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咖啡廳。
舒緩悠揚的鋼琴曲靜靜流溢着,香濃的咖啡味道在鼻端繚繞,一對對情侶彼此都在竊竊私語,只有少數一部分人,見到推門而進,年齡相差稍微有些大,但是女的美豔男的俊俏,彼此間都是小聲議論一句‘老牛吃嫩草’便轉開了目光。
這個年頭咖啡廳畢竟還不屬於大衆消費場所,來這裡消費的,也沒幾個白領階層的精英來打時間,更多的,是一對對或初見,或熱戀的情侶們。
徐少飛的目光下意識的在牆角的鋼琴處打量了一下,微微一愣。
俞煙坐在鋼琴凳上,那個上次爲徐少飛免單的老人,靠在咖啡廳垂下的蔓藤花架前,靜靜的聆聽,長滿老人斑的臉龐之上,有着一絲滿意。
微微扭過頭來,老人看到了徐少飛,微微一愣,然後笑着向徐少飛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雙眉輕輕挑了挑,有種老頑童般的可愛。
徐少飛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無奈聳了聳肩。
今天看起來不留下一曲子,是逃不掉了。
走到咖啡廳後排,徐少飛和陳韻嵐相對而坐。
陳韻嵐穿着一件修身小開襟白色外套,裡面是一件粉色襯衫,一條看起來就極爲柔軟的格子圍巾搭在身後,坐下後摘下圍巾,感覺到一絲涼意,稍稍縮了下脖子。
徐少飛在陳韻嵐那優美的琵琶骨上看了一眼,然後才移開視線,笑了笑,向着跟隨而來的服務生道:“一杯黑咖啡,一杯藍山。”
服務生記錄了一下,然後才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徐少飛雙手交叉支在桌在上,目光靜靜的看着陳韻嵐。
陳韻嵐抱着雙臂,目光觸碰着徐少飛的眼睛,兩人都沒說話。
徐少飛和陳韻嵐之間太熟悉了,或許彼此間的生活節奏並不熟悉,但是在對未來對展的一些理念上,兩個人的步調,驚人的一致。
有時候徐少飛甚至恍然間有種這就是自己的紅顏知己的錯覺。
服務生端着兩杯咖啡走了過來,然後微微伸手示意了一下,這才轉身離開。
徐少飛擡起頭來,然後看着鎮靜冷豔的陳韻嵐,笑了笑。
這個女人,一直在戒備着,在心理學上,雙手抱臂,是一種戒備和缺乏安全感的下意識動作。
“好了,有什麼想和我說的,你先說。”
徐少飛笑了笑,然後拿着湯匙輕輕攪了攪濃郁的咖啡,端起咖啡杯來輕輕吹了口氣,然後說道。
陳韻嵐同樣拿起湯匙來攪了攪自己那杯藍山,秀麗的眉毛輕輕一挑:“你先說吧。”內心之中,卻有些不滿,這個可惡的小子。
她有一肚子話想說,只不過卻找不到宣泄口,甚至找不到一個突破點,爆自己的情緒。
壓抑的難受。
徐少飛笑了笑,他此刻能完全把握住陳韻嵐的心理活動。
這或許就是見過太多的人間冷暖,也見過太多的善良醜陋,徐少飛幾乎能看到每一個人面具背後的真面目。
“好吧,那我就先說。”
徐少飛輕輕吹了吹咖啡,然後才抿了一口,看向陳韻嵐,輕聲道:“你想知道,我從什麼時候就把你當成我的女人了麼?”
徐少飛說的輕描淡寫,陳韻嵐哐噹一聲,手裡的咖啡杯把持不住,一下子掉在了桌上。
滾燙濃郁的咖啡瞬間灑滿桌子,徐少飛幾乎是手疾眼快的抽出一張紙巾,然後覆在了那滾燙的咖啡之上,這才苦笑着坐了下來,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臉震驚的陳韻嵐無奈道:“有沒有這麼誇張?”
廢話……
這可不是十年之後,14歲女生都有一堆男朋友的年代。
這個年代,所賦予男人女人之間太多的枷鎖了。
年齡,身份,背景,等等之間的差距,每一樣都能讓人都喘不過氣來。
徐少飛突兀的一句,我的女人,陳韻嵐沒嚇得那杯咖啡直接潑到徐少飛的臉上就已經算是鎮定了。
服務生連忙走過來替陳韻嵐清理桌面,而那個擁有商業女皇稱呼的強勢女人,此刻卻緊緊攥着拳頭,看着徐少飛的目光,有種連她都不明白的震驚。
悠揚的鋼琴曲漸漸止歇。
靠在蔓藤花架邊的老人笑了笑,然後輕輕拍了拍那個穿着一條棉質長裙的纖柔女生的肩膀。
女孩兒轉過頭來,一張如花笑顏有着屬於她特有的燦爛純淨。
“我說的那個男孩……”
老人指了指角落之中。
俞煙轉過頭去,就見到了一臉苦笑的徐少飛。
“是他?”
俞煙微微驚訝。
老人笑着點了點頭,臉上有種難得的欣賞:“很有天賦的一個男生,比你的天分也要高一些……煙煙你可以試着交往一下……”
“討厭……”
俞煙蹙了蹙小鼻子,然後拉着老人的手掌搖晃了一下,這才笑了笑:“不過他確實很厲害……”
“怎麼,煙煙你認得他?”
老人微微驚訝。
不過隨即才點了點頭:“他這麼厲害,又是你同齡人,認識也不奇怪……”
“他是我朋友的哥們。”俞煙點了點頭,然後看了一眼依舊苦笑着望着陳韻嵐的徐少飛,嘴角兒浮現起一抹促狹的微笑。
“我來試試那曲子……”
俞煙輕輕挑了挑眉毛,然後才說道。
那曲子是她聽爺爺彈奏的,曲子不全,但是從那極爲精彩的片段之中,俞煙也能肯定,這是一水準極高,堪稱經典的原創。
名字是什麼?
俞煙微微皺了皺眉,然後纔想起那個有些淡淡傷感,但是卻並不令人驚豔的名字。
《假如愛有天意》
纖細修長的青蔥玉指按了一下琴鍵。
咚。
略顯沉悶的聲音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雙手虛擡,微微閉目,腦中回想着那悠揚傷感的淡淡旋律,手指輕盈跳動在黑白鍵之上,一殘缺版的《假如愛有天意》便在這個並不算大的咖啡廳之中,靜靜的流淌開來。
徐少飛微微一愣。
隨即就有種令人笑的驚喜。
這曲子,來的還真是時候……
“你知道麼?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
徐少飛擦拭了一下桌面,然後把紙團扔到紙簍之中,輕輕擦拭了一下手掌,這才擡起頭來,目光直視着陳韻嵐略顯躲閃的眼睛。
“從知道你每天要應付一場又一場的酒局……”
“從知道你每天傍晚,還要去夜校學習企業管理……”
“從知道你每天要睡不到四個鐘頭……”
“從上次你醉後,說的那些或許你都不記得的心裡話……”
空間之中,傷感的音樂彷如濃稠的咖啡一般煙氳着每個人的內心,白濛濛的灰暗日光,也讓這狹小的空間之中,有種說不出來的陰鬱。
徐少飛直視着陳韻嵐的眼睛,聲音輕柔,還有一種連他自己都感覺不可置信的可笑。
陳韻嵐內心有些亂,躲閃着徐少飛的目光,不知道爲何,她明知道徐少飛說的是假話,但是卻不敢直視這個在她內心有着特殊位置的少年。
徐少飛的每句話,彷彿都戳到了她的內心。
甚至她有種感動,原來自己的艱難,還是有人看在眼裡的。
不過徐少飛的最後一句話,卻打破了這被漸漸渲染的傷感的氣氛。
陳韻嵐驀然擡起頭來,看着徐少飛的眼睛,有點兒不可置信。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