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走錯門的神
未知的某處地下空間的地板上內,暗紅色乾涸的血跡凝成繁複的符文,勾勒出一個極寬廣的魔法陣。數百把火炬環列在法陣外,火焰跳躍,火光白熾,照得牆壁和天花板纖毫畢現,但陣中卻彷彿籠罩着一種無形的霧氣,使光明舉步維艱,使空間隱約模糊。
魔法陣是多層環形的主體結構,總共有七層。由外到內的第三層上,三十六個黑袍人面朝陣中環立着,雙手柱杖於身前,臉上帶着彩色鬼面,高詠着晦澀難懂的語句。陣中心的銀色高臺上,白色火焰灼燒一座金色巨鍋,鍋內五彩渾濁液沸騰翻滾着,噴吐出五彩氣泡。
銀臺下立着一個銀色金屬十字架,一個完全赤裸的少女被束縛着,雙手大張,微凸的胸部一覽無餘;小腦袋低低的垂下,下巴貼着胸口,無法分辨容貌。雖然容貌籠罩的陰影中,但從青澀的曲線和嫩滑的肌膚出發,可以判斷她的年齡不會太大,大概只有十三四歲。
在十字架旁邊,一個金袍老者頭戴金色華冠,右手執着一柄金色寶杖,左手平舉在胸前,拖着一卷古拙的金色卷軸。他也在大聲詠唱着,似乎在召喚什麼異界的大魔神。
同一時間,這個地下空間之外,一個少年代領一羣黑甲武士與一羣紅甲武士陷入血戰。
還是同一時間,亞特蘭神界的特遣部隊深入阿莫斯神界,突襲阿莫斯秩序之神奧姆森的本源神殿。亞特蘭特遣隊的大將是智慧與戰爭之神薛克斯,以及黑暗神雷茲曼迪斯。——順帶一提,薛克斯是一位女神,是雷茲曼迪斯的姐姐,同時也是雷茲曼迪斯的妻子。
那少年率領的黑甲武士攻入地下大廳之際,見到如此一幕,不由睚眥欲裂,嘶聲咆哮道:“阿道夫,你敢傷我妹妹,我屠盡你哈托爾全族,讓所有哈托爾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是,那金袍老者的儀式還是完成了。
地面的魔法陣猛然亮起,化作紅色符文漂浮在空中,構成一個圓柱型立體法陣。銀色高臺的白色火焰突然熄滅,巨鍋中的液體噴涌而起,無窮無盡的涌入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虛空。
“至高無上的偉大血神奧姆森呀,卑微的奴僕以最虔誠的信仰爲起源,以精金鍋爐爲寄託,以天華聖水爲橋樑,以身負上古精靈王直系血裔的處女爲祭品,懇請你無所不能的神力神威神域的降臨……。”這老者口沫橫飛的高呼着,面目扭曲,眼神狂亂,顯然激動已極。
“你敢!”場外的少年一聲咆哮,左腿弓步上前,右臂高舉,全力凝聚在長劍上,然後猛的擲出。劍光璀璨,形如流星,勢如雷霆,聲勢威猛至極,鋒芒直指那金袍老者。
但是,一個紅色光罩瞬間突現,阻擋在這飛劍的路勁上,將它以十倍百倍的速度折返。
如果說飛劍的去勢威猛至極,那麼返回的速度超越了極限,超越了人的反應的極限。
飛劍直接穿入少年胸口,透背而出,劍顎卡在胸甲上,帶着少年向後飛出,轟然釘在後方的牆上。“少主……!”周圍幾個黑甲武士高聲大喊,連忙奔跑過去,顯得極爲驚慌失措。
但是,一種莫名的威勢直入他們的內心,作用在他們的靈魂,令卑微的他們無助的匍匐在地,只能惶恐不安,雙目泣血的注視着牆上的少主。不僅是這些黑甲武士,陣外零散的幾個紅甲護衛,陣中的三十六個黑袍祭司,銀臺下的金袍主祭也全部匍匐於地。
凡世不存在令凡俗完全無法抵禦的力量,如果出現了這種力量,它的來源必然不是凡世。
神域是神的領域,神威是神的氣息,神力是神的力量,凡俗將爲它們徹底的匍匐。
剛剛折返飛劍的光罩便是神域,現在令衆生匍匐的威勢便是神威,上位大魔神奧姆森的神域和神威。很顯然,這場祭祀非常成功的完成了,成功召喚了奧姆森的降臨。
不,似乎不僅僅是成功。——隨着神域的越來越強,只見金鍋上方的無盡虛空中,無數紅色光點凝成一頭紅色巨獸,身似巨鰩,頭似巨龍。而且光點越來越密集,這巨獸越來越鮮明。當神域沉重稠密至幾乎令空間和時間靜止之時,這巨獸已幾乎有如實質。
一般來說,降神儀式只能召喚神的分身,而分身的外觀僅僅是一個半透明的虛影。
此時,這巨獸的實體化說明了一個奇蹟——血神奧姆森的本尊親自降臨了。
親眼目睹魔神的親臨,那些黑甲戰士心中充斥着徹底的絕望,而祭祀一方則是激動狂喜,充滿着虔誠的信仰。但下一瞬間,他們的心境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折返。
無數道銀藍色閃電自虛空中突現,狠狠擊中紅色巨獸的身體,把它轟成了零散的碎片。緊隨其後是無數黑炎,團團裹住巨獸的碎片,把碎片燃燒成更細碎更加原始的微粒。
紅色光罩突然崩碎成無數光點了,壓制衆人的威勢也突然消失。
“儀式除了故障。”黑甲戰士如此理解這個突變,趕忙躍起解救牆上的少主。
祭祀一方的衆人紛紛爬起,面面相覷充滿了疑惑。按照正常流程,剛剛的召喚已經成功,魔神已經降臨,隨後將進入魔神與主祭的對話,主祭將用祭品換取一些‘神的恩賜’。
但是,一個黑色光罩突兀的出現,狂暴而強橫,又把衆人狠狠的壓倒在地。這樣一來,黑甲武士再次惶惶,祭祀一方也心中十分惶惶。儘管人類無法分析神域的成分,但單從顏色就能夠分辨出,現在的神域不是剛剛的神域,也就是說,現在降臨的神祗不是奧姆森。
“難道是光神介入?”主祭惶惶的想道,但隨即自我否定,“不,這不可能。”祭神的原理是開啓一條空間通道,起點和終點分別是祭臺和神之神殿。干擾祭神的方法只有兩種,一是破壞祭臺;二是其他神祗進入祭祀的神的神殿,從通道的終點干擾這個通道。當這種情況根本不會發生,因爲如果有敵對神在場,那麼神祗應該根本不會接受召喚的申請。
銀臺上方的虛空中,黑炎燃盡了巨獸的碎片,凝聚成一頭黑色巨龍,血眼金瞳,三頭六翼,腹生八爪,同樣是猶若實質的外形——很明顯,這是某位神祗本尊的降臨。稍後,無數銀藍色光點在虛空中閃現,逐漸凝聚成一頭銀藍色巨龍,藍眼銀瞳,身軀修長如蛇,分佈着六對龍翼,每對巨翼下有一雙xiu長的巨爪——今天的奇蹟接二連三,這又是一位神祗的親臨。
神域的時間流逝不同於現世,在場的諸人無法揣測,即有人只感覺轉眼一瞬,又有人感覺是漫長的一個世紀。當黑龍化作黑袍少年,銀龍化作銀衣少女,神域完全收斂之後,不少人變成了活死人,再也無法站起,因爲他們的精神活力已被漫漫的時間所消磨殆盡。
黑袍少年踱到金袍主祭面前,瞥了一眼他的全黃金裝束,開口一語驚人:“奧姆森果然沒品至極,竟然讓信徒穿這種服飾,金袍金冠金杖,他怎麼不改名叫財富和金幣之神得了?”
少年說的是通用語,腔調標準,口齒清晰。但全場沒人敢搭話,與一位不知名的邪神冒然搭話,他們還沒有這個膽量。那銀衣少女一聲輕笑,道:“小黑,你又亂來了。”
“我可沒有。”少年指着主祭,滿臉嫌惡的表情,“你看,它像不像一坨角馬的大便。”
(角馬:亞特蘭神界的一種常見的神獸,通常被諸神當做坐騎。)
銀衣少女在銀臺邊坐下了,微笑道:“這個比雷亞世界是耶瑞諾、埃達、卡爾斯三方的爭端領域。我們還是早些走吧,省得他們嘰裡呱啦,又鬧一些亂七八糟的外交質詢。”
“哦,可是薛克斯姐姐,你怎麼坐下了?”少年微笑着回視銀衣少女。
銀衣少女抿嘴一笑,沒有說話。
這個祭祀所召喚的大魔神正是阿莫斯秩序之神奧姆森,而黑袍少年便是亞特蘭黑暗神雷茲曼迪斯,而銀衣少女就是亞特蘭智慧與戰爭之神薛克斯。在本神界以正面形象出現的神祗,在非管轄領域的其他世界的形象,因爲種種複雜原因,一般都是反面形象現身。
所以在比雷亞,阿莫斯‘公正象徵’秩序之神奧姆森成了大魔神‘血神’奧姆森。
同理,雷茲曼迪斯和薛克斯現在也是邪神,而且是超強的邪神。在諸多神界中,亞特蘭擁有遠超普通神界的實力。例如戰神,亞特蘭便擁有四位,智慧與戰爭之神薛克斯,力量與戰爭之神克俄斯,審判之神烏拉諾斯,毀滅之神泰克斯。而普通神界一般只有一位戰神。儘管雷茲曼迪斯是薛克斯的弟弟,但他的威勢猶在薛克斯之上,位列混沌五巨神之一。
(混沌神:不需要吸收信仰便能成長的高級神祗,永生不滅的存在。)
如果比雷亞不是爭端領域,而是某一神界的專屬地,掌控神界的預警措施非常標準。那麼一旦發現異神入侵,掌控神界只怕會直接降臨千萬天使。當然了,一旦他們辨明這兩巨頭真實身份,而且是本尊親臨,那這千萬大軍會立刻回去,改爲武力排除爲外交交涉。
不過雷茲曼迪斯和薛克斯也有無法立即回家的理由。在亞特蘭對阿莫斯的戰爭中,這對夫妻檔戰功過於顯赫,戰利品過於豐富,已經達到撼搖至高神厄洛斯神座的程度。如果黑暗神或者智慧與戰爭之神有野心,那目標也明朗了,頂多一次內部糾紛,亞特蘭神界分裂。
但是,雷茲曼迪斯性格懶惰,而薛克斯無心上進,夫妻倆都十分的滿足於現狀。
這次突襲奧姆森的本源神殿,夫妻倆因緣巧合的進入與亞特蘭和阿莫斯都不相干的比雷亞。於是,薛克斯有了些想法,而雷茲曼迪斯明白了她的想法。
既然進一步頭破血流,那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
少年緩緩踱到十字架下,仰視着作爲祭品的少女,突然身形一閃,回到金袍主祭跟前,擡腿踏住他的後腦,沉聲喝道:“奧姆森的信徒,吾對汝等的祭品甚爲不滿。若是女體獻祭,那或者嬌嫩的蘿莉,或者嬌豔的御姐,如此不上不下的一個半拉子,汝意爲何?”
咣噹幾聲悶響,幾個剛剛爬起的黑甲武士被魔神的驚人言語驚得雙膝痠軟,撲倒在地。
“這是血祭,可不是女體獻祭。”薛克斯淡淡的提點了一句,然後右手輕揮,握在主祭手中的卷軸自動飛到她的手中。略掃一眼後,她把契約卷軸拋給雷茲曼特斯,輕笑道:“呵呵,在這兒,阿莫斯以公正公平著稱的秩序之神,成了殘暴邪惡的血神,倒是蠻有趣的。”
看過卷軸之後,雷茲曼迪斯好奇的道:“啊哦,我都有些好奇我倆的邪化版了。”
此言一出,黑暗神與女戰神相互對視,都發現對方眼中無法自抑的好奇。
“對這個地方,你有出過手?”薛克斯好奇的問道。
“響應過幾次召喚,但都很久了。”雷茲曼迪斯微微一笑,反問道:“你呢?”
“曾回饋過幾次分身。”薛克斯小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神情,“不過也很久很久了。”
“在人類世界,這個人類貌似蠻有身份的。”雷茲曼迪斯一腳踢飛主祭的金冠,然後輕踢他的腦門,“你說他知不知道咱倆的身份?”
“試一試不就知道了。”薛克斯頗爲可愛的聳了聳削窄的肩膀。
雷茲曼迪斯右掌虛握,一柄黑色鉤鐮槍憑空出現,接着向下刺入主祭的後腦,再向上一拉,竟然勾出一個扭動掙扎的半透明灰色人影。周圍衆人頓時徹底被名爲‘恐懼’的毒液浸透,身體精神一片冰冷。‘強行剝離生魂’——這可是名爲‘神罰’的極限酷刑。
不過黑甲武士依然在繼續搶救他們的少主,儘管他們的雙腿不停的戰慄。
“奧姆森是吾等之大敵,所以汝……”雷茲挑起主祭的生魂,“……非常的倒黴。”
雷茲微笑着雙掌輕拍,黑槍化作無數黑色絲線,沒入主祭生魂的頭顱,裹出一個黑色光繭。生魂的劇烈扭動驟然停止了,靈體從四肢開始消散,化作漫天飄散的灰色光點。
“找到了。”雷茲打了一個響指,這些灰色光點再次聚集,一個全新的靈體迅速成型。
“啊哈哈哈哈……”看清形狀之後,薛克斯無法自抑的捧腹大笑起來。
雷茲面色鐵青,突然左掌一揮,左側法陣中幾個黑袍祭司立刻靈肉分離,肉體炸成一蓬血霧,而靈體在空中劇烈扭曲掙扎,發出無聲的痛苦尖嚎,然後被肢解成無數碎片。
原來亞特蘭混沌五巨神之黑暗神在比雷亞的形象是一頭怪獸,身體高七公尺,黑鱗獠牙。對神祗來說,獸化外形非常正常,但渾身觸鬚化的毛髮,以及胯下十多個異化的XX……。在靈體下方,一行花體字註明了這淫獸的身份——“*魔龍雷茲曼迪斯”。
“形象,太形象了,哇哈哈哈哈……”薛克斯笑得使勁敲打地板。
雷茲深深一次呼吸,然後繼續察視主祭靈魂中的記憶,很快就找出了薛克斯的形象。
在亞特蘭以美麗和智慧著稱的智慧與戰爭之神薛克斯,在比雷亞的形象……
“嗨,這是什麼東西?”雷茲指着空中的靈體故作驚訝,然後故作譁然大悟,“哦,原來是破滅女邪神薛克斯,哇呀呀呀呀,親愛的姐,你的胳膊太有個性了,嘖嘖嘖……。”
原來亞特蘭智慧與戰爭之神薛克斯在比雷亞的形象……是一個巨人,刺蝟長髮青面獠牙,肋生六臂持六柄巨刃,上半身赤裸着,雙乳坦露並且嚴重下垂,雙腿還是反關節前曲。
薛克斯面色鐵青,右掌並指一揮,右側幾個黑袍祭司頓時慘遭靈肉分離的‘神罰’……
在場的人類終於明白了這兩位邪神的身份,頓時個個面若土色閉目待死。
*魔龍雷茲曼迪斯與破滅邪神薛克斯都是上古邪神,一個惡名昭彰另一個兇名顯赫。在神話故事中,雷茲曼迪斯曾淫辱以千記的純潔女神,而破滅女神則是動則屠城……
雷茲踱到十字架跟前,仰臉望着被束縛的精靈少女,緩緩的道:“雖然吾與埃達神界沒什麼往來,但相互瞭解還是有的,精靈是埃達諸神在人間之遺民,可以直接向諸神禱告。汝爲吾轉告一聲,薛克斯與吾將在比雷亞休假一段時間,請奧丁大人多多關照。”
雷茲右手輕揮,一道黑光閃過,那個瀕死的少年頓時傷勢痊癒,人也清醒過來,面色紅潤精神煥發,若非胸甲上恐怖的破口,周圍依然新鮮的血跡,幾乎令人錯以爲剛剛沒有受傷。
“汝再爲吾轉告一聲,請奧丁大人下達一道神喻,修正薛克斯與吾在比雷亞的形象,否則……”雷茲眼中燃起黑色火焰,“吾將下一道神喻,修正奧丁大人在赫維斯的形象。”
(赫維斯:亞特蘭神界的專屬領域之一,在赫維斯,埃達的幾位巨神也是邪神的身份。)
比雷亞世界黑鐵紀元3693年,腓特烈大陸東部費蘭大峽谷的一處地下洞窟中,腓特烈最大的邪教‘血月’舉行禁忌的魔神召喚儀式,企圖以精靈公主緋月爲祭品,召喚臭名昭著的大魔神‘血神’奧姆森。結果召喚失敗,‘血月’高層幹部儘速慘死,精靈公主獲救。
這事件被稱之爲‘血月之蝕’。之後不久,比雷亞三大神教的主神相繼下達神喻,將‘血月之蝕’歸入禁忌,擅自研究者以極刑論處。
‘血月之蝕’在比雷亞凡間的影響並不大,除了幾個關鍵人物,便再沒有閒雜人等知道真相內幕。每年有邪教事件無數,燒死吊死的邪教徒無數,‘血月之蝕’只是影響大一些,牽涉廣一些。而三大教派的禁忌也是衆多,多了一條‘血月之蝕’,也沒什麼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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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低級位面,神的力量無法自抑的‘泄露’,被稱之爲‘能差流逝’,越是上位神,‘能差流逝’的速度越大。所以神祗一般不會親臨低級位面,製造分身降臨已是最高的神恩了。
爲了降低‘能差流逝’,雷茲和薛克斯進行了相互封印。總共九重封印,把雙方的力量硬生生降低九個數量級,基本達到了零‘能差流逝’的程度。不過直接後果是兩人的實力與人類相差無幾,如果說有什麼優點,便是兩人的身體魔法免疫,而且自愈能力極其恐怖。
比雷亞黑鐵紀元3698年,也就是‘血月之蝕’之後的第五年,羅蘭大陸的東部柏克萊王國的第二大城文尼森內,一個大腹便便的商人帶着兩個隨從,進入了‘夜隼’傭兵團總部。
‘夜隼’是近幾年剛剛興起的傭兵團,不過憑藉強橫的作風,強硬的信譽,他們很快獲得柏克萊各界的認同。通過幾次吞併融合,‘夜隼’已經是柏克萊最大的傭兵團。
‘夜隼’總部大廳安置着許多圓桌和座椅,供客人休息,以及商談一些低級委託。這商人尋了一處僻靜角落坐下。過了不久,一個侍者過來問道:“需要什麼嗎,先生?”
“一個關於珠寶的護送委託。”這胖胖的商人目光閃爍不定,顯得非常緊張。
“請問珠寶的價額,如果超過十萬巴尼亞金幣,需要柏克萊商人協會的認定書。”
“至少價值五百萬巴尼亞金幣。”這胖商人低低的說道,一滴冷汗迅速在額角形成。
侍者微微一笑,躬身道:“先生,請隨小的來。”於是,這胖商人被帶到一間包廂。
在略顯沉寂的包廂內,胖商人喝了許久的咖啡,纔等到一個正主的登場。
這是一個美豔但冷酷的女郎,身量極高,比在場的幾個男人都高,微卷的藍色長髮紮成一束馬尾,穿着一身墨綠色短袖軍裝,戴着一雙黑皮啞光手套,蹬着一雙黑色短靴,渾身衣釦繫帶整整齊齊一絲不苟,比憲兵還要整潔有序,完全沒有傭兵散漫的作風。
“這是我們的副團長莉安娜-巴尼亞小姐。”作陪的侍者介紹道,然後退了出去。
很快,這胖商人說明了委託,將一批價值超過五百萬的珠寶護送到維克島。
對着胖商人上下打量了一會兒,莉安娜道:“布魯先生,維克島遠在萬里之外,其中要橫越險惡的埃克斯山脈,那裡的山賊多如牛毛;接着要經過巴魯兩國的戰場,巴魯血戰已經持續三十年;然後要通過維京羣島,維京海盜臭名昭著世人皆知,我說先生……”
莉安娜頓了頓,義正詞嚴的勸說道:“布魯先生,你還是換一個生意吧。”
胖商人頓時氣得倒仰,道:“巴尼亞小姐,這怎麼可能?”
“換一個委託也行。”莉安娜更換了一個建議,“你把珠寶分成一百份,分批護送,這樣一定能降低風險。畢竟普通的盜賊團不會爲幾萬金幣,去冒犯著名的大型傭兵團。”
這確實是一個更穩妥的方法,但委託代價也相應提高。按照交易規則,貴重物品遠程護送的價額是‘百分之五’,五百萬珠寶的代價是‘二十五萬金幣’。不過還有一條規則,護送價額存在下限,單筆最低委託金是‘一萬金幣’。如果按照莉安娜的方法,護送總金額將達到恐怖的一百萬金幣,佔總委託的百分之二十。很顯然,胖商人不能接受這方法。
“我聽說‘夜隼信條’是‘不存在不可能的任務’。”這胖商人滿頭冷汗的說道。
“布魯先生,如果……”莉安娜上下掃視着胖商人,“你的衣着更有品味,酒糟鼻子不是這麼鮮明,身體的贅肉減少一百公斤,體臭籠罩半徑低於五十公分。總而言之,你不是一副欠扁的模樣,莫說五百萬的珠寶,就算一千萬的珠寶,‘夜隼’也不放在眼裡。”
胖商人怒了,大叫道:“我是不是欠扁,與委託有什麼關係。”
“非常有關係。”莉安娜豎起一隻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夜隼之所以有‘不存在不可能的任務’的信條,完全是因爲兩位團長大人。薛藍大人正在進行一個不可能的任務,而你這個不可能的任務,不得不交給雷茲大人。但是,這位雷茲大人超有正義感,看見……”
莉安娜頓了頓,十分嚴肅的道:“雷茲大人看見那些腐朽的,遲鈍的,醜陋的事物,總會心生糾正的衝動。所以布魯先生,如果你與雷茲大人同行,後果將是難以預料的。”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難道……”胖商人布魯唾沫橫飛的大聲咆哮道。
第二天,全新裝扮的布魯再次走入‘夜隼’總部。在過去的十四小時,他接受了一次快速魔法整容,一次性抽掉了一百公斤脂肪,硬生生變成一個外表精幹的中年商人。
審視了一番,莉安娜輕輕點頭,道:“如果能一直保持,雷茲大人應該不會衝動。”
“謝謝誇獎。”布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對了,你的隨行人員中,有沒有看上去腐朽的,遲鈍……”莉安娜追問道。
“就兩個隨從。”布魯示意身後的兩個跟班,“還有我可愛的女兒和她的女僕。”
“這樣就好。”莉安娜安心的點頭了,取出一疊文件,道:“那我們開始正事吧。”
兩天後,布魯的馬車停到‘夜隼’總部門口,傭兵和僱主的旅途即將開始了,但是……
指着一個又黑又胖的類人動物,莉安娜冷聲說道:“這是你女兒的女僕嗎,馬上換掉。”
“這是我的女兒。”布魯大聲糾正道。
“你不是說你的女兒可愛嗎?”莉安娜更大聲的質問。
“難道我的女兒不可愛嗎?”布魯更更大聲的反問。
莉安娜捂額嘆息,道:“這下完了。”
稍後,門內走出一個鐵塔似的大漢,火紅的發鬚根根倒數,眼若銅鈴獅鼻闊口,穿着一件紅蜥皮甲,雙臂赤裸在外,現出老樹根結一般的肌肉,背上掛着一柄雙刃巨斧,厚實的斧身表明了至少超過一百公斤的重量。更恐怖的是,如此一條猛男,行走間竟然無聲無息。
布魯常年在外奔波,眼力自然是有的,心中不禁恐懼起來。這種‘情緒’不是當事人心虛有鬼,而是面臨危機時,一個正常生物來自於本能的危機感,比如與魔獸同行。
布魯正值惶惶,情況又急轉直下。只見這大漢出門後橫跨一步,讓出了身後的某人。
這是一個俊美的少年,眉眼十分清秀,細長的眼睛微微彎起,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淡然笑意;鼻子筆直,嘴脣削薄,脣角微微翹起,令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溫馨感。他的頭髮和眼眸都是極罕見的純黑,光澤閃亮,彷彿稀罕的黑鑽化成。與此相反,他的膚色驚人的白皙,膚質晶瑩,泛着一層淡淡的玉質瑩光。總而言之,這是一個美得妖異的翩翩少年郎。
“雷茲大人,這位就是布魯先生。”莉安娜向這少年微微一躬。
“呵呵呵,布魯先生,你特別喜歡火腿嗎?”少年右臂橫胸,主動行了一個傭兵禮。
因爲軍人傭兵之類的職業慣用各種護手裝備,而戴着手套握手顯得有些不雅,所以軍人與傭兵衍生出獨特的見面禮。軍禮是舉手至眉梢處,輕觸頭盔或者帽檐;傭兵禮是橫胸握拳,拳心向下,大拇指第二關節輕觸胸甲。相對於軍禮,傭兵禮的應用更加廣泛,傭兵、遊俠、修行旅者等等,凡是滿天下亂跑的角色相互見面,一般都使用傭兵禮相互問安。
所以布魯見雷茲橫臂行禮,也趕忙同樣的回禮。但一聽聞對方的言語內容,他就……
莉安娜趕忙把雷茲拉到一邊,咬着耳朵嘀嘀咕咕叮囑一通。雷茲恍然大悟,笑道:“哈哈哈哈,原來這是布魯先生的千金,我還以爲是先生準備的旅行乾糧呢,哈哈哈哈……”
稍後不久,傭兵和僱主的商隊便出發了。爲了掩飾護送的真實意圖,商隊中還有了價值十萬的絲綢香料,也都是比較珍貴的奢侈品。爲了配合商隊的‘演出’,‘夜隼’派出一個整編的傭兵大隊,隊長便是那個紅須猛男,其名爲拉爾夫-巴尼亞,副團長莉安娜的親哥哥。
至於雷茲,商隊剛剛出發,他便躲在一輛黑色馬車內,美其名曰‘迷惑敵人’。
拉爾夫-巴尼亞來自於羅蘭大陸西北的普魯帝國。普魯帝國的男人以意志堅定,鐵血強悍聞名於世,拉爾夫-巴尼亞是個不折不扣的硬漢。他的手下也出身自普魯帝國,也都是不折不扣的硬漢。但是面對這黑色馬車時,這羣真猛男總露出十分忌憚的神情。
旅行三天,雷茲沒有離開過馬車。每隔三個小時,傭兵會從車窗內送入半公斤的食物,主要是甜食,偶爾也有新鮮的水果。晝夜不分,一天八次,有傭兵專門守着這個工作。
第三天入夜,商隊駐營休息,不守夜的傭兵圍着篝火烤肉飲酒,唱着粗獷的民謠,享受最後的閒暇時光。大概明天下午,商隊將進入埃克斯山區,傭兵的正式工作時間即將來臨。
突然間,歌聲歡呼聲咀嚼聲吞嚥聲嘎然而止,所有人都木立當場,機靈一些的視線左右移動,嘗試着發現一處陰暗角落,以躲避某道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惡毒詛咒射線。
“哈哈哈哈,難道我是青蛙,不能分別靜止的物體嗎?”雷茲笑眯眯的問道。
正在喝酒的傭兵立刻撲倒在地,貌似喝醉了來着;正在吃肉的傭兵立刻捧腹後撤,貌似吃了生肉拉肚子來着;正在跳舞的傭兵立刻抱腿呻吟,貌似崴了腳來着。
某位剛剛引吭高歌的傭兵左顧右盼,一時找不出裝死的理由,於是吸引了這道詛咒射線。
“克拉克,新刺流格鬥術修煉得如何?”雷茲笑眯眯的問道。
刺流格鬥術是一種以反關節技爲主的徒手搏擊技法,在普魯帝國流傳甚廣。雷茲非常欣賞這種使用的技法,便加以改進,變成了新刺流格鬥術——格鬥者不再徒手,而是使用特製拳刃戰鬥,既有反關節技的強力控制效果,又有短兵器陰險毒辣的刺殺威力。
順帶一提,莉安娜是新刺流格鬥術的佼佼者,基本所有‘夜隼’傭兵都會修行這個。
“還……還好,謝謝大人關心。”這傭兵深深一次呼氣,滿臉慷慨就義的神情。
雷茲微笑着點頭,從懷裡取出一柄黑色的手銃,道:“這是我剛剛製作的魔銃‘黑皇蜂’,採用革命性的自動裝填技術,3A5M魔能鋼製作的針彈,雷速7型加速力場。在理論上,延遲可以低於0.1秒,射擊初速高於7倍音速,10公尺內能穿透15公分標準鋼板。”
(魔銃:使用魔法力場加速金屬彈頭,使之高速飛射的遠程兵器;3A5M魔能鋼:A表示精金,M表示秘銀,3和5表示含量,3A5M意爲‘含精金0.3%,秘銀0.5%的魔法強化鋼材’;雷速7型加速力場:雷茲獨創的魔銃驅動力場,具有極其恐怖的推力;延遲:射手扣下扳機後,魔銃做出響應,並射出彈頭的時間,延遲越小,表示魔銃的製作越精良。)
一聽這一串恐怖的數據,克拉克臉色有些發白,乾澀的道:“好……好傢伙。”
“克拉克,我需要一場實戰檢測,作爲報酬,我指點你的新刺流格鬥術的修行,如何?”雷茲笑眯眯的問道,彷彿一個熱愛學習,勤奮上進,爲人熱忱的好學生。
“可……可以據……拒絕嗎?”克拉克乾巴巴的說道。
“呵呵呵,當然……不可以。”雷茲輕聲笑着,笑容俊美,笑聲親切,但內容……。
實戰檢測並非雷茲用手銃點射克拉克,而是雷茲使用‘銃擊術’,克拉克使用‘刺流格鬥術’進行對毆。不過在雷茲壓倒性的強勢面前,這雙方面對毆與單方面受虐並沒有區別。
魔銃的殺傷力強大,但對修行者而言,攻擊效果卻十分有限卻,原因很簡單,修行者不是赤裸待屠的羔羊。戰士的身體充斥着鬥氣,雙手生裂鋼板的強者大有人在;魔法師的體外籠罩着魔能護盾以及特殊魔法力場,可以偏折甚至直接阻擋來犯的固體飛行物。
而且精品鎧甲使用特殊工藝製作,都能有效抵擋飛射類武器。
所以說,雷茲用手銃與克拉克對毆,表面上非常吃虧,但事實完全是另一回事。
砰然一聲長響,表面上只是一響,事實上是多聲短響組成的一聲長響。雷茲持銃擡手瞄準克拉克的胸口,毫不猶豫的高頻扣動扳機,完全無視克拉克與他背後觀衆的人身安危。
克拉克魁梧的身軀急速側向移動,利用各種‘障礙物’躲避高速射來的針彈,於是現場頓時一陣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各種叫罵聲此起彼伏,但問候的都是克拉克家族女性。
或許是本人不小心,或許是其他人使壞,在急速閃避中,克拉克的腳尖絆在一面盾牌上,原本流暢的閃避頓時出現了停頓。不過他爲人十分機智,立刻挑起這面盾牌遮掩在身前。
雷茲毫不猶豫,一口氣打完了彈匣中所有針彈,把這盾牌轟成了畸形的扭曲麻臉。
“機會來了。”克拉克如是想道,隨即拋開盾牌,懷着慨然赴死的心緒衝向雷茲。
爲什麼機會來了,克拉克的心情卻是‘慨然赴死’?因爲這是無數血淚心酸累積出的經驗,被虐待無數次之後,雷茲的對手紛紛意識到一個法則:“雷茲的破綻一定是陷阱。”
不論表面上多麼不可能,雷茲總會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把破綻變成暗藏殺機的誘餌。
現在,雷茲掌中魔銃退出了空彈匣,備用彈匣未填入。如果用毒蛇來比喻,那麼現在這毒蛇耗盡了毒液,暫時不再有噬人的能力。按照常理認知,這絕對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所以克拉克衝了過去,但心中還是充滿了悲慼,一種明知會死還要去嘗試的悲劇心理。
雷茲舉起沒有填充彈匣的‘黑皇蜂’,扣動了扳機。只聞砰然一聲脆響,魔銃再次開火了,針彈激射而出,精準的穿透克拉克護體鬥氣最薄弱的一點,擊中了克拉克的左膝。
“呵呵,銃膛內還有一顆針彈的。”雷茲輕快的笑了,悠閒的取出一個彈匣裝入銃體。
“你先處理傷口,我們待會繼續。”雷茲關心的吩咐道,彷彿關心同伴的好戰友。
剛剛的傷害只是單純的物理性創傷,所以克拉克復原得很快,儘管他本人是那麼熱烈的期盼,這恢復時間不是十五分鐘,而是十五天。
戰鬥再次開啓,很快,雷茲又打完針彈,需要更換彈匣。於是克拉克再次撲出,依然帶着悲劇角色的慨然赴死的心理。針彈爆鳴聲再次響起,有了上次經驗,克拉克成功躲開了這次攻擊。但是,面對似乎無計可施的雷茲,克拉克的心情依然沉重並沉痛着。
雷茲確實無計可施,但並非窮途末路的無計可施,而是絕對強橫的不需要陰謀詭計。
只見雷茲迅速跨出一步,搶入克拉克懷中,左掌並指如刀,刺向小腹。
克拉克右掌扣向雷茲左臂,左掌閃電般探出,抓向雷茲脖頸,氣勢兇悍無比。
但是,雷茲再上前一步,主動將脖子送到克拉克掌間,讓克拉克抓得嚴嚴實實。
表面上來看,雷茲這是在找死,但事實上卻讓克拉克陷入兩難境界。
原因很簡單,雷茲不是人,尋常人致命的要害部位對他而言,只是小意思。
嘎啦一聲脆響,雷茲的脖子斷了。緊隨其後,淒厲的慘嚎不絕於耳,只見克拉克捂着下身在地上滾來滾去,面色發青嘴脣發紫,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溢出,顯得極爲痛苦。
剛剛的一瞬間,在脖子斷裂的同時,雷茲揚起右腳,狠狠的踢中了克拉克的胯下。
雷茲雙手托腮,校對頸椎骨的位置,同時說道:“所有人聽着,這個世界並不僅僅只有人類,除了精靈、妖精、羽人三大異族之外,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上古遺族。他們的身體結構大異於人類,其中許多種族的頸椎骨斷了依然能活動自如,比如團長大人我。”
“但是,只要是人形的身體構造,必然有許多共同點,比如大腦是思維中樞,心臟是循環中樞。這兩處被重創,導致功能運作停止,必然都是致命的。頸椎骨斷裂,導致大腦與身體失去聯通,這也是一種致死因素。但如何讓大腦和心臟的運作停止,如何讓大腦與身體失去聯通,卻非常有講究。對普通人類而言,普通的物理創傷已足夠致命,但是……”
“對非人類的種族而言,單純的物理創傷,很可能只是輕度的外傷。”
“比方說剛纔,如果克拉克不是用鬥氣強化手掌,增大握力,而是用外放鬥氣,阻隔我頸椎脊髓的神經信號,或許能夠產生效果。無論如何,至少強於單純的蠻力。”
“明白了嗎,‘夜隼’的戰士們?”雷茲扭了扭脖子,大聲問道。
“明白了。”‘夜隼’傭兵們稀稀落落的應到。雷茲的道理確實有用,但所用的實例……未免太不人道,而且地面的仁兄太過於悽慘,導致他們心中的陰影又深重了幾分。
雷茲蹲了下來,關切的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道:“剛剛我的頸椎斷裂,力量控制多少會受影響,弄得力道有些偏大了,還好OO沒碎,萬幸,真是萬幸。嗯……,我分析一下,嗯……,大概半個小時,你的XX和OO就沒問題了,那時我們繼續。就這樣吧。”
利用這段空閒,雷茲回到馬車內,憑藉剛纔的感覺,把‘黑皇蜂’略微改進了一下。
或許改進非常有效,在第三場比試中,雷茲很乾脆的把克拉克打成了蜂窩。
利用克拉克療傷的時間,雷茲開始講解剛剛的對戰。“你們看,這是‘銃擊術’的幾個基本動作。”雷茲右手持銃,利用肩肘腕三關節的靈活轉動,擺出各種射擊姿勢。
“憑藉準確的體位變換,手銃的射擊可以覆蓋任意一處空間,也就是說,我的周圍沒有射擊死角——這是‘銃擊術’的最大優勢,也是銃擊術截然不同與傳統射擊術的特點。”
“普通射手用視覺捕捉目標的位置,再進行射擊。但‘視覺鎖定、大腦分析、手指響應、魔銃反應、針彈飛行’——這一過程存在延遲,而目標利用這段延遲,可以離開原來的位置,導致射擊不再精準。所以傳統射手一旦被快速的對手近身,基本只能閉目等死了。”
“但銃擊術完全不同,‘銃擊術’射手並非簡單的捕捉目標的位置,而是判定目標現在和將來的空間,利用魔銃的自動裝填功能帶來的快速射擊能力,進行鍼對空間的覆蓋攻擊。”
“所以呢,克拉克……”雷茲蹲下身來,認真的指導道:“面對‘銃擊術’射手,你的移動變位必須更快更靈活更不尋常更不可思議。——我現在教你一套步法,你看仔細了。”
克拉克傷愈之後,在雷茲以‘黑皇蜂’爲教鞭的教導下,以令天才汗顏的學習效率,學會了一套名爲‘亞馬遜’的步伐。周圍旁觀的傭兵雖然也在學習,效果也非常明顯,但對‘亞馬遜’精髓的理解和掌握,卻遠遠不及克拉克,宛如當初莉安娜學習‘新刺流’的情景。
“來吧來吧,打鐵趁熱,千錘百煉才能出精鋼。”雷茲熱心的說道。
“大人,現在已經午夜,影響到他們不好吧。”克拉克顯得非常有團隊精神。
“對喲。”雷茲點了點頭,起身四向環顧,笑道:“呵呵,大家要認真休息哦。”
然後,克拉克被雷茲帶到一處僻靜角落,繼續修行新技能‘亞馬遜’步法。
一小時後,克拉克再次成了蜂窩,蜷縮在地,孤獨哀怨的舔舐着傷口。
雷茲分析過剛剛的比試,笑眯眯的道:“不錯不錯,進步非常明顯,你好好療傷休息,待會我們繼續,再努力幾次,你的‘新刺流’和‘亞馬遜’的融合就比較完美了。”
凌晨三點多,血戰大半夜的克拉克終於耗完了雷茲所有的針彈。正當他以爲從苦海中解脫時,雷茲收起‘黑皇蜂’,頗爲亢奮的道:“我們來試試‘亞馬遜’對近戰對手的閃避效果。說起來,自從使用了手銃做兵器,我很久沒使近身體術了,啊,真熱血澎湃呀!”
黎明時分,身心飽受摧殘的克拉克終於油盡燈枯,魁梧的身軀轟然倒地,直接昏死過去。
雷茲對着旭日伸了個懶腰,深深一次呼吸,感嘆道:“啊……,多麼充實的夜晚,儘管有些疲憊,但助人爲樂的愉悅滋味真是太美妙了,讓我情不自禁一而再再而三的沉溺其中。”
“不,應該是S得到的變態快感吧。”拉爾夫打了一個冷戰,如是心想道。
之後的兩天,雷茲再次窩在馬車內,使用簡易的魔法鍛造設備,把回收的針彈鍛造成新的針彈。第五天夜,一羣不長眼的山賊夜襲商隊駐地,這時,雷茲的針彈的數目非常有限。
所以雷茲沒有用‘黑皇蜂’,隨手拿起趕馬的皮鞭,便衝了出去。
只見鞭影漫天,甩鞭的爆鳴如雷暴一般不絕於耳,論打記算的山賊被抽得遍體鱗傷,雷茲笑眯眯的道:“果然還是鞭子好呀,不傷人筋骨就能造成高度的肉體疼痛。只是我沒有鬥氣,也不會魔法,無法精深的控制這又長又軟的兵器。呵呵,要怎麼做纔好呢?”
“不做什麼都好了,不做,什麼都不要做。”拉爾夫在心中瘋狂的呼喊。
“對了,發明一種新的鞭子。”雷茲恍然大悟,大聲說道。可能是亢奮過度,他手腕一翻,馬鞭以平常三倍的速度飛出,精準而毒辣的擊中一個山賊的胯部。這山賊頓時捂胯慘嚎,那淒厲痛苦的聲響如同待宰的家豬,令現場所有雄性動物的XX痙攣,士氣完全歸零。
三天後,商隊安全通過埃克斯山區,不僅沒有損失,反而通過洗劫幾個山賊窩點,獲得了一筆不菲的收入。當到達最近的大城時,他們還用幾個通緝犯的人頭換了一筆高額賞金。
此後一路太平,就連商隊的‘心腹大患’雷茲也安分的可愛,一直窩在車內沒有露面。但所有‘夜隼’的傭兵都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現在越是安靜,將來某一天便越是恐怖。儘管如此,他們都無可奈何,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自己不要成爲克拉克第二。
四天後,商隊又一次在野外宿營,而雷茲又衆目睽睽之下,又一次離開了馬車。
所有傭兵都在祈禱,態度前所未有的虔誠。或許祈禱生效了,布魯的女兒,商隊的大小姐,又黑又胖的布蘭妮小姐一遍吃零食,一遍爬下‘香車’。——豬吃食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吧唧吧唧……’,這布蘭妮小姐體型像豬,吃相也類似於豬。
只聽馬車發出‘吱呀吱呀’的痛苦呻吟聲,布蘭妮小姐‘吧唧吧唧’的下來了。
雷茲被奇怪的響聲吸引,回頭看見一頭人型家畜,便微笑招呼道:“你好,火腿小姐。”
布蘭妮頓時大怒,把蜜餞一把塞進口袋,然後顫抖着一身肥膘,轟隆隆的滾到雷茲面前,口唾橫飛的尖叫道:“小白臉,你給咱記住了,咱是布蘭妮,人家都叫咱‘小甜甜’。”
“你好,小甜甜布蘭妮火腿小姐。”雷茲面不改色,依舊笑眯眯的說道。
布蘭妮抱頭尖叫道:“是可愛的布蘭妮小姐,或者親愛的小甜甜也行。”
三十公尺外,拉爾夫在心中大喊道:“夠了夠了,你這肥油火腿小姐,愚蠢也要有個限度,就算單細胞生物也能通過應激反應趨吉避禍,難道你比單細胞生物還要簡單,難道你腦中全部是脂肪,噢……,不不不,就算你眼睛長在肛門上,也該知道他是超腹黑的超S……”
但出乎衆人意料,雷茲只是微笑着點了點頭,便轉身返回了馬車。
克拉克低聲問道:“隊長,老闆怎麼改性了?”
“老闆……大概要玩大的。”拉爾夫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老闆是絕對不會改性的。”
之後的幾天,雷茲一直很安分的調教幾個傭兵,並沒對火腿小姐下手。
巴魯戰亂區是指羅蘭西部兩大強國,巴格帝國與魯特帝國的一段邊界線。事實上,巴魯戰亂區原名‘西陸走廊’,是一條著名的黃金商道,由巴格利亞帝國掌握。後來巴格利亞帝國分裂成巴格帝國和魯特帝國,以西陸走廊爲分界線,斷斷續續的混戰了五十多年。
巴魯戰亂區存在大量不安因素,暴民、逃兵、刑事犯、兩國的間諜……,他們組成大大小小的犯罪團伙,使得原本的黃金商道成了如同地獄的殺戮泥沼,屍骸遍野舉步維艱。
但是,商人敢爲利益冒犯承擔任何風險。
進入巴魯戰亂區的第三天,一夥盜賊夜襲商隊營地。埃克斯山賊由於地形關係,基本都是步兵,而戰亂區有很多逃兵,也能弄到許多軍馬,所以騎兵組成的盜賊團非常常見。
襲擊營地的這夥盜賊,就是一隊大約五十來人的騎兵。
經過一場混戰,精銳的‘夜隼’傭兵擊退了騎兵盜賊,重傷與死亡爲零,只有幾個倒黴蛋被流矢擦破了皮。但是,火腿小姐的‘香車’的馬匹受了驚嚇,帶着‘香車’跑得無影無蹤,而火腿小姐還在‘香車’裡面。也就是說,火腿小姐失蹤了。
布魯大急,立刻向傭兵們求助。這時,某個傭兵報告說,雷茲大人第一個發現‘香車’失蹤,第一時間追了出去。布魯鬆了口氣,雷茲有堪比劍聖的實力,他還是知道的。
但是,拉爾夫卻當即暴汗,拉過這個傭兵低聲問道:“真的是這樣?”
“是的,老闆還說,三五天一定帶回這火腿,要我們稍安勿躁。”這傭兵回答道。
“三五天!”拉爾夫深深呼吸,強行穩定自己情緒,“兩年前,雷茲老闆與薛藍老闆聯手追獵一頭惡龍,也只用五天時間。難道這人形火腿比得上半頭惡龍??”
這時,克拉克湊了過來,低聲道:“隊長,你說這夥盜賊,是不是老闆引來的?”
“操XXOO的,管他們的母親。”拉爾夫暴躁的低聲咒罵起來。
雷茲很快追上了火腿的香車,卻沒制止馬匹的狂奔,而是站立在顛簸的車頂上,大聲問道:“布氏甜味火腿小姐,在人的一生中,你知道最寶貴的是什麼嗎?”
布氏甜味火腿回答以驚聲尖叫。
“對的,沒錯,人生最寶貴的,不是財富,也不是權力,而是健康。”雷茲自言自語道。
布氏甜味火腿的回答依然是驚聲尖叫。
“健康的身體,健康的感情,在溫暖的陽光下舒暢的呼吸,在柔軟的草地上自由的奔跑,與朋友真誠的高聲歡笑,與愛人親暱的竊竊私語,身體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眼睛微微發花,皮膚微微有些燥熱,柔和的春風吹過微汗的額頭,帶來舒爽的清涼。”雷茲迎着撲面而來的夜風,張開雙臂做擁抱狀,“這些就是健康的感覺,自由的生命氣息,被過剩的營養和貪婪的yu望所矇蔽五官七竅的人類無法體驗的感覺。布氏甜味火腿小姐,你想回歸健康嗎?”
布氏甜味火腿的回答還是尖叫,母豬一樣的高亢嚎叫聲。
“好的,因爲你是‘夜隼’的主顧,我將全力爲你服務。”雷茲從懷裡取出一卷鞭子。
五天後,雷茲回到商隊,同時帶回一個驚世奇蹟,把一衆見慣屍山血海的傭兵驚得眼球幾乎蹦出眼眶,下巴將近掉落地面。如果說在過去,‘小甜甜’只是布魯對女兒的愛稱,盲目愚昧無知,那麼現在,‘小甜甜’已經是衆人對一個惹火尤物性感嬌娃的共同承認。
嬌媚的鵝蛋形臉龐,精緻如畫的柳眉,彎彎的月牙笑眼兒,筆直高挺的鼻子,豐潤性感的朱脣,天鵝一般雅緻的頸項,呼之欲出的噴薄胸部,不盈一握的細窄腰肢,渾圓賁起的翹臀,性感結實的修長雙腿——如此一位絕代嬌娃,哪裡是原先臃腫肥碩的人型火腿?!
布魯還是認出了自己的女兒,因爲這布蘭妮的相貌與布魯的妻子有七八分相似。
“大……大人,你……你是怎……怎麼做到的?”拉爾夫過於驚詫,導致言語結巴。
雷茲微微側頭,斜視着拉爾夫,輕聲道:“你以爲我是誰呀,我可是雷茲,如同‘新刺流格鬥術’,‘銃擊術’,‘黑皇蜂’,只要我願意去做,‘不存在不可能的任務’,絕對。”
在之後的旅途中,傭兵們大致瞭解到布蘭妮蛻變成小甜甜的真相。
每天早晨,布蘭妮一定會在五點半起牀,空腹修煉一套奇異的功法,包括打坐運氣和身體運動;七點整,她會吃早餐,食物是清水和白麪包;整個上午,她都在苦讀‘都市淑女修養’之類的書籍;十二點整,她會吃中餐,食物是一杯天然果汁,一片瘦牛肉,三片蔬菜,一塊麪包;整個下午,她會隨着徒步前進,風雨無阻;下午六點整,她會吃晚餐,食物是一杯天然果汁,兩片瘦牛肉,一塊麪包,一些水鬼;晚上,她會用冷水洗澡,然後在九點入睡。
如果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她會腹瀉不止;如果沒做該做的事情,她會例假不斷。在最初幾天,她禁不住紅燒肉與蜜餞的誘惑,偷偷吃了一點,結果整整腹瀉二十四小時,每隔半小時就得進一次草叢。還有一次,她起牀遲了五分鐘,結果整整來了二十四小時的例假,每隔半小時一次見紅,原來的衣物全被做成衛生巾。其悽慘令拉爾夫這般鐵漢都爲之同情。
“大人,你都做了什麼?”一週後,拉爾夫按捺不住好奇心,再次問道。
“人體塑形之類的,然後詛咒她。”雷茲笑眯眯的回答。
“大人,你不是不能使用魔法嗎?”拉爾夫頓時來了興趣。
“確實不能用魔法,但並非所有詛咒都是魔法喲。”雷茲看着拉爾夫,突然笑出聲了,“呵呵,拉爾夫,我來實際演練一下,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非魔法類詛咒。”
拉爾夫頓時大驚,連忙推卸道:“大人,在下資質駑鈍,不堪造就……”
但是太遲了,雷茲右手戟指虛點自己眉心,低聲詠唱一種悅耳動聽的咒語。只見他額頭迅速亮起一個圓形的金色符文,一種奇異的能量波動緩緩散開。
“來自普魯帝國斯圖伐克郡的拉爾夫-巴尼亞。”雷茲低呼道。
“在……在。”拉爾夫結結巴巴的應道。
“詛咒你一月內,XX*不能,即刻生效。”雷茲說出了極其惡毒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