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不愛我了!”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到那具近在咫尺的胸膛微微的震了一下,好像裡面跳動的那個東西在承受着無以倫比的痛苦,而他慢慢擡眼看向我,眼睛微微的充血通紅,上前一步時,那種血涌一般的紅色幾乎要從他的眼中蔓延出來,淹沒我。
我下意識的窒住了呼吸,而他再上前一步,低頭看着我。
他說:“你愛過我嗎?”
“……”
我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隻毒蛇盯住的獵物,就算他還沒有咬中我,但四肢五體卻已經中了一種名爲“裴元修”的毒,我動不了——不僅動不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眼睜睜的看着他離我越來越近,可滾燙的呼吸和屬於他的氣息帶來的不是旖旎,而是一種近乎危險的預兆。
我微微的戰慄了起來。
你愛過我嗎?
你,愛過我嗎?
你愛過我嗎……?
他沒有再追問我,但這句話,卻一聲聲的在耳邊響徹,彷彿要一直融入我的血裡,刺進我的心裡,我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被一隻手扼住了,所有的跳動都變成了掙扎。
在每一次心跳帶來的痛楚下,我咬着牙,偏過頭去避開他幾乎灼人的目光,說道:“你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
“……”
不管我說有,還是沒有,都不會結束我們的糾纏,說有,只會讓你更無法放手;說沒有,只會讓你更不甘心。
我的聲音幾乎沙啞:“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就沒有意義!”
他忽的一笑。
但這一笑,不再有過去那如沐春風的溫柔,他的眼神已經全然沒有了溫度,嘴角那一抹笑意,冷得像冰。
他說:“對,沒有意義。”
“……”
“我一直也告訴自己,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意義。”
“……”
“儘管這個問題,一直都在我的心裡,從我們成親的那天開始,我就不斷的在問自己,可我從來沒有問你要過答案。”
“……”
“因爲,我怕這個答案。”
“……”
“我也告訴自己,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都沒有關係,只要我還在愛着你。”
“……”
“我只要可以愛你,就夠了。”
“……”
這樣的表白,足以讓這個世上大多數的女孩子動心,甚至心甘情願的投身進他的情網當中,那麼糾纏致死,也是甜蜜愉悅的。但此刻的我卻只感覺到恐懼。我從來都知道,他的溫柔與和煦的背後,說不清會有什麼傷人的利器,儘管他的鋒利從來沒有對準過我,可我卻實實在在的受到過來自他的傷害。
比任何痛苦,都更深重!
而現在,我更是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利刃,在他的靈魂深處,慢慢的出竅。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踉蹌着後退了一步。
而他卻立刻邁出一步,又一次緊逼到我的面前,那雙越發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不再放開一分一毫,好像只要一眨眼,我就會從他的眼前消失一般。
他的口氣忽然又變得溫和起來,似乎還有一種刻意的溫柔:“其實直到現在,我也是這麼想的。”
“……”
“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就夠了。”
“……”
“輕盈,我是愛你的。”
“……”
“我是愛你的……”
他越說,我心中的不安和驚恐就越重,接連往後退的腳步甚至不是自己邁出的,而是不自覺的退避,就在我接連幾步,幾乎踉蹌着要跌到的時候,腿彎一下子撞上了什麼東西,頓時整個人失去平衡仰面倒了下去。
“啊——”
我低呼了一聲,而就在下一刻,他的一隻手猛地伸過來,攬住了我的腰。
微微一用力,我被他擁在了懷中,一下子對上了他的眼睛。
徹底的,被他鎖住。
他低頭看着我,一字一字的說道:“我不想你再拒絕我,更不想你再避開我,如果不能得到你,我用什麼來告訴你,我的心裡,全都是你?”
這一刻,我徹底的震住了,他所有的意圖和慾望都在炙熱的呼吸和目光中爆發了出來,感覺到他攬住我腰肢的手越來越用力,幾乎要將我的腰肢都截斷一般,我猛地伸手一把推開了他:“你放開我!”
他並不是猝不及防,也還是被我突然的爆發推得倒退了兩步,卻正正的堵在了門口。
我倉惶的往周圍看着,這個房間——大概是他一早就明白不能給我任何的餘地,甚至連一個小小的窗戶都沒有,唯一的門在他身後,被他高大的身軀堵得嚴嚴實實,我再一轉頭,就看到了牀邊的小桌上,放着一盞燭臺。
這一刻,我也幾乎要發瘋了。
我甚至沒有想過這個燭臺能做什麼,就下意識的撲過去,好像一個溺水的人要撈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可就在我剛剛要伸手的時候,一隻手比我更快的伸了過去。
是裴元修,他彷彿一開始就看穿了我的意圖,一把就抓住了那隻燭臺。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看着他一隻手抓着燭臺,一隻手抓住了那還在燃燒的蠟燭,火焰在不斷的撲騰着,幾乎已經要燒到他的手上,滾燙的蠟油甚至已經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但他卻像是絲毫沒有感覺,慢慢的,將那隻蠟燭從燭臺上拔了下來。
燭臺被他丟到了一邊。
我站在牀邊,整個人已經像是被逼到了絕境的困獸,再也沒有一點可能施展的餘地,只能看着他掌心的那團火焰,彷彿就是我的光明。
如果,最後一點光明熄滅了,那我——
這一刻,他彷彿也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慢慢的舉起手來,突然將那根蠟燭朝着旁邊猛地一揮——
眼前劃過了一道流星般的火光,緊接着,“啪”的一聲,蠟燭被他丟得重重撞上了一旁的牆壁上,頓時火花四濺,而立刻,整個房間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
我一時間幾乎失明,也失去了反應,睜大眼睛看着眼前漆黑的一切。
漆黑中,一陣滾燙的呼吸吹拂到了我的臉上。
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