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左瀾一路上的疑問,然而到了熟悉的雲楓城,他發現每個人的臉上依舊是那種常見的喜怒哀樂,修士們帶着幾分高傲,普通人則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市儈。
只是左瀾的鳳車越過城牆飛馳進來的時候,天邊這一道黑影,完全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左瀾覺得自己也許應該隱藏一下自己的行蹤,只是如今事態緊急,縮地成寸雖然快,但那用於短途的趕路還差不多。他的魂力儲備雖然豐富,但還無法支撐如此長距離一直使用縮地成寸。
此外,使用縮地成寸對自己的精神力也是一種相當大的考驗。自己的靈識能夠到達的地方,理論上都是能夠施展縮地成寸的,然而那畢竟只是理論,實際能不能辦到,其實還是看個人的技巧。
這些都是題外話,左瀾是深吸了一口氣,停在了左家的門前。只不過是普通家族的大門,兩邊立着威武的噬魂獸,只不過經歷了時間的打磨,風雨侵蝕,所以現在看起來,原本的威武就變成了一種滄桑。
門前站着一排左家的族人,看樣子應當是旁系支族的子弟,在看到左瀾的時候,他們自然也認出來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有立刻開口喊他。
直到左瀾收了鳳車,站在臺階下面一擡眼,那上面的旁系年輕人們才參差不齊地拱手道:“瀾少怎麼回來了?”
左瀾聽着這話的意思倒像是他們不歡迎自己回來一樣,左家果然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吧?
臨滄竟然會說是在秘境裡面等自己,見鬼了。
只是他現在畢竟沒有搞清楚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所以還不敢輕舉妄動,於是只是對着那幾名並不尊敬自己的人一點頭,走進了大門,隨口問道:“族長在哪兒?”
左家一向是嫡系不怎麼好,人丁單薄,反倒是支系旁族坐大,現下跟着左瀾走進來的這些都是左家的旁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左瀾的錯覺,總感覺到他們的目光很奇怪。
手攏在袖子裡面,左瀾的目光變得深邃平和起來,大約是離開太久,這些人總是聽說傳說之中的自己,因而已經失去了作爲嫡系的少族長的自己的敬畏吧?
不過他也不擔心,旁系支族這班惡人,就得自己這惡人來磨。
“族長現在病了,在主屋裡面躺着呢。”那人說話的時候語氣不冷不熱的,總覺得帶着幾分嘲諷的味道。
左瀾整個人的腳步頓時一滯,有些走不動了,他扭頭看那人,竟然彎了一下脣角,“那不知道是什麼人陪在族長的身邊呢?”
“反正有人輪流照顧族長,瀾少不必擔心。”
不擔心尼瑪!
左瀾強忍住內心之中翻涌的殺氣,在轉過臉去之後整個人的眼神就變了,儘管脣邊的弧度依舊,眼神卻是肅殺了起來,很多時候不是自己在逼迫別人,而是別人在逼迫自己。
左瀾從來不是什麼善類,也輪不到別人來拿捏自己。
族長……
那老頭子,千萬別是出了什麼事情纔好。
左家的事情自己太久沒有過問,畢竟在天淵那種地方,就算是有什麼事情,自己也不會知道,現在還是臨滄先告訴自己,如果他不回來,誰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纔會知道這個消息?
族長是個魂修,而且是到了魂爵這個境界的,雖然沒有位列十九爵,但也不是族中其他人能夠抗衡的,忽然之間病倒,這種消息對左瀾來說就像是一種敷衍——族中人對左瀾的敷衍。
他二話不說就要往祠堂後面的小屋走,只是剛剛踏上那兩邊長滿了青苔的小徑上走,就瞧見左鵬一臉冷笑站在前面。
左鵬算是旁系支族裡面最強橫的那一支的帶頭人,一向是要跟族長左丘晏作對,左瀾在看到他的時候基本上就已經能夠確定左丘晏的病倒肯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他腳步不停,竟然迎面向着左鵬走去,左鵬面色一變,作爲左家實力最強橫的長老,這人也是有魂爵修爲的,所以他理應不害怕左瀾。很久之前,測試天賦魂圖的時候,左鵬甚至還敢提着左瀾的領子直接將他放到導師的面前——可是現在,只看着左瀾這不變的笑臉,左鵬心中就生出了一種警惕,哪裡還敢生出當年的想法來?
現在左丘晏病倒,整個長老會基本上已經落入了左鵬的掌控,曉之以理,誘之以利,他還不相信這些老傢伙都是鐵打的心。
當下左鵬假笑了一聲:“瀾少回來怎麼不事先通知一聲,也好讓我們迎接一下。”
“就不勞左鵬長老費心了,我即將去參加魂院大比,去看族長一眼就走,留不了多久。”
魂院大比,整個大陸的一場盛事,左瀾說出這四個字來,就瞧見左鵬的臉色變了一下,因爲左家的旁系支族幾乎就被左瀾跟左瀾的朋友玩兒下去了。
左家的旁系支族在院內小比上可以說是丟盡臉面了。
左鵬想起那些新仇舊恨來,心底是鬱悶到了極點,只是也不急着在這個時候就制服左瀾,反而說道:“瀾少好不容易回來一陣,魂院大比這不是還有幾天嗎?族中的事情您也該瞭解一下,族長病倒了,有的事情單單讓長老會做主似乎也不是很好。”
這話裡有話的感覺讓左瀾覺得自己是不爽到了極點,左鵬背後若是沒有什麼謀劃,那纔是真的假了。等到沒人的地方,自己一定要問問左秋,最近大約是出了什麼事情了,也許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否則以瀾會現在的勢力,是不會什麼風聲都接不到的,而臨滄也不會事到臨頭了纔會通知自己回來。
只是臨滄的事情和左家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一件,還是需要繼續考證的。
左瀾聞言只是一笑,應了一聲“左鵬長老說得很對”,之後就從對方的身邊走過去了,揹着手,雙手攏在袖中,一派悠閒的模樣,似乎是什麼也不知道。然而左瀾的手,其實已經握緊了手訣,如果左鵬現在要對自己動手什麼的,立刻就會受到左瀾的攻擊。
他很快到了族長左丘晏的房間裡,卻看到外面圍着一羣守衛。
左鵬解釋道:“因爲族長病了,我們害怕有什麼人作亂,也爲了族長病情的安穩,所以才佈置了這麼多的守衛。”
“左鵬長老盡心了。”
左瀾掃了一眼,卻沒有一張眼熟的面孔,看樣子都是以前不常出入本家的旁系支族的守衛,在聽到左鵬跟左瀾說話的時候,有不少人轉頭望了過來,眼神之中帶着幾分考量。
左瀾心中冷笑不已,而後來到門前。門邊的守衛看了左瀾一眼,又看了左鵬一眼。左鵬微微點頭,這守衛才讓開了路,並且輕悄悄地推開了門。
屋子裡面有些冷,這門剛剛推開就能感覺到一片涼氣襲來,待左瀾皺眉走進去一看,卻看到那往昔的老鬼頭左丘晏盤膝坐在蒲團上,身周繞着白霧一樣的冷氣,眉梢似乎都帶着冰粒子,簡直就像是被凍住了一般!
左丘晏的魂力乃是火屬性的,此刻包圍着他的竟然是水屬性的魂力——這是病了?
“那天族人見族長一直沒有出來辦事,出來一看,卻看到了族長已經變成這樣。事關重大,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就族長坐在這裡了。現在您回來正好——”
左鵬正在解釋左丘晏的情況,卻被左瀾轉過頭來打斷了。
只聽左瀾冷然道:“族長是什麼時候出事的?”
左鵬下意識回答道:“三日前。”
“呵。”左瀾那垂下的眼簾擡了起來,一雙寒眸似雪,“三日前發生的事情,我左瀾現在才知道,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什麼外人,連自家族長什麼時候死了怕是都不知道吧?左鵬長老還真是會顧全大局。”
他恨不能直接將這左鵬抓起來直接兩爪子撕爛了丟出去喂狗,只是現在左家對自己來說,可以算是危機四伏,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自己還不清楚。
左丘晏乃是整個本家修爲最深的人了,就算是暗算他也需要一定的本事,這樣的人,在左家是找不出來的。如果不是左家的內鬼,那一定是有人勾結了外族了。
自從左家的嫡系和旁系支族之間的矛盾擴大之後,左瀾就帶着大部分嫡系的力量出去開創了瀾會,左瀾已經答應了一部分貿易的盈利給予左家,這部分的賬目是公開的,想來是有人已經開始覬覦開始壯大的瀾會吧?畢竟那麼多的魂晶擺在這些貪心之人的面前,又怎麼可能不讓他們動心呢?
利令智昏,今日他們竟然敢做出這種種的事情來,他日就莫怪他左瀾辣手屠戮同族。
也許他們是算不上同族的,這樣的同族,有不如無!
左鵬知道左瀾是開始懷疑自己了,反正最後也是會撕破臉的,現在他倒是索性放開了,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瀾少又何必枉作小人?不會做的事情,就是不會做的,您何必說是我們呢?反正我們看到的時候族長就已經這樣了。現在我左鵬也不在這裡討人嫌,您二位敘敘舊吧。”
也許明天這老頭子就已經死了。
渾身的魂力被封印,更有與自己屬性相剋的魂力時時刻刻折磨他,這老頭已經像是活死人一般了!
左鵬一背過臉去,就開始了冷笑,他走出門,吩咐身後的守衛們將門關上,之後竟然落了鎖。一名守衛在鎖上下了幾個手訣,幾道暗藍色的光芒打進去,一道薄薄的光幕從這鎖上升起來,逐漸籠罩了整片房間。
在這個時候,所有的守衛都退出來,然後擡頭看着這一片房間。
之前跟左瀾進來的那人問道:“爲何不斬草除根?”
“不急,左瀾只是個餌。”
左鵬大笑起來,左瀾竟然這麼輕輕鬆鬆地就進入了自己的圈套,那千機鎖一旦落下再加持封印,就算是魂尊來也是沒有辦法破解的!左瀾,就在這裡等死吧!
“左瀾啊左瀾,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哈哈哈哈哈……”
左瀾在房間裡面,自然也是聽得見這些的,不過他並沒有在意。這個房間的玄機,只有自己知道。
秘境的入口,如果不在族長的身上,就在這個房間了,那一道牆……
還記得魂圖測試的那一天,從場上回來,左丘晏那老頭子就帶自己走進了秘境,給自己說了那些話。
左家人,左家的嫡系,就算是廢柴,也要最驚天動地。
左瀾嘆了口氣,慢慢地走近了,白頭髮白鬍子的左丘晏在這個時候看上去就像是雪人,“族長……”
左丘晏閉着眼,嘴脣已經是冰雪一般的白色,整個人盤坐在一圈冰霧之中,一動不動,毫無生機。
左瀾很擅長的就是造型魂術,他強行壓抑了內心的殺意,伸出自己的手指來,去接觸左丘晏外面那一圈白色的冰霧,卻忽然之間眼角一陣抽搐。
這樣精純的水魂力凝聚出來的冰霧……
左瀾忽然緩緩地收回了手,看向左丘晏,傷了左丘晏的人……最起碼應該是魂尊的修爲……而且左丘晏身爲一族的族長,不可能沒有秘法,這樣精純的魂力,在造型魂術這個領域裡,左瀾的記憶裡面根本就沒有哪個魂尊的實力符合!
魂皇。
這兩個字,像是兩塊沉沉的石頭,一下壓在了左瀾的心底。
“他不會有事,你先下來。”
臨滄的聲音,左瀾知道他就在秘境裡面。
開啓秘境的方法,左瀾也是知道的。
他內心之中滿是焦急,眼睜睜看着左丘晏變成這樣,自己卻無能爲力,他的魂力根本無法破解外面這一道冰霧,也就無法破解左丘晏身體裡的封印,只能看着他坐在這裡,活死人一般。
跪下來,雙膝着地,他沒有迴應臨滄一句話,只是雙手放到身前去,然後俯身,向着坐在蒲團上的左丘晏深深地叩了個頭。
額頭貼着冰冷的地面,左瀾的脣角卻彎起來眼底的狠煞逐漸地浮起來,在擡頭起身的時候,卻已經完全不見了。
手一招,魂陣就被他喚出來了,龐大的魂陣爬滿了這小小屋子的四周牆壁,他腳下正中的位置,一隻青色的玉盤,緩緩地浮現出來,隱約之間就要有凝成實體的樣子。
“以吾左氏嫡系血脈之誠明,叩秘境之門,開。”
回學校了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