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髯客和李白就陪着曹丕坐了一夜,誰都沒回房間去睡。到最後,三個人就趴在桌上打了個盹。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
“啊——”曹丕先伸了個懶腰,“要咋說,還得是兄弟呢。你倆陪我坐了一夜,起來吧,是先吃飯還是先回房歇着?”
李白和虯髯客也被他叫醒了,也都伸了個懶腰。
李白先說話了:“老曹,你這一來就這麼折騰,又像在劍壇送你和喬雲穿越那會兒了。如今我的體力比不了那時候了,我都人快中年了,熬不了那麼多了。這一晚就夠我嗆了,你可抓緊跟喬雲談明白吧。”
“是啊,老曹。”虯髯客也說,“我這體力還行,可我也不能總在這兒陪你了,我那國家還一大堆事等着我呢。再說,我好不容易來大唐一趟,你也得給我留點兒個人空間,會會老朋友啊。”
“你的紅拂女不是都幫你請來了嗎?你自己不陪人家睡,能怪別人嗎?”曹丕反駁他。
“不只是她,還有別的朋友呢。你以爲我像你,見到漂亮女人就眼裡、心裡全沒別人了!”虯髯客和曹丕一到一塊兒就拌嘴,但心裡都是很高興的。
“髯客,別逗老曹了,咱都吃點兒東西,回去歇會兒吧。老曹,你也抓緊休息會兒,待會兒喬雲該醒了。”李白提醒他。
“對啊,你倆吃自己的,想要什麼自己點,我去陪雲兒吃早餐了。”曹丕說完,就去找夥計給準備了。
曹丕親自端着早餐上樓,小梅已經在幫喬雲梳妝打扮了。
“曹先生早。快給我吧。”小梅連忙施禮,然後接過去曹丕手上的早餐盤。
“不用,你下樓去吃飯吧,這兒有我就行了。”曹丕打發下去小梅,把門關上,但是沒有反鎖。
“雲兒,吃點兒吧,趁熱吃。”曹丕眼睛通紅,聲音也有點兒沙啞。
“你們又喝了一夜?”喬雲看着他疲憊的樣子,心裡還是挺心疼的。
“沒事,我身體好。來,咱倆一起吃。”曹丕幫喬雲盛了一碗粥,又遞給她勺。
曹丕一邊吃,一邊觀察喬雲的臉色。他發現,雲兒真是變化不小啊,雖然還是那麼年輕漂亮,但是神色比以前沉靜多了,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
曹丕觀察了半天,兩個人都快吃完了,他終於判斷雲兒至少是沒有生氣,就想趁這會兒安靜,試着流露一點兒着急帶她走的意思。
“雲兒,我見到華佗了。他說,你的傷他有把握醫好。他還是那麼忙,這回好不容易請到他給父親治頭疾,我求他在許昌等我們幾日。”他這樣試探着說。
“哦,你父親的頭痛病又厲害了?”喬雲是禮貌地問了一句。她知道,曹操有腦瘤,最後就是死於這病。還知道他不聽華佗的勸告,拒絕手術,還把華佗關起來,最後給殺了。
“父親是第一次找華神醫看這毛病,以前也疼過,但是沒當回事。雲兒,你知道父親有頭疾?”曹丕不知道,連這,歷史都有記載?
“哦,找到神醫看過就好,希望他早日康復。”喬雲還是禮貌地說。
“雲兒,我是說,華佗給父親看完病,我怕他急着走。所以……”他進一步試探喬雲。
“我的傷早就好了,不用神醫等我。曹丕,我知道你想帶我回你的三國,可是,當初我去,就是爲了治傷,如今我的傷不用治了,我就沒有理由再去你那裡了。”喬雲想這樣對他說,卻話到嘴邊又咽下了。這也是她這些天來想的。
喬雲自從看過那天曹丕夾在書稿裡的信,知道他是來接她走,她就在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從當初第一次隨他穿越去三國,唯一的理由就是找華佗動手術治劍傷,還驚動了劍壇那麼多人配合他們,而且劍壇休會也是爲了她。
結果,第一次曹丕穿越出了故障,他們沒能找到華佗,所有的後續故事,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展開了。她已經先後去過三次三國了,後面的兩次,卻不再是以治傷爲主要目的,而是奔着曹丕這個人。可最終,又怎樣呢?
自己經歷了那麼多磨難,承受了那麼多痛苦,有自己的世界不能回,有自己的事業不能做,就連在這過程中結識的好人,也不能愛。我這是何苦呢?爲了一個不專情的古人,我值得嗎?
喬雲堅決不能再和他去三國了,現在傷早就好了,雖然沒動過手術,可那斷劍早都在身體裡不知所蹤了,也一點兒都不疼了,還去見華佗幹什麼呢?既然不找華佗,還去什麼三國呢?
她的心裡是有曹丕,可是,去了他的世界又能怎樣呢?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我都已經去過三次了,去了他那裡,一點兒兩個人相處的快樂都沒有,更談不上幸福!都不要奢望這麼多,就連個平安、輕鬆都辦不到,我還去自討苦吃嗎?
而且,那時他只是娶了一個甄宓,現在呢,怕是都數不過來了吧?還有一大幫的孩子!鄧禹就曾經囑咐我,去了三國,要提防他的那些女人們害我。不要說那些數不清的叫不出名姓的,單單一個郭女王,她能害死甄宓,就不能害死我嗎!
最最恐怖的,是還有曹操!曹操曾經對我不錯,還封我官、借給我劍,可他後來卻誤會我,以爲我喜歡他,還說過要娶我!
所以,打死都不能再去那個鬼提地方!
那麼,這回和曹丕分手,就是真正的分手了。如果還有機會回劍壇,也許還能再見一面;如果劍壇不再召集大夥,就真的再也不見了!
想到這,她又的確有些不捨。
哎,但願他能在這兒待些日子,我們就在這兒一起相處一段時間,就像當初在劍壇的想法那樣,度過曾經美好的時光,然後各回各的世界,留下一段難忘的記憶罷了。
見喬雲一直沒說話,曹丕的心裡更沒底了。他料想她不會輕易答應跟他走,其實喬雲的那些顧慮,曹丕也替她想到了。他以爲她會說她不去,會指責他的背叛,會抱怨這麼多年他對她的不聞不問,會哭着撒嬌,甚至伸手打他。
然而他想錯了,喬雲就是一直那麼靜靜地坐着,面色平靜。
“雲兒,你再好好想想。也不急,沒事的,華佗走了,我們就再去找他。我現在是副丞相、五官中郎將了,我有能力辦這事。你先歇着吧,昨晚睡得太少,再補個覺吧。”曹丕給自己下臺階,伸手幫她理了理劉海兒,其實人家的頭髮沒亂,他只是手欠,想動動罷了。
“好,你也休息吧。這些天寫書稿都沒休息好,昨晚又沒睡,今天一定好好睡一覺。”喬雲還是溫和地說着,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
他下樓,想找李白再說說,問問他,雲兒怎麼變成這樣了?怎麼這麼讓人捉摸不透,根本就成了喜怒不形於色了。她哪來的這種城府,她這些年還經歷了什麼,能把她修煉到這種地步?
餐廳里人都撤了,只剩下兩個夥計在收拾桌上吃剩的東西和餐具。他不知道李白住進了哪個房間,又不能挨個屋去敲門。他就先回到自己的房間,也該洗漱一下了,剛纔就這麼狼狽地去見雲兒,她不會嫌棄我吧?
哎,就是嫌棄,她現在都不會表現出來了。多想回到從前,雲兒她即使生氣,也會明白地說給我聽,哪怕是嚴厲地指責我、罵我,甚至打我,也好過我這麼沒頭沒腦地猜!
一推門,李白在他屋裡。
“太白,我正想找你呢。”曹丕沮喪地坐在牀邊。
“喬雲什麼都沒說是吧?”李白猜到了,曹丕去了這麼久,回來又這副無所適從的樣子,他就知道是喬雲跟他玩起了深沉。
“喬雲現在成熟了,可深沉了,你都猜不透她心裡想的是什麼。”李白也這麼說。
“是啊,她一定是經歷的太多,凡事都靠自己,她太累了,太不容易了。太白,我心疼啊!”曹丕剛纔在喬雲面前沒掉淚,這會兒,卻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
“老曹,你從她的角度考慮過嗎?十多年過去了,她的傷就算沒動過手術,你認爲什麼傷會拖個十來年才治療呢?換了你,你會痛痛快快地去找大夫,把已經長好了的皮肉,再硬硬割開個大口子嗎?”李白擡着眼皮問他。
“是啊,我只想着一心找華佗了。太白,不怕你笑話,別看我是那樣的身份,我真是一直等了十幾年,纔有機會見到華佗。這回要不是我父親派人強硬地把他押來,我都還是見不到神醫真人呢。”曹丕無可奈何地說。
“嗯,也不奇怪,要不怎麼叫神醫呢。我們這兒也有不少名醫,但是會動手術又會使用麻醉劑的,還真沒有。不過,我看喬雲的傷好像是真好了,她現在跟裴將軍對劍都能三百個回合面不改色氣不喘,聽說那天她還和公孫大娘對了一千個回合呢。”李白說。
“雲兒的本事都這麼高了?!”曹丕驚歎,“哎,你們說得都對,找了我這麼個靠不住的男人,一切都只能憑自己打拼,是我害了她,卻也成就了她。哎,我可不希望她有這樣的成就啊!”
“所以啊,我也在替你使勁兒地想。我覺得吧,喬雲跟你走,還真是希望不大。你總得給她個足以接受的理由吧?傷好了,這找華佗的最基本的理由就不存在了。其他的呢,爲了你這個人?可她跟你去了,你能給她什麼呢?皇后,還是貴妃?”李白問他。
“哎,我現在也不是皇帝,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當上皇帝。我是記得在劍壇時你們都稱呼我子桓皇帝,可是看我父親這架勢,也未必選我接班。再說,他自己都沒有稱帝的意思。劉秀的那個小嘀嗒孫兒還在那兒佔着茅坑不拉屎,我父親還顧忌那麼多。哎,不說這些。我是說,我這些年娶了不少女人,都是情非得已,不得已才娶回去的。我心裡只有雲兒。”曹丕說。
“老曹,這話說得就不地道了啊。”李白撇了撇嘴,“別說喬雲不信,我聽了都不信。我勸你,這話就不要對她說了,她就是不罵你,心裡也得氣個半死。你就更別指望她跟你走了。”
“可我說的是心裡話。不瞞你說,我娶回去哪個,閉上眼睛,都使勁兒地想着她是雲兒。”曹丕嘆着氣說。
“老曹,你還真不要臉!”虯髯客推門進來,他顯然是聽到了曹丕最後說的這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