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算不上是什麼新鮮的消息。
南宮離珠要對我動手——她早就已經對我動了手，並且這些年來，我也沒少在她手底下吃虧。
只是，真正聽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冷笑。
但下一刻，劉漓又繼續說道：“確切的說，她好像目標是小公主。”
我一愣，轉頭看着她：“什麼？”
“她的目標應該是妙言公主。”
“什麼？！”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着身邊的妙言，她無聲無息的坐在那裡，誰也不打擾，甚至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卻沒想到，即使這樣安靜，與世無爭的一個小孩子，在這後宮當中，還是得不到安寧，居然還是有人，把矛頭對準了她！
我擡起頭來看着劉漓：“你是如何知道的？”
劉漓抿了抿嘴，沒說話。
我突然恍然大悟過來：“原來你是在——”
監視她？
她依舊淡淡的，只說道：“我只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孩子而已。”
我又低頭看了一眼妙言，然後纔回過神來，她說的是二皇子裴念勻。
那個孩子現在交給她撫養，孩子是個無聲無息的孩子，而她，更是這宮裡最無聲無息的嬪妃，這樣兩個人，自然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她的心裡卻還一直警惕的，畢竟當初南宮離珠的被貶就是因爲二皇子。南宮離珠的復位大概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擔心她還會向這個孩子報復，所以提前做了一些安排。
我壓低聲音道：“她不知道，你派人在監視她吧？”
“應該不知道。”
“那你可要小心！”我說道：“如果被她知道了，她一定也會對你下手的。”
劉漓的額頭上也是一層細細的冷汗珠，但她還算平靜，說道：“我知道，我會小心的。我今天跟你說的這件事，你也要留神。”
說着，她也看着我身邊的妙言，眼中多了一分陰鬱——說是要小心，但這宮裡有多少防不勝防的黑手？要如何小心才能避過？
我的妙言，她竟然也被人盯上了。
這一刻，我的心裡已經不如之前在年宴上聽見她向裴元灝要求撫養妙言那麼憤怒，只是有一股熄滅不了的，小小的火焰在心底裡燃燒着，讓我始終無法安靜下來了。
南宮離珠，是真的要對妙言下手了？
可是，她要如何做？
我正想着，劉漓已經起身，說道：“我該回去了。”
我擡頭望着她：“你……”
“你萬事小心，”她說道：“我不知道南宮離珠會怎麼做，但你要小心，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機會讓她單獨見到公主，或者什麼時機，她可以接近到公主，你都要留意。”
我點了點頭，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她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看來她還是非常謹慎，今天裴元灝帶了那麼多妃子去御花園賞雪，她才找到機會過來告訴我這個消息，只怕這邊也有南宮離珠的眼線，還要趁沒人注意離開。
我目送她離開，慢慢退回到桌邊坐下。
旁邊的素素很緊張的走過來，呼吸都繃緊了，小心的說道：“大小姐……”
我擡頭看着她。
“你打算怎麼辦啊？”
“……”
“那個貴妃要害妙言小姐，她會怎麼做啊？”
她會怎麼做？我也想知道。
如果說她最恨的，當然就是我了，現在她的目標卻不是我，而是我的女兒——她爲什麼會改變目標？還是她認定，要傷害我，最好的辦法就是傷害妙言？
我一時間有點混亂。
她的目標從我變成了妙言，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爲什麼這個時候，我會覺得有一點看不透？
素素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呼吸心緒不定，輕輕的說道：“大小姐，你可要做好準備，萬一那個惡毒的女人真的要害妙言小姐，妙言小姐現在又生着這個病，她要是受了委屈，我們自己也不會知道啊！”
……
她的這個病？
對，裴元灝說的，已經可以給她行招魂之法了！不管怎麼樣，眼前首要的事，一是不能讓南宮離珠得逞；第二件，就是催促裴元灝，趕緊帶妙言去治病！
主意打定，也就不那麼惴惴不安了，我讓素素隨時注意着裴元灝他們的動靜，想要在他和那些嬪妃們賞雪完了之後，找個機會單獨問問他，到底什麼時候可以給妙言正式行招魂之法。
不過，似乎他倒是很忙。
讓素素去打聽，才知道今天的御花園熱鬧得很，他帶着那些妃子們遊玩了許久，不僅是賞雪，還有臨雪題詩、作畫，據說聞絲絲拔了頭籌，裴元灝賞了她一匣珍珠，後來又圍着火爐一起說笑，品淮南那邊新送來的柑橘。
我聽素素打聽回來這麼說的時候，不由的苦笑了一下，擡頭看了看天色，天色再晚些，就不好去找裴元灝了。
正想着，外面傳來了小福子的呼喚聲——
“姑娘？”
我讓素素趕緊去開門，一看，倒是小福子帶着兩個小太監站在門外，手裡抱着一樣東西，我問道：“什麼事啊？”
“這是皇上讓送來，賜給妙言公主的。”
說完，一揮手，背後那個小太監便彎着腰拎着東西走了進來，仔細一看，原來是一籃又大又圓的柑橘，在燭光下看起來十分的明悅可喜。
我說道：“民女代公主多謝皇帝陛下想着。”
小福子笑了笑。
我急忙又問道：“福公公，陛下和娘娘們還沒散嗎？”
他搖了搖頭：“暖閣那邊還準備着呢。”
“哦……”
我微微蹙了一下眉頭，看來，今天是問不到他了。
正在我有些失落的時候，小福子又說道：“對了，陛下賜這籃果子給公主殿下的時候，還說，讓姑娘屋裡的人服侍公主吃橘子，還要記得吃藥。”
“吃藥……”
我愣了一下，但還沒來得急發問，前面又跑來了兩個小太監，急急地喚着小福子，說暖閣那邊還有事需要他過去打點，小福子衝我點點頭，便轉身匆匆的走了。
我站在門口，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這才慢慢的轉過身去，走回到屋子裡，素素在背後把門關上了。
我拿出了籃子裡的一隻橘子。
這橘子倒好，個又大，又飽滿，黃澄澄的皮油光發亮，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香甜味——裴元灝送這個來，倒是很平常，想來各宮的娘娘，皇子公主們都會有賞賜，也不會落下妙言。
不過——喝藥？
妙言這些日子已經沒有喝藥了，他怎麼突然交待這麼一句？
難道說——
我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一道光，急忙將我放在枕頭下的那本《神效集》拿了出來，翻開了上面記錄着藥方的那一頁。
難道，他是在說，可以給妙言熬這方子的藥吃了？
也就是說，給妙言行招魂之法這件事，他已經安排好了！
|
這一晚，我直接讓人去御藥房拿了藥回來，讓素素自己到小廚房去熬，熬好了之後給妙言喝了下去。
藥有些苦味，幸好妙言木木的，倒是平靜的喝了下去，等她喝完了之後，我守了她許久。
雖然，明明知道光靠這條方子是不可能立刻將她治癒，但多少還是抱着一點希望，希望她喝了藥之後會不會有什麼起色，直到守到天都黑了，妙言依舊如初，坐在牀沿上，安靜得像一尊玉娃娃。
素素和吳嬤嬤上上下下的忙碌着，這個時候也終於忍不住，催我去睡了。
這一晚，連睡，都睡得那麼不安穩。
隔一會兒就醒一次，醒一次就伸手摸摸身邊的妙言，生怕她醒來之後會離開，更怕有人會從我身邊奪走她，這樣的折磨一直到看着外面有禁衛軍的身影來來回的巡視，聽着他們的腳步聲，才終於放下。
我淺睡了一會兒，就聽見了外面敲門聲。
難道是素素他們來了？
我有些迷迷糊糊的，穿上衣服走過去打開門，卻看見玉公公提着一隻燈籠站在外面，正小心翼翼的說道：“顏小姐。”
“公公？”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擡頭，就看見裴元灝正站在院子裡，直直的看着我。
我的瞌睡一下子醒了：“這是——”
他走了過來。
一股寒氣，隨着他的身形一下子壓到我的面前而襲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衣衫單薄，頓時覺得手指都涼了，他低頭看着我，眉頭擰了起來：“怎麼不多穿一點。”
我說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今天就是給妙言治病的日子，”他說道，我的心頓時一沉，果然沒有猜錯，而他又接着問道：“昨天給妙言喝藥了嗎？”
“喝過了。按照書裡的方煎的。”
“那就好。”
說完，他便走了進去，我也急忙跟了進去，妙言還窩在被子裡睡得正香，也不等他開口，我就把這丫頭挖了出來，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給她穿衣，素素他們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急忙趕過來，一看見他在我屋裡，都嚇了一跳，裴元灝只坐在桌邊，也不說話，看着她們服侍妙言梳洗。
然後，他走過來，將梳洗完畢的妙言簽了過去。
我頓時一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