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中樞。
“耐爾沒有回來?”庇度卡二世猛地站了起來,他似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他向一個方向一指,道:“去,去查看一下聖光祭壇,”
侍從連忙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急匆匆跑回來,驚惶道:“大人,耐爾修士長的聖光祭壇已經沒有光芒了。”
庇度卡二世的臉色變了數變,最後平靜了下來,他又坐回了座椅中,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代表着亡者議會他們也同樣折損了一位君王麼?事情果真如蘭蒂斯頓所說,有君王強者出手了麼……”
侍從低着頭,絲毫不敢擡頭,怕驚擾了這位教皇大人的思考。
過了片刻,庇度卡二世緊鎖的眉頭終於鬆了開來,他沉聲道:“去,立刻派人去請三位主教大人,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們商談。”
沒過多久,三名紅衣主教全部來到了議事廳中,並且拿目光詢問着庇度卡二世,他們幾乎都以爲是突襲小隊有了什麼意料之外的變故。
“耐爾死了。”
等到三名主教都坐下後,庇度卡二世突然沉聲說出了這個驚人的消息。
大殿裡一片沉默,三名紅衣主教似乎都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半晌過後,他們相互之間交流了一下目光,最後穆爾第一個開口,問:“亡者議會那裡呢?死得是誰?是尤利西斯還古斯塔夫。”
庇度卡二世搖搖頭,道:“還不清楚,但是既然蘭蒂斯頓主教他們安全回來了,那麼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弗納爾主教大聲問:“蘭蒂斯頓主教在哪裡?”
庇度卡二世露出玩味的笑容,道:“據說是修士會另有安排,去安排一支從北冰原遷徙過來的矮人部落。”
“這種小事也需要副會長出馬麼?”穆爾主教冷笑了一聲,道:“這又是法師會的主意吧?怎麼,是怕我們教廷徹底壓倒他們麼?”
資格最老的託德主教此時出聲道:“蘭蒂斯頓主教能力出衆,那裡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我們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只是,陛下今天召集我們,顯然不是隻爲了說這個消息,應該還有其他什麼內容,對麼?”
庇度卡二世原本有些微彎的腰背漸漸挺直了起來,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洪亮:“難道三位主教大人不覺這是一個機會麼?這麼多年來,教廷的君王從來沒有離開過中樞,一是爲了遵守協定,二是怕亡者議會的突襲,畢竟教廷這裡有不少他們想要的東西,耐爾的獻祭聖印雖然獨特,但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可以說能面對面殺死一位君王的機會在過去幾十年裡從來沒有,而現在他卻做到了”
頓了頓,他繼續看向露出深思的幾位主教,道:“不死騎士隆?迪洛瑪斯早就實力大降,剩下的兩位亡者議會的君王如今至少有一個也不存在了,現在是數百年都等不到的好機會,亡者議會的勢力正前所未有的衰落這意味着我們可以主動進攻亡者……”
託德突然出聲打斷了庇度卡二世的話,道:“請等一下,陛下的意思是……戰爭?”
庇度卡二世輕描淡寫地說道:“只是試探性的進攻下,如果能把亡者議會的實力徹底趕出中部大陸那是最好,不行的話,,至少可以保持一種擴張的姿態,不必再像以前一樣採取保守防禦態勢了。”
託德的目光聚集在庇度卡二世的臉龐上,道:“關於這些想法,您這是突然想到的,還是早有打算?”
庇度卡二世眼角跳了一下,他向着幾位紅衣主教看過去,最後落在了託德主教的臉上,他緩緩道:“諸位主教大人,我現在只是在尋求意見,並沒有最終決定什麼。”
“那就好,我也擔心教皇陛下一時衝動導致引發什麼不好的後果,”託德語氣間一點都不客氣,他神色嚴肅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也坦誠的告訴陛下,對亡者議會開戰要考慮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這並不是我們教廷所能單獨做到的,無論是軍隊還是信衆,都經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這麼多年來,我們只是邊境上有些小摩擦,所爭奪的資源也很有限,根本不值得我們投入太多力量,即便是拿下了全部的中部大陸那又如何?我們根本不可能攻入……”
庇度卡二世笑了笑,突然道:“爲了信仰而戰也不可以麼?”
這句話一說出來,頓時讓大廳內陷入了一片沉默。
穆爾主教忍不住嚷道:“您就有這麼大的把握麼?如果其他教區……”
“好,既然說到其他教區,那麼我們就來談談他們的問題,”庇度卡二世的聲音一下子就蓋過了穆爾,這讓幾名紅衣主教有些詫異和措手不及。
今天的庇度卡二世一點也不像平時那麼謙遜婉轉,而是從眼神深處透出一股銳利的鋒芒,看上去像一柄出鞘的斬劍,讓人不敢直視。
“現在我們至少不必顧忌亡者議會了,就算有君王強者前來突襲也能應付,中樞完全可以派出軍團先將某些教區……”
託德主教再怎麼鎮定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已經看出庇度卡二世似乎真的有這個打算,他連忙站起來大聲道:“陛下,這可是會引起教會內戰的”
“內戰麼?”庇度卡二世笑了笑,道:“不會的,如果擁有名正言順的名義,是不會發生內戰的。”
“陛下,您到底想說什麼?”穆爾主教覺得庇度卡二世剛纔的那番說辭,似乎另有深意。
庇度卡二世露出了深沉的笑容,道:“諸位還記得莫沙教區那顆被竊的生命之石麼?”
“聽說那只是謠言,也的確有其他教區的主教前往查問過,但是後來卻看到生命之石安安穩穩的在哪裡,沒有被竊的任何跡象。”託德不明白爲什麼庇度卡突然要提起這個問題,進攻莫沙教區麼?可是那是第一任教皇所在教區,那不是去收復,而是去捅馬蜂窩。
“不,生命之石的確是失竊了,”庇度卡二世攤開自己的手心,露出了一件環狀的白色骨石,道:“但是又被我們尋找回來了。”
“生命之石?”三名主教不禁驚呼出聲,託德的聲音裡似乎還帶着一絲顫抖。
如果這顆真的是生命之石,那麼教廷中樞或許真的可以……
想到這裡,託德猛然明白了庇度卡二世的用意。
這是對方想對莫沙教區動手了
心中嘆了一聲,在聽到耐爾的死訊後,他實在沒想到庇度卡二世的反應這麼快,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決定。
各大教區幾乎脫離教廷中樞存在後,那顆生命之石之所以能在莫沙教區那裡長期存在,不僅僅是因爲那是第一任教皇所留在那裡的信物,而且還因爲耐爾就是出身於這個教區,所以那裡在傳出生命之石失竊的消息後也沒人去深究,那是因爲君王強者的威懾,仍然現在耐爾已經死了,教皇陛下已經無所顧忌了。
庇度卡二世臉上露出肅然之色,甚至還有隱隱的怒氣,道:“莫沙教區明明遺失了第一任教皇的聖物,而且這幾年根本沒有傳教師受到洗禮,但是他們還在用謊言遮蓋真相,這已經是褻瀆光明神的行爲難道不應該爲此受到懲戒麼?”
“您準備怎麼做?”託德主教望過來,他似乎今天才第一次認識這個過去並不看後的教皇,語氣中也不禁帶上了敬語。
“召開教區主教會議,讓光明神的信衆來裁決正義和公理。”只是平淡的一句話,但是在庇度卡二世說出時卻透出一股凜冽的殺機。
三名主教都是心中一凜。
“還有”庇度卡二世環望整個大廳,“既然生命之石已經迴歸了中樞,那麼中斷的傳教師試煉又可以重新開啓了。”
託德主教神色嚴肅的詢問道:“那麼這一次,您準備讓傳教師去哪裡呢?”
“西部大陸腹地”庇度卡二世的聲音無比的響亮,還有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道:“當年蘭蒂斯頓主教孤身一人就開始重新讓伯利恆教區重歸信仰,這說明傳教師的做法不是沒有必要的,那麼,如今的西部大陸,天神教已經衰敗,亡者議會的信仰還未來得及滲透,此時正是我們派出傳教師的最好時機”
……
“就是這裡麼?”
一個騎在馬上大約三十多歲的男子看着下方靠着山壁附近的一支矮人部落,他如鷹隼般的目光十分冷靜地掃視着這裡的地形和佈置,考慮着進軍和撤退的路線。
他頭髮有些凌亂,身材中等,除了皮膚略微顯得有些蒼白外,外貌看上和一名普通士兵相差不大,但是身邊所有的人都隱隱約約圍聚在他身邊,沒有一個人敢隨意出聲。
一名軍官模樣的人指着下方說道:“殿下,這支黑鐵部落是從北冰原上遷徙過來的,差不多有七八千人的樣子,大概有百多名風暴戰士,不過武器裝備很落後,使用傳承戰錘的不過只有二十多個人,鎧甲更是稀少,應該是這裡沒有合適的礦藏打造兵器,不過即便這樣,也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殿下,我們這次只帶來了五百名騎兵,而且大多都是輕甲,如果就這樣上去,恐怕傷亡會很大。”
男子看了好一會兒,才遲遲收回目光,擺手道:“沒關係,我並不準備強攻,雖然我們的騎兵隊一直在邊境和巨人族作戰,經驗豐富且戰力強悍,但是他們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很寶貴的,我不會隨意浪費。”
他伸出馬鞭指着下方,道:“我也聽過矮人風暴戰士的名聲,不過再怎麼樣強大的實力也要有頭腦才行,我們這次要用最小的代價做好這件事。”
男子身邊的一名年輕軍官似乎有些不忿,他嘀咕道:“只是法師會的一個承諾而已啊,殿下,我們值得冒這樣的風險麼?這樣做還有可能得罪教廷。”
男子目露冷光,道:“我們現在已經得罪教廷了,而且現在他們正與我們站在敵對方。”
他是伊仕頓帝國的皇長子蒙斐斯,在爭奪皇位的過程中,初期由於手中握有優勢軍力,所以節節勝利,但是近期卻形式一變,由於大量的牧師出現在了度蘭薇兒的陣營中,致使交戰時他們的騎兵變得大爲不利,甚至正面交手也極爲吃力。
他必須想辦法扭轉這個局面
還有那個珍妮絲,她是擁有最純正的皇室血脈的人,居然也沒有跟着修米親王一起死,並且還召集了舊部,重新建立了努爾斯公國,這讓他很是不安,不過努爾斯公國暫時威脅不到帝國腹心,所以他暫時沒有精力去幹涉。
他的目標很明確,現在需要集中精力解決掉度蘭薇兒,只是,單純依靠麾下的騎兵顯然有些不足了,國內獅鷲騎士團還在觀望,顯然是想在一個合適的時機做出選擇,這讓他既憤怒又無可奈何。
那麼,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尋找外援,騎士聯盟固然可以,但是他們在伊仕頓帝國的勢力已經根深蒂固,而且騎士們個個都武技精湛,他很怕大量的騎士充斥到自己的下層軍隊中擔任軍官,從而造成自己的根基不穩,甚至一旦登上皇位還會影響到自己的皇權,所以他寧願選擇法師會,至少他們與自己沒有利益上的直接衝突。
可以用並不是很大的代價爭取到法師會的支持,他認爲還是值得的。
蒙斐斯隨手點出幾個人,道:“來,你,你,還有你,全部換上修士會的袍服,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先去拜訪一下這個部落的酋長,看看我們的對手是個什麼樣的人。”
“殿下,這很危險”身邊的軍官臉色一變,試圖阻止。
蒙斐斯突然扭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後者立刻不敢吭聲了。
“你在這裡等候,如果天亮之前我們還沒有出來,那麼你們立刻退回去……”蒙斐斯古怪的一笑,道:“不過他們應該沒有這個機會。”
他只帶了七名隨從就策馬向那個部落跑了過去,留在高坡上的軍官遠遠的看到他們在與哨塔交流過之後,只是簡單用作防護用的拒馬就被幾個醉醺醺的矮人信手搬開了。
他不禁鬆了一口氣。
進入了營地之後,蒙斐斯發現,黑鐵矮人們由於剛剛遷徙到這裡沒有多久,除了帳篷之外,他們只是建造了一些木製的簡易柵欄,除了能防止一些野獸外,看起來連大一點的魔獸都阻擋不了。
但是蒙斐斯並沒有因此而輕視他們,不從外部整修防禦體系,這說明這些矮人對自身的實力很是自信,況且一個部落能從北冰原上遷徙到這裡,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如果十分弱小的話,也達到不了這裡。
“是修士會的使者麼?”
一名身材壯實,身高卻只到他下巴的矮人站在最前面,從單根麻花狀鬍鬚的梳理方式上就是能看出,他就是這個部落首領。
“巴克拉酋長,您好,我是來自修士會的使者裡哈爾,老實說,您比想象中的更強壯。”蒙斐斯故意露出了吃驚的神色,自小在被稱爲暴君的奧丁尼拉一世身邊長大,他已經能很好的隱藏起自己真實的情緒,並將僞善的一面留給世人。
這名矮人酋長哈哈大笑起來,在以往派來的那些法師會的使者從來沒有人用這麼客氣的態度和他說話,他心中頓時升起了不少好感,難得也客氣了一次,大嚷道:“尊敬的使者,我們可是已經等候你們很久了,請到營帳中談吧。”
周圍的矮人部衆們也沒覺得奇怪,這些日子總是聽說近期修士會的人會來商談他們進入中部大陸的事宜,已經有了很多心理準備,他們很慎重,用堪稱盛大的歡迎儀式將蒙斐斯這隊人引了進去。
只是帳篷內一股汗液和體味合在一起的腥味卻讓幾個騎士扈從暗暗皺起了眉頭,只有蒙斐斯面色不變,甚至還誇讚了幾句帳篷內的陳設很是華麗。
這位矮人族長更是高興了,立刻讓部衆們搬上烈酒,並且與蒙斐斯交談了起來。
蒙斐斯學識出衆,而且酒量也不錯,但是在一碗碗的豪飲下,他終於倒了下來,矮人族長也隨之倒下,矮人們極爲好酒,當晚喝醉的人不在少數。
到了半夜的時候,蒙斐斯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眼中冒出了懾人的精光,他踢了踢身邊歪倒的扈從,道:“好了,都起來吧。”
七名扈從一個不落,陸陸續續從地上爬了起來,只是此刻帳篷內外都是醉倒的矮人,根本沒有人注意裡的動靜。
蒙斐斯的確是喝了不少酒,但是他並沒有真的醉,只是臉色有點發紅,他果斷的下了一個的命令,道:“去,先把哨兵處理了,對了,記得拿瓶酒去。”
幾名親衛立刻會意,五個人拿起酒瓶,靜悄悄出了營帳。
留在蒙斐斯身邊的一名親衛指了指矮人族長,道:“需要殺了他麼?”
蒙斐斯冷冷一笑,道:“不需要了,幸好他夠愚蠢,所以能保住性命。”
不一會兒,五名親衛就提着帶血的斬劍走了進來,蒙斐斯點了點頭,他掏出了一塊十字徽記扔在了自己的桌案底下,道:“走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