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月後，早晨。
此時雖是夏日時節，但是姚鎮這裡卻是有着暖春的樣子，鳥語花香，陽光暖暖，倒也不失爲一個好風景。
連無雙乘船而來，暖風吹在他的臉上，他卻感覺不到一點暖意。
兩軍交戰，終於還是打到了他防守的這裡。
倘若他這裡敗了，離瑤國註定是要覆滅的。
沒有想到，天耀國居然會把離瑤國逼到這個地步。
“公子，到了。”船家停好船，笑道。
連無雙反應過來，給了賞錢然後上岸。
這一次，他是應了一位故人之約而來的。
走到約好的地方，一位白衣翩翩的女子亭亭而立，表情柔和，手覆在自己隆起得很明顯的小腹之上，似乎在等着什麼人。
連無雙深吸一口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你來了？坐。”夏如然笑笑，指了指亭中的涼椅道。
“今日叫你而來，只不過是談談心罷了，雖然我們現在的關係是兩軍主要人物，但是我還是把你當做朋友，別來無恙。連無雙。”夏如然給連無雙倒上一杯清香無比的好吃，表情有些生動了些。
以前她的笑容，都是淡然和疏離的，如今變得很溫柔，怕是有了腹中孩子的緣故。
“說真的，看到你約我的書信，我還有些吃驚，你懷孕了？”連無雙不禁笑了起來。
她現在的樣子，真的有些做母親的感覺。
“難道不明顯麼？”夏如然溫柔的說。
連無雙微微一怔：“是誰的？你爲什麼會嫁給天耀國皇帝？”
他的問題好像有些尖銳，但是夏如然卻並不在意。
“卿若塵的，我想你也應該知道，若塵因何而死，我嫁給天耀國皇帝，就是想利用我至高無上的權力，覆滅了離瑤國。”
曾幾何時，那個說話輕聲細語，骨子裡透着一股子倔強，如今說出這話，卻帶着滿滿的恨意。
“真的要這樣做麼？”連無雙啞然。
他真的不想，他們要在戰場上相見。
夏如然的指甲上塗滿了丹蔻色，看起來嬌豔大方。
她說話輕輕的，但是卻不給連無雙任何的希望：“爲了給若塵報仇，我準備了很久，連無雙，我真的希望我們之間還可以是朋友，你不想在戰場上面碰到我，我也不想在戰場上面碰到你。”
連無雙已經聽出了夏如然把他約出來的意圖了。
但是他沒有說穿，只是聽着夏如然慢慢的說。
“若塵死的時候，我真的想跟他一起跳下去，但是不行，我懷了我們之間的孩子，我必須要好好活下去，帶着孩子一起活下去，而且，我還要報仇，爲若塵報仇，我活下來，就是爲了孩子和仇恨，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過來幫我，而且，你也清楚，離瑤國現在的氣數已經沒有多少了。”
連無雙不插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夏如然。
良久才輕嘆一聲：“夏如然你變了。”
變得不像自己了。
一個爲了仇恨而活着的人，能快樂到哪裡去？
夏如然眸光微閃，輕輕笑道：“是啊，我變了，幾乎是一瞬間，所有都變了，我變不到從前的我了，我也沒有資格再說你可憐了，因爲現在，是我更可憐。”
她活着，真的有些累了。
每天都是無盡的算計。
連無雙輕抿一口茶：“如然，你今天是想來勸我歸順天耀國麼？”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夏如然還把他當成朋友來看。
還爲他的性命想着。
夏如然點了點頭。
連無雙勾起一抹笑容，無奈而帶有着苦澀：“我以爲你是瞭解我的，我身爲離瑤國的將軍，就一定會守護離瑤國到死，如然，你還是不要勸我了，我意已決，即使離瑤國真的氣數不多，我也不會就這樣放棄它的，既然如此，我們只好在戰場上面見面了。”
他的錚錚骨氣不允許他當賣國賊。
夏如然也深知不能勉強，只好微微笑着說：“到時候，可千萬不要放水。”
她不希望這種放水的勝利，即使是她死，她也希望自己能夠贏得心安理
得。
“自然會的，到時候可別怪我不留情面。”連無雙爽朗的笑着，把口中的茶一飲而盡。
夏如然又給他添上。
“那麼今日就不談那些惱人的戰事了，風景那麼好，如然，不如我們去乘舟看美景吧，不知道這一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在一起看風景呢。”連無雙的眼眸有些黯然。
確實，他們現在身不由己。
連自己的命，都很難把握。
“我好像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吧？”夏如然笑道，算是同意了連無雙的這個提議。
他說的沒錯，再一別，就要在戰場上面相見了，不知道，誰會死在誰的手裡。
連無雙扶着她，在河邊攔住一艘船，牽着她，慢慢的走了上去。
這泛舟而行，確實是有一番詩情畫意。
“沒有想到，我還有機會跟你一起泛舟而行。”連無雙感慨。
他一直是對夏如然有些那些感覺，原先不說，是因爲卿若塵跟她那麼相配，現在想想，如果再不說，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如然……我想對你說……我……”連無雙斷斷續續的說着。
夏如然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笑着搖了搖頭：“連無雙，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麼，但是，你也知道我的答案是什麼，既然我們都知道，就不要說出口了，留下些時間，看看這風景也是不錯的。你說是不是？人生苦短，能不給自己找麻煩就不要找。”
連無雙啞然失笑。
好吧，那麼他還是不說了，沒有想到，比拒絕還要痛苦的就是，一開始就知道答案。
“如然我們也是因琴聲而結緣，那麼好的風景，不如你爲我再彈上一曲，怎麼樣？”連無雙笑着說，眼中留下了夏如然的影子。
夏如然點點頭：“我好久都沒有彈琴了，我也不知道現在的琴聲能不能入你的耳。”
說着，輕輕一笑，船家拿來船上的琴，給夏如然彈奏。
連無雙負手而立，聽着如流水傾瀉般的琴聲，眼中盡是柔情。
雖然只有這一刻，但便無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