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雖然說得很重,幾乎已經是當着韓子桐和謝烽的面要“反了”的意思,但這兩個現在主事的人反倒說不出話來。
畢竟,誰都知道在軍中的利害,宋宣這樣的人,一旦手下被人扣住,自己再被人軟禁,那一刀殺了就只是一句話的事。如果他的話是真的,那麼可以說他剛剛是從鬼門關上撿回來一條命,這個時候他放這樣的狠話,也就無可厚非了。
所以,謝烽這個時候也沒有了剛剛那種成竹在胸的穩健,反倒上前一步,看着廊下的那幾個人,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顯然,似乎有一些事,已經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從外面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喊道:“師傅!”
擡頭一看,是花竹。
謝烽一看到她,立刻上前一步,而花竹匆匆的跑過來,看到宋宣帶着人在這裡鬧事,竟然也沒有像過去一樣立刻上來護着我們,或者跟宋宣他們對峙,而是急忙跑到謝烽的身邊:“師傅,我——”
“怎麼回事?”
謝烽皺着眉頭:“我不是讓你——”說到這裡,他自己頓了一下,看着宋宣橫眉怒眼的樣子,壓低聲音:“怎麼會鬧出這種事來?”
花竹大概是從很遠的地方跑過來的,小臉煞白,氣喘吁吁的,都來不及緩過一口氣就對謝烽說道:“不是,這些人突然出現,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是一直按照師傅的指示在暗中——”
他們師徒兩的話沒有說完,但即使沒有說完,憑着這隻字片語,倒也能猜出一些端倪來。
我在他們背後,輕輕的鬆了口氣。
好險。
我是這樣的心情,不過臉上倒是不敢太露出來,宋宣倒是冷笑了一聲,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明明白白的擺在了臉上,他一腳踢翻了一個人,冷冷道:“謝先生,問啊!”
“……”
“你若不問,那就我來問。”
“……”
“只不過,我來問,可就不是用嘴問了!”
謝烽再擡頭看着他,眉頭深鎖,沒有說話。
宋宣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說道:“怎麼,你是不是想要跟我說,這些人不是你的人,所以他們的死活你根本不在意?也就是說,哪怕我今天殺了他們,你謝先生,還有韓小姐也不會眨一下眼睛是嗎?”
“……”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他一腳踩在了剛剛被他踢翻在地的那個人的喉嚨上,我幾乎聽到“格”的一聲,是那人的咽喉被他踩住,連氣都出不了了。那人頓時睜大眼睛,一臉驚恐的不停掙扎着,但他的雙手被綁縛在身後,不管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宋宣傾注了全力的那隻腳。
而在這個人出不了氣,不斷掙扎的時候,宋宣低頭看着他,慢條斯理的說道:“你也看到了,這裡沒有人在乎你的死活,我就更不會了,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那人出不了氣,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珠就像金魚的眼睛一樣慢慢的往外突出來,喉嚨咯咯作響。
周圍的人看着他這個樣子,全都嚇得面無人色。
宋宣說道:“你當然知道,我要問你什麼,不過在回答之前,我先要告訴你。”
“……”
“我在這裡,謝先生在這裡,韓小姐也在這裡,你不要妄想欺騙我們三個人,你如果說一句假話,我就殺了你;如果你說出來的是真話,我就可以饒你一命。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回答。”
“……”
那人眼睛已經開始翻白,幾乎快要出不了氣了。
宋宣道:“誰讓你來的!”
說完這句話,他才鬆開了腳。
就聽見嘶的一聲,那人一下子長吸了一口氣,又有些喘不過氣的劇烈咳嗽了起來,整個人彎着身子蜷縮在地上,像個任人宰割的蝦米一樣。
可是,剛等他緩過一口氣,宋宣的腳已經又一次踏在了他的肩膀上,道:“說!”
那人喘息着,瞪大眼睛驚恐的看着宋宣,大概剛剛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爲自己是死定了,這個時候看着宋宣的目光,就像看閻羅王一樣。
這時,宋宣身後的那些人已經叫嚷起來——
“快說!”
“再不說就殺了你!”
“快點說!”
那人驚恐萬狀,看着周圍那些義憤填膺的將士,大概也知道今天自己是到了窮途末路,想了很久,終於啞聲道:“我說,我說。”
“快說!”
“是,是夫人……派我們去的。”
……
一個一點也不意外的答案。
韓子桐和謝烽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臉上都閃過了一絲陰霾,尤其是謝烽,內心像是有着按捺不住的怒火,垂在身側的兩隻手用力的握緊了拳頭,指頭咯咯作響。
宋宣得到那個答案,倒是一點也不意外,他冷笑了一聲,然後擡起頭來看向韓子桐和謝烽:“既然是這樣,那就請兩位帶我的人過去,把夫人請過來,我們當面對質說清楚。到底是誰這麼看不慣我,是誰,一定要我的命!”
比起謝烽幾乎惱怒的樣子,韓子桐的氣憤中多少還有一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她立刻叫來了自己的侍女,過去請夫人,而宋宣也立刻讓自己的人跟上去,並且吩咐——務必要把夫人給“請”過來。
不過,那個侍女和跟着她的士兵去了一會兒,卻匆忙的跑回來說:“夫人不在房間裡。”
“不在房間,她會在哪兒?”
韓子桐頓時皺緊了眉頭,而謝烽這個時候已經到了要發怒的邊緣,竟也無法像平時那樣沉穩的應對這件事,反倒有些怒不擇言的道:“她做了這些事,難道還想要逃避責任嗎?”
就在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是誰說,我要逃避責任的?”
大家一聽這個聲音,都猛地一凜,所有的人都回過頭去,就看見韓若詩裹着一身厚重華麗的裘衣慢慢的走過來,雖然她往常冬日也穿得如此華麗,不過現在因爲已經身懷六甲,穿着這樣的衣裳倒是沒有了過去的靈動,反倒顯得有幾分笨拙。
幸好她的身後,那個叫小蓮的丫鬟還一直跟着,護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