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留下來陪陰麗華,直到給陰家母親和弟弟過完“頭七”。
這些日子,鄧禹每天都過來,幫着忙一些事情,忙完就走,總是快馬兼程。
喬雲不會幹什麼,當然也不需要她幹,陰家有的是下人,還有那麼多鄧禹派來的人。喬雲也不太會安慰人,因爲她從小到大沒照顧過別人,生活能自理而已。
喬雲也只是陪陰麗華在屋裡坐坐。陰麗華內心悲傷,但她坐在那裡,總有人來請示彙報一些事情,她甚至連大哭一場的機會都沒有。夜裡她們各自休息,喬雲知道,陰麗華每晚都會獨自垂淚,因爲白天看到她,眼睛都是紅腫的。
喬雲陪她靜坐,心情也很壓抑。陰麗華自己難過,卻不忘關注別人的感受。她看出喬雲這樣也很不舒服,就讓她出去和劉陽舞劍。她還是個年輕的孩子,不必讓她跟着揪心。喬雲就帶着劉陽在陰府的花園中練劍,時間就不再那麼難熬了。
第七天晚上,鄧禹陪她們給陰家母親和弟弟燒了“頭七”。然後,他要連夜趕回去。
臨走時,鄧禹來向陰麗華辭行:“麗華,我先走了。明天你們起早準備好,我一早出發,來接你們回京。”
陰麗華點頭同意。喬雲送鄧禹出門。
“鄧禹,今天要趕夜路,你一定要小心啊。”她囑咐他。
這段時間,每天見面,鄧禹辦事妥帖,喬雲都親眼目睹,對這個人的印象又加深了不少,而且都是好的印象。
鄧禹對陰麗華的關心,喬雲也看得清楚。但鄧禹面對喬雲時,似乎比對陰麗華的眼神中更多了一些光芒。對陰麗華,是那種深厚的親情一般的情誼,真摯中帶着默契和坦蕩;而對喬雲,則多了那麼一種欣喜與激情的成分。
喬雲能看懂。但她除了友誼,並不想接受更多。
“鄧禹,這段時間你太辛苦了,每天起早貪黑地跑,馬都累瘦了,何況是你!明天我們起早收拾,皇嫂她一定要有不少事情安排,時間不會太短,所以你也別出來太早,多睡會兒再起牀。”喬雲看着他上馬,又囑咐了他幾句。
“放心吧,我早來你才能早放心,知道你惦記我。等接回去你們,再一起放鬆地休息。”鄧禹也深情地看了她一眼,縱馬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喬雲就起來和陰麗華做回去的準備了。喬雲實際上沒什麼好收拾的,因爲來時就沒帶太多的東西,在陰府什麼都有。
陰麗華則需要再次安排府中的一應事項。那麼多的產業、那麼多的事務,還有各個崗位的人員調派和調整。如今母親和弟弟不在了,她都要親自交代好。
喬雲就帶着劉陽在花園邊舞劍,邊等陰麗華忙完,邊等鄧禹來接他們。
正常的話,鄧禹一大早出來,到這裡也就是上午。昨天喬雲是說讓他多睡會兒,別起大早趕路了,但鄧禹走時明明說是要早來,早讓她見到自己好放心。可這都日近正午了,還沒有鄧禹的影子。
陰麗華那邊也都一切安排好了。本來她們計劃也是上午就出發趕路,中飯在路上吃,可這都快到飯點了,鄧禹還是沒來。喬雲有點兒爲他擔心了,她覺得陰麗華也有了焦急的神情。
陰麗華說,在府上吃完飯再走吧。
一大桌子飯菜,只有陰麗華、喬雲和劉陽坐在桌旁。劉陽是小孩子,練劍累了,沒少吃。陰麗華吃不下,她仍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之中。喬雲也吃不下,她越來越擔心鄧禹。
他昨天走得太晚了,會不會路上發生什麼意外了?這段時間他太累了,每天都是趕夜路,但昨晚也實在是太晚了,燒完“頭七”都快半夜了,他趕回去睡不了一兩個小時就該起牀了。他是路上遇到了狀況,還是回去後累病了?
喬雲的擔憂寫在臉上,比陰麗華明顯得多。陰麗華多有城府啊,而喬雲,和人家根本無法相比,差得太遠了。
陰麗華看出了喬雲的心事,就安慰她說:“雲妹,你不要太擔心仲華。他的騎馬技術在大漢朝都是一流的,以前他四處征戰,那都是‘渴飲刀頭血,睡臥馬鞍身。’如今他位居司徒,事務勞煩,被什麼事耽誤了晚到一會兒也是難免的。”
喬雲吃完飯就沒心思再教劉陽劍術了,站在陰府門外看着鄧禹來的方向。站累了就在臺階上坐一會兒,坐着焦急就站起來在門前踱步。眼看太陽都西斜了,鄧禹還是沒到。
“哎!他一定是出事了!”喬雲有點兒抓狂了,但又不能去找陰麗華說。皇嫂她正承受失去至親的悲傷,哪還能再給她添憂心事?那鄧禹也是她心中的要緊之人,她一定也非常惦記他!
太陽在天邊又剩下了很瘦的一道弧線,喬雲想起了那天和鄧禹在河上泛舟時的那道殘陽。鄧禹,你不會真的再也不出現了吧?喬雲快要崩潰了。
遠處終於傳來了馬蹄聲。不是一匹,也不是一小隊,而是很多很多,像是大隊人馬朝這邊來了。
鄧禹來接皇嫂回京,必是比平時帶的人手多,可這也太多了吧?陰麗華一向反對爲了她的家事興師動衆,鄧禹他不是不知道。莫非,他真的出事了?
“雲!快看,誰回來了?”是鄧禹衝在前面喊她。
“鄧禹!你終於來了!急死我了!”喬雲真是太着急了,都顧不上體面,直接叫着她習慣單獨叫他的稱呼。平時她當着別人的面,尤其是鄧禹手下的那些人,都會得體地稱呼他“司徒大人”或是“鄧大人”。
鄧禹很快來到她跟前,翻身下馬,把大隊伍甩出很遠。也不知道剛纔他倆互相大喊着打招呼後邊的人是否能聽到。
“你怎麼纔來?我還以爲你出事了!”喬雲擔心地埋怨着他,竟然伸手幫他撣去披風上的塵土。
“雲,我也着急啊。這不是皇上回來了嘛,一大早就向皇上彙報這段時間的重要事,一直忙到都快黑天了,中飯到現在都沒吃呢。”鄧禹說着,後面的人馬也陸續上來了。
“我是不是得下跪向皇上問安?”喬雲第一次見皇上,當然,是指的“皇上”這種身份,她當然早就認識劉秀,但那時不是在他的統治之下,那時是平等的劍客身份。如今在人家的時空,就是人家的臣民。
“當然了,你難道是第一次見你的皇兄?”鄧禹被她問得很詫異。
“鄧禹參見皇上。”鄧禹先跪下,就算今天之內已經見過好幾次皇上了,而且是共同走了一路,這會兒他也要行正規的君臣禮。
鄧禹自己一邊跪,一邊悄悄地用腿碰碰喬雲,示意她趕快也下跪面君。
“喬雲參見皇上。”喬雲就學着鄧禹的樣子,跪下給劉秀磕頭。
“雲妹,你照顧皇嫂辛苦了。平身吧。”劉秀禮節性地說道。
鄧禹連忙攙起來喬雲。
劉秀進屋去看陰麗華了。夫妻已分別多日,本就非常思念。如今陰麗華正承受同時失去母親和弟弟的錐心之痛,一見劉秀,立刻趴在他的懷裡失聲痛哭。
旁人是不敢跟着進屋裡來的,只有喬雲和鄧禹。
喬雲竟然看着他倆抱頭痛哭的場面,感動得在劉秀身後也跟着抽泣起來了。一邊哭,還一邊抹着眼淚,盯着看人家夫妻擁抱和互相撫摸後背。
鄧禹拉着喬雲的胳膊往外走。
“你呀,怎麼那麼不知趣,打擾人家夫妻久別親熱?你那眼睛都看直了,羨慕了?”鄧禹邊掏出手帕遞給她,邊小聲說着她。
“是啊,‘娶妻當得陰麗華’,誰不羨慕呢?”喬雲眼淚停下了,眼裡寫滿了羨慕、讚歎。
“雲,你可以不用羨慕別人的。這些,你也可以擁有。”鄧禹深情地望着她。天邊的一輪下弦月照下來,殘缺的一小半,似乎是感嘆着裡面那對夫妻久別重逢後的悲傷。
“我們今晚還趕回去嗎?”喬雲問起行程的安排來,同時爲了打破這種有點兒尷尬難堪的氛圍。
“回去啊,皇上走了這麼長時間,老多的事等着他處理呢。他現在的時間多寶貴啊,還要安撫麗華。”鄧禹說。
“哦,可我還是不會騎馬。”喬云爲難地說,她也不想再麻煩鄧禹了,他本來就這麼辛苦了,自己要是坐在他的馬上,他的馬就得增加負重,還得照顧她。
“我知道,陰府有馬車,你可以陪麗華坐馬車。其實我更願意和你一起騎馬,但是不能讓你皇嫂自己乘車,那樣不好。你懂事的,陪她吧。”鄧禹說。
兩個人站在門口正說話,劉秀擁着陰麗華的肩膀從裡面出來了。陰麗華帶來的宮女和劉秀的貼身太監連忙跑過來侍奉。
這些人,來得這麼及時,看來就躲在不遠處。那剛纔我和鄧禹說話,他們一定也都聽到了?喬雲覺得真是好難爲情。雖然沒說什麼不很欠妥的話,但也終究不願意被別人聽到。
鄧禹倒是一副坦然的樣子。
“天已經黑了,我們抓緊趕路。麗華跟我騎一匹馬,馬車太慢。我也想麗華了,正好在馬上親近地說話。”劉秀對鄧禹吩咐,“喬雲不會騎馬,我把皇妹交給你了,照顧好她。”
劉秀說完,扶陰麗華上馬,他也飛身一躍,眨眼間就奔出去老遠了。
“看,皇上多體恤我。”鄧禹眼睛亮亮地看了一眼喬雲,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鄧禹抱上了馬,然後僅僅一秒鐘的工夫,鄧禹就在身後扶着她的肩膀了。
“駕!”她也在路上了。
“雲,你今天真的擔心我了?”鄧禹在馬上興奮地問她。
“是啊,我擔心你昨天趕夜路出了什麼危險。我皇嫂也擔心你了。”喬雲大大方方地回答他。這有什麼啊?對朋友、對熟人的關心,是人之常情啊。
“雲,我真高興。你不要拿麗華給自己掩飾,麗華纔不惦記我,她瞭解我的騎術,根本不會因爲我騎馬趕夜路擔心我,這你可騙不了我。”鄧禹輕輕在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帶着我,是不是比自己騎馬累?”喬雲問他。
“不累,更有勁兒。”鄧禹越過她的頭頂,低頭看她的臉。
“不過,你真要學騎馬了。我都沒想到,劍術那麼好的人,竟然不會騎馬。你平時劍走天下都是靠腳步來丈量嗎?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我已經派人把那匹小白馬送到你的宮中了,那可是一匹純正的西北戰馬,和我的這匹是一對兒。”鄧禹態度認真地說。
喬雲是想學騎馬。自從那次讓曹丕逼着騎,自己着急害怕又難堪,如今在古代穿越行走,哪能爲交通工具困擾?自己去年得了世錦賽冠軍還獎勵了一臺轎車呢,因爲不到法定考駕照的年齡,車還在車行存着。這車和馬都不會駕駛,真是缺憾!
“好啊,謝謝你。那馬挺貴的吧?”喬雲想到古代的馬大約相當於現代的車,他剛纔說那馬是純正的戰馬,應該相當於現代的高檔車了吧?他出手真是大方啊。
“是我特意給你弄的,比着我這匹選的。我明天怕是不得空,後天吧,爭取後天下了朝教你。”鄧禹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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