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沐望不過是以訛傳訛,應是楊致與玲瓏二人姓名中的“木王”之誤。玲瓏以此爲化名,顯然有未嫁而從夫姓表明心志之意。
楊致逃出燕京之夜竟是一語成讖,不久以後玲瓏便親歷家國鉅變,父親定北王果然發動兵變謀朝篡位。她雖果敢堅韌又善解人意,骨子裡的自尊心極強,且總歸是個尚未出嫁的正常女子,也難怪對自己傾心相許的男人身邊的女人如此在意。
楊致真情流露的一曲《笑也依然》,唱得玲瓏柔情恣肆感慨萬千。正欲上前相認之際,卻是奇變迭起,與楊致一起中毒癱倒在地動彈不得。嬌麗的容顏可以爲易容術遮掩,甜美的嗓音可以刻意改變,但怎麼都掩飾不住滿眼的驚愕與羞慚。
二人此時雙雙爲人所制,萬萬不是暢敘離情相思的時候。忠心耿耿的江城璧並未出現,應聲進艙之人的真實身份被楊致一口說破,居然是易容充任守衛的張博虎!
玲瓏又急又氣:“張博虎,你這是何意?還不趕快爲我夫君與本郡主解毒!”
“嘿嘿,郡主竟然連夫君都叫上了,楊兄真是好福氣啊!”那守衛隨手取過一方面巾使勁抹去妝容,可不正是張博虎?
慢條斯理的回身坐下笑道:“郡主還是省些力氣,莫要掙扎了。郡主與老江固然精明過人,楊兄的心機智謀更是不在張某之下。爲了謹慎起見,今日這下毒之法我已暗自試過多次。以香茗美酒與檀香而論,單是任何一樁都是無毒。如若兩樣迭加,則會四肢麻痹痠軟,至少兩個時辰之內無法動彈。楊兄,我早已說過大丈夫鬥智不鬥力,你縱有一身驚天武技又如何?”
玲瓏怒斥道:“我早已立誓此生永爲楊家之婦,爲何稱不得夫君?又關你何事?張博虎,我於你有救命之恩,我家夫君對你也是真心相待。我夫婦自問待你不薄,難道你要做那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麼?”
楊致勸道:“我與張兄相處已有些時日,張兄行事果斷思慮周密,斷然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玲瓏,你暫且歇一歇,待我與張兄交心一談。也免得着了人家的道還妄自糊里糊塗。”
“不錯!張某又豈是那等能爲言語所動的庸人?若非你二人一個只知道裝神弄鬼,一個狂妄自大,今日又怎會落於我手?”
張博虎遠遠坐在離艙門最近的位置,似乎暫時並不忙於對二人有所不利,傲氣畢露的道:“聰明人只有與聰明人打交道,才顯得格外有意思。楊兄見事洞察之微與應變之快,足可與張某比肩,實乃我生平僅見。不知楊兄如何看出我是受郡主遣派至蓬萊的細作?”楊致苦笑道:“說來慚愧啊!我在用人知人這一節上是遠遠不如秦兄謹慎,張兄臉皮之厚、心腸之黑、智計之高果然大大超出了我最初對你的預計。”
張博虎陰笑道:“當時我受郡主所遣。是因她知道楊兄與秦氏長子秦空雲有八拜之交。所以才命我潛入蓬萊伺機接近秦氏。就是爲了打探你地消息。不料秦驕陽是個紮實人。紮實人做紮實事也不無好處。我若表現過於平庸無能。他就不會對我感興趣。若表現太過精明。他又擔心無力駕馭。我在他眼皮底下晃悠了近兩個月。他始終不敢用我。倒是令我好生頭痛。這話扯得遠了。承蒙楊兄謬讚。鄙人深感榮幸。願聞其詳。”
“我在順州客棧與張兄偶遇地時候。見你身陷困頓卻無半分愁苦之態。才一時興起了動了解囊相助地念頭。憑心而論。我真未指望日後會有何回報。後來你主動挑明受我恩惠。毫無迂腐之態且傲氣不減。給我留下了很深刻地印象。當時我就感覺。在這亂世之中像張兄這等人物必會有所作爲。你我在蓬萊再度相遇後。張兄地處境並無根本改觀。加上聽秦兄說起他對你既欣賞又忌憚地矛盾心態。其實那時我已存了與秦兄一樣地疑惑。只不過沒有與人明說。此其一。“其二。你自承在蓬萊僅是靠做些抄寫之事餬口。在白府門外談笑間便將三題輕鬆解出。卻又以三年聘用期限太長爲由拒絕入白府任事。依你地頭腦智計。當不難看出白府並非只是招聘管事先生那麼簡單。依你之能。日後要獲得白小姐青睞成爲白府地乘龍快婿。接掌白家地產業成爲一方商家大豪。可謂手到拈來。我當時就覺得。你去應聘純粹是爲了做給別人看。準確地說。本來應該是做給秦兄看。我只是湊巧趕上了而已。所以事後我認定。你滯留蓬萊是另有目地。”
“其三。我欲招攬於你時。你先問明是投夏帝還是投我。我明言是想讓你投我後。你答應得實在太過爽快。難道我比一個雄才大略地亂世強國之君更有吸引力?可那時我確實急需用人。而且只是覺得你不對勁。具體是哪兒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真正讓我意識到你是受人所遣。且這個人極有可能與我有重大關聯。是在試航歸途中在北長山島暫留那一日。被江先生趕上截住向我發出邀請。茫茫大海上無從溝通消息。若是沒人暗中透露我地身份與行蹤。江先生縱有再大地本事。也絕不可能在那麼短地時間內趕上我。而途中出面支應路遇地漁船商船地。只有你張兄。我承認你遇事鎮定。但你與江先生相見時不但絲毫不以爲奇。而且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那一刻我便蹦出了一個念頭:你與江先生應該早就是認識地!”
“我腦子裡對張兄有了這許多判斷。後來張兄在我眼裡露出地馬腳就越來越多了。試問你剛剛調兵回來。怎麼會那麼快就與沐望和熊展取得聯繫採取行動?無非是玲瓏得知英娘在海上劫殺我地消息後。第一時間通知了你。你明知我已娶妻且將爲人父。爲何一再有意無意地拿朱靈兒與我說事?不過也正是後一點。讓我想到沐望極有可能就是玲瓏!否則你那麼做又有什麼意義?你張兄像是那種做事沒有目地地人嗎?”
張博虎擊掌讚道:“楊致果然就是楊致。我自認爲毫無破綻。不想早就令你懷有疑心了。既是如此。你爲何還對我那般放
“因爲我信任你。”楊致嘿嘿笑道:“我因爲玲瓏而信任你,我認爲你沒有任何理由要對我不利。所以我想向張兄請教的是,爲什麼要費盡心機向玲瓏與我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