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錯明坐在廚房的桌邊,看着忙碌的習雨林,忽然問道:“左瀾的課,你知道了嗎?”
習雨林扔了一個水屬性的魂術進鍋,然後笑:“知道了,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我只是懷疑他活膩了。”姜錯明話音剛落,薛重釋就踱了進來,慢悠悠地坐在了他的對面。
薛重釋端了茶杯,問道:“他上了什麼課?”
姜錯明挑眉:“你不知道?”
薛重釋是他們這個荷園的新房客,其實他們早就是見過的,在秘境之前就已經認識,不過不是那麼熟,畢竟都是御座家族的嫡系,在秘境之中是半敵半友的關係,不過薛重釋這個人不合羣,而且手染鮮血心狠手辣,跟他們實在不是一路的人,左瀾這次回第九魂院竟然帶着薛重釋,這讓姜錯明和習雨林無法理解,可是他們同時也發現了薛重釋跌落的境界。
御座薛六的血契其實是公開的秘密,在御座家族之內,類似於血契的東西的存在很廣,薛重釋身上還有沒有血契,他們都能夠使用秘術查看。御座薛六內部追殺薛重釋也不是什麼新聞了,薛重釋已經成爲了御座薛六的叛徒,他們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不驚訝的,本來薛重釋就是一個性情反覆的人,有如此的反覆本來也正常。然而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原本左瀾跟薛重釋之間也算是掐得要死要活吧,這一轉眼竟然又攪到一起去了。
左瀾的膽子太大——這是姜錯明和習雨林的一致看法。
不過同樣的,他們也覺得薛重釋是腦子抽了,竟然跟着左瀾這麼不靠譜的傢伙混,還堂而皇之地來到了第九魂院,成爲了水學院的學員,水學院有誰?那個御座崇一的崇遇!這兩人撞在一起那就掐得要死要活的,第一次開始掐的時候打得那個天昏地暗,薛重釋這個魂徒境界的傢伙竟然能夠跟如今是魂士的崇遇硬拆了十幾個回合還不落下風,如果不是當時的導師出手阻攔,這兩人說不定就相互之間鬥個兩敗俱傷了。
一切都是冤孽。
如今這冤孽坐到了他們的廚房裡。
習雨林和姜錯明都覺得頭大。
看薛重釋這樣子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於是姜錯明主動解釋道:“他今天上的課,一反常態,將魂大陸的歷史變遷提出來講了,可是之中提到了神靈,我們御座家族的惹都應該知道,這是特別危險的,左瀾很可能——”
“很可能被神靈懲罰?”薛重釋忽然嘲諷地反問了一聲,他的眼眸漸漸地染上血紅色,看上去詭異極了,“神靈早死了。”
或者說,死沒死都沒區別。
對薛重釋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殺,沒有什麼事不能死的。神靈到底是怎樣的存在,薛重釋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神靈是貪婪的,御座家族每年的供奉,那些罪惡血腥的骯髒交易,每每想起都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然而砸毛骨悚然之後也是心寒。
薛重釋說——神靈早死了。
作爲一個跟神靈有過交易的血契之人,薛重釋竟然說出“神靈早死了”這樣的話,姜錯明和習雨林都愣住了。
因爲一時愣神,火候沒有控制好,習雨林鍋裡炒着的一些綠色的植物忽然之間就被暗藍色的火焰燒成了一團黑灰狀的物質,眼看着是毀了。
然而薛重釋沒有準備解釋太多,他坐了一會兒,像是感覺到什麼,竟然又走了出去,站在外面的欄杆邊,看着他們這荷園小樓下面的一池殘荷,樓下走來幾個器學院的傲慢傢伙,一邊走還一邊興奮地嘰嘰喳喳地說話。
“你們聽說了沒?那個左瀾在評委會跟雪藍導師打了起來!”
“什麼什麼?左瀾跟雪藍?!”
“就是那個變裝癖雪藍?”
“哦,實在是太難以想象了,我們得去看看。”
“快,跟上,小夥伴們,看熱鬧去了。”
……
樓上的薛重釋忽然之間一愣,雪藍?
來到第九魂院的這些天,雖然覺得這個魂院足可以被封爲全大陸最不靠譜魂院,可是也漸漸覺得這座魂院與他待過的其他魂院是不一樣的,這裡很自由,這裡的傢伙雖然都不靠譜,可是很少有哪些勾心鬥角的時候,這裡的黑暗在薛重釋看來都是小兒科,也許即使因爲這些黑暗太過微不足道,第九魂院才一直是第九魂院——不過就是這樣的魂院,大約纔能有左瀾這樣的奇葩出現。
雪藍,是他那天遇到的那個——神僕嗎?
第九魂院,目前神僕最多的一個魂院,別人不知道,薛重釋卻比誰都清楚。
看樣子這魂院的確是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左瀾跟雪藍掐起來,這是什麼節奏?
他得看看去。雖然隨大流圍觀這種行爲似乎跟自己的風格完全不符合,不過凡是人,總有八卦的時候。
更何況,這次的事情也許並不是那麼簡單呢。
評委會是第九魂院的一個特殊的評定組織,負責期末的時候給導師的各項工作打分,尤其針對那些比較出格的導師——比如左瀾。
不過誰也沒有想到,左瀾這次與雪藍狹路相逢,竟然直接就掐了起來。
到現場的時候,薛重釋也愣住了,這是個什麼情況?
“給我打不合格?雪藍導師,你是不是最近腦袋被門夾了?”左瀾站在場中,左手按着重鋒,右手卻捏着半柄冰劍。
雪藍眼角一陣抽搐:“你什麼時候說話能夠好聽一些?”
“等你長得再帥一些吧。”左瀾輕描淡寫。
圍觀的人羣之中又是一陣驚呼。
左瀾聳肩,一羣承受力太弱的人。
其實雪藍長得很帥了,不過偏於陰柔,每次看到總是讓女人想自殺,讓男人想殺他,雪藍的魅力在整個第九魂院也是比較割裂的狀態,他的粉絲和他的反對者都偏向於兩個極端,這些本與左瀾沒有任何的關係,然而偏偏——雪藍是評委會的主席。
每次想到這件事,左瀾就覺得無比痛苦,雪藍之前還在威脅他。
雪藍長眉一揚,終於不想跟左瀾客氣了,他長袖一揮,一陣狂風捲起,腳下魂陣忽然之間閃現,一個妖嬈的笑容就那樣明媚地掛在了脣邊,耳垂上的水滴狀飾物忽然之間流光閃現,一片漂亮的水藍色。
水藍色,卻不是水屬性。
他的魂陣上沒有任何的圖案,只是特別簡單的一個圈以及裡面的六芒星,其餘的都是空蕩蕩的,這樣的魂圖,左瀾還是第一次見。
他看着虛浮離地一尺高的空中的雪藍,忽然之間覺得頭皮發麻,不僅是因爲雪藍脣邊那駭人的笑,還因爲他此刻給左瀾的感覺——很熟悉的感覺。
左瀾太陽穴抽痛了一下,忽然就記起這感覺的來源了,水,火,水火之間的變化——那是在課堂上,青傀給他演示的時候,那種神秘的規則轉換之力,而他此刻,在雪藍的魂陣上感受到了這種不尋常的氣息。
見鬼了,雪藍怎麼會擁有跟青傀一樣的技能?
不過既然雪藍已經準備動手,左瀾自然特不會怯場,相反,他一直提不起跟青傀較量的心思,畢竟青傀總是坐在輪椅上,雖然是個健康的人,可是他總是讓左瀾生不起傷害的心,儘管左瀾知道青傀就是秘境裡魂皇梅子青的代表,並且眼看着他帶傷跌入薛重釋開啓的陣法而無動於衷,只是用那種彷彿窺見天機一般的眼神看着他,而他也確實在裡面遭遇了一些自己不想遭遇的事情。
那種悲憫的眼神……
還好的是,雪藍的眼神之中從來沒有過這種悲憫。
他的眼神,是左瀾看不透的,僞裝的迷霧太厚,也證明雪藍此人的城府太深。
此刻,就讓他來探探,雪藍到底是藏着怎樣的秘密。
這種即將窺探到他人秘密的自信讓左瀾脣邊掛上笑意,他退後了半步,左手一翻,將那冰刃收回,一座巨大的魂陣卻直接以左瀾的手掌爲中心延展開來,豎在了半空之中,看上去極其絢麗——銀灰色瞬間轉換成了冰藍色!
水屬性造型魂術,開啓!
左瀾對着雪藍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你既然這麼喜歡藍,那麼這一次,就讓你徹徹底底地,被藍色埋葬吧!
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其實也是一個血腥而殘忍的人。
洶涌澎湃的魂力從左瀾的身體瘋狂地涌入手掌,然後注入身前的魂陣,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之下,左瀾手腕一轉,那些魂力經過的地方竟然之間順着魂陣那些線條的軌跡凝結出了一層堅冰,就像是整個魂陣都被冰雪覆蓋了一般,這個過程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而已,緊接着,無數尖利的倒刺像是有生命一般從整個魂陣上生長出來,像是無邊無際的森林,參天茂密,因爲這些冰棱在不停地生長,所以很多人沒有注意到左瀾隱在這一片冰藍之中的右手,重鋒被收回。
再次施展,造型魂術,右手像是抓住了一團風暴,雙手交叉在一起,然後躬身,狠狠地將雙掌推出,鋪天蓋地的冰雪一下撞在了雪藍的身上。
周圍無數的人紛紛後退,驚慌不已,不過是魂師而已,竟然就搞出這麼大的手筆來,左瀾這到底是什麼水平?
雪藍面對着這幾乎要將自己埋葬掉的冰雪之森,看着那作爲底座的魂陣帶着洶涌的魂力向着自己壓過來,竟然暫時沒有反應。
“轟”地一聲巨響,雪藍整個人被埋在了冰雪之下。
左瀾站在原地沒有動,全場寂靜。
薛重釋忽然喊了一聲,“小心!”
然而似乎已經來不及了,那一片散亂了的冰雪還是原樣,可是雪藍的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左瀾的身後,他手上不知何時握住了大大的一顆水滴狀的藍寶石,耳朵上的飾物卻已經不見了。
伸出手,脣邊帶笑,似乎一刻也不曾驚慌,他一掌按向了左瀾的後心,掌中似乎不帶半分的魂力。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左瀾危機!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就像是耍把戲一般,雪藍忽然之間像是進入了一個奇怪的空間,一腳踏出之後竟然出現在了左瀾的正前方,兩人面對着面,雪藍驚詫地看着左瀾,而左瀾則對着他露出燦爛的一笑,嘴裡吐出四個字:“造型魂術!”
一座堅固的冰雪囚牢從天而降,恰好將雪藍鎖在中間。
雪藍還保持着出掌的姿勢,手中那水滴狀的寶石依舊閃爍,卻已經沒有了殺機。
左瀾對着囚籠之中的雪藍一聳肩:“承讓了。”
很多人都沒有看懂,可是薛重釋卻懂了,雪藍的想要偷襲的時候卻突然出現在左瀾的對面,被左瀾以造型魂術凝聚出的一座囚籠束縛,這個突然消失和出現並非瞬移,而是左瀾在使用空間陣法——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佈置了空間陣法,範圍就是自己的身周,所以雪藍是被傳送到了他的身前,在別人看來這個效果就相當地驚悚。
這一切都是左瀾算計好的,他竟然不知道左瀾已經恐怖到這個地步。
薛重釋在原地站了一陣,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失態地喊了那一聲“小心”,暗自懊惱,轉身就走了。
左瀾剛剛回頭,想起有人提醒自己小心,可是自己意想之中的那人卻不在,於是無語聳肩。
雪藍伸手一按那冰雪囚籠,無邊的藍色焰火忽然燃遍,一轉眼將這東西化爲了烏有,“你很厲害。”
左瀾,以魂師的修爲將傳說中是魂爵境界的雪藍,擊敗。
最強導師,非左瀾莫屬。
作者有話要說:趕着最後幾秒更新了,以防小紅花跑掉,然後現在再來修改內容提要等等==+
我真是越來越矬了ojl
論文寫完,大概明天能夠恢復粗長的更新。
跟着老衲有肉吃: