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面傳聞是什麼,你都不要信,因爲不管我現在做什麼,都是爲了我們的將來。”
“……”
我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明顯感覺到了什麼。
他這話,似有深意。
爲了“我們的將來”,雖然他這樣自作主張的安排,我也未必會感激他,但到底是什麼樣的安排,這一點我還是非常在意的。
我微微蹙眉,看着他的眼睛:“你要做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走了。
我的眉頭緊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下意識的就想要起身追出去,可腳才一落地,卻又停止了。
雖然,他剛剛的話似有深意,但我一定不能輕舉妄動。
十一月初七,離現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
我一定,不能亂了自己的節奏!
不過,這件事,我還是要搞清楚的;而且有些事情,也的確,要加一把火……
|
吃過午飯之後,我又睡了個午覺,然後伸着懶腰走了出去。
那兩個少女自然還在外面守着,我也不知道她們兩到底要不要休息的,但看她們的樣子倒是精精神神的,並沒有太勞累的感覺,一看到我走過去,急忙迎上前來:“顏小姐,你要去哪裡?”
“哦,我想出去走走。”
他們兩對視了一眼。
我笑道:“怎麼?不可以啊?”
她們搖了搖頭,其中一個猶豫着說道:“只是,師傅說——”
“我知道你們師傅一定很不放心,但他給你們交代的任務是什麼?”
“保護顏小姐。”
“那你們可知道,我最大的危險,來自何處,何人?”
她們又對視了一眼,似乎都知道什麼,卻也不說。
我淡淡笑道:“既然交代你們來,這兩天發生的事你們也都看到了。不錯,我在這金陵府最大的危險是來自於裴夫人,那你們又知不知道,爲什麼是她?”
“……”
“是因爲,裴公子。”
她們兩半大的年紀,說懂不懂的,看着我都有些茫然,我淡淡的一笑:“有些事情,你們將來會明白的。不過話說回來,上午裴公子來的時候我還問過他,他說了,我在這府裡散心,他是不會阻止的。你們師傅,應該也是要聽裴公子的吧?”
她們兩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敵不過我這個“正大光明”的理由,於是說道:“好吧,我們陪着顏小姐一起去。”
出了內院,過了小橋,我們在府中慢慢的溜達着,她們大概一開始以爲我又要去找南宮離珠,但走了一會兒才發現我並沒有那個打算,而是真的就在府裡散步,也就漸漸的放下了戒心來。
走到一處花園,剛剛經過一棵大樹下,就聽見樹上傳來了一個陌生的女子的聲音——
“喂,你是誰?”
這個聲音不僅清脆,更清甜,聽得人心頭都不由的感到一陣甜蜜來,我後退了兩步擡起頭來,就看到那棵高大的樹上,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穿着一身色彩斑斕的衣衫站在粗壯的樹杈上,正低頭看着我。
蘋果般的臉蛋上,是一雙漆黑的杏核眼,看起來非常的甜美,和她的聲音一樣。
我愣了一下。
這府裡的人,我就算認不完,但十之八九也都有印象的,可這個少女,我卻全然沒有記憶,她看着我的樣子,也不像是認識我的。
見我沒說話,這少女又拿下巴衝着我努了努:“問你話呢!”
我笑道:“你又是誰?”
“我?我可是這裡的貴客!”
“貴客?”
我的心微微一動。
難道就是之前他們說,裴元修會見的貴客?
不由的皺了一下眉頭,之前裴元修爲了會見貴客,即使韓若詩進入內院,他都沒有中途離開,而只是讓韓子桐過來看看,而且聽這兩個少女說,會見時,謝烽也在場,我滿以爲他們是真的要見什麼重要的人物,協商什麼大事。
誰知,貴客會是一個小姑娘。
她,又是何方神聖?
我還在出神,這小姑娘已經抱着樹幹往下爬,她站的地方很高,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上去的,但好幾丈的高度,要失腳跌下來了可不是好玩的,我急忙叫她小心,身後的兩個少女也慌忙上前,想要接住她。
誰知這個綵衣少女抱着樹幹,哧溜哧溜的就下來了,跟猴子一樣靈活。
然後她一下子跳到我面前,黑色的小靴子踏在地上,撲通一聲。
身後這兩個少女見她安然無恙,急忙退回到我身後去。我有些驚訝於她的靈活和好動,而見我一臉愕然的表情,這少女格格一笑:“你們以爲我會摔下來啊?放心吧,我從小就爬桅杆,幾十丈高的桅杆,大風雨的時候我都能爬上去呢!”
“是嗎?”
我心有餘悸,但看着她的笑臉,還是放下心來。
不過,這少女的聲音和長相雖然都很甜美,但膚色卻有些黝黑,不過配上她的大眼睛和開朗的神情,倒也並不難看。她身上的配飾也很多,頭上、脖子上、手腕上,都是花花綠綠的串珠,連兩邊耳朵都墜着碩大的耳環,比耳朵還大,說話的時候晃晃悠悠的,格外靈動可人。
我打量着她,這綵衣少女揹着雙手打量了我一陣,然後說道:“這府裡管事的小姐我都見過了,可獨獨沒見過你。你是誰啊?怎麼看起來排場比那個夫人還大?”
管事的小姐,也就是韓子桐了?
看來,她果然是他們所說的——貴客。
我笑道:“你問我是誰,是不是應該先表明自己的身份呢?”
她挑着眉毛看了我一眼,眼珠咕嚕一轉,似乎覺得我的話有些道理,便挺起小胸脯:“我是——”
她的話纔剛出口,在她的身後,一扇圓形拱門的後面又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小妹,你在跟誰說話?”
她一聽那個聲音,立刻回過頭去:“哥!”
一個男子從門裡走了出來。
我有些意外,這府上的貴客來一個不算,一下子還來倆,竟然還是兄妹。這個剛剛出現的男子,個子很高,身材壯碩,皮膚黝黑髮亮,雖然年紀應該不大,但這樣的膚色卻讓他看起來有一種特別成熟穩重的感覺。
那綵衣少女急忙走到他身邊,而他也揹着手:“不是說了嗎,咱們是來做客的,不要那麼隨隨便便的。出門的時候,爹是怎麼交代的?”
那綵衣少女撅着嘴:“爹不是說了嘛,我還小,別老管着我。”
“你不小了,也該到了談——”
這兩兄妹雖然一見面就鬥嘴,但看起來感情還很好,那男子也是在跟自己的小妹說了兩句之後,才突然想起來面前還有人,便擡起頭來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們。
兩下里這麼一大照面,我感覺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而我一看清這人的眉眼,尤其看到他手指上帶了不少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寶石戒指,眼睛也亮了。
這時,他說道:“你,你,你莫非就是他們說的,西川顏家的那位小姐?”
我不答反問:“兩位,是渤海王敖平的什麼人?”
一聽我直接問出了“渤海王敖平”,那少女睜大了雙眼:“哎,你怎麼知道我爹爹的?”
“……”
果然。
我從他們兩兄妹的樣貌,衣着服飾看出了端倪,而這個男子,就不知道他是怎麼猜出我的身份的了。
這人倒是很規矩的擡起雙手對我做了一個揖:“在下渤海敖智,這是我的妹妹嘉玉。”
我忙回了他一禮。
雙方都行了禮之後,再直起身來,我雖然極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眉頭,可眉心處還是不由自主的微微蹙起,再看向這對兄妹,敖嘉玉那天真燦爛的笑容,也沒辦法讓我的心情明媚起來了。
渤海王的一雙兒女,來到了金陵。
我當然不是第一次知道裴元修和渤海王的關係,之前在劉輕寒和裴元珍的婚禮上已經意識到了,而之後,鐵面王想要從渤海灣登陸,去勝京找洛什算賬,爲自己的外甥討還公道,就是因爲渤海灣方面的阻撓,他未能成行,現在也不知道他的渡海飛雲去了哪裡,是否還在尋找機會登岸,但此時此刻,這一對兄妹出現在金陵府,只能預示着更糟糕的情況。
這時,那敖嘉玉又走到我面前來,又打量了我一番,然後說道:“你就是那個顏大小姐啊,我聽我爹爹他們提起過你!”
我勉強笑了笑:“是嗎?渤海王提起過我?”
“是啊,爹爹說你是個奇女子。”
“這,過譽了。”
“不過,爹爹說你已經從金陵逃走了,怎麼現在又回來了?你回來幹什麼?”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後的敖智一眼,然後笑道:“嘉玉小姐要問我,爲什麼不先說說你們呢?你們從渤海千里迢迢來到金陵,是做什麼?”
這句話剛一出口,我的心裡突然一動。
他們兩作爲貴客來到金陵,讓裴元修和謝烽都同時出面和他們談,所談的事,當然不外乎——
可在這之外,裴元修卻突然說,韓子桐的名節,他會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