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墨天痕的質問,墨封無言辯駁,整個大殿中更是無人敢接話。
墨族之內,爲何會分出,宗家與分家?
“這……”宗家的長老們,都有些驚異,難道不是天痕老祖分的?
墨族後世子孫,都以爲,宗分之別,源於墨天痕。
但其實,搞出這一套的,乃是墨封。
從內心深處,墨封是個極其驕傲的人,他看不起弱者,看不起弱類。
故此,他將墨族與外間萬族分開,他覺得當世墨族纔是第一族,其他各族沒資格與墨族共天下。而墨族,也沒有必要,與外間那些弱者爲伍。
而墨族之內,墨封又覺得,有的人身份高貴,比如墨天痕的嫡系或是他們幾個師兄弟的嫡系子孫,應當最尊貴。於是,他將這部分人,劃分到了宗家,將其他資質與身份稍弱的人,劃爲了分家。
也就是嫡系與旁支。
分派確立之後,代代相傳,沿襲成了宗分兩個族,分家之人早已對墨族離心離德。
因爲不僅是身份卑微,分家人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宗家人手中。
分家的人修出元神後,便會被宗家的人種下魂種,以此來掌握分家穩固宗家的統治地位。分家稍有半點不順從,掌握魂種催發法的宗家大人物們,便可輕易滅殺分家的人。
如此一來,分家還算是墨族嗎,他們成爲了宗家的奴隸。
在宗家蠻橫的統治與鎮壓下,分家的人苦不堪言,世代爲奴,永不翻身……矛盾日益積累,終於在墨飛魚等人那一輩爆發。
結果便是,墨飛魚、墨雁、墨攻等九位至尊出走,被典風收爲手下,由此爲班底草創了帝尊閣。
帝尊閣如今有如此規模,雖然有典風的威名起作用,但大部分功勞應該歸結於,墨族分家的這九位當年的至尊。
雖然,這其中有一兩人,最終被推上了斬仙台。
但在帝尊閣,有四位副閣主,都是墨族分家出走的人。
這着實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墨族迫害我們分家?那好,分家不跟你們宗家玩兒了,我們自立門戶,擁戴新主!
於是,有了帝落山脈之外,那座“墨城”。
如今,墨城早已發展壯大,畢竟在帝尊閣有四位副閣主,分家的墨城威勢早已壓過了宗家。
這幾百年來,墨城出了幾位僞仙王,幾位僞仙與兩尊新晉大帝……反觀墨族宗家,毫無建樹。
被壓抑後釋放的豪情,令分家的人十分珍惜,他們也非常爭氣,出了許多不世天才。
在墨族秘境世界的時候,分家一直被打壓,一旦有一個天資卓越者,便會被宗家想方設法迫害,擔心被分家威脅地位。
長此以往,分家人絕望,沒有動力修行。如此一來,分家本是宗家人口的百十倍,分家的潛力,便完全被浪費了。
這一切……自然需要有人來負責。
而最應該對此負責的,便是將墨族分爲了宗家與分家的那個人,在分兩族的時候便應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
若不是看在墨天痕對源界貢獻卓越的面子上,且有典風壓着的話,分家的人早就殺回宗家,將宗家給滅了!
畢竟,千百萬年被壓迫的歲月,足夠產生這樣的殺機。
“墨飛魚、墨雁、墨攻、墨龍……帝尊閣的四位副閣主,如此有才能的人,居然能讓你們給生生逼反……看來你們一個個都比他們更優秀嘛,所以對他們完全不屑一顧,是嗎?”
墨天痕瞥着這一羣跪在地上的兔崽子,他真的很想滅掉整個宗家,但這畢竟有他的嫡系血脈。
“呃……”大殿中,一羣人跪俯,額頭觸底,身子不斷輕顫着。
老祖宗擺明了是要興師問罪,聰明人此時都開口哀求悔罪,沒有人還敢在這時候反駁槓一下。
“老祖恕罪……”
一羣看上去,比墨天痕老得多的人,白了頭髮,卻並沒有增添多少智慧。
“墨封,我在留給族內藏經閣中的《魂訣》上寫到,不允許對族人種下魂種……這句話是你從副本經文旁的註解上抹掉的?”墨天痕丟出一卷《魂訣》副本,材質普通,卻足以經世不朽。
這卷副本,是墨天痕留給墨族的,他在副本中魂種秘術篇註解了,不允許對墨族自己人種下魂種。
墨天痕自然知道,魂種能有什麼用,因此他特意強調了。
但他萬萬想不到,墨封在他走後,看到他的這句註解時,豁然開朗……哦,原來還可以對墨族人也有效用……魂種實在是個好東西。
於是,墨封利用魂種,將墨族分爲了宗家和分家。
然後,墨封抹掉了墨天痕的這句註解,讓其他人看到《魂訣》副本時,不會對墨封產生質疑。
“什麼?!”墨封身後,五位大帝皆是驚愕,微微擡頭怒瞪着墨封發顫的身子。
“墨封!是你假傳了老祖的遺訓!”一位大帝氣得要死,他一直以爲將墨族分爲兩族是墨天痕的意思。
其餘幾人也皆是如此,被哄騙了千百萬年,做了墨封的幫兇,迫害與打壓分家的人。
“這……”宗家的長老們,也是面面相覷,心中駭然。
在墨族人心中,墨天痕是最偉大的人,他的言行都應該讓墨族子孫遵守。
但墨封居然敢擅改墨天痕的註解,自作主張將墨族一分爲二,導致墨族開始衰弱。
“原本我留下魂種,是爲了讓你們自己給自己種下,在陷入絕境時慷慨赴死的手段……沒想到卻成了你們,迫害族人的工具。”墨天痕眉頭緊鎖,極其失望。
魂種的用處是,一旦催動魂種,被種下魂種的元神立刻會被摧毀消散,只需要一個神念就可以催動……沒有人可以阻止。
這招是用來自毀的,若是被敵人擒拿搜魂時,突然催動此法,可保住自己元神記憶中的秘密。這是對墨族的保護,是防止《魂訣》被他人輕易學去的禁法。
結果呢,被宗家玩兒成了另一個模樣。
墨天痕對宗家,尤其是對墨封這個曾經的弟子,極其失望。回到仙源後的這段日子,他便沒有聽過墨族宗家的好的傳言。
全宇宙都在吐槽墨族宗家。
他們就像是當年的典家,逼走一個成爲了天帝的帝尊閣主,成了最可笑的笑料與反面教材。
“怎麼會這樣……”墨選跪在大殿最後排,他是墨族曾經的少年天才,如今也到了準帝境。
他一直以爲自己生在高貴的宗家,一直覺得老祖區分宗家與分家是正確的,廢物就不夠資格佔據墨族的資源。
可現在墨天痕回來了,對他們說,老子沒說過那些話!
墨選不由得想起了當年,他第一次接了典風來墨族秘境中時,典風欲言又止的感嘆。
如今典風已是帝尊閣主,虛天帝,而他墨選還在準帝境積累底蘊,差距非常明顯。可見,典風當年的話是對的,他們錯得離譜。
“墨選,我的嫡系後裔,與典風同一個時代的少年天才?”墨天痕瞥向一臉茫然,正在懷疑人生的墨選,不屑地道,“天才何時這般廉價了?”
墨天痕很生氣。
你們老祖宗我,當年可是開創了五十個紀元以來,從築基開始到成帝、成仙與成仙王,都是最快的紀錄。
老子一生都是王者,你們卻跌到了塵埃裡。
尤其是三百多年前,有許多參考人物。
與虛天帝典風同一個時代的少年人傑,還活着的,還沒成帝的人,真的很少了。
可偏偏還有一個,是他墨天痕的嫡系子弟……老子開創了個最快紀錄,你來個同輩最慢?甚至可能,還沒有大帝的潛力。
這就很氣人。
“老祖……”墨選一臉懵逼,不是在責問墨封嗎,怎麼又關我的事情了?
全天下與典風同一個時代的人,不知百億,還沒成帝的又不是我一個……墨選心中已經覺得,不如同代那些先行者了,自然也失去了許多銳氣。
“老祖,選兒資質不錯,只是少於機緣……且自古以來,大器晚成的大人物,也數之不盡……”宗家的一位長老,爲墨選辯道,與墨選血脈關係親密。
“整日縮在墨族祖地,不敢去外面闖蕩,哪兒來的機緣?”墨天痕冷哼。
“大器晚成?”墨天痕道,“自古以來,最強的幾人皆是年少有爲,從來都不是大器晚成……大器晚成不過是某些少年無爲者的藉口罷了!”
墨天痕嘲諷道:“若是晚年有所成,他們便說自己韜光養晦,大器晚成。可若是一直平庸,他們又會找藉口,說自己少於機緣,不受天眷……弱者總有諸多推辭,可笑!”
“老祖所言甚是……”一位大帝立刻附和,刷好感。
墨天痕的話,令墨選感到振聾發聵,也讓宗家的人感到臉紅。
墨天痕是最有資格,說這些話的人,他是年少有爲又站到巔峰的最具代表的人物。
有的人雖大器晚成,但其實他們早知道,自己的成功一定會來,只是稍晚些。比如睡魔,比如封劍仙王。
其實他們不算大器晚成,他們一直在煉自己這口“器”,從未止步。
而有的人的大器晚成,完全屬於運氣,前期毫無積累底蘊,後期一朝發跡……這樣的大器晚成,墨天痕非常不屑。
一個人不努力,坐在那裡發誓自己一定會有所作爲,然後繼續沉默地按部就班地原地踏步……
墨選便屬於這類人。
他自詡高貴,被宗家的思想灌腦,不願拋頭顱灑熱血去爭搶機緣。然後又做夢,以年少時的資質成就做理由,覺得自己將來一定可以飛躍。
只需要穩紮穩打,夯實基礎,日積月累總會有奇蹟出現。
給懶惰找了一個,可笑至極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