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牟梓汐睡得有些晚才起牀。當她推門而出時,見到的是扎西澈着急的眼神。
牟梓汐一驚道:“扎西兄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扎西澈見着牟梓汐出來立馬道:“快,換衣服, 皇上要召見你。”
牟梓汐又是一驚道:“召見我,召見我。”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臉不敢相信的看着扎西澈。
扎西澈擦了擦額間的微汗道:“是呀,還不快去準備。”
牟梓汐幡然醒悟,立馬進屋,開始打理自己。
轆轆馬車往南而行,越往南走人影越少,戒備也越森嚴。
漠都的皇城與中原相比還是有區別的,他們沒有低矮的紅牆,座座宮殿獨立而建。
巡邏的士兵們腰間佩有長劍,服飾也很講究。穿着暗紅色衣服的是皇上的親兵御林軍,分下來還有各族派來保護皇上的軍隊。
牟梓汐掀開窗簾往外探去。
巍峨的宮殿由琉璃瓦築頂這是牟梓汐第一次看見的建築,在中原從沒有這樣的建築。
琉璃瓦反射出來的光芒使得宮殿看上去金碧輝煌。
漠都皇城沒有樓臺閣樓,護城河環繞流過,也顯得空曠無垠。
馬蹄的“嗒嗒”聲停止在了議政殿的殿前。
牟梓汐下馬仰頭望了去,琉璃頂下的大殿不需要一根蠟燭就把大殿照得通亮。
扎西澈抱拳道:“我只能送顧兄到這裡的,皇上沒宣我覲見,所以……”
“扎西兄你有事就去忙去吧,我應付得來。”牟梓汐一笑,提步就往議政殿走去。
大殿的大門大開着,陽光射進,斑駁了一地。
牟梓汐跨腳而入,行至殿內俯身跪下道:“臣,顧青,參見皇上。”
被擦得透亮的地板反射出牟梓汐稍帶緊張的容顏。
頭頂有人巍巍道來:“愛卿平身。”
“謝皇上。”
牟梓汐稍稍擡頭,只想看看這年紀相仿的皇帝到底如何,可惜身前一方帷幕隔絕了她的探究。
這是大漠的傳統,天子臨朝,不容任何人窺視。
“知道朕爲何多日不召見愛卿嗎,而且還不讓愛卿上朝。”
牟梓汐躬身道:“皇上一定有自己的考慮,臣,不敢妄自猜測。”
高座上,皇帝朗朗一笑:“朕選了一位中原人爲狀元,朝中很多大臣不滿。你沙城一事處理得妥當。當賞。”
“謝皇上。”
“不過,這點小成就並不足以讓朝中大臣信服。”
“皇上說得是,臣定當爲皇上分憂,做得出色了,自會讓大臣們信服。”
“既然愛卿如此說了,那朕就得給你佈置任務了。”
牟梓汐不卑不亢道:“皇上吩咐的事,臣一定盡心辦好。”
“好,愛卿也素聞這大漠之北的無人區吧。”
“略有耳聞。”
“恩,朕想讓你去走一遭。那無人區是一片沙漠,可是沙漠往北卻有豐富的礦產,朕希望愛卿能親自去考察一番,回來給朕一個合理的方案,把那無人區開發出來。當然,這也是有風險的,爲何稱爲無人區。想必朕也無需多作解釋。”
牟梓汐在心裡暗歎,這皇帝果然陰險,讓她去無人區,回來了平步青雲,回不來,不就是損失了一名還沒有勢力的臣子罷了。
她抱拳道:“臣一定竭盡所能。”
帷幕後的皇帝揚嘴一笑道:“好了,朕乏了,你退下吧。”
“臣告辭。”
高座上,金胤晨一揮手,帷幕就被掀開了,他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專注而又深情。
你想要在大漠平步青雲,那朕便成全你。可是這中的勾心鬥角希望你能撐過去。哪個朝堂不是這樣的呢。
牟梓汐跨出議政殿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據她的觀察,大漠皇宮裡沒有太監,侍衛們除了保護皇宮的安危外也要肩負起中原太監的責任。
她見一位侍衛正朝她的方向走來,她便上前一步抱拳道:“這位大哥,敢問皇后娘娘住哪宮?”
侍衛看她身穿一身朝服,估計是剛被召見完,給皇后送信去,便客氣道:“皇后娘娘住在以西的鳳藻宮。”
牟梓汐哈腰道:“多謝這位大哥。”
一錠碎銀子就塞進了他的手中。
侍衛憨憨一笑道:“沒事,沒事。”
牟梓汐往西而去,專找人少的地方走,前方有位侍衛剛方便出來,牟梓汐便朝他背後襲擊而去。
侍衛沒有防備,縱然倒地。
牟梓汐立馬扒下他的侍衛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次她是大搖大擺的往西邊的鳳藻宮去了。
鳳藻宮前,繁花開放,草木被奴才們修剪得整齊雅觀。
宮門微微敞開,帶着些許的靜謐。
牟梓汐環顧四周一圈後,輕手輕腳的躥進了鳳藻宮。
宮裡落葉橫生,陽光帶來的不是朝氣而是凜冽的冷。
似乎這宮裡的主人根本就不在意打理這些花草。
“嘎吱”一聲,正殿的房門開了。
牟梓汐一個箭步躲進了長廊的深處,這裡正巧可以看見正殿出來的人。
從裡走出來的人一襲綠衣羅裙,穿着打扮都知道是位中原女子。
女子眼下青灰,無精打采的樣子讓牟梓汐心中一痛。
她本能的想要邁出腳步,告訴她嫂嫂來了。
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
“主子,現
在還不是時候。”
牟梓汐幽幽嘆了一口氣,矗立在長廊裡一動不動。
季元靈從正殿走出,往水榭裡的亭子走去。
喃喃道:“以前,我就愛七哥宮裡,嫂嫂那亭子,隱在灌木叢中多雅緻呀。林夏還會坐在亭頂,留一截衣角垂下。”
牟梓汐一聽,心裡更是難過不已。
一婢女恭敬道:“娘娘,放寬心吧。皇上近日忙,沒時間來看你,你得理解他。等這陣子忙完,他一定會來看你。”
“是呀,我得理解他。嫂嫂爲我一跪,只願我不要嫁這麼遠。如今我嫁了,也愛上了。可是他卻不愛我。”
“帝王總是那麼無情。”季元靈撇撇嘴又道:“對了,小梨,聽說今年的狀元是中原人。”
婢女點頭道:“我也聽說了,聽說他才華橫溢,盡得皇上賞識呢。今日皇上還召他入宮呢。聽說,那狀元爺叫顧青。”
季元靈吃茶的手微微一頓。
顧青?
怎麼和嫂嫂一個名。
突然她“唰”地一下站了起來,提起裙襬就往鳳藻宮外跑去。
嫂嫂說過,她會來大漠的。怎麼這麼快就來大漠了,她不管哥哥了嗎,還有她和哥哥的孩子。
季元靈越這麼想,就跑得越快。
侍衛們不知這皇后娘娘怎麼了,就跟在了她的身後。皇后要是出了事,那他們的腦袋就別想保住了。
見季元靈奔出鳳藻宮,牟梓汐吁了一口氣道:“鳴青,是不是靈兒在這裡不得寵。”
鳴青低頭爲難道:“主子,這大漠皇帝的後宮裡只有十公主一位娘娘,這皇帝好像並不愛她。不過據我觀察,公主只怕是愛上這位皇帝了。”
牟梓汐苦苦一笑道:“看來,父皇說得對。這樣的一位優秀男兒,靈兒怎麼會不愛上了。走吧,出宮吧。”
“主子,需要我跟你一路去大漠之北嗎?”
“不用了,讓紅兒陪着我就好。”
就在這主僕兩人站在鳳藻宮裡說話時,季元靈已經快跑到議政殿了。
她隨意的抓住一位侍衛就問:“新封的狀元爺在哪?”
侍衛想了想道:“回娘娘,一個時辰前,皇上就召見完狀元爺了。這個點,估計狀元爺都回客棧了吧。”
季元靈垮了垮肩膀又問:“你知道他住哪間客棧嗎?”
侍衛搖搖頭唯恐道:“娘娘,屬下實在不知狀元爺住哪。不過屬下覺得扎西大人應該知道吧。”
“拓遺,閉嘴。”
侍衛回頭一看,立馬跪在了地上,“顧大人饒命,小的……小的……”
“好了,下去吧。”
來人一襲暗紅長袍對着季元靈作揖道:“在下顧晨,參加皇后娘娘,也不知娘娘找狀元爺有何事?”
季元靈不喜歡這個人,他是皇上身邊的第一親信,暗衛第一手,紅遺族未來的族長。
季元靈覺得他冷酷無情,說一不二。而扎西澈則不同,扎西澈憨厚老實,還能說上幾句話。
季元靈含笑道:“本宮聽說皇上選了位中原人當狀元,就想着來看看。既然狀元爺已走,那本宮還是回宮得好。”
顧晨低頭抱拳道:“恭送皇后娘娘。”
看着皇后走遠的身影,他不由心裡暗歎。這個皇上,偏偏要娶她,娶了她又不給人家好臉色,何必呢。
他隨後轉身朝議政殿走去。
此刻金胤晨正站在窗邊看着窗外快要謝了的梨花。
“你來了。”
“剛剛我在殿外碰見皇后娘娘了。你……”顧晨欲言又止。
金胤晨冷着臉道:“元國人想與我做交易,我成全便是。至於我心中那個位置永遠都是屬於她的。後日我要去大漠之北一趟。朝中各事你替我擋着就好 。”
顧晨黑着臉道:“皇上,你選了位中原人入朝,朝中大臣都已經很不高興了,你如今還要遠走極北。我哪能應付得過來。”
金胤晨回眸邪魅一笑道:“這不,不是還有一方帷幕擋着的嘛。”
顧晨暗暗搖頭道:“皇上,防人之心不可無,那顧青到底是什麼目的都還不清楚呢,你就……。”
“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你是瞭解我性子的人。別讓我失望。”金胤晨拍拍顧晨的肩膀,就走出了議政殿。
回到客棧的牟梓汐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她單手託着腦袋無精打采。
來人敲了敲桌子也沒能激醒她。
“喲,怎麼心事重重的呀?說給我聽聽,我來給你排憂解難。”
牟梓汐擡頭看了看來人道:“我被皇上派去大漠之北了。後日出發。”
“就爲這事煩惱?”
牟梓汐點點頭道:“那是無人區,我根本什麼都不瞭解。有沒有餓狼先不說,萬一遇上更兇猛的動物,我估計就回不來了。”
“恩,我覺得這皇上做得是有些過分,怎麼可以派一女子去那地方呢。”
牟梓汐黑着臉道:“難得和你說。”隨後她起身走出了客棧。
大街上人滿爲患,不一會兒她就消失在了人羣中。
顧晨站在窗臺,若有所思。
也許他說得對,我是太相信她了。
他從來就是一個先把懷疑的種子種在心裡的人,可爲何對她就那麼的相信呢。
天邊,緋紅一片。空曠的天空中只有夕陽渲染的一片血色。沒有一朵雲彩飄浮在空中。
竹林透露着靈空的清朗,鳥兒的鳴叫聲惹得牟
梓汐微微彎上了脣角。
縷縷炊煙從竹屋裡直直冒出,牟梓汐深吸了一口氣,提步步入了竹園之中。
如今這方地如世外桃源般不受任何一絲的污染。
桌上擺着的棋子,是一個人閒暇的自娛自樂。
牟梓汐坐下看了看,拈起一顆黑子胸有成竹的放入了局中。
再看了看拿起白子又放了進去。
走了幾步她喃喃道:“人生就是這樣的一盤棋,自己與自己決鬥着。”
“你倒會感悟人生了。來吃飯,今日做了你愛吃的糖醋魚。”
牟梓汐起身揮落了掉在自己身上的竹葉,隨着他進屋。
飯香在此刻溢滿了她整個鼻翼。
她拈了一塊肥美的糖醋魚道:“今日我看見靈兒了。”
季元昊替她盛了一碗鮮湯道:“那丫頭怎麼樣了?”
“都怪我的不夠堅持。”
“好了,吃飯,別的什麼都別想。”
在季元昊冷如冰霜的語氣裡,牟梓汐也乖乖地吃完了飯。
飯後,竹林裡,牟梓汐躺在竹椅上,雙手枕頭,淡然的望着掛滿星星的天空。
“今日怎麼來了?”季元昊這纔開口進入了正題。
“大漠的皇帝要我去大漠之北,爲他帶回豐富的礦產。”牟梓汐平靜地說道。
“你打算去?”
“恩,爲了得到他的信任,我必須去。”
“行,我與鳴青在暗處護你。”季元昊說得堅定。
牟梓汐蹭起身子面對着季元昊更加堅定的搖頭道:“不用。他本就是個精明人,被發現了我們都得死。”
“他還沒有這個能耐能殺得了我。”
“五爺,聽我的,我有預感,這次我不會有事。答應我,在漠都等我。”牟梓汐目光灼灼的看着季元昊。
季元昊最終在這樣的目光裡避開了眼,輕輕頷首。
牟梓汐鬆了一口氣又道:“紅兒會陪着我,有什麼事發生,它會通知你們的。”
“靈兒,也還請你派人看着點。那丫頭做起事來,誰也猜不透。”
說完,牟梓汐便起了身子,頂着朦朧的月色離開了竹林。
次日,牟梓汐哪也沒有去,只是蹲在客棧裡,做出發前最後的準備。
顧晨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當然牟梓汐是絕對不會在意的。
扎西澈聞言牟梓汐被派往大漠之北也風塵僕僕的趕來與她道別,身後當然還跟着沙森。
客棧的三樓,牟梓汐擺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兩位,三人都喝得微微有醉意。
“那個……顧兄,極北之地凶多吉少,還請保重。我在漠都一定會有一番作爲,等你回來。”沙森微微低頭道。
牟梓汐笑咧了嘴道:“好兄弟,等我回來,咱們一起去喝花酒。”
老實的兩人這麼一聽,本就紅暈的臉頰更加紅了。
牟梓汐不看他們,仰頭便把酒給喝完了。
三人醉倒了一地,半夜纔有扎西澈府上的管家把兩人擡了回去。
牟梓汐撇了一眼顧晨的房間,臭小子,走了也不給我說一聲。
鳳藻宮裡,天還未亮,季元靈就起了身子,頂着微亮的天空,躲躲閃閃的躲過了侍衛的巡邏,施展輕功離開了皇宮。
“咚咚……”地敲門聲,惹得扎西府上的奴才連連叫罵。
半夜才把兩位主子擡回來,如今天還沒亮就有人來敲門了。
沉悶的府門被打開,來人急道:“扎西澈呢?”
奴才哪裡認識這位久居深宮的皇后娘娘,以爲是哪位癡情的姑娘,不耐煩道:“少爺睡着呢,別來打擾少爺的清夢。”
季元靈惱怒,抄起衣袖就往府裡闖。
那奴才大吼道:“有人夜闖扎西府了,快來人呀。”
這麼一吼,扎西府倒是燈火通明瞭。
扎西澈本就沒有怎麼醉,一聽見院外的嘈雜聲,便披衣頂着暈痛的腦袋來到了大廳。
只見季元靈怒氣的站在廳中,幾十個奴才包圍着她。
扎西澈一驚,惱怒道:“胡鬧,都退下。”
隨後他躬身跪在了地上道:“臣扎西澈,參加皇后娘娘。”
衆人一聽是皇后娘娘, 手裡的武器“噗通”一聲掉落在地。
紛紛跪在了地上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季元靈眯眼一掃四周道:“扎西澈讓我饒了你家這麼多奴才可以,告訴我顧青住在哪間客棧。”
扎西澈疑惑的看着季元靈道:“也不知道娘娘找顧大人有何事,我可以轉告給他。”
“我有何事,是你能過問的嗎,還是你想你扎西府的奴才都死。”
扎西澈心有疑惑,卻又不想奴才遭罪,無奈道:“顧大人住在漠都裡的匯源客棧。”
聲落,季元靈撒腿就跑,聽他們說今日他被派去了極北,她得趕在他出發之前,攔下他。
扎西澈見皇后娘娘急匆匆的跑了,他立馬起身追了出去。
天際在這一刻剎那透亮。
而就在前一刻,牟梓汐已經悄然的騎着一匹良駒離開了。
季元靈喘着氣抓着小二的領口道:“顧……顧青,呢?”
小二頂着睡眼朦朧的眼悻悻道:“走……走了。”
扎西澈停在季元靈的身邊道:“娘娘,臣送你回宮吧。顧大人已經走了。”
“啪嗒”季元靈鬆開了小二的領口,差點栽倒在地,幸好扎西澈接住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