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牽着白衣男子的手,聲音稚嫩而又單純。
若塵掙扎着,要給那白衣男子行禮。
白衣男子伸手虛壓了下,示意他不要亂動。
這才順着小白的提醒,轉頭往慕夕這邊看來。
這個白衣男子,正是月宮的宮主,慕夕見過他,只是當時慕夕是以承影的身份進的月宮。
當他目光觸及慕夕的一瞬間,那雙溫潤平淡的眸子像是被冰凌刺穿了般,驀然皸裂,如劍鋒的墨眉緊緊蹙起,薄而紅潤的脣微微顫抖着。
慕夕被他突然的表情,怔住。
小白似乎也察覺到他老爹的神情與平日不大一樣,一張小臉不安的盯着他,想要伸手去拽他的衣角。
白衣男子走進慕夕,一雙手微微顫抖着,想要附上她的臉頰。
那樣失神的表情,像是見到一樣失而復得的珍寶,漆黑如銅墨的眸子隱隱約約閃着微茫。
在他的手快要觸到慕夕的雙頰時,驀地停頓下來。臉上那恍惚的表情慢慢收斂,轉而變的平靜如水,只是聲音依然酸澀沙啞,“你,叫什麼?從哪裡來?父母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砸了出來。
小白覺得有些尷尬,伸手扯了扯白衣男子的衣袍,道,“爹爹,你這是審查犯人呢?慕夕姐姐是好人。”
小白年紀小,以爲白衣男子如此發問,定是對慕夕不放心。要問個究竟。
慕夕伸手揉了揉小白的發,彎起眼睛,對那白衣男子說。“慕夕,從將軍府來,父母……”
她遲疑了下,因爲先前聽三姨娘說過,她的親生父母其實不是林楚楠和那個早早過世的大夫人,所以對於這最後一個問題,不知該如何回答。“父母暫時是將軍府的林楚楠和已經過世的樑晚星。”
“樑晚星。”白衣男子小聲呢喃,他的雙目豁然投射出一道璀璨的光芒。是了,就是樑晚星,當年他和小白的娘將女兒託付的人,就是樑晚星。
他壓抑着興奮與激動的心情。問,“樑晚星已經走了?”
“嗯,在我剛出世沒多久,就走了。我對她也沒什麼印象的。”
白衣男子眉頭蹙起,眼中似流露出一絲哀傷,但很快的,便煙消雲散。
“你父親對你,可好?”
慕夕一愣,沒想過他會這樣問。
白衣男子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問題有些奇怪。輕咳一聲,掩去臉上的尷尬。
“他,”慕夕頓了頓。在外人面前,她不願多提及家裡面的事情,況且這個問題本來就不好回答,又不願昧着良心說林楚楠好,可是在外人面前說他壞話,又顯得自己不孝。
慕夕聳聳肩。嘻嘻一笑。
小白好奇的打量着二人。
雖然不知道這個樑晚星是誰,但從爹爹的眼神中看出。該是一名故人。而爹爹很少對外人如此熱情,今天這是怎麼了?似乎有問不完的問題。還問人家爹對人家好不?
“爹爹,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一直被曬在一旁的小白,有點受不了自己被冷落的現實,終於忍不住嘟起小嘴,扯着白衣男子的衣袍一搖一搖,“若塵哥哥的傷快要熬不住了呢。”
“嗯。”白衣男子垂下頭,牽起小白的手,他身後跟來的幾人上前扶起若塵。
“白某多謝慕夕姑娘出手相救,日後請慕夕姑娘多來月宮坐坐,白某好報答姑娘的恩情。”
白衣男子拱了拱手,臉上掛着溫和的笑意。
青木赫戒備的瞅着他。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一來,他也看出他們沒有惡意,二來,他總覺得這白衣男子看慕夕的眼神有些不大對勁,他決定事後好好去查查。
待月宮的衆人散去。
慕夕這才樂呵呵的挽起青木赫的手臂,倆人有說有笑的往回走。
聽風和攬雪將方纔拴在林子裡的馬駒牽了過來。
四人這才重新上馬,往營帳處趕。
遠遠的,便看見一叢一叢的火堆升了起來。士兵們三五一羣的烤着火,廚子們搭起竈臺煮着湯。一派熱鬧溫馨的景象。
慕夕的臉上劃過一抹欣然的色澤,她打馬率先跑了進去,青木赫緊跟其後。
倆人下馬後,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聽風與攬雪扛着兩框野味兒跟在後面。
慕夕選了一隻野兔和兩隻野雞,其餘的讓聽風分發下去。
對於烤野味嘛,慕夕確實自有一手。
待攬雪將野兔和野雞都拔了毛,去了內臟,清洗乾淨後。
慕夕這才挽起袖子,從車廂裡取出自己帶的一些草藥調味劑。仔仔細細的往野兔肚子裡塞。
她笑眯眯的對青木赫道,“我烤的兔子可美味兒了,待會兒保證你吃了還想吃。”
聽風已經分發完食物走了回來,正巧聽見慕夕這麼一句,於是笑呵呵接到,“王爺烤野雞的手藝在我們軍隊裡也是一流的。”
慕夕眨巴着眼睛,“哦?是麼?”她瞟了青木赫一眼,依舊傲然仰着小臉,“我不信。”
聽風有些着急的說,“是真的,慕夕姑娘待會兒嚐嚐便知道了。”
青木赫哈哈大笑,跟攬雪要來一隻清理好的野雞,道,“咱們比試比試,看誰烤的好吃如何?”
一聽要比試廚藝,慕夕來了興致,爽朗回答道,“好啊。輸了可別哭鼻子哦。”
青木赫寵溺的瞅了她一眼,眼中滿是幸福的笑意。
聽風和攬雪在一旁負責燒火,倆人對視一眼,也是樂滋滋的,今晚可是有口福了。
要知道能吃上王爺烤的野雞。那可是千年纔有那麼一次的機會。今兒個算是託了慕夕姑娘的福才能吃到。
慕夕將香草,薄荷葉,胡椒按照2比1比3的比例塞入野兔肚子中。取了少許鹽巴拍在野兔身上,這才用木叉將野兔串起,架在火上,細心的炙烤。
青木赫還是第一次見把藥材塞入肚子裡的烤法,不由伸過頭來,問,“你都給裡面塞了些什麼啊?聞起來好香。”
慕夕嗤笑着。“這可是商業機密,不能泄露。待會兒吃起來更香呢。”
青木赫撇撇嘴,“不說拉倒。”按照自己慣用的手法,將野雞刨開串起來,架起來開烤。
不多一會兒。營帳四周便飄着濃郁的肉香味兒。
尤其是慕夕烤的野兔,那股味道很是特別。讓人聞起來就很有食慾。
一隻野兔被烤的焦黃焦黃,算着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慕夕又給它撒了一把孜然和辣椒沫。當然,孜然這種東西,還是慕夕自己配出來的。辣椒沫便是紫天椒剁碎了幹炒而成。
調料一撒上,肉的香味兒便更加的濃郁起來。
引來不少士兵的張望,還有些距離較近的家譜丫鬟往前圍了過來。想看個究竟,到底是什麼這麼的香?
慕夕將烤好的肉從木叉上取下,隨行的小丫鬟負責將肉分割好。
青木赫的野雞也差不多烤熟。兩隻野雞被烤的外焦裡嫩,只塗了一層鹽巴,便可入口。
慕夕嫌棄的瞅着青木赫手中的烤雞,但見聽風和攬雪都爭着搶着要吃,不由納悶道,“好吃麼?”
青木赫扯下一隻雞腿遞了上來。“你嚐嚐便知了。”
慕夕不確信的咬了一口,雞皮香脆。肉質嫩滑,僅僅撒了鹽巴,卻剛好入了味兒,能把野雞烤成這樣的,還真有一手呢。不由讚賞道,“確實很好吃。”
被慕夕讚揚,青木赫像喝了蜜一樣愉快。
這個時候,小丫鬟將分割好的兔肉捧了上來。
慕夕將一隻兔腿遞給青木赫,道,“吃了你的雞腿,還你個兔腿,你賺到了哦。”
青木赫也不客氣,樂呵呵的接過來,一口咬下,頓時滿口生香,好吃的都不知該如何形容,只頻頻點頭,豎起大拇指,狼吐虎咽的將那兔腿吃了個乾淨。
聽風和攬雪見狀,不由好奇起來,可是又不大好意思跟慕夕討要,隻眼巴巴的看着。
慕夕莞爾一笑,將另外的兩隻兔腿分別遞了過來。
聽風忙道謝,抓起兔腿,試探的咬了一口。
攬雪瞅着他問,“怎麼樣?”
聽風一個勁的點頭,“太好吃了,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烤肉啊。”
三兩口,就將手中兔腿吃了個乾淨。
青木赫挨着慕夕,眼巴巴的跟她討要着兔肉。於是慕夕又撕下一塊背脊肉遞給他。
接過肉的時候,臉上掛着滿足的笑容。一雙好看的眼睛也極爲的閃亮。
正當倆人吃的不亦樂乎,你餵我一口,我咬你一口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不大和諧的嬌喝聲。
“王爺!”林思思由黎兒扶着,從不遠處的馬車上走了下來,她一直在等青木赫回來,等的快要睡着了,突然聞見肉香味兒,這才掀開車簾子觀望。
這一觀望,就觀望見青木赫與慕夕相依而坐,互相餵食的親暱舉動,心裡再次掀起一股憤怒。
王爺居然不喊她用餐?
王爺是把自己忘記了麼?
林思思瞪着一雙杏圓的美目,委屈的看着青木赫,一張小嘴微微蹩起,泫然欲泣。
青木赫想到自己確實忘了喊她來吃肉,心裡有一絲的過意不去,輕輕咳嗽了聲道,“愛妃醒了麼?來,快坐下,吃些野雞肉吧。”
他心情極好,連帶着對林思思說話的時候也溫柔了幾分。
林思思多日未見他如此溫柔的一面,臉上立馬展現出歡快的容色,她往前走了幾步,將慕夕擠開,自己坐在了慕夕的位置上,往青木赫懷裡靠去,“就知道王爺最疼思思了呢。”說着,還不忘輕蔑的瞅了慕夕一眼。
慕夕只輕輕皺了下眉頭,並沒有過多的不愉快,往旁邊挪了挪,繼續咬着自己碗中的野兔肉。像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樣。
倒是聽風和攬雪有些不淡定了,倆人停止說笑,瞅了一眼青木赫又瞅了一眼慕夕,最後同時皺眉盯着林思思,微微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