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娜被送走了?”艾布納頓時有些吃驚,他原本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就擱淺了。
“是,她還很年輕,雖然應該到處走走看看,但是如今黑‘精’靈的意圖越來越明顯了,她一個人在外面我並不放心,因此決定讓她先回去。”‘精’靈男子嘆了口氣,道:“我的身份是銀環顧問,雖然不是很重要,但是也涉及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況且此時還來找蘭蒂斯頓主教談結盟的事宜,黑‘精’靈很可能也得到了消息,因此不得不多想一些了。”
“是麼?”艾布納略略有些失落,他承認對方說得有道理,不過艾瑞娜的突然離去他也不得不調整一下自己的思路了。他就把這件事丟到了一邊,開始傾聽對方談起黑‘精’靈和地表‘精’靈們的淵源和仇恨。
“應該說,在深淵之戰前我們仍然只是同一種族的兩個最大部落,我們各自都擁有一棵世界樹,只是英雄時代之後有一棵世界樹凋零了,爲了爭奪它,在深淵之戰和第三次大陸戰爭時雙方都處在了敵對陣營……”‘精’靈男子‘露’出一種很奇異的神情,道:“就在這段時間,黑‘精’靈中一位不知名的攝政‘女’王曾說,她們會在一萬年後將世界樹重新奪回,這個預言後來被人不斷重複提及,也是這些年來各種類似的預言層出不窮的主要原因。”
“一萬年?”艾布納琢磨了一下,道:“預言所說得時間……快到了麼?”
“誰知道呢。”‘精’靈男子淡淡一笑,道:“黑‘精’靈如果認爲到了,那麼就或許真的到了也說不定,未來是在不斷流轉變化的,歷史上最偉大的預言師又有幾個能做出準確而‘精’細的判斷的?他們用得都是一些含糊不清,似是而非的言語,在沒有得到真正的結果前,單單解釋就有好幾十種,或許最終結果不論怎樣都能用這些話來解釋吧?”
“您的想法很獨特。”聽到這些話,艾布納感覺得自己又重新認識下了對方,這是個不拘泥規則和樊籠的‘精’靈,與從艾瑞娜那裡瞭解到的‘精’靈完全不同,而且還‘精’通語言的技巧,看似說了很多,其實仔細想想,他什麼都沒有說。
比如在談論了很久之後,艾布納就發現儘管他對黑‘精’靈和地表‘精’靈的一些情況有了些大概瞭解,但很多內容都是含糊不清,顯然對方是刻意在隱瞞迴避什麼,只不過方法很巧妙,不但不讓他感到反感,反而讓他覺得自己不方便去詢問。
艾布納其實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他只不過是想和‘精’靈拉上關係方便前往倫斐納亞這才刻意結好。
本來是想從艾瑞娜身上尋找突破口,但是對方一回去,他就覺得這個問題有點棘手,艾瑞娜的父親可不像她這麼好哄騙,沒有充分的理由顯然是不會理會自己的。
儘管目前看來對方對自己還是很客氣的,但那是正有求於自己,一旦目的達成,恐怕也只會保持表面上的禮貌,其實和對待其他陌生人的態度沒什麼兩樣。
在一星期之後,艾布納得到了羅瀾回來的準確消息,他便匆匆帶着‘精’靈男子去跑到了羅瀾的臨時府邸拜訪。
按照他以前的處事手段,是根本不會如此急躁的,至少會等上幾天,顯得不那麼唐突,然後用言語試探一下蘭蒂斯頓主教的態度,等到時機差不多的時候再在不經意中提及這個事情,或者乾脆舉辦舞會和歡宴,這樣來安排兩個人見面。
可這段時間不知道是怎麼了,他感覺自己的行事風格變得異常的簡單,明明腦袋裡已經想好了較爲婉轉和穩妥的放法,可是事到臨頭卻又偏偏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他只是一味的去想如何去達成最終的目標,至於當中的過程,他似乎已經失去應對的耐心和手腕了。
“這位就是蘭蒂斯頓主教麼?”
‘精’靈男子走上來幾步,行了一個大陸禮節,道:“在下是塞羅米,來自倫斐納亞的銀環顧問,很高興見到您,大人。”
嗯?羅瀾訝異地看了看這名‘精’靈,據他所知,‘精’靈族一向是高傲的,主動向人類行禮,在他看來,這實在是一件很有趣也很奇特的事情,看得出來,眼前這名‘精’靈與印象中的地表‘精’靈應該區分開來對待。
“請坐吧,塞羅米大人。”羅瀾伸手做個虛引的動作,雙方同時坐下後,他才說道:“我對‘精’靈族的事情不太瞭解,艾布納修士長事先也沒有說得太多,銀環顧問不知道是個什麼職位?”
塞羅米‘露’出禮貌的微笑,道:“蘭蒂斯頓主教,這個職位很特殊,一般只有在大陸游歷過的‘精’靈纔有資格擔任,不過平常並沒有什麼事,只有‘精’靈島遇到危機或者什麼意外事件後纔會想起我們。”
“那麼,塞羅米先生此次來是代表‘精’靈族呢,還是您自己個人的意思?”
羅瀾在之前也得到了關於黑‘精’靈的情報,實際上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那裡,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也在他的嚴密控制之下,因此他很清楚這位地表‘精’靈此行的目的,但是這麼快他還有些意外,按照他的推斷,等到‘精’靈們毫無效率可言的上層反應過來,起碼等上半年時間。
沒想到對方此時就跑了過來,那除非是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出發才能做到。
這與‘精’靈們拖沓的行事風格完全不符。
“請蘭蒂斯頓主教放心,我此來是得到長老們的授權的,”塞羅米回答道:“由於黑‘精’靈們在此之前已經有了不少針對我們倫斐納亞的動作,到現在爲止差不多也有五六年的時間了,因此我們一直在小心戒備,所以一得到她們想和伯利恆結盟的消息就立刻趕來了。”
“黑‘精’靈和伯利恆還沒有結盟,不過他們的條件的確很優厚。”羅瀾大有深意地看了塞羅米一眼。
塞羅米怎麼會不懂其中的意思,他欠了欠身,道:“想必主教大人也知道,倫斐納亞當年之所以被我們一族選做定居的地方,不但是因爲那裡特別適合世界樹和我們族人的生存,更是因爲島上有許多獨特的產出,想必在人類世界應該也有不少人需要吧?”
羅瀾神‘色’動了動,問:“塞羅米先生是說,‘精’靈國度願意和人類展開貿易?”
塞羅米笑着點頭,道:“確實是這樣,不過,我們更希望的是與伯利恆展開貿易。”
“嗯……”這句話羅瀾當然也能聽出其中的潛臺詞,如果伯利恆願意與倫斐納亞,那麼他們就可以壟斷與地表‘精’靈的貿易,如果不願意,那麼他們只找尋找別的合作者,那麼到時候的局面就很難說了。
羅瀾仔細想了想,然後緩緩道:“塞羅米先生,您說得,是整個倫斐納亞的貿易麼?”
“是稍微有點出入的,並不是我們整個‘精’靈國度都與伯利恆進行貿易,因爲除了主島倫斐納亞之外,我們在海上還有更多的附屬島嶼,那裡也同樣有那些稀有的出產,”頓了頓,塞羅米又說道:“雖然一開始不會很多,但是相信隨着彼此信任的加深,更進一步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看到蘭蒂斯頓主教聽到這句話後熱情似乎有些下降,他嘆了一口氣,道:“這次雖然有貿易的想法,但其實很多‘精’靈還是很保守的,而更多……則是害怕。”
“害怕?”羅瀾有些訝異,‘精’靈族擁有兩個君王,而且是一對夫妻,再加上世界樹的存在,可以說沒有哪個勢力能單獨攻擊‘精’靈族,這是唯一他們不隱瞞的消息,同時也是爲了震懾大陸上的君王強者,如果是這樣他們還覺得害怕,那麼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塞羅米苦笑道:“你要知道,我的族人從小到大都住在倫斐納亞,真正到過人類世界的,也只有十幾個人,在一個地方住久了,雖然也會對外面的世界產生好奇,但是更多的卻是夾雜着恐懼和鄙薄的心理,經常有人來向我打聽我在人類世界遊歷時的事情,每當說完之後他們總是要嘲諷幾句,然後拿‘精’靈世界的一些事情進行對比來顯示自己的優越,還不容許我有其他的意見,時間久了,我就專挑他們覺得好聽的事情說,然後他們就能繼續心安理得住在島上了,而我也越來越受長老們的歡迎。”
羅瀾笑了起來,他認真看了對方一眼,道:“塞羅米先生,你是個很有趣的人。”他特意在“人”字上加重了自己的語氣。
隨後他站了起來,道:“下午我還有點事務要處理,不如我和塞羅米先生共進午餐?”
塞羅米也同樣站了起來,微笑道:“多謝主教大人的邀請,不過在下還是不去的好,否則您就會發現和一位‘精’靈共餐是多麼無趣的一件事,那我好不容易在您心中的良好印象就要被打破了。”
在又相互問候了幾句之後,雙方結束了這次談話。
在兩人離開後,羅瀾突然問道:“尼斯德加,你覺得怎麼樣?”
尼斯德加從羅瀾的身後走出來,然後在前面垂頭肅立,道:“我覺得這件事並非如那位塞羅米先生所說的那麼簡單。”從對話開始他就一直站在羅瀾的身後,由於臉部被兜帽遮住,而艾布納也以爲他只是個僕從,所以沒有多看,並沒有認出他是當日的那位信使。
“嗯,說說你的理由。”
尼斯德加沉聲道:“‘精’靈國度突然變得如此主動就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雖說有來自黑‘精’靈的威脅,但是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有遭遇過類似的事情,比如第三次大陸戰爭,那次的局面可比現在險惡的多,更何況他們還有世界樹的守護,哪怕是君王強者也無法攻上島嶼,而且,與人類世界做貿易……‘精’靈需要得到什麼呢?還是說他們突然有什麼東西缺少了,所以特地找個藉口?”
羅瀾點點道:“不錯,你的想法很大膽,與我的判斷也很接近。”
得到了讚許,尼斯德加‘精’神一振,道:“所以我認爲,‘精’靈們開通貿易或許是真的,不過背後應該還有更大更深的用意。”
羅瀾用讚賞的目光看了一眼尼斯德加,他笑道:“最近我就要返回伯利恆了,你也跟着我一起回去吧,我有事情‘交’代你去辦。”
“塞羅米顧問,請等一下。”走出羅瀾的臨時府邸之後,在上馬車之前,艾布納卻叫住了塞羅米,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艾布納修士長,請問有什麼事?”塞羅米停住腳步,很客氣地問。
“艾瑞娜離開的太突然了,我很遺憾沒能和她道別。”艾布納眼睛直直地看着對方,道:“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再去見她一次呢?”在羅瀾和塞羅米雙方見過面後,他強烈的感覺到下來似乎沒有自己參與的資格了,他那種急迫的,恨不得馬上拿回圖紙的心情再次升騰了起來,因此毫不委婉,沒有任何語言技巧,像個真正的年輕人一樣說出這句話。
這不正常狀態中的他,只是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塞羅米笑了笑,道:“艾布納修士長,聽說您是艾德里曼大師的弟子,不知道您學會了大師多少東西呢?”
艾布納怔了怔,他下意識地回答:“老師能教得都教給我了,實際上和其他法師學的東西並沒有什麼太大區別,剩下的東西完全是靠自己‘摸’索領會了,那並不是說幾句話就能辦到的。”
“嗯,我知道了。”塞羅米點點頭,竟然不再多說什麼,就這麼跨上馬車離開了。
知道了是什麼意思?明明是在討論艾瑞娜的事情,可是爲什麼會說到這件事上去?
艾布納感覺對方的問題和態度都很奇怪,不過此時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變得越來越簡單了,根本沒有繼續深思下的‘欲’望。
他敲了敲自己昏沉沉的腦袋,搖搖頭走上了自己的馬車。
只是才放下車簾,他突然感到,一股森然的寒意正往自己的背後襲來
……
“你要的東西,我已近準備好了。”
尤利西斯突然出現在了霍華德的身後,他此刻坐在窗臺上,儘管只是一副小孩的外貌,但是眼中的幽火仍然讓人無法忘記他的身份,一隻方方正正的金屬盒放在他隨手可及的地方,“你可以拿走它了。”
對於對方的突然出現,霍華德很明白這是在警告自己,無論自己隨便走到哪裡,對於一個君王來說要找他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先是深施了一禮,然後慢慢走上前,伸出雙手,很小心很沉穩地將這隻盒子捧了下來,他的動作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的顫抖,臉上更沒有絲毫的‘露’怯。
“其實我對這東西還是很好奇的。”尤利西斯撥‘弄’了一下自己長出來的指甲,“我完全沒有想到還有人會用這種東西,不,應該說這完全不是適合人類使用的,這件東西不會是你導師想要的吧?”
“當然不是,這件東西只是一個生意夥伴需要的,具體用處我也並不知道,而且也必要知道。”
霍華德小心地將這隻盒子收入空間戒指,然後‘露’出輕鬆的表情,道:“現在總算拿到手,我可以給他一個‘交’代了。
尤利西斯在製作完成這個東西之後,便能斷定他做出來的只是某個“東西”的局部,應該還有更爲重要的部分,雖然他心中很想看看那是什麼,甚至也曾起過念頭‘逼’問霍華德,但是後來還是放棄了。
如果在他的身體毫無問題之前,那麼他或許會去有興趣去查探一下,也不必懼怕羅美爾斯,可是現在,他的全部心思都用來尋找新的軀體中,實在不想另生枝節,何況對方的話中還隱隱透‘露’出還有更好更完美的身體,他不想在這個時候撕破臉皮。
儘管此時的這具身體大大延緩了他靈魂的消耗,但是實際上他還在感覺自己在不停地衰落下去,獻祭聖印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通過‘肉’體腐蝕着他的靈魂,每削弱一點,他的實力卻會下降一點,儘管這不會影響他‘操’縱規則的力量,但是他相信此時只要自己真的這麼做了,那麼很可能就像已經有了缺口的大堤一樣隨時可能完全崩潰。
他心中又咒罵了一遍耐爾之後,他才冷森森問道:“那麼,你上次所說的那個具完美的身體究竟存不存在?”他的眼中的幽火閃爍不定,“我可以拿出讓你更爲滿意的東西,相信你不會拒絕。”
“我可以非常確定地告知尤利西斯大人您,那具身體的確是存在的,而且保存的非常好,說不定還能因此徹底解決您身上的麻煩。”霍華德微笑着說,“不過現在它不在我的手裡,而且還有一點小問題要解決,一星期之後我會再來找您的,想必您不會連一星期都等不了吧?”
尤利西斯冷哼一聲,道:“那麼就一星期好了,到時候我還會去找你的。”
在話音剛剛結束的時候,他整個人就從窗臺上突然消失了。
霍華德並沒有認爲對方是真正的離開了,很有可能還在某個地方監視着自己。
君王強者很危險,但是一位重傷的君王則更加危險,尤利西斯一定會小心的注意周圍一草一木的動靜,一旦對自己不利的事情,肯定會毫不猶豫的下手。
霍華德深吸了一口氣,在接下來的時日,他認爲自己必須更加小心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