本可以推斷出我手中地具體所掌握地力量了。”
亡靈法師有些坐不住了。道:“大人。難道我們就這麼坐視不理麼?”
“當然不。”沙羅曼微微一笑。露出保養地極好地牙齒。道:“我們也必須有所作爲。”他低下頭。指尖在地圖上拉出一條劃痕。最後停止在了一處地方。道:“他們進攻我們地時候。同時也暴露出了自己地空白點。所以我想試試看。這位修士長地底線在哪裡。”
就在沙羅曼剛剛把撤退的命令傳達下去沒有多久,羅瀾所帶領的三百多名神職者毫無阻塞地突入了礦藏所在的地域,神職者心中所料想的激烈戰鬥並未發生,愕然望着一座座空蕩蕩地石牆和堡壘,這令他們在欣喜的同時也有些遺憾,畢竟,這是與傳說中的屠龍者第一次並肩作戰。
伊夫林神官難以置信地望着這裡,她感覺有些眩暈,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是真實的,這個自己曾跟隨邁哈迪修士長強攻過幾次的礦藏居然如此輕易就被攻打下來,不,連哪怕最小的戰鬥也沒有發生,似乎……
她忍不住轉首向羅瀾看去,似乎這位修士長走到哪裡,亡者議會的人就急着退避,絲毫不敢與其接戰,難道,難道真是亡者議會懼怕屠龍者威名麼?
與她一般想法的並非只有一個,多數地神職者信心暴增,激昂的鬥志迴盪在胸腔裡,顧盼行走間也充滿了威勢,連日來因邁哈迪修士長之死而籠罩在頭頂的陰翳一掃而空!
可羅瀾卻並不空閒,他正在一座建築內仔細檢查了礦藏內的所有亡者議會遺留下來的物品和工具,便連一些細微的痕跡也沒有放過,小骨跟在後面,好奇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報告大人,”一名聖堂劍士的出現了門口,臉上滿是崇拜和恭敬。
“什麼事,劍士?”
“我們接到報告,半個沙漏時前,有一支亡者議會隊伍衝過我們原先駐守的地方,往撒柏林公爵地領地衝去了。”
羅瀾拿起一隻沾滿灰塵地金屬碟子仔細看了看,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他露出了一絲笑容,然後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大人!”聖堂劍士不敢說什麼。彎腰一禮退了下去。
可羅瀾並知道,他的不置可否卻很快在外面引起一場爭執。
“你們讓開!正義必須有人來維護,公理必將有人來伸張,我只是順從主地教誨,我這麼做沒有錯,到了修士長面前。他也沒有話說!”伊夫林憤然說道:“如果去晚了,公爵大人的領地必然會遭受到攻擊,一直以來,她爲我們提供大量的糧食和裝備,如果我們連保護她都無法做到,我們還有什麼臉宣稱自己是主的信徒!”
“不行!”一名聖騎士隊長斬釘截鐵地說道:“在主教大人還沒有下達命令之前,我不會允許您擅自率隊離開。”
另一名看起來年紀頗大的老牧師過來勸解道:“伊夫林神官,我承認您說得很有道理,但是現在是主教大人在帶隊。他會有更妥善地安排的,我們應該相信大人。”
然而伊夫林仍然固執己見,絲毫不肯退縮半步。亞爾弗列得無奈地站在一邊,滿臉苦笑。
正當雙方不可開交的時候,羅瀾的身影卻出現在了門口。
頓時,所有的聲音都一下消失了,衆人立刻讓開了一條路,恭敬地彎腰行禮。
羅瀾的目光落到了伊夫林地身上,道:“伊夫林神官的話我都聽到了,請你告訴我,驅散黑暗靠的是什麼?”
伊夫林神官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是光明。”
“錯了!”羅瀾看着她。沉聲道:“我告訴你,是鐵和血!是決斷和謀略!是捨棄和犧牲!”他的聲音裡有一種金屬般的冷硬,不但如此,伊夫林感覺到了那似乎是一把鋒快的劍,冷氣森森的沁入骨髓深處。
在這股無數戰鬥和生死磨練出來的氣勢之下,她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可是滿腦子的信念卻支撐住了她地身體,並竭力反駁道:“可是,公爵大人是主的忠實信徒。難道不值得我們去解救和幫助麼?”
“收起你的憐憫,神官,”羅瀾冷冷道:“這是信仰地戰爭,每個神職者都是教廷的寶貴財富,你們是主的信仰者,不是熱血衝動只懂叫囂正義的無知蠢徒,我不會爲了區區一個貴族而浪費他們的生命。”
“區區是一個貴族?”伊夫林在激動中大聲抗辯:“您難道不知道,不僅僅是她!那裡還有領地上的無數居民,他們將無人保護。他們也是虔誠篤信的教徒……”
亞爾弗列得悚然一驚。他跑上去一把捂住了伊夫林的嘴,並急忙道:“你在胡說什麼!”
羅瀾眼神突然變得極爲鋒利。盯着臉色已經蒼白一片的伊夫林道:“平民也是教徒?神官,注意你地言辭!”
伊夫林眼中滿是驚懼,倉促之間的口不擇言令她忘記了教廷的忌諱,這是兩任教皇之間的爭端,如果因此而被告上裁判所,那麼她的下場可想而知的,幸好羅瀾並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羅瀾環視一圈,緩緩道:“我來到這裡,爲了徹底擊敗亡者議會,將光芒撒播到這片土地上,我肩負着教皇的使命和挽回教廷名譽的重任,爲了這一目標,在場諸位都應該和我同心協力,以驅除世間污濁爲最高職責,除此之外,任何一切都是可以拋棄的,到了必要時候,甚至是你我地生命。”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道:“我這個修士長也不會例外!”
周圍悄無聲息,在場所有人靜靜地聽着,幾名聖騎士緊緊抓牢着身側的斬劍劍柄,望向羅瀾的目光中是一片狂熱。
“至於死去的那些無辜的人,若是會引來冥冥中神主的苛責,”羅瀾低下頭,過了一會兒,他擡起來平靜無比地說道:“我願意用我的靈魂來承擔。”
周圍的神職者全部愣住了,他們從未想過站在面前的是如此一個高尚純粹地人,在他面前,自己往日地那些自以爲是的虔誠和信念根本不值一提,自信,強勢,無畏無懼,這纔是一個真正地神職者,一個真正的上位者,這崇高的人格魅力深深感染着他們,並在胸中引起了澎湃洶涌的熱血。
一名聖騎士突然拔劍狂呼:“爲了光明!爲了正義!爲了蘭蒂斯頓主教!”
所有人如夢初醒,一片連綿不絕的把劍聲隨之響起,然後是數百人震動山谷的吼聲:“爲了光明!爲了正義!爲了蘭蒂斯頓主教!
望着眼前的狂熱情景,羅瀾的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地光芒,嘴角也微微勾起一絲笑意。
與此同時,亡者議會的駐地裡,一名年輕人正在對着沙羅曼發出質問:“沙羅曼元老,我們有很多議員在礦洞守衛,而且佔據地利,未必不能和修士會一戰,你爲什麼要撤退?”
沙羅曼平靜道:“波拿巴巡查員,雖然這裡有很多劍士和亡靈法師的人,但與教廷的龐大信徒比起來,我們還是處於弱勢的一方,我們手中的人加起來,也不過只有百多人,取勝的希望實在不大。”
年輕人冷冷道:“我卻不這麼看,我們每個人的實力都強過修士會,這一點在先前的戰鬥中已經體現出來,這一次正是我們一舉擊潰修士會的大好時機,您的舉止,很明顯是怯敵避戰。”
沙羅曼很耐心地解釋道:“在交戰之前,我購買了大量的裝備、卷軸、魔晶石,與修士會教交戰至今,雖然沒有死亡過一個議會成員,但那這是我在用金錢換取會員的性命,這些財富加起來,足以裝備兩支重騎兵大隊,其實我們議會會員的實力並非真正高於修士會的會員,所以我們應該竭力避免與他們正面交戰。”
這個年輕人哼了一聲,道:“沙羅曼大人,不管您如何辯解,我都會向元老會提交您今日的失職舉動。”
沙羅曼並沒有生氣,而是淡淡道:“波拿巴巡查員,這是你的權利,我的所作所爲,你都可以如實稟告給議會。”
年輕人冷笑一聲,然後趾高氣昂地走開了。
一旁的亡靈法師氣憤道:“也不知道議會的那些老傢伙們是怎麼想的,居然派這麼一個令人討厭的傢伙來監視您。”
沙羅曼擺了擺手,道:“我從西大陸回來後,一下便得到了如此高的位置,不免引起某些人的嫉妒,他們其實都在暗中看着我,巴不得我出現什麼錯誤。”
亡靈法師有些擔憂地說道:“大人,您可要小心啊。”
沙羅曼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把眼睛重新移向了地圖,冷靜的外表下,眸子深處卻掩藏着一股熱切的鬥志。
蘭蒂斯頓,我期待與你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