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觸即分,再度相向而立,初次的試探之後,都對對手的實力有了大致的瞭解。在猛鐵來說,已經發現我力道古怪,鬥氣更是怪異無比,手上軟劍可軟可硬,極難對付。而對我來說,也發現猛鐵身法絲毫不慢,出手更是力大無窮,兩次試探他身上絲毫不見鬥氣光彩,我也沒感覺到他鬥氣的存在,顯然並沒有真正用上鬥氣。
這一下子,雙方都收斂了輕敵之心,我原以爲對上重劍士自己的速度身法就算不能穩立不敗之地,也能占上很多便宜,但只看猛鐵兩次出手,笨重的戰斧輕若無物不說,出手迅猛無比,變招更是遊刃有餘,就知道這些再不可恃。
猛鐵橫斧做勢,一臉防守戒備神色,我知道他這次是不會主動出手了。也不猶豫,右手微動,龍緣已經舞出幾朵劍花,點向猛鐵那相比起身形碩大的頭顱。沒辦法,他的身高不過我的腰間,這正常的招式出手,本是攻人上身的招數就招呼到他的大頭上了。
猛鐵眼中爆出一絲厲色,他嘿然出聲,卻是不閃不避,反而戰斧一掄,帶着銀白光芒,猛的劈向我的胸劍鋒。我氣勢微窒,不是因爲他居然以攻爲守,而是發現他斧刃不住顫動,無論自己怎麼變招騰挪,都沒把握閃過他戰斧接下來可能的變招,要是正面對上,更是以己之短,對敵之長,自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無奈之下,只能中途收招,腳下連閃,仗着絕世身法小退了兩步。
猛鐵毫不放鬆,一斧過後又是一斧,不斷追擊着我的身形,此時才真正可以看出他的實力。每一斧看來似乎平平無奇,但隱藏在表面那暴烈強橫的氣勢後面的,是隨時可以變化的巧妙後招,牢牢鎖定在我的身上,一連數招,我幾次劍勢變化,卻無法脫出他的控制,面對的都是他狂猛的攻擊,除了正面相接,居然只有退避一途。幾次之後,我興趣大起,一邊身法盡展,竭力閃躲,一邊仔細尋找着他的破綻。
一時間,場面上的我顯得十分被動,只能在猛鐵兇猛直接的攻擊中不住後退。邊上,菲麗雅她們雖然對我信心十足,但只是一開始我就已經連連敗退,也不由的擔心起來。
“怎麼回事啊?猛鐵大叔那麼簡單的攻擊,龍大哥就要連連避讓!”梅琳娜終究接觸武技時間不長,無法看出其中的關鍵,只是氣悶我的場面不利,皺眉問道。
“那猛鐵招招進擊,卻又每次都留有餘地,戰斧飄忽不定,隨時可以跟着小天變招,卻是算定了小天可能的變化路數。所以,小天不想硬拼,就只能暫時躲避。”菲麗雅解釋道。她雖然真氣未復,眼光卻已經極高,幾下子就看出了箇中微妙。
“是啊,老鐵匠這套戰斧技巧,可是矮人一族打鐵鍛造無數年月領悟出來的,能夠真正施展的到現在全族也不過寥寥數人。一旦施展,還從沒有人能以其它途徑化解。菲麗雅夫人可以一眼看穿其中奧妙,眼光之高大陸上可是屈指可數。”菲麗雅的一番話頓時惹來旁邊幾名老人另眼相看,風老頭更是讚歎不已。
“前輩太過獎了。”菲麗雅赧然一笑,道:“我只是平時跟着小天時間長了,所以才學到一點。”
“不知道,要是菲麗雅你對上這種場面,又會怎麼應付?”幾名老頭相視一眼,土怪禁不住問道。
“這個……要是我的話,就會以變化對變化,畢竟戰斧沉重,變招一多卻是不好控制,只要能夠引的他自亂陣腳,就能找到機會了。”菲麗雅沉吟片刻,自信的道。這種在平時遇到對手或者看到他人交手的時候,讓她們思考應對招數也是我常用的鍛鍊方法,菲麗雅看的入神,卻是沒注意到問這問題的是什麼人。
“恩?以變化對變化嗎?”幾名老頭面面相覷,一時間再沒人說話。要知道,如果選擇這種應對辦法的話,自然就需要在招數上有更多的變化,他們自認誰都無法辦到。卻不知道菲麗雅所學的扶柳劍法本就是最重變化,要說以變應變,菲麗雅確實有可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不過,幾人都是武技的大行家,雖然沒遇到過以此種方法破解猛鐵武技的先例,卻也能感覺到菲麗雅語氣中那強大的自信,想到菲麗雅的武技都是我教的,禁不住開始期待起來。
“嘻嘻,主人真要破解,又何止以變應變,就算以拙破巧,正面突破,也未必就不是猛鐵的對手。再說,主人用的可是軟劍,真要盡展所長,這套斧法又怎麼困的住他。之所以處於下風,只是想窺探那小矮人的斧法而已。”鳳兒是所有人中最瞭解我實力和心思的一個,心頭暗笑之餘,卻是看着幾名一心想刺探龍緣實力的老頭有趣之極。
不說我一邊閃避,一邊琢磨猛鐵的斧法,猛鐵久攻不下,卻也漸漸興起。要知道,他這套武技,可說是矮人族的不傳之秘,配合上矮人那強悍的臂力,幾千年來爲矮人一族不知道培養了多少絕頂高手。他自從練成之後,每次用以對敵,從來都是無往而不利,不想現在施展良久,雖然逼的對手無法反擊,卻是久戰無功,對手身法之快之奇,實是他生平首見,每次都似乎差點就可以逼的對手無路可逃,卻總是差之毫釐。他心頭沒有半點久戰不利的急噪和氣餒,反而鬥志大盛,出手更見凌厲。
退讓許久,漸漸的已經被我摸清猛鐵斧法的門路,說起來,這套武技確實精妙,處處料敵先機,不過想要中途變招,卻要對鬥氣達到極爲精妙的控制,想要練成難度不小。可惜,這種控制程度,相比我的真氣差距還是不小,想要化解也就不是那麼困難了。而我觀察那麼久,主要研究的也是他鬥氣運轉的情況,這也正是它的精髓所在。
一聲輕喝,面對着兜頭而來的巨大戰斧,我突然不退反進,迅捷的身影連連閃動,胸口幾乎是貼着那閃耀寒光的斧刃滑開,讓旁觀的人都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猛鐵雖然也吃了一驚,卻是毫不留手,戰斧畫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轉了個角度依然橫削向我的胸口。我哈哈一笑,右手龍緣反握,手捏劍訣與左手掌同時探出,猶如閃電般連連擊打在戰斧的側面,每一擊都送出一道內斂的真氣,同時,上半截身形驀然斷折一般倒了下去,卻是一個漂亮的石拱橋間不容髮的讓過斧刃。這一招可是真正險極,要是此時猛鐵再來一次變招,直直下劈的話,直接將我一劈兩半都不是難事。
猛鐵確實是想這麼做的,斗的姓起的他,倒不是說真想置我於死地,只是交手到了現在,他知道以對手的精妙身法,絕不會那麼容易就被自己一招劈死。只是,真正想要變招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灌注於戰斧之中的鬥氣,似乎失去了控制一般,這原本熟練之極的一招卻是再變不下去,反倒戰斧上猛的爆起一陣強大斗氣,大大推動了這一擊的力量和速度,促不及防之下,反倒身形被自己強力的一擊帶的踉蹌前撲了數步。
“不好!”猛鐵戰鬥經驗何等豐富,只是瞬間就明白,剛剛對手那連連打在戰斧側面的數招有着古怪。不但抵消了自己的鬥氣,反而推波助瀾,加大了自己戰斧的力量。難怪對手敢出此險招,卻是早算到自己無法再變,但此時明白卻是晚了。我的右腳突兀的飛起,猶如閃電一般,準準踢在他的腰際,龐大的力道洶涌而來,他不穩的身形猛的凌空飛起,連人帶斧直跌出數十丈之外。
一個漂亮的後空翻,我直直站起,這突兀的變化卻是看的旁觀衆人目瞪口呆。剛剛還是我連連後退,又迭遇險招,卻突然翻盤,反倒一腳將猛鐵踢飛了出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風老頭疑惑的道,其他人也紛紛將目光投向菲麗雅。任憑他們怎麼武技精妙,不能像猛鐵一樣親身領教我的奇妙真氣,只是旁觀又怎麼能明白其中的關鍵。在他們看來,就是猛鐵在可以變招將對手一劈兩段的時候,卻留手沒有變招,反而被對手趁機突襲,一腳踢了開去。
“我也不知道。”菲麗雅剛剛看的心都幾乎要跳了出來,雖然可以猜到到底是怎麼回事,此時又哪還顧的上回答問題,只是雙眼放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場上的人影。
我心頭暗贊,猛鐵卻是反應極快,一覺得不對就已經運起鬥氣護衛全身,剛剛那一腳看起來嚴重,卻並沒能真正傷到他,反倒被他藉機拉開雙方距離。要知道,他的戰斧畢竟過於巨大,展轉並不靈活,被我貼身之後卻是極爲狼狽。要是我此時冒然追擊,怕是要自討苦吃。
“好!”果然,猛鐵在空中突然幾個翻滾,隨即穩穩站定,沉喝道:“幾千年來,能夠以這種方法破解我這套戰斧技的你還是第一個。風老頭說你的鬥氣精妙怪異無比,老頭子真正領教了。”
“大師這套戰斧技果然神妙,小子卻是隻能取巧了。”我淡然一笑,面對着他身上越來越強大的氣勢,表面上渾不在意,心頭卻是暗自警惕,知道他再次出手絕對是石破天驚。
猛鐵的氣勢不斷攀升,粗矮的身形似乎也不斷高大起來,漸漸猶如大山一般壓了過來。我神色微變,他的氣勢雖然比不上光之智慧神的神威,也不如卡列族長和幾位長老的龍威,但給我的壓力也是不弱。知道不能讓他蓄足氣勢,我身形猛的啓動,手上龍緣帶起一道金色光柱,閃電般朝他揮了過去。
“黃金斗氣!”旁觀的衆人,除了早知道我實力的菲麗雅她們,異口同聲的發出了驚呼。做爲代表人族最強實力的隱士高手,他們當然不是沒見過黃金斗氣的高手,相反,黃金斗氣在隱士村正是代表實力分界的一個重要標誌。但親眼看見一個傳說中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施展出黃金斗氣,卻是讓這些見多識廣的隱士都大吃了一驚。要是這世界有眼鏡的話,想必現在已經掉了一地。
“呀!”猛鐵的眼中異彩大盛,他猛的一聲斷喝,小小的身形高高的躍起,手上的戰斧同樣爆發出金色的光芒,狠狠的迎向那金色的光柱。
“轟!”鬥氣撞擊的巨響傳來,肆虐的氣浪瘋狂的沖刷着周圍的一切,猶如波濤般撞擊在七彩的魔法結界中。卻只能泛起陣陣微弱的漣漪,絲毫不能越雷池一步。
“不對。”旁觀的多是武技魔法的大行家,只聽聲音就已經發現了其中的不對。是的,相對起那一開始展現的強大威勢,這次的撞擊聲和餘波實在太弱了,況且,這聲音只是鬥氣撞擊,並沒有真正劍斧交擊的脆鳴。發現到不對,衆人忙凝神望去。
場上,兩道人影已經纏繞在一起,斗的難解難分。同樣閃耀着金色光輝的戰斧和長劍猶如一隻鷹隼和翠鳥在不斷飛舞,卻沒有發出哪怕一點點交擊的聲音,有的只是鬥氣相撞那沉悶的轟鳴。
“這,這怎麼可能?”一衆神級乃至半神高手禁不住驚呼道。場上,相比起戰斧來小的幾乎可以不計的金色龍緣,靈巧的猶如小小的翠鳥一般,圍繞着戰斧不斷飛舞,進退趨避,如影隨形,每一次雙刃似乎已經接實,卻總是那麼毫釐之差,險險擦身而過。任憑寬大的戰斧如何迅猛,卻總是無奈它何,反而被它挑逗的暴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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