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遠攜同幾個大臣進到議事廳中,彷佛今天是第一次覲見,對剛纔周天行裝病的事隻字未提,如常跪拜行禮,道:“臣等,拜見王爺!”
周天行端坐於廳上,目不斜視,亦無絲毫尷尬,朗聲說:“免禮!”
幾人站起,鄭明遠率先開口道:“王爺,萬壽節在即,縱使陛下未曾下詔,身爲臣子也理當送上賀禮。何況……何況陛下旨意已到。”
蕭予綾聽了此話,微微鬆氣,周天行的身邊總算還是有那麼幾個明白人,並非都是性格偏執而生性高傲的讀書人。
鄭明遠身旁着褐紅色官袍的禮官,姓吳,聽聞鄭明遠開了口,附和道:“王爺,鄭大人所言甚是!陛下旨意,若是不尊,恐給朝廷難的藉口……”
“二位卿家所言甚是,但不知,以二位之見,本王應該送什麼樣的賀禮?”
“王爺,臣有話要講!”
周天行看向剛纔未置一詞的薛大人,道:“薛大人請講。”
“王爺,陛下壽辰,爲臣者祝賀是天經地義之事。然,如今天下對陛下之舉多有不滿,許多地方的百姓更是怨聲載道。若是王爺所送賀禮太過珍貴,恐……天下不滿,指責王爺有諂媚之嫌……”
鄭明遠此時朗聲又道:“王爺,薛大人所言雖有理,但臣聽聞太后對王爺多有不滿,時而令人在陛下面前挑唆。陛下已經生出了削藩之意,若是此番禮數不周,怕是、怕是陛下真要下旨撤了陛下的兵權呀!”
“鄭大人此言差矣!王爺手中的兵權,乃是先皇所賜,豈能是陛下說撤便撤?若此番送大禮慶賀,即便得了一時太平,恐怕也會污王爺賢名,令天下之人寒心。到頭來,得不償失呀。”薛大人憤憤,又問:“難道,鄭大人和吳大人沒有看到剛纔諸公義憤填膺之像嗎?”
話落,議事廳中忽然安靜下來,衆人一時間都被難住。
蕭予綾考慮再三,決定打破這僵局,道:“王爺,綾以爲幾位大人之言皆有道理……卻又皆不盡然!”
“此話怎講?”
“王爺,綾以爲,既然左右爲難,還不如左右皆顧!”
“左右皆顧?如何顧法?”
“王爺,可知西子?”
“你的意思是……”
還不待周天行說完,下面三人已然齊齊出聲反對道:“王爺,此法不可!”
話畢,鄭明遠雙手一拜,道:“王爺,當年勾踐送西子入吳,雖然助越滅吳,卻也難免得了罵名!且,今王爺與陛下,並非勾踐與夫差,是兄弟而非敵國之君呀!”
“臣亦認爲小公子送美人之計不可行!天下文人痛恨陛下好色奢侈本性,紛紛口誅筆伐,若是王爺再獻美,豈不是要英名盡毀?”
“王爺,臣也認爲鄭大人和吳大人之言甚是!送賀禮已然讓諸公不忿,若是再送美人,豈不是要人心大亂?”
聽着這一句一句的反駁,蕭予綾呵呵呵笑了起來。
她這笑,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線,在肅然的議事廳中顯得尤爲突兀。
衆人皆驚,怔怔看着她。
她笑夠了,方纔收斂神色,一字一句反問:“三位大人言辭犀利,可……綾何時說過要以美人爲賀禮了?”
衆人又是一愣,她確實沒有說過以美人爲賀禮,但是她突然提及西子,難道不是要效仿當年勾踐之舉?
周天行的視線,從下站的三位大臣身上掃過,轉而看向蕭予綾,道:“阿綾,你說說看,不送美人,又該送什麼?”
“綾,雖然未曾飽讀詩書,卻也略懂兵家之道,其中一句,便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何解?”
“意思便是,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送普通賀禮,盡到君臣之禮!暗地下,悄悄獻美人,保我咸陽平安。”
聞言,衆人皆有恍然大悟之像,卻都不插話,靜待她的下文。
“王爺,綾以爲,三位大人的考量皆有道理,身爲臣子,王爺不可失了君臣之禮。但身爲明主,王爺亦不可作出諂媚之舉!所以,王爺大可命人挑選最普通的賀禮送與陛下,只是,這押送賀禮進宮的人嘛……還需是王爺信得過,又貌美之人!”
她話落,下站三位大臣盡相拍掌,面上大喜,讚道:“妙!妙!妙!此計甚妙!”
“王爺,小公子此計行得!以臣之見,王爺可以用先皇曾寫的《爲君之道》爲賀禮,一則表達王爺不忘先皇的孝義,二則提醒陛下血濃於水,三則可讓天下知道王爺並不贊同陛下驕奢淫逸之舉……”
“王爺,吳大人此言正是!有此賀禮,可堵天下文人、賢士之口!再如小公子說的那般,挑選舉世無雙而效忠王爺的美人押送賀禮。屆時,陛下滿意,王爺也可自辯。”
蕭予綾頷,這三個大臣還算開通,沒有食古不化的堅持什麼大義之舉。
她笑,道:“王爺,聽聞陛下好色,且不論男女。以綾之見,王爺可暗中命人挑選貌美且懂侍人之道的少男少女,命其押送賀禮。若是以後有人質疑,王爺大可爲自己辯駁,不過是因爲陛下好美人,將王爺的押送人馬扣下,王爺已是有苦難言,爲何要被他人質疑?”
“阿綾此計甚妙!此事,便着吳大人和阿綾一同辦理吧!切記,要避開府中衆幕僚,亦不可被他人知曉!”說着,周天行的眼睛一直打量着蕭予綾,暗暗想,她確實不是何語。暫且不提其他,單就這個計策,也不是何語能夠想出來的。
何語是個知書達理的貴女,深受何太傅的影響,性情剛直,容不得奸邪之輩,自然也不會想出如此小人的計策!
是的,自持身份和氣度的何語,寧死也不會做出有違聖賢的事情來!
蕭予綾的計策雖然有用,可對於這個看重大仁大義的世界來說,在素來敬仰賢人的周天行來說,不過是小人的伎倆。
關於這一點,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這也是剛纔郭橋等人跪求萬民上書進諫時,鄭明遠三人不能出口反駁的原因。
誰也不敢有違賢人之道!即便是當今的皇上成帝,驕奢淫逸慣了,可面對天下人的口誅筆伐時,也須得收斂一二。
唯有蕭予綾敢想,還敢做!
蕭予綾感覺到周天行看她的眼神怪異,卻想不出原因,只得裝作不知,躬身道:“綾,定不辱使命!”
眼看事情定下,鄭明遠十分高興,道:“阿綾小小年紀,卻頗有主意,幾次三番能立下大功,王爺委實有福呀!”
蕭予綾擡,現他長了皺紋的雙眼中全是自肺腑的欣慰,不由一愣,隨即回以微微一笑。鄭明遠,這是把她當做故人的女兒看待了!
上次與他一起負責收麥時,她便隱隱覺得,他對她有慈父的關懷,如今聽他這話,倒是坐實了她的猜測。
鄭明遠見她笑,生出老淚縱橫的感覺,連聲說:“不錯,不錯!若是你父泉下得知,必定以你爲傲!”
此話一出,在場的吳大人和薛大人皆有吃驚,問:“莫非,小公子和鄭大人還有些淵源?”
鄭明遠頷,並不仔細解釋,頗爲驕傲的回答:“豈止是淵源,她該喊我一聲世伯纔對呀!”
聞言,蕭予綾順勢走到他面前,一鞠躬,道:“世伯受綾一拜!”
“好,好,好……”
議事廳中變得其樂融融,衆人將事情的細節商量清楚,便開始分工進行。
蕭予綾在外奔走了幾日,尋找貌美的女子和少年。人倒是找了幾個,但都不能令蕭予綾覺十分滿意。
這些人,美貌有餘,卻缺了一些學識和氣質,尤其缺少了對咸陽城的感情,還有對周天行的忠心。
即便她們有朝一日得了成帝的寵愛,也未必會將王府之事放在位。
當年越臣范蠡選中西子,對她進行了三年的教導,不僅授以她琴棋書畫、歌舞心計,還同時賦予了她一顆忠誠的心。
試問,沒有一顆忠心,有誰能夠在帝王長長久久的寵愛之下仍不忘初衷?有誰能面對一世的榮華富貴而絲毫不動搖?
若是有三年的時間,蕭予綾想,她也可以做第二個范蠡,養成第二個施夷光。可惜,成帝的萬壽節在即,而周天行只給了她五天的時間。現下,已經是第四天了!
再次從吳大人的府邸看美人回來,蕭予綾忍不住又是一陣長吁短嘆,嘆得秀荷和周炳都皺起了眉頭。
秀荷是周天行身邊的大丫鬟,十分忠心,所以很多事情周天行並不避諱她,她自然知道蕭予綾這些日子在忙什麼。
聽到蕭予綾嘆氣,她不由問道:“小公子,美人不是已經找到了嗎?此番,小公子又立了一個大功,爲何還是長吁短嘆?”
“哎,你哪裡知道呀,那幾個人,有一個是從牙婆手中剛買回來的,有兩個是在風塵之地找到的,雖然皆有貌,可未必有心呀!”
“心?”秀荷有點不懂,她一向循規蹈矩慣了,即便是常年在宮中生活,知道人心險惡,卻對於蕭予綾這種劍走偏鋒的做法和想法十分不瞭解。
“是呀,他們未必忠於王爺……”蕭予綾說到這裡住了嘴,以她這麼多月的瞭解,這個時代的人,尤其是自持身份的人,都把大義、誠信掛於嘴邊。
雖然,秀荷表面不說,骨子裡面未必對她有違君子之道的行事作風贊同。她說多了,不過是讓她人更加鄙視而已!
見她不再往下說,秀荷倒也沒有追問下去,道:“小公子,奴婢去廚房看看今日有什麼好吃的。”
“嗯,去吧!”
秀荷一走,一直站在角落裡的周炳走了出來,問:“主子,你找美人可是有什麼用處?”
蕭予綾也不隱瞞,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通。
聽完,周炳問道:“主子想要的美人是否……男女皆可?”
“嗯,成帝是個好色之人,聽聞他的寵人中不乏太監和男子……”說到這裡,蕭予綾又是長長一嘆,道:“美人倒是好找,可心哪裡去尋?”
周炳咬了下脣,雙眼中竟是掙扎,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就在蕭予綾出神之際,忽然說道:“主子覺得……奴才如何?”
聞言,蕭予綾驚得雙眼圓睜,道:“你說什麼?”
“主子覺得,奴才、奴才比那幾個在吳大人府上的美人如何?”
“你瘋了!”蕭予綾一下起身,狠狠道:“此話以後莫說,我不想聽!”
“可……可奴才認爲,奴才相貌不錯,且忠於主子,又在淮山侯府中學了些樂理和歌舞……”
“閉嘴!”蕭予綾拂袖,衝出了閣樓。
走了十多步後,腳步慢了下來,她的腦海中漸漸出現周炳皓潔牙齒咬住下脣、雙眼溼漉漉的模樣,好像……好像很符合成帝的喜好!
她心裡隱隱有個聲音說,不要猶豫了,就是周炳了,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何況,他忠於她,若是他能得寵,於她而言便是天大的助力。屆時,周天行對她的重視程度,不會亞於有父兄照拂的曲英……
想到這裡,她搖了搖頭,不行,萬萬不行!這個孩子,把她當成了親人,她如何能夠將他推進火坑之中?
她這一耽誤,後面的周炳又追了上來,走至她身旁,輕輕喚:“主、主子……”
蕭予綾斜睨他,並不答話。
他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好似無辜的麋鹿,雙眼惶恐的睜着,忐忑的望她,道:“主子切莫生氣,奴才知錯!”
“你何錯之有?”
“奴才忘了主子的教導,又把自己看成下作之人……”他越說,頭越低。
她長嘆一聲,道:“好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
聞言,周炳長長鬆了一口氣,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低喃:“就是知道主子對奴才最好……”
“好了,就你會賣乖!”蕭予綾嗔他一句,又道:“快要吃晚飯了,走,和我去看看秀荷都爲我拿了些什麼好吃的……”
這時,王虎從前院走來,見到蕭予綾一笑,道:“小公子這是要去哪裡?”
“去廚房,看看秀荷爲我們取了些什麼食物。”
“這倒不必了,王爺在前廳設宴招待侯府衆人,特命虎前來請小公子入宴。”
蕭予綾頷,囑咐周炳幾句,與王虎一同往前廳走去。
本以爲只是一場家宴,進到裡面,蕭予綾方纔現咸陽城中有頭有面的貴族和賢人都已經到場,就連王府中的衆幕僚也在。
她環視一週,舉目望去,剛好看到坐在周天行下手的曲懷正舉着杯子,對她露出粲然一笑。
若不是看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冷意,她幾乎就要以爲他此番仍然友善。
她因爲不是貴族出身,且沒有官職,所以位置離周天行很遠,靠近大門。她忐忑不安的坐下,總覺得會有倒黴的事情生。
所以,她低着頭,食物吃得不多,連優美的舞蹈也沒有心思欣賞,只想快些熬過這場宴會。
酒至半酣,與曲懷同坐的曲英忽然開口道:“郡王,聽聞前段時間您府中的一位小公子立了大功,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便將眼看着要壞在地中的小麥都入了倉……”
周天行頷,答:“確有此事!”
“哦?當真有此人才?”這回,是曲英身後的香染開了口。抿嘴一笑,又道:“香染素來仰慕有才之人,但不知郡王可否引薦一下?”
不等周天行作答,曲懷已經回答:“香染妹妹真是孤陋寡聞,此人,你們早已見過了!”
“哦?我等見過?”
“便是王爺身邊的執筆官,那個蕭姓少年!”
香染聞言,好似十分驚訝,隨即,又露出些許崇拜的眼神,低喃:“原來便是那位小公子呀!”
說着,她緩緩起身,走到廳中一拜,道:“王爺,染自幼最賞識賢人。小公子小小年紀能有此作爲,實在令人佩服,今,染有個不情之請,望王爺允許!”
“你且說與本王聽聽。”
“兩月後,王爺便是我等夫君,我等的天。聽聞王爺爲了麥收之事*勞,我等十分擔心,幸得小公子足智多謀,爲王爺解憂。遂,想當面道謝。請王爺允許染代替衆姐妹,敬小公子一杯,以表達我等心中感激之情!”
她這話,說得在情在理,因爲感激蕭予綾爲她的夫君解憂,所以以酒水聊表謝意。周天行自然不能拒絕,蕭予綾也不能推辭。
只見她紗裙逶迤拖地,施施然向着蕭予綾走去。然後小心站在她的桌前,執起她桌上的酒壺,緩緩倒滿了一杯酒。
她放下酒壺,雙手舉杯高於頭頂,微微俯,對蕭予綾朗聲說道:“小公子爲王爺排憂解難,我等姐妹感激不盡,請小公子滿飲此杯!”
蕭予綾也趕緊起身,心中酸澀不已。她這般做,只是爲了她的愛情,她的愛人。可現下,卻要接受別的女人的感激!
實在是,諷刺異常!
可,不管心中怎麼想,衆目睽睽之下,她必須得恭歉喝下這杯酒。
她伸出了手,哪知道,手就要碰到酒杯時,香染忽然擡頭看她,雙手一鬆,酒杯哐噹一聲掉在地上,酒水四濺。
在衆人還未弄清楚情況之前,香染已經大哭道:“小公子何故如此?我誠心謝你,你卻摔我酒杯,難道是瞧不起我侯府姐妹?還是,你有心刁難?”
聞言,蕭予綾下意識的看向周天行,隔得太遠,加之燈火閃動,她竟然看不真切他的臉。然後,想也不想便說:“我沒有……”
不等她說完,香染已經哭着跑到前面,一下跪到了周天行的桌前,道:“王爺,還請治香染的罪,香染本以爲將來是王爺的婦人,應當做個賢內助。哪知道,不但沒有爲王爺博得賢名,反而惹得小公子不快!”
她這一說,直讓人覺得她是深明大義的女子。
有幾個不知情的貴族還開口說道:“香染小姐大義,王爺好福氣呀!”
“香染小姐此言差矣,小姐舉動實乃婦人表率,理當褒獎,如何能夠懲罰呢?”
“是呀,是呀,以我之見,倒是王爺的下臣太過傲慢,怠慢了佳人……”
“此言正是,王爺應當讓下臣向香染小姐賠禮呀!”
……
滿座的貴族,七嘴八舌說了一刻鐘,終於達成共識,齊道:“還請王爺讓下臣向香染小姐賠禮!”
蕭予綾遠遠的看着周天行,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所有的言辭都是多餘的,辯解與不辯解,都無人相信她的說辭。因爲,香染是貴女,而她是寒門子弟。
她不爲自己開脫,也是想知道,她那麼努力付出一切,可曾得到了他的心?如果得到了,分量有多重!
只是,她註定失望了,在如此多的貴族面前,在曲懷的面前,周天行如何會刁難侯府中的小姐呢?
她聽到他低沉的聲音無情的說道:“阿綾,還不快向香染小姐賠禮?”
她笑了起來,答:“我無錯!”
話落,衆人一愣,不知她爲何如此傲慢,連王爺的話也敢不聽。
周天行蹙了眉,聲音更加冷然,重複道:“阿綾,向香染小姐賠禮!”
她挺胸、擡,依然從容回答:“我無錯!”
“怎麼?本王的命令你也敢不聽了?”
“我無錯,那杯子本是她自己摔的!”
一時間,貴族們憤憤不已,道:“王爺,您這下臣委實目中無人,不賠禮也就算了,竟然還誣賴香染小姐!”
“是呀,是呀,香染小姐乃是深明大義的貴女,豈容一個小小的下臣誣賴?”
“王爺,要爲香染小姐討回公道呀王爺……”
“以我之見,應該讓她吃些板子,好讓她知道,貴女豈是寒門子弟可以冒犯的?”
……
周天行的臉沉如水,半響,終於開了口,道:“本王念你有功,向香染小姐道歉,否則別怪本王不講君臣之情!”
“我無錯!”
“你……”周天行被她氣得咬牙切齒,閉了閉眼睛,道:“來人呀,將她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事情到了此,大廳一片靜謐,眼看着蕭予綾即將被人帶走,鄭明遠忙站起身,喊道:“王爺還請手下留情!”
曲懷一笑,開口問:“怎麼?難道鄭大人要爲這個傲慢少年請求?大人莫要忘了,她剛纔可是誣賴本侯府中的貴女!”
鄭明遠一笑,道:“非也非也!遠開口非爲她,而是爲了侯爺府中的貴女!”
曲懷一愣,有些玩味的*酒杯,問:“爲了本侯府中貴女?此話怎講?”
“侯爺府中的貴女個個深明大義,賢良淑德。剛纔更是禮賢下士。然,此番,不但沒有敬到酒,反累了下臣捱打,侯爺以爲傳出去別人會如何議論?”
“必然說打得活該!一個寒門子弟,竟然敢冒犯貴女,難道不是活該嗎?”
“侯爺錯矣!賢人會說,小公子本是有才之人,又剛剛立功,若是貴女真的禮賢下士,就當容忍一個有才者的剛直。何故,敬酒不成,便要打人?打的,還是有功之人!”
“這……”曲懷被問住,不再說話。
衆貴族也是一片沉默。
半響,曲英一笑,道:“鄭大人所言甚是!但,小公子畢竟是寒門子弟,冒犯了貴女,若是不懲治,怕是亂了綱常禮法!以後,豈不是讓天下間人人都敢冒犯我貴族衆人?”
周天行頷,道:“來人,將她關押起來,何時知錯,何時放出!”
話落,兩個侍衛上前,一左一右,將蕭予綾押走。
蕭予綾回,先對着周天行冷冷一笑,又對着曲英冷冷一笑。
笑得,周天行和曲英,皆是身形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