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它了”
手中是一隻帶着螺旋紋的黑色長角,它無時不刻的在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彷彿是來自上古的巨獸,拿在手中有一種忍不住將它丟掉的衝動。
烏拉克男爵兩眼中閃動着激動的光芒,他的身軀也因爲興奮而不停顫抖着,雖然在出發前他就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是等到此時,他還是沒法抑制住那股情緒。
深淵之角
它就擺放在最高處的祭壇上,這麼輕易就被拿了下來,而且周圍居然沒有什麼陷阱和魔法封印?
直到現在他也不相信居然會如此容易。
“大人,這是真的麼?”
旁側的黑暗議會成員也是不敢相信。
“應該是真的了。”烏拉克翻動了一下這隻長角,這上面的氣息是無法作僞的,這本身就是最有用的證明,他沉吟了一下,道:“至於說防護問題……這裡本來應該是有的,但是解除魔法封印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弄不好就會引起反噬,要安全的拿出,起碼要半個月的時間,而神廟慶典的最後一夜深淵之角還要拿出來展示,想必他們已經花大力氣解除了,所以我們纔會這麼容易。”
他挺起胸,矜持地笑了笑,道:“這樣也好,省了我們更多的麻煩。”
靈魂狩獵者蘇冷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就算防護的手段那又怎麼樣,如果留守的人也無法阻止我們,這憑這些魔法封印就能阻止我們麼?”
就在這個時候,烏拉克男爵突然感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擡起頭一看,發現是假面團團長摩帝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烏拉克男爵撇了撇嘴,他拿起深淵之角晃了晃,道:“摩帝團長,我們的約定依然有效,不過……”
他頓了頓,順勢觀察了下對方的神色,可是摩帝好像什麼也沒有感覺到,仍然保持着那副表情。
眯了眯眼,烏拉克男爵目光閃爍着說道:“另一隻深淵之角目前在我們的議會的元老手中,所以這支暫時讓我們先保管一下,到時候再一起摩帝團長,想必您不會介意吧?”
假面團的幾名成員聽到這句話後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摩帝卻淡淡一笑,道:“先前能取得那些珍貴的血液也多虧了貴會的幫助,取得這支長角貴會更是犧牲了不少人手,您的說法合情合理,我沒有什麼意見。”
“那就好,”烏拉克男爵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捏緊了手中的長角,壓低了聲音道:“那麼接下來,我們就要開始完成那件真正重要的任務了。”
……
“琴還沒有回來麼?”
神廟外側的一個隱蔽的洞穴內,一名身穿長袍的黑髮男子輕輕撥動着風琴,很隨意地發問。
身側的侍從惶恐地低着頭回答:“還沒有,大人。”可以看得出,他的身軀在輕輕的發抖。
黑髮男子淡淡掃了他一眼,道:“那你還來見我幹什麼?”
“對不起,大人,我馬上再去,”冷汗從侍從的臉頰上流淌下來,如果不是還有一絲意志在支撐,他的雙腿都要失去力量跪倒在地了。
“嗯,那去吧。”
“是,大人。”
侍從如蒙大赦般轉身就走,才走了沒有幾步,耳邊就傳來了一陣悅耳動聽的琴音,陡然間,一股莫名的情感在心底蔓延,他彷彿看見了自己無憂無慮的童年,看見了被父母牽着手漫步在遍佈花卉的街道中。
隨着樂曲旋律的變化,他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在走出去了幾十步後,毫無徵兆的,他突然一跤跌倒在地,再也沒有能夠爬起來。
雖然生命已經離他而去,但是他的臉上仍然保持着那種幸福的笑意。
琴聲戛然而止。
黑髮男子撫摸了一下琴絃,淡淡道:“再派人去找,找到了再來見我。”
“是的,大人。”站立身側的劍士猶豫了一下,道:“可是神廟大門前的教廷小隊真的不需要處理一下麼?烏拉克男爵的任務應該完成的差不多了吧,我們是不是……”
黑髮男子眯了眯眼,道:“用不着,烏拉克男爵應該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需要完成,想必對此他應該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更何況,現在想出手也已經來不及了。”
一陣悠揚的號角聲在曠野中響起,在蕩過平原的大風中,一面雙劍交叉,紋着銀色眼瞳,底襯金盾的十字旗幟此時出現在了神廟外。
騎在馬上的羅瀾擡頭看了看魁偉的神廟大門,然後一眼便望見鮑里斯的隊伍,嘴角不禁彎起一絲笑意。
“大人,我們現在就進攻麼?”亞爾弗列得走到他的身邊。
“不用,法師會的事情,我們不必太熱心。”羅瀾翻身下馬,將馬鞭扔給了亞爾弗列得,沉聲說道:“你們只要守住神廟的出口就可以了,黑暗議會肯定還有接應的人躲在暗處,不過考慮到這是在法師會的地界上,他們不會輕易暴露自己,更不會大規模的出動,所以你們只要小心警戒就可以了,至於裡面的人……”他深邃的目光望向大門,彷彿透視到極遠的深處。
“我會親自處理。”
……
法皇艾德里曼漠然看着下方的大氣鏡像,直到看到尼奧裡德死去,他的眼神仍然不帶絲毫的情感。
“就算拿到了又怎麼樣?這些人已經不可能活着離開這裡了。”
除非……
他輕輕一嘆,沒有除非了。
現在,還有誰能干擾到自己麼?
在一名君王高手的壓迫下,沒有誰能突出神廟,這裡,就是他們墳墓
“開始了。”
艾德里曼走到大廳正中的魔法陣中,他先是擡頭看了一眼懸浮在上方那塊緩緩旋轉的白色石塊,然後一步踏出,踩到了魔法陣的中心,霎時,彷彿一塊堪比大陸的巨石投入了深海,他身周圍的元素頓時如山崩海嘯般沸騰起來。
隨着這裡的波動,位於三個不同方位的三座魔法塔也同時響應,只不過他們的作用卻是升起了一層魔法範圍極光的魔法護罩,在消耗結束前,哪怕是巨龍前來攻擊也能抵擋得住。
而這一切都取決於位於魔法陣中心的神秘石塊,如果沒有它的存在,所消耗的魔法石即便是法皇也承受不起
“副會長大人,請您不要進去。”門口突然傳來了艾布納的聲音。
艾德里曼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艾布納法師,我必須進去,我感覺到了法皇陛下在出手,我必須進去提醒他不要忘了那個協定。”先前那個副會長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只是此刻變得更爲冷漠。
“老師只是在做個試驗罷了,這樣的事情每個月都有,副會長大人如果經常在法師國度內,就不會覺得那麼驚訝了。”艾布納好整以暇的。
“是麼?”門外的聲音頓了頓,“既然只是個試驗,那麼您更沒有理由阻擋我了,這樣也能讓修士會感覺到放心,你說是不是?”
“對不起,恐怕您的要求得不到滿足,這是很秘密的魔法試驗,法師規矩是不能容忍任何人窺探他們的秘密的,您身爲修士會的副會長,想必也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艾布納法師,請不要阻攔我,雖然你是名天才法師,而且是法皇大人的弟子,但是說實話,你並不是我的對手,不要試圖逼迫我採取最後的手段,到了那個時候,我不會因此而手軟的。”
艾德里曼微微眯了眯眼,開始這名副會長一隻使用着商量的口吻,並不那麼顯得咄咄逼人,但是此刻,他的語氣卻突然變得冷漠起來,其中更是隱隱透露出一股無法妥協的剛硬意味。
這說明,這個人的耐心快接近底線了。
門外傳來艾布納的苦笑:“對不起,副會長先生,我的老師在裡面,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做出不敬的舉動,雖然我不是您的對手,但是我阻擋半個沙漏時卻是可以的。
外面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才響起:“永恆項鍊……原來是這樣麼,想不到法皇大人居然把這個東西給了你,那樣倒是的確沒有說大話。”
嘆息了一聲,他又說道:“艾布納法師,你是個聰明人,而且也是修士會的成員,現在修士會的至高利益正在受到損害,你知道法皇大人一旦出手這意味着什麼麼?大陸將陷入無比的動盪中,到時候哪怕你老師也無法阻止,甚至會被捲入其中。”
艾布納驚訝的聲音穿來:“什麼?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說起來話……”副會長的聲音頓了頓,然後他哼了一聲,道:“艾布納法師,你的確很聰明,不過你用這種小聰明來拖延時間的話,恐怕是打錯了主意。”
“副會長先生,我也從來沒有強迫您必須要說出來,不過您爲何不試試看,說不定能說服我呢?”
“能說服你的,只能是武力了。”
伴隨着這句話結束,外面頓時傳出了激烈的碰撞聲。
艾德里曼慢慢閉上了眼睛,他並沒有去過多理會外面的插曲,畢竟,在“永恆項鍊”的護佑下,在半個沙漏時內,哪怕是君王高手站在艾布納的面前,也是無法突破到這裡的。
而這段時間,足夠他配合外圍的人手,將這些深入神廟的黑暗小隊成員完全擊殺,這樣一來,法師會哪怕損失的再多,也能在修士會即將決定修士長繼任人選的會議上爭取主動。
況且,只要他沒有真正出現在那些人面前,就不會被任何人抓到把柄。
艾德里曼淡漠的一笑,他只是合理利用了原本協約的漏洞罷了,他不會天真到相信另外那幾個人會那麼老實的遵守協定,恐怕也在暗中一直搞着某種小動作吧?
……
神廟第一層的深處。
一個原本被堵死的洞穴出口突然像是被劇毒的腐蝕液體浸染,像汁水一樣溶解了下來。
一股清新的空氣倒捲入了洞穴中,躲藏在裡面的人紛紛發出貪婪的呼吸聲,其中還夾雜着比利的抱怨聲:“再差一點,偉大的比利就要被活生生憋死在這裡了,堵住洞穴入口的時候,難道你就沒有想到留一個出氣孔麼?”
“閉嘴”胖婦人狠狠一拳砸在了比利的腦袋,後者抱着腦袋痛苦地蹲了下去,他此時連抱怨的話都不敢說了。
“現在打開洞穴的出口時機倒是很對,反正男爵大人他們已經拿到了深淵之角了,這裡也沒有什麼敵人了。”
霍華德的慢慢站了出來,他的表情和動作和真人一般無二,叫人根本無法分辨這個究竟是他的暗影分身還是真身,就算是分辨呼吸的手段也對他沒有作用,因爲盜賊本身就有很多小技巧來遮蓋這方面的特徵。
“哈哈,那我們還是快點出去吧,偉大比利的才能不能浪費在這小小的洞穴裡,那樣誰還會記得偉大比利立下的功勞。”舉着法杖,矮小的鍊金術師不無得意吹噓着自己。
“你們還是在裡面比較好。”
一個身穿神職者袍服的人站在那裡,兜帽下面是一塊大面積的陰影,只有嘴脣的一部分露出了出來,卻無法看清楚他的具體容貌,只能從衣飾上判斷,這個人的身份在教廷中應該不低。
任何人都沒有發現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哪怕現在面對面,他們也感覺不到這個人的存在,但是偏偏這個人只是站在那裡,所有人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讓他們呼吸困難,精神緊張。
霍華德帶着某種異樣的目光看着羅瀾,脫口道:“蘭蒂斯頓?”
羅瀾慢慢偏轉頭看了霍華德一眼,道:“有趣,陰影分身麼?”他伸出手衝着霍華德輕輕揮了揮。
霍華德臉上慢慢露出了驚訝之色,只是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卻最虛弱的靈魂般慢慢在空氣中消逝了。
所有人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他們都感覺自己似乎被巨大的海水所包裹住,似乎連腳步都邁不動了。
羅瀾的嘴角慢慢彎起一絲詭異的弧度,他伸出手,對準着這個被憑空挖出來的洞穴出口,這看似漫不經心的動作卻讓洞穴中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在這幾乎能壓垮人的重壓下,比利第一個忍受不住了,他嘶聲大叫了一聲,將腰間的一隻包裹撕扯了開來,頓時,無數的猙獰的蝗蟲呼嘯着飛舞了出來,黑壓壓地衝着羅瀾直撲過去。
這些戰爭蝗蟲是比利苦心培育出來的品種,算得上是天災蝗蟲的亞種,它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將一個上千人的部族吞噬乾淨,銳利的牙齒哪怕連鋼鐵都能咬穿,除了生命極其短暫外,它們幾乎是無所不催的利器,但是此時在生命的威脅下,比利已經考慮不了那麼多了,一次就將這些蟲子完全釋放出來,指望着能就此消滅這個可怕的敵人。
胖婦人也同時發出了一聲好像要刺穿耳膜的尖利叫聲,她的腹部陡然鼓脹了起來,那種巨大感像極了一名懷了巨龍幼崽的孕婦,肚腹裡面還不時發出咕隆隆的劇烈響動,一看就知道正要醞釀出某種極爲厲害的東西。
不僅是他們,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是生死關頭了,在比利與胖婦人的感染下,他們一起發出高亢的叫喊聲,儘管眼睛中滿含着恐懼,手中的武器卻紛紛向羅瀾攻去。
在兜帽的陰影下,衆人看不見羅瀾的表情,在面對衆人的那隻手掌心中,此刻先是一點極爲微小的光亮從那裡處閃爍出來,轉瞬間,一道鋪天蓋地,彷彿集中了所有的光和熱,如同太陽一般的光芒瞬間綻放了開來。
彷彿這個狹小的洞穴無法容納這巨量的光芒,“轟”的一聲,一股翻滾的氣浪也隨之爆發而出,整個世界都震動了一下,然後如同海嘯一般的氣浪向着衆人所站的地方擠壓了過去。
嗡嗡亂飛的蝗蟲只一接觸那些璀璨的光芒,便開始破碎,倒退,然後如同消融的冰雪一般直接消失在了空氣中,胖婦人肚腹裡的液體纔剛剛吐出體外,便被倒捲了回來,似乎有人在後面用力拉扯着她一般,她整個人向後倒飛,然後如同被無數的利刃從身體上滾過一般,肌肉,皮膚,骨骼,一塊塊的從身體上剝落下來,再化作細小的骨肉碎屑,最後變成了漫天的黑色灰燼,在氣浪和光芒的洗刷中消失無蹤了。
等到光芒慢慢消失之後,整個洞穴之中像是被洶洶而來的激流沖刷了一遍,任何東西都沒有剩下,彷彿這裡從來沒有這十二個人的出現。
與此同時,在第七層的頂端,霍華德的身體震動了一下,他突然開口說道:“比利他們被殺了。”
“哦?”烏拉克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道:“法師會的人終於殺進來了麼?”
“不是法師會的人,”霍華德沉聲說:“是蘭蒂斯頓。”
“什麼?”
烏拉克男爵驚呼出聲,假面團的人也是人人臉色出現變化,怒雷崖上的那一幕他們至今記憶猶新。
就在此時,其中一個“人”發出嘶啞的聲音:“來得這個人實力很強,這裡大多數人不是他的對手,他很可能會干擾到我們的計劃。”
烏拉克男爵神色一動,道:“您的意思是……”
這個“人”卻不再說話了,彷彿這麼做會消耗他的力氣一般。
另一個和他穿着打扮一模一樣的“人”開口道:“除了我們之外,讓最強的人去。”
一聲輕笑,一隻坐在那裡的伊布賽爾站了起來,他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微笑道:“那就交給我吧。”
“不過是一個教區主教罷了,”不屑的聲音響起,靈魂狩獵者蘇菲走了出來,她扭頭說道:“他哪裡值得伊布賽爾大人親自出馬,還是交給在下來處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